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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異洗完澡出來，看了眼客廳。沒人。他低着頭笑了一下。陽臺上還晾着楊炘的衣服。他走過去把它們收了，疊好塞進袋子。

炒鍋和碗筷都洗幹淨了晾在廚房的架子上。丁安榮洗的。戎異拿起一只碗，翻過來看了眼，洗得挺幹淨。在生活上，丁安榮早被佳倩寵壞了。結婚到現在，沒碰過洗潔精都有可能。

戎異沖了杯速溶。他喝了一口，又喝一口。這下可好。

他看着廚房角落的咖啡機。在楊炘來之前，他喝慣了速溶。有點發澀的苦味。可這些天喝的盡是現磨。也不知道是哪兒的咖啡豆，磨出來有股果香味兒，喝起來能讓人覺出點清爽的意思。速溶跟它一比，又苦又澀，都快嫌棄了。還有廚房裏的鍋碗瓢盆，打打包都得兩箱子了。

戎異想起高考那會兒，自己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一直記得那個蓋章的戳兒，上面印着兩個大大的北京。他記得離開家的時候，是覺得有對不起，沒能早點把改志願的事告訴爸媽，讓他們有個消化的時間。可其他更多，他沒有。就好像他改志願這事兒就是為了往外逃似的。

楊炘說得對，挺沒勁的。可就這麽沒勁的一人，他也能喜歡，也挺不容易。

“诶，你怎麽又回來了？”紹元看了眼楊炘黑着的一張臉，“吵架了？”

“……”楊炘懶得說話，把包往牆角一丢，人往沙發上橫着一趟，閉上眼睛就想睡覺。

“真吵架了啊。”紹元把游戲暫停了，覺得表現自己的時候到了。他咳嗽了一聲，扯着嗓子說道：“來，讓我這個身經百戰的愛情大師教教你，什麽才是正确戀愛的方式。”說着，紹元的兩只手像要砍人似的作成刀狀，來來回回地比劃。

“就你這樣的？”楊炘笑了一聲，“一提起陸鵬飛就什麽都忘了。”。

“…那是例外。”紹元辯解一句，接着拉住楊炘的胳膊扯了扯，不知道是在撒嬌還是發狠地問：“到底怎麽了啊？”

楊炘感受着身子底下的沙發，又寬敞又舒服。比那小破床強上太多倍了。

他忽然笑了一聲，說道：“還能怎麽，不就是被拒絕了麽。”

“靠啊，這還不怎麽啊。”紹元捂着嘴叫道，驚訝狀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笑起來，“哎喲，你也有今天啊楊炘。”邊笑還邊用一只手拍沙發，一只手指着楊炘。

楊炘睜眼看了下紹元，一見這直奔奧斯卡的演技，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隔了好一會兒，紹元都準備重新開始游戲了，楊炘忽然說了一句：“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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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元一聽這話，就呵呵笑起來，“你終于發現了啊，病人。”紹元拿過桌上還沒吃完的餅幹開始吧唧起來。

“那張小破床現在想想，也沒那麽不爽。”楊炘睜開眼睛，看着電視屏上的小人說。

“什麽小破床啊。”紹元吧唧嘴的速度快起來。

“戎異房裏的折疊床。”

“折疊床？他房間裏沒床啊？”紹元沒明白，房間放折疊床幹嗎，多怪啊。

“兩張。折疊床我睡。”楊炘笑了一下，側頭看紹元的反應。

紹元瞪着眼睛叫了一聲：“有病得治啊哥！”

紹元是真挺驚訝的。兩個人從小學就一塊兒玩到現在。對方什麽樣自己沒見過？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楊炘在談戀愛這件事上吃虧。只要他追了，就沒不反過身撲他的。也正常，人好看又聰明，會誇人會打球成績還不賴。找不出理由拒絕啊。

“你就這麽喜歡他？”紹元撓撓頭，問道。

“…….”楊炘沉默了會兒，說：“不喜歡我能睡那張小破床麽。”

“那他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

“你不是說被拒絕了麽。”紹元有點兒鬧不清了。

楊炘把車上那番談話簡單說了一遍給紹元聽，說完了笑道：“他就是覺得自己沒想好。”

“我去，怎麽聽他這麽一說，談戀愛這事兒顯得那麽複雜了。幹嗎啊，又不是拆除炸彈。”紹元覺得戎異這人有點兒莫名其妙，什麽喜歡歸喜歡，在一塊兒歸在一塊兒，光是喜歡沒法兒讓倆人在一塊兒。“兩個人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還等什麽啊。”

楊炘嘆了口氣，把眼睛閉上了。

天色昏沉，灰色的雲積在一起，像是要下雨。

“幹嗎呢？”陸鵬飛的電話。

“睡覺。”戎異拿着手機躺床上了。

“這才什麽點兒啊。”

“什麽點兒都能睡。”戎異用一只胳膊把自己撐起來了點兒，不然覺得嗓子堵。

“遇什麽事兒了？”陸鵬飛笑道：“說來我樂樂。”

“沒遇到事兒，就是困。”戎異搪塞了一句，覺得渾身都不舒坦，“怎麽，有事？”

“本來還想找你出來喝一杯。”陸鵬飛笑道，“改天吧。”

“嗯。”戎異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這兩個星期還得趕一個招标方案。”

“兩禮拜？”陸鵬飛接着說道：“一片樓的還是？”

“還不知道，資料沒給呢。”戎異覺得胳膊難受，直接側着躺床上了。

陸鵬飛哦了一聲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剛才楊炘發了自己一條短信，問：他以前喜歡的女生什麽樣的？他還真不知道怎麽回。戎異交女朋友真沒見着有什麽範本，要一定找個什麽共同點，那就是性格都挺率真的。這點楊炘倒也有。

感情這方面，戎異向來很少談。那些戀愛裏的人老挂在嘴邊上的甜甜蜜蜜，他連影子都沒露過。就連丁安榮的事也是戎異才告訴自己的。要不是他這回鬧離婚，戎異也不至于沒張神地告訴自己。

陸鵬飛晃着手裏的玻璃杯，覺得這事兒自己還是別插手的好。他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說道：“那你睡吧，我挂了。”

戎異挂了電話，偏頭看着那張小床。上面的毯子鋪得整整齊齊。現在看着真覺得小，比自己睡的單人床還小多了。戎異笑了一下，爬起來，躺到了那張床上。他把腿伸直，從腳踝開始就沾不着床了。他仰躺着動了動肩，正好，再多點兒也得滑床外邊兒了。楊炘罵它“小破床”，真就是又小又破。

就幾天前，他還和楊炘說，睡前故事可以慢慢講，還有時間。那時候，他說這話是真的。只是和楊炘這些天的相處似乎讓自己越來越慌。因為楊炘一句“也做給我吃呗”，自己就能忍着麻煩給做一頓。要再這麽一步步讓下去，戎異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兒。

心裏沒數的時候，就得表現得強硬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G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