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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戎異也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說的這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可他沒有覺得一點難堪。看着楊炘笑起來的模樣，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身上卸了下來。

“其實…”丁安榮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笑道：“那看來現在是另有新歡了啊。是住你家那位吧？”

戎異嗯了一聲，走到楊炘邊上，抓了一下他的頭發。

“那算是雙喜臨門了。”丁安榮笑道。

戎異坐到地板上，從煙盒裏晃出一根煙，也不抽，就拿着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其實，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戎異問。

“多多少少猜到點兒吧。”丁安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猶豫。

戎異笑起來，“還好，都過去了。”

“還是朋友？”

“一直是。”戎異把煙塞了回去，和楊炘對看了一眼，說：“以後也會是。”

戎異不知道，如果不是楊炘還會不會有別人。對他來說，喜歡丁安榮這件事早就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從開始的那一點敬佩和好感，到之後沉默的關注和喜歡，這樣的情緒伴随了他這麽多年。他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這份感情變得越來越平淡，而其中存有幻想的部分卻像水蒸氣一樣消失不見了。而在楊炘的身上，曾經的那點念想似乎死而複燃了。

“他說什麽了？”楊炘擡起頭問。

戎異笑了一下，回道：“他問我是不是你。”

“必須是我，不然還能有誰？”楊炘手撐着地板，湊到戎異跟前親了他一下。

“你是什麽時候回北京？”楊炘吞了兩顆葡萄問道：“明天？後天？”

“明天晚上吧。”戎異靠着床，一只手搭在床沿撐着頭看向楊炘，“過兩天招标結果就該出來了。”

“肯定能中。”楊炘把最後一塊石頭搭到牆上，笑道：“看，連石頭都能撿正好的人。”

“哪有正好。”戎異指了指石牆的最上端，“這不還缺幾塊麽。”

“那是我技術問題。”

戎異看着他沒說話。

這大概就是緣分了。如果當初楊炘沒認識陸鵬飛，如果那天晚上他沒去酒吧，如果丁安榮還是一個人......少了哪一次的如果，他和楊炘或許都不會在一塊兒。他甚至不會有機會認識這麽一個人。

“挺好。”

“什麽挺好？”

“沒什麽。”戎異笑道。

“什麽叫沒什麽？”楊炘挪到戎異邊上，頭側着仰在床上，“嗯？什麽叫沒什麽。”

戎異笑起來，捏了捏楊炘的臉，“你說什麽叫沒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什麽叫沒什麽。”楊炘像念繞口令似的說了一通，忽然翻過身，整個人都趴在戎異身上。

戎異把腳伸直，好讓楊炘坐舒服了。“怎麽了，學樹袋熊？”

“沒。”楊炘兩手貼着戎異的臉頰，湊過去說：“就是，忽然想這樣了。”

戎異笑起來，把手擱在楊炘的腿上，時不時還摸他一下腰。

“操了，不能想象我也會做這種事。”楊炘頭抵着戎異的下巴，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模樣。

“我也不能想象。”戎異笑道。

楊炘擡頭瞪了他一眼。

戎異的手貼在楊炘的腰上蹭了蹭，解釋道：“我是說，我也是頭一回抱着一個…”

“男的。”楊炘盯着戎異，繼續道：“怎麽，不爽？”

戎異笑起來，兩只手環住楊炘：“特別爽。”

被曬得滾燙的石子，顏色也像是淡了很多，有一種混然的美感。戎異靠在床上，看着放在房間另一頭桌上的模型，禁不住笑了一下。楊炘是昨晚上走的，沒讓自己送。打電話的時候人已經登機了。

戎異在床上賴了會兒，撥了個電話。

“喂。”聲音聽着就像是從被窩裏發出來的。

“還在睡？”

“嗯…”陸鵬飛嗯嗯啊啊了一陣兒，才繼續道：“你還在老家呆着呢？”

“明早的機票。”戎異回道，“你這兩天還好？”

陸鵬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想再試試。”

戎異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陸鵬飛是在岸口認識鄭子浩的，談了半年後拉着人和戎異見了一面。戎異總記得那第一回的碰面，鄭子浩穿了一件很長的黑色T恤，上面畫着一個在滴血的舌頭。寬松的破牛仔褲，唧着一雙人字拖，和尚頭。一副搖滾青年的派頭。坐下來也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抽煙喝酒，看着路邊兒上來來往往的人發呆。陸鵬飛跟他邊上一待，平常的那點兒痞氣也乖了。

那段時間，鄭子浩晚上去岸口唱歌，白天就呆音樂學院裏練琴。陸鵬飛也跟着白天夜晚的颠倒。有時候天亮了人都沒回來。直到一年後分了才正常回來。

認真說起來，其實也談不上分手。一年後，鄭子浩連招呼也沒打就離開北京了。陸鵬飛打過幾個電話，都是關機。之後的這些年，鄭子浩斷斷續續地回來過幾回，有時候兩三個月，有時候大半年。回來了，他就找上陸鵬飛，也不解釋，像是倦鳥歸家一般。

陸鵬飛也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縱容他。也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對他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習慣多一點。

“這次待多久？”

“一年或者，誰知道呢。”陸鵬飛笑道：“別說我了，你和楊炘怎麽樣了？”

“他挺可愛的。”戎異舉着手坤了坤身體，下床了。

“就是在一塊兒了？”

“嗯。”

陸鵬飛笑起來，“看來我這個紅線牽得還行啊。”

“可不是麽。”

看着空蕩蕩的客廳，戎異愣了愣，才意識到今天已經周一了。桌上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兩個的菜包，還有一小盤鹹菜。戎異拿着菜包咬了一口，冷的。可也懶得轉了。他打開冰箱看了眼，裏面還剩點兒土豆和卷心菜。

鐵盒裝的茶葉擱在飯廳桌上，周圍的一切都讓人感覺有些陳舊。這麽些年了，自己的一頓飯他們都沒吃到過。

“同宿舍的那個戎異？”

“還記得呢。”

“你也就介紹了這麽一個朋友。” 鄭子浩看着啤酒杯裏的泡沫。

“因為我保不準你什麽時候又玩失蹤。” 陸鵬飛看着他，“到時候我怎麽說？”

“我這不回來了嗎？”鄭子浩用手指蘸了點兒啤酒花放進嘴裏，“你知道，遲早我都會回來。”

“遲早？” 陸鵬飛摸了摸鄭子浩留長的頭發，沒再說話。

桌上的水晶熊貓楞楞地看着他們。水晶摔碎了，還能再買一個。可人的感情行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多更點兒 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