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魔由心生
林方生只覺骨節寸寸劇痛,就連緋紅薄唇如今也失去血色,唯有完好右手攥住身下花草,深深插入泥土中。
一雙泛紅雙眼,飽含殺意淩厲刺向寧王:“孽障!若不殺你,天道難容!”
一言既出,又是漫天靈符雷珠,蓄勢待發。
林方生天資聰穎,對這等法寶運用之道,更是手到擒來,純熟已極,那些攻擊靈符,雖似雜亂無章滿布,實則暗含五行生克法則,天地玄妙真理,斷不會此消彼長、互相拖累。
然而他此刻心神大亂,狂躁憤怒猶如怒濤一般,在識海之中咆哮滿卷,幾欲将漫天暗淡星光也拖拽下來。
就連那些各自就位的靈符,亦是晃動扭曲,無法安于己位,顯出幾分搖搖欲墜之像。
公冶明鏡聞言,卻是露出森白牙齒,猙獰笑開:“這等模樣,卻是更美味幾分。”
強健軀體,就此覆蓋壓上,黑發縫隙之中透出的目光,亦是嗜血冷酷,落在林方生面上,游弋觀望,猶若猛獸正垂首打量爪下獵物,尋思從何處下口一般。
林方生咬牙強撐,這人雖身形魁梧,傾軋而下時,卻有股泰山壓頂般凜然氣勢,但凡心神稍弱,即刻就會被壓制。
他平躺草叢之中,騰出右手,又覆蓋寧王丹田之上,劍意刺入之際,亦同時激發那無數靈符。
一時間,方圓十裏,只見靈光亂閃、雷火爆裂,轟然之聲不絕于耳,竟連地表亦被這強硬襲擊震得顫動起來,将那層絨毯樣草皮炸了個精光。
林方生刺出劍意卻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又被公冶明鏡緊抱在懷,幾欲連骨骼也被壓折一般。公冶明鏡竟用肉身為屏障,将那些爆裂靈壓襲擊盡皆阻擋在外,待煙塵散盡,二人毫發無傷,唯有四周皆是紅土荒蕪,不見半分綠意。
公冶明鏡方才将他松開,又是嗤笑:“雕蟲小技。”
林方生破釜沉舟的拼死一搏,卻被輕易化解,深恨己身修為太弱,幾欲将牙根咬出血來,又狠命提膝,往公冶明鏡腰側狠狠一撞,膝頭卻似撞在萬年玄鐵之上,反倒險些撞出裂傷。
那人卻無事一般任他掙紮,手掌輕描淡寫一拂,那靈蠶絲織就的上好衣衫便碎裂成片,再度露出青年人那肌理結實的胸膛來。
此刻正是朝陽初升,金燦燦朝霞映紅半邊天空,許是被那場恐怖爆炸吓破膽,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林方生濁重喘息,猶若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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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赤紅眼眸中,卻泛起一股噬人狂熱:“屬我之物,唯我可傷。你這卻是逾越了。”
“休要胡言……”林方生方才開口,就有灼熱唇舌堵住他開口,又被強硬壓制,無從掙脫,旋即被他鐵鉗一般有力雙手,用力扯開雙腿,一根剛硬滾燙的兇器,頂在脆弱入口,竟是不管不顧往裏狠擠。
直至強行突入,竟是一氣呵成,容不得林方生半分抗拒。
就連那合歡符紋亦似感應威脅,一反常态緊緊閉合,不願容那兇器侵入。
故而那幹澀緊窄之處,便被撐裂滲血。
林方生只覺這疼痛遠勝手足折斷的痛楚,甚至比之當日,司華鈞強行烙下符紋,更要痛楚百倍。不由慘呼一聲,又不肯示弱,唯有用完好右手用力推拒,死死咬住後槽牙,就有一道細微血線,自嘴角滑過蒼白下颚。
公冶明鏡卻是狹目微凝,收了幾分冷酷,勾起一抹笑容,抽動沖撞,仍絲毫不停:“妖侶之體,當真是來者不拒,就連本王這等至陰至邪之物亦能容納,不若再為本王誕下子嗣,也算圓滿。”
次次頂撞,皆是狠厲至極,猶若将血肉之軀暴露鐵錘之下,任憑敲砸毀壞一般,縱有些許快意,亦被鈍痛覆蓋。
林方生痛得面色發青,身體蜷起,又被那怪物一具鐵硬軀幹狠狠抻直,避無可避,竟連指尖也失了血色,只得顫聲質問:“你究竟……是何物?”
