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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在窗戶上就像彈殼落地的聲音。

“得，想回也回不了了。”塗學慶看着窗外說。

“還想着回去呢。”戎異笑道，站起來把中間的一扇窗開了。一陣暖風吹進來，幾點雨水順着風打在戎異的身上。

“開窗啊。”塗學慶按住差點被風吹飛的圖紙，問道。

“透透氣，下雨天空氣好點兒。”戎異撿起地上的兩張圖紙，放到丁安榮的桌上，用筆筒壓着。

“你倆吃什麽？”丁安榮甩了甩手上的水問，臉色看起來比前兩天好些了，沒那麽耷拉着。

“我這倆天挺饞肯德基的。”塗學慶一只手轉着筆，邊轉邊低着頭嘀咕着。

“那就肯德基。”戎異走到打印機邊上，抽了兩張白紙出來。

丁安榮看着他們倆點了點頭，從桌上拿了手機。

“吃什麽？”丁安榮一邊聽手機裏的提示音，一邊問。

“全家桶來一個得了，我再要個麥辣漢堡。”塗學慶把筆丢開了。

“我就不用了。”戎異說道。

風刮進屋子裏，發出呼啦呼啦的響聲。戎異看了眼手機，沒電話也沒短信。他笑了一下，拿了支筆開始在紙上劃拉。一會兒一個正方體，一會兒一個三角。塗學慶看着戎異動作，也在自己手邊的紙上跟着劃了幾個圓柱體。

“平均下來，兩千平一棟？”戎異擡頭看了眼塗學慶。

“差不多，他們的意思是多點兒也行，就是不能太擠着了。”

“不算那些周邊的，一棟別墅能給多少平？”丁安榮摸了根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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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算綠化還有那些個道什麽的，五六百平。”塗學慶在紙上劃了一個長方形，在邊上标了個6。

“那夠。”戎異應了一聲。

“鐵定夠啊，上回接的那個，就老吳介紹的那個，容積率卡着零點五過的。這回錢絕對夠，就看能不能中标了。”塗學慶摸了根煙遞給戎異。戎異搖搖頭，沒接。

丁安榮看着他倆沒說話，坐回椅子上了。

“昨天那工程圖有聲音了？”戎異問。

“沒聲音就是好聲音。”

“那回頭我就跟進施工那塊兒了啊？”塗學慶抖了下煙灰，問丁安榮。

“嗯。”丁安榮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哦了一聲說：“那工程師是你朋友？”

“以前是大學同學，當時挺好的還。”塗學慶笑了笑，接着說道：“就是人有點兒頂真。”

丁安榮聽了笑道：“那不怕。”

塗學慶看着丁安榮，好一會兒才問出口：“昨天嫂子給我打電話了。問你住哪兒？”

“嗯？”丁安榮看着塗學慶。

“我就說你住宣庭了。”

“她還說什麽了？”

塗學慶搖搖頭，回道：“嫂子就問了下我媳婦和小孩兒。”

丁安榮點點頭，“小慶上小學了吧明年？”

“唉…” 塗學慶苦笑一下，“我老婆現在鬧着要出去工作，都不知道怎麽說。”

戎異和丁安榮對看一眼。戎異笑道：“你不想她出去工作？”

“她要出去了，就只剩四個老人照顧了。” 塗學慶吸了口煙，繼續道：“也不是我不放心，可老人寵孩子，我怕這萬一給寵壞了，咱以後就拉不回了。這又不是一個，四個呢。”

“那你不讓她上班她答應？” 丁安榮在邊上問。

“就是不答應啊，還老拿男女平等說事兒。真是…我賺得錢這不都夠花了麽。”

戎異看了丁安榮一眼，一說到孩子就是戳到丁安榮痛處了。丁安榮低着頭吸煙，沒吭聲。一屋子的雨聲和煙味。戎異覺得有點涼。

塗學慶瞄了一眼戎異畫的兩個長方體，問道：“聯體的？”

“先随便想想。”

塗學慶點點頭，繼續道：“其實我也理解，這出去工作有那什麽成就感，還能交朋友，跟待家裏是不一樣。可這有了孩子情況不一樣啊。”

“是啊，不一樣。” 丁安榮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看了眼：“喲，到了。”

“打電話了？” 戎異問。

“短信，就樓下那家，短信發完，乘個電梯就上來了。”

丁安榮從錢包裏抽了一百出來，去電梯口候着了。

“你這外層結構是實的，還是單做個造型？” 塗學慶指着戎異畫在紙上的兩個長方體。

“實的，這住宅房不用作假，作了還把使用面積占了。”戎異一邊說一邊指着兩棟樓的中間，“這邊跨度夠，兩邊兒都朝南，光線沒問題。”

塗學慶點點頭，“唉，現在一個個都喊着要創新，以為圖紙一畫，做工程的就能給實體複制。多蠢的圖都能給畫出來，反正讓人看不懂就對了。”

“那我也是傻畫圖的。” 戎異站起來去沖咖啡，昨晚躺那折疊床就睡了，睡得渾身發酸。

塗學慶大笑起來，肚子上的肉也給笑得抖起來。“你還真別說，一開始丁安榮招你進來，我還真這麽想的，又一個傻畫圖的。後來發現還真不是。你有概念，工程圖也畫得細致。”

戎異笑笑，拿了個咖啡杯回頭問塗學慶：“你也來一杯？”

“我喝可樂。” 塗學慶擺擺手，嗅了兩下鼻子：“聞到味兒了。”

丁安榮拎着一個大袋子進來了，另只手上提着可樂。“先吃再弄。還喝咖啡呢？” 丁安榮看着戎異手上端着的杯子。

“醒醒神。可樂不還有學慶麽，他愛喝。”

“是啊，有我呢。” 塗學慶拍拍胸脯，笑道：“搞不懂啊，世界上還有可樂這麽好喝的東西啊。”

“吃吧你！” 丁安榮笑道。

“玉米。” 丁安榮把甜玉米遞給戎異。

戎異喝了兩口咖啡，都快被澀醒了，這口味還沒變回來。戎異接過玉米，開始啃起來。還是熱的，吃下去挺暖。

“有想法了嗎？” 丁安榮問。

“在想。” 戎異靠在椅背上，腦袋裏想着房子的承重結構。一邊兒三層，另一邊四層，視覺上有個反差。最上面那層作玻璃房，可以作室內園景。

丁安榮啃着雞翅說：“等我手頭上的這兩單結束了，我來幫着弄。”

“真不用。” 戎異笑道：“你還是先把佳倩顧好了。”

“……” 丁安榮嘆了口氣。

“老嘆氣催人老。” 塗學慶喝着可樂說道。

“早老早超生。” 丁安榮笑道：“這麽多破事兒。是吧？” 丁安榮看向戎異。

“就這麽回事兒。” 戎異站起來把窗開大了點兒，那雨聲還挺好聽。

玉米啃完，丁安榮又指了指桶裏的雞翅，“多吃點兒。”

戎異嗯了一聲，拿了個炸雞腿。這邊兒剛拿上手，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陸鵬飛。

“公司呢？”

“嗯，忙招标方案。” 戎異停了會兒繼續道：“怎麽了到底？”

“你和楊炘…” 陸鵬飛沒說下去。

“哦，他搬回去了。” 戎異看着雞腿外邊兒的脆皮。

“吵架了？”

“沒啊。” 戎異咬了口雞翅。

“唉…那等你忙完了再一塊兒聚。”

“嗯。”

作者有話要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