25 突如其來

聖誕來臨，滿大街的促銷廣告随時随地的刺激着眼球，也刺激着迅速膨脹的消費欲望。

顧晚晴坐在辦公桌前，擡頭看着請閉上滴答作響的挂鐘，已經下午五點了。外面的雪還在沒完沒了的下着，她低着頭，繼續整理年末過往的賬目，直到肚子咕咕叫，才發現又過去了兩個小時。站起身，她舒展了一下手臂，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關上筆記本開始收拾東西回家。

剛走到一樓的大廳，他忽然看到玻璃門外，笑着沖她搖手的慕容笙，手裏還拿着一個大大的粉紅色氣球。他的身上濕淋淋的，揚了揚手中的雨傘，笑得如同一個見到了母親的孩子。

顧晚晴眉頭蹙了蹙，飛奔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得吓人。

這個時間，這個天氣，街上竟沒有一輛出租車。而慕容笙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在外面凍了這麽久……心疼之情溢于言表，顧晚晴急忙脫下自己寬大的羽絨服将他包住，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了一個網購的羊絨披肩裹在山上，撐起雨傘，半摟半抱的帶着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兩人走到小區外的花壇處，正想去對面買點外賣帶回家，眼前忽然竄出來一輛白色的豐田，車門打開，車上下來了一個人，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顧晚晴不想惹事，拉着慕容笙想要繞過去，卻被那人攔住，“我是趙傑，你還記得我嗎？”

顧晚晴心說我能不記得麽，天然腦殘湯姆蘇，最大的愛好就是不知所謂的自作多情。然而，她看了看手上還是冷冰冰的，似乎還沒緩過勁兒的慕容笙，決定不跟無謂的人一般見識，只搖了搖頭，繼續悶着頭往前走。

趙傑擋住她的去路，看了看她身邊傻兮兮的慕容笙，笑道：“為什麽這麽折磨自己？”

顧晚晴聽到如此腦殘的言論，終于擡眼看了看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一聲阿瑪尼西裝，外頭罩了一件類似于老上海灘許文強穿的那種帶毛領子的大衣，眨了眨眼睛，“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您先忙着，我還有急事，下次再聊啊，拜拜。”

說完，就想離開，卻聽到趙傑哈哈大笑，“你還是這麽有趣。我和尹娜莎要結婚了。”

顧晚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臉上堆起了職業性的微笑，“恭喜恭喜。”

“我和尹娜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那次，不過是差槍走火的小意外。”趙傑覺得自己的解釋很有誠意，對顧晚晴身邊的慕容笙直接選擇了無視。

“咳咳，跟我有什麽關系？”顧晚晴愣了一下，掏了掏耳朵，“這話還是跟您未婚妻說去吧，跟我說不着。”她的耐心基本耗盡，為了防止自己發飙，她緊了緊握着慕容笙的手。

趙傑看到了她的動作，但顯然誤會了她這個動作背後的意義，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顧晚晴眼睛一眯，正想着要不要動手讓他明白一下花兒為什麽這樣紅，忽然看到身後來了一個美麗凍人的女人，眼含熱淚，竟然是尹娜莎！這下熱鬧了。

“傑，是你嗎？”此話一出，顧晚晴一個哆嗦，趕緊拉着慕容笙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顧晚晴，你這不要臉的狐貍精！”尹娜莎死死的壓着鮮紅的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樣的嘴唇，顫抖着說，“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麽！”

這時，已經有些大媽大爺出來遛狗，看了看被尹娜莎指着的顧晚晴，都搖了搖頭，小聲的竊竊私語。顧晚晴的臉陰沉下來，剛要開口，被一個大媽攔了下來。

“喲，這不是小顧嗎，是不是你的病人過來找茬啦？”這位大媽手裏也牽着一條松獅，平時和顧晚晴的關系不錯，都知道她是個大夫，家裏有一個得了自閉症的丈夫，對她挺照顧的。

“是啊，小顧，趕緊回去吧，你們家的巧克力還等着你下來溜它呢。”