寧王卻是肆意縱橫,享受眯眼,一頭張揚黑發,猶若雄獅鬃毛,襯得這具馳騁軀幹更是野性不羁。
又憐愛一般,撫摸上林方生碎裂左肩,五指掐緊,幾欲陷入皮肉之中,更為他雪上加霜,增添痛苦。
就如有侵蝕之力,自結合處擴散蔓延,毒液般滲入經脈皮肉,觸碰之時,便更是敏感萬分,将一點痛楚無限擴大。竟連腰身腿根,亦是不勝重負地顫抖起來。
林方生于這無窮無盡折磨中,卻隐約聽見公冶明鏡邪祟陰沉的語調裏,滲入一絲悲怆:“本王……究竟是什麽怪物?”
他低垂頭顱,眉心與林方生相貼,就有一股陰邪煞氣猛烈灌入。修仙之人寒暑不侵,林方生卻是周身冰寒,猛然一顫,竟是難受得嗚咽起來。
二人識海卻是借着眉心連通。
林方生就仿若借公冶明鏡雙眼,向外看去。
如夢如幻中,有宮裝婦人,笑容明麗,妝容華貴,陪伴帝王身側,榮寵極盛,風頭一時無兩。又轉眼之間遭遇厭棄,衆叛親離,身死冷宮。
林方生便知此乃寧王生母。
又見五歲稚子,亦被宮人冷落,忍饑挨餓、獨守陋室。而後曲意讨好、步步謙恭、處處小心,才得以茍延殘喘。
故而寧王方才擺出一心求道,不戀俗權的姿态,卻不過為在衆多母族勢力雄厚的兄弟之間,求得一席生存之地罷了。
随即卻又是蒼茫一片,漆黑無邊,唯有深沉如海、厚重如山的悲涼之意,侵占識海,竟将強硬推進體內的尖銳痛楚,也逼退幾分。
天生萬物,皆有陰陽,若論人心,則謂之正邪。聖人亦言: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亦在教化世人,要将邪祟惡念,盡皆遺棄。
只是萬物循環,邪念不散不減,遭遺棄驅逐,億萬年堆積沉浸,卻生出一點靈識來,正所謂惡念生魔。
這點靈識起初渾渾噩噩,只知自己人憎鬼厭、無依無靠、無名無姓,故而只龜縮于晦暗陰濕之處,卻又渴求一線光明溫暖。
其後卻在寶珠修煉時,被內丹卷入,凝固溫養起來。
直至因緣際會,被寧王遇上。這靈識與寧王心境頗為相似,又被天魔咒突破心防,竟是一拍即合,合二為一。更将寶珠萬年修為,一起交予公冶明鏡,故而他可吞魔氣,鍛肉身,修為亦是暴漲。
了解至此,林方生終是不耐那些陰郁思緒糾纏,曲腿再重重往寧王胯骨上蹬踹,阻住他沖頂不休的勢态,啞聲嘲弄:“矯揉造作,鼠目寸光!”
