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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還沒上來，兩個男人隔着空空的一張桌子，互看了會兒。

戎異招了招邊上站着的小姑娘。“啤酒，要嗎？” 戎異問楊炘。“行呀，來一瓶。” 戎異轉過頭，比了個耶的手勢：“兩瓶啤酒。” 小姑娘盯着他的手指愣了愣，應了一聲。

“大三？” 戎異撩了撩腦門上的碎發。

“恩。” 楊炘吃不準好壞，只是應和。

“還小呢。”

“二十二了，幾個朋友連婚都結了。” 楊炘有點掃興。那話裏，有點兒排斥的意味。他想着要怎麽回更好，可年齡擺在這兒，實打實的。說完，他沉默了會兒。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倒有點兒說不出的舒服。

戎異沒有搭腔，看着楊炘笑了笑。

菜上了。戎異吃了兩口，汗從鼻尖冒出來。楊炘舉着筷子沒動，看着戎異被辣紅了的嘴唇。

“怎麽，等着我夾給你？” 戎異知道他在看自己，他拿了張紙巾把汗擦了。“吃，涼了味道就變了。” 就着啤酒，戎異的筷子動得很勤。臉紅了，眼角也有些潮了。他輕輕呼了口氣，揚了揚嘴角靠在椅背上，筷子仍攥在手裏。“舒服！”

楊炘盯着他有點泛紅的眼梢，心裏狠狠地操了一下：什麽體質？吃個辣能成這樣？他真想拍下來。他舉起杯子，和戎異的碰了碰。“你特別愛吃辣？”

“你不愛？”

楊炘頓了頓，說：“我不挑。就是不大能吃辣，受不了。”

戎異點點頭：“陸鵬飛挑的地方。” 說着，用漏勺兜了幾塊魚片過去：“都辣油，看着辣，吃起來還行。試試。”

楊炘嘗了一塊，是還行。“待會兒打保齡球？” 戎異心裏樂了樂，陸鵬飛嘴巴大的，什麽都說。正宗事兒媽。

“回去還有事呢。” 戎異挑了塊莴筍放到嘴裏嚼。

楊炘喝了口啤酒，說：“行，那我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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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

“阿，開車來的。鵬哥說了，兩站路。正好我也向那條路回，順路。”

戎異笑了一聲，看着眼面前的大男孩。二十二歲，什麽都想要，就該什麽都能有？他垂下眼眸，手指撫弄着裝啤酒的杯子，涼涼的，降點溫。家裏有錢有權的孩子多的是，怎麽就這一個讓你不順眼了？戎異想，大概是離自己太近了，距離遠的看一眼就過了，近了，刺激大。這樣不好，他提醒自己：得學着嫌貧愛富。他牽着嘴角笑了笑：都他媽陸鵬飛幹的好事。

“我去趟廁所。” 戎異走到帳臺把帳結了。他照了照鏡子，臉頰還有點紅。他并着手掌接了點兒水撲在臉上，頭發被打濕了幾縷，他往頭頂攏了攏，露出整張臉。他沖自己嗤笑一聲：“裝嫩呗，還能裝幾年？”

“說好了我請你。” 楊炘一見戎異回來，就冒出了這句話。臉上收起了笑容。

戎異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臉：“走吧。” 說完，自己掃了一遍桌椅。沒什麽落下。戎異搭住他靠近自己一邊的肩膀，半推着往前走。走了兩步，戎異沖身邊經過的小姑娘說了聲：“謝謝。” 小姑娘抿着嘴，想笑一笑，卻沒控制住。看起來就像愣住了。

“你多高啊？” 到地下庫的時候，楊炘問了句。

“一七九。” 戎異看見楊炘的眉毛動了動，笑着問：“你呢？”

“一八二。”

“喲，真高。”

“反正比你高。”

戎異笑了笑，問：“車呢？”

“我找找。喏！” 楊炘擡擡下巴，按了按手裏的控制器。

戎異順着他的視線看到那輛正閃着燈的車，他簡直笑了。小朋友家得多有錢？他對車興趣不大，但半年前陸鵬飛動過心思。這車剛出的時候，陸鵬飛天天發了照片給他。“我要被它淪陷了！” 戎異問他：“酒吧一年盈利多少。” 他嘟囔：“二三十萬。兩年，給我兩年！” 他洩了氣：“兩年都他媽成舊款了。” 頓了頓，又紅光滿面地補充道：“嘿，說不定今年走運，賺他個百八十萬！” 戎異不說話，抽着煙看他。陸鵬飛回瞪他，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買不到車就折磨戎異。逼着戎異在夜深人靜的晚上聽他哼哼。想起來，戎異就要笑。有兩次還聽着睡着了？

“陸鵬飛見過？”

楊炘停了會兒，說：“見過。”

戎異看着他，笑了笑：“沒瘋了？”

“差點兒。我答應鵬哥，下個月就把車給他過過瘾。”

“舍得？” 戎異饒了小半圈，車皮都滲着油光。

“鵬哥，自己人。”

坐上車，戎異報了個地址：“認識？”

“熟着呢。那兒附近有個歌城，以前讀書的時候常去。”

戎異躺在皮椅上，覺得挺舒服，一只手擱在床沿上支楞住下巴。

“車行嗎？”

“躺椅舒服。” 說着，看了看前方的紅燈，又偏過腦袋。

“洗臉了？” 楊炘擡手摸了摸垂在戎異耳邊的幾縷黑發，有點濕潤，又有點幹燥。

戎異讓他摸了兩下，手指快到下巴了。他擡起眼看他，勾了勾下巴：“綠燈了。”

“前面超市門口停。”

“買東西？”

“省得你掉頭，小區裏路窄。”

“沒事，我送你。”

“真不用。” 戎異正了正身體，盯住楊炘。

楊炘把車子開到路堤上，找了塊兒空點的地方停下。“學校拆了？” 楊炘轉了轉腦袋，神色有點茫然：“記得就在這塊兒。”

“去年拆的。” 戎異指了指馬路對面的辦公樓。

楊炘盯着那幢辦公樓：“是不一樣了哈。” 他點了根煙擱在指尖，手往窗戶外放着。

戎異聽了這句話，也飄忽了會兒：“都會變的。”

楊炘回過神：“我送送你。我也，走會兒。” 他咧嘴笑了笑，像個小孩兒。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