幾個大媽七嘴八舌，紛紛無視尹娜莎和趙傑的存在，尹娜莎瞬間臉色鐵青，“顧晚晴，你給我記着，我才是傑最愛的女人。”說着，她委屈的看着趙傑，“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會發瘋的！”那泫然欲滴的表情配上嬌弱柔美的臉，我見猶憐。

顧晚晴撇撇嘴，看着她貌似委屈的樣子，一股怒火從心頭湧出，喝道：“尹娜莎，你想要發瘋回家發去，不要再公共環境吓人，這小區都是老人孩子，吓着哪個你都付不起這個責任！”

“你……”尹娜莎往後退了一步，哭得梨花帶雨，那嬌柔的俏模樣着實能惹得男人心顫不已。

從小山城到大城市，尹娜莎憑着過人的美貌和陰毒的心機步步上爬，沒有幾個男人不對她溫言軟語，體貼有加，生怕在美人面前落下壞印象。趙傑也不例外，但是她心裏清楚，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替身，一個從沒把她想要的東西放在眼裏的可惡女人的替身！

“行了，還嫌不夠丢人啊！”趙傑厭惡的看了尹娜莎一眼，拂袖坐進了車裏。

“傑，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尹娜莎嬌媚的容顏頓時扭曲起來，顧晚晴的嘴角卻笑了，心說上學時經典一幕又将上演——當瓊瑤女遇到湯姆男！

“傑，請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是無辜的，我對你的愛天地可鑒啊！”

顧晚晴沖着越來越多的大爺大媽們善意的笑了笑，拽着慕容笙繞過了那倆大腦和正常人不一樣的物種，走進了樓道。慕容笙露出好奇的神情，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開車離開的趙傑，目光相對，趙傑愣住了，那種仿佛被毒蛇頂上的目光讓他雞皮疙瘩起了一後背。

顧晚晴拿出鑰匙，無意間掃了一眼透明的玻璃窗，趙傑那恐懼的眼神讓她逮了一個正着。

推開家門的顧晚晴根本無暇顧及撲上來親熱的巧克力，快步走向醫藥箱，翻出體溫計讓慕容笙夾好。然後從精油木盒中拿出了尤加利和薰衣草精油，在加濕器裏面滴了兩滴。

五分鐘後，顧晚晴拿出體溫計看了看，虛驚一場。慕容笙的身體素質不錯，沒發燒也沒感冒。

戳了戳巧克力圓乎乎的小肚子，顧晚晴打電話叫了幾個外賣，從陽臺上拿出一袋狗糧倒進巧克力的餐盆，又續上了些清水。巧克力哼哼唧唧的蹭了蹭她，跑到窩裏爬了下來。

沒一會兒，送飯的人來了，她像每天一樣，收拾碗筷，伺候慕容笙吃喝。

把慕容笙送進浴室，他現在已經學會了怎麽洗澡，顧晚晴好不容易有時間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卻一陣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驚到。她走過去，順着貓眼往外看了看，外面什麽都沒有。

身後一陣惡寒，顧晚晴趕緊回到書房，繼續在筆記本的鍵盤上敲擊着，浴室的慕容笙突然喊了一嗓子：“我要擦背，你給我擦背。”

做賬做得頭暈腦脹的顧晚晴來不及多想，一口答應下來：“等會兒啊，我弄完這點的。”

浴室裏的浴缸住滿了充滿茉莉香味的熱水，慕容笙坐在裏面，顧晚晴衣衫整齊的幫他擦背。

“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有絲瓜瓤和去死皮膏，你自己就能辦到，不要總是用別人幫忙。”

慕容笙面無表情的突然站了起來，走出浴缸，在防水的儲物櫃裏翻找着什麽東西。

腦子裏還是一堆表格的顧晚晴腦子慢了半拍，等發現他起來之後，才問道：“找什麽呢？”