微弱識海中,也被這聲沙啞斷喝激得星光大盛,将那些陰煞邪氣沖淡幾分。
公冶明鏡微微擡頭,分開彼此緊貼眉心。眼眸中濃厚血紅,卻也減弱些許。
他又扣住林方生完好右腿,往上一提,沉下腰身,更深入溫熱體腔,複又舔下嘴唇,笑道:“很是暖和。”
随即又是一通狂暴沖撞,幾欲把青年人身體貫穿撕裂,更有猩紅血水,自結合之處股間淌下,紅土綠草,皆狼藉一片。
林方生眉頭深鎖,終是在寧王粗魯征伐時痛哼出聲,碩大滾熱兇器,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毫不憐惜,重錘一般,狂暴淩虐。竟是除卻劇痛撕心裂肺,再無旁的感受。
林方生長腿被彎折提高,股間大開。只覺那火燙孽根猶如燒紅刀刃,反反複複切割體腔,一身冷汗浸透身下碎裂衣袍,竟再無半分反擊之力。直至一股火燙漿液灌入,才如受傷猛獸般,猛烈掙紮起來。
公冶明鏡雙眸之中,血紅消退,他似是大夢初醒,茫然道:“仙師……?”
寧王元陽一洩,立時被合歡符紋吸了幹淨,又化為一股飽含怨恨的靈力,陡然入丹田。林方生未及答話,就已痛得如同咽喉被遏制一般。
那股靈力強橫詭異,竟自左手腳斷裂經脈之中,生生闖入,強行運轉起周天。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林方生臉色青白,卻連出聲也是不能,只覺經脈之內,靈力咆哮發狂,運轉如風暴,絲毫無法掌控。丹田之內,靈液圈圈凝聚,幾近固體,最後驟然緊縮,金光四溢,竟是……結丹了。
金丹成時,天降異象。
草原上方,亦是雲層盤旋,狂風呼嘯,形成一個漏鬥漩渦。
漏鬥底部,卻顯出聖獸模樣:龍頭鹿角、獅眼蛇鱗。唯有顏色,卻是赤紅帶黑,頗為不祥。卻是一頭火屬麒麟。
這異象便是林方生所尋大道之征兆。
林方生自短暫入定中回神,尚未自結丹震驚中鎮定,就見一道狂暴劍意,冰雪一般席卷而來,将公冶明鏡撞開。寧王那鐵鑄一般強橫肉身,終是遇到敵手,肩膀被斬出一道深刻寬長傷口,鮮血如瀑噴濺,在半空劃出一道瑰麗血影後,重重跌落在地。
頭頂雲層凝聚,尚未消散,卻有無數人影,或禦飛劍,或乘靈禽,陸陸續續自大淵城方向趕來。
林方生身上重壓終是一輕,又活動肢體,被捏碎的骨骼亦是在結丹之時盡皆痊愈。
他便立時起身,眼前卻出現一道人牆,又有柔軟織物落在肩頭,将他嚴嚴實實,籠罩懷裏。那人胸膛溫暖,劍氣沖霄,正是赫連萬城。一手将小徒弟護在懷中,一手執劍神槍,周身冰雪凜冽,槍尖赫然指向公冶明鏡。
公冶明鏡雖受重傷,卻仍一臉怔忡,似是夢游一般。
就有數百慶隆鐵衛,紛紛跪下,阻擋在赫連萬城與寧王之間,連聲道:“請掌門劍下留情!”
為首者正是陳将軍,這數百鐵衛,修為至高者不過凝脈,絕非赫連萬城對手。卻是個個赤膽忠心,面對着化神強者,固然畏懼,卻毫不退縮,只是五體投地,長跪不起,口口聲聲,彙成一股悲怆洪流:“懇請仙師慈悲,網開一面,劍下留人!”
赫連萬城猶如雪山伫立,巍峨冰寒,亘古不化,槍尖寒芒,吞吐不定。
林方生才要開口,就被師尊按住後腦,壓在胸口,這卻是要他噤聲之意。林方生只得緊閉雙眼,靠在懷中,一切任師尊處置。
劍拔弩張之時,公冶明鏡已不顧重傷,只披了件外衫,跌跌撞撞,一路行來,只在身後留下蜿蜒血跡。才行得幾步,就被衆鐵衛扶持住搖搖欲墜身形,他只得喘息片刻,方才道:“我……無話可說。大錯鑄成,任由仙師處置。”
赫連萬城聲音冷淡,波瀾不起,道:“如此便好。”
手腕一震,劍神槍即刻撩起駭人劍意,驚濤駭浪般朝寧王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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