慕容笙一個回身，将她撲倒浴缸，只聽水聲“嘩啦啦”的響起，顧晚晴還來不及叫出聲，嘴就被慕容笙給堵住了。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伸手推他，卻怎麽也推不開。

顧晚晴磨牙，一口咬住慕容笙與她糾纏的下唇，慕容笙“嘶”了一聲，微微擡頭，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皺眉道：“說你是貓你還真是貓啊，居然還咬人？”

顧晚晴難得兇悍地說：“咬死你！裝瘋賣傻就是為了做這種事，看我的笑話嗎？”

慕容笙微笑着撫摸着她的臉蛋，顧晚晴偏過頭，冰冷的眼神僵硬了他的手掌。

“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玩具還是犧牲品，還是兩者都是？慕容笙，在你眼裏是不是我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不需要有，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顧晚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問着，她很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保持着冷靜自若的心态，盡管這個男人又一次的欺騙了她。

“那個男人，是你的再一次試探嗎？”久違的居高臨下，讓顧晚晴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不，意外。”顧晚晴誠實而麻木地說，“之前的試探你都通過了，我差點相信你。”

慕容笙漠然的點點頭，牢牢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裏，兩具軀體在水中緊貼着，他似乎都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這樣也好，不是嗎？”

顧晚晴閉上眼睛，聲音淡漠地說：“我想我不欠你什麽，所以，行行好，放過我吧。”

慕容笙冷笑一聲，擡手輕輕捏住她的後脖子，迫使她揚起臉。另一只手緊箍在她的腰間，貼向自己，然後低頭，生硬的吻了上去……

午夜時分，顧晚晴突然睜開了眼睛，兩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滴落，很快就被純棉的枕巾吸收。

黑暗的房間裏彌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氣，她眼神迷離的微微撐起身體，身下一陣酸痛。

“醒了。”慕容笙的聲音溫柔而低沉，他坐在躺椅上，靜靜的看着她。

費力的穿上睡衣，她走到月光照射下的躺椅上，出手利落的給了他一個耳刮子，他凝視着憤怒而絕望的她，不躲不閃，眼睛都沒眨一下。

顧晚晴的手在離他的臉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忽然笑了，“我們扯平了。”

慕容笙冷漠的一笑，道：“我不這麽認為。你的戒指挂在了脖子上，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顧晚晴緊緊的咬住下嘴唇，嘴角彎起一個冷淡的弧度，諷刺地道：“這說明什麽？我心裏還有你？慕容笙，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自作多情了！我收留你，是因為你可憐，別說是你，就是只流浪貓流浪狗混成那樣，我也照樣把它帶回來小心伺候。”

慕容笙不置可否，他也不看她快要哭出來還死撐的表情，自顧自地說，“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回來。”這也是他為什麽演出浴室鬧劇的原因。

“你走不走跟我沒有半點關系。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字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系。啊對了，這東西給你。”顧晚晴将龍叔給她的鑰匙從鑰匙鏈上拆了下來，扔給他，“東西已經到手了，請你永遠消失，再也不要出現！”

慕容笙狐疑的看着身上的鑰匙，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顧晚晴眼睛瞪大，冷笑着道：“你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慕容笙，虛僞的太過就作了。你來這兒，不就是為了這樣東西嗎？現在東西到手，我的利用價值也沒了，徹底的沒了。”

說完，顧晚晴也不顧身體的酸疼，抱着被子去了書房。她把書房門反鎖，幾乎是癱倒在了地上，背靠着鋼化的防盜門，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好恨，恨慕容笙的殘忍，恨顧雲飛的絕情，更恨自己的軟弱與妥協！

玩物，最低等最下賤的玩物！顧晚晴在內心狠狠的唾棄着自己，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弄了好幾次，還傻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沒有人比你更傻了！

雙手緊緊抓住衣服，她張大了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任由淚水鋪天蓋地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