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立冬之後天氣變冷的很快,外面已經是月月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的地方,她很怕冷,去年冬天她的手凍爛過,不過這個冬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跡象。

可能也是開了地暖的緣故,屋子裏常常熱乎乎的。

她正在挑衣服,因為哥哥說今天要帶她去回家吃飯,回那個有哥哥的爸爸媽媽的家吃飯。

她把手裏的衣服扔到床上,面上一點也不開心,陳姨從外面看見她嘆氣,不開心,走過來問:“還沒挑好啊?”

月月愁眉苦臉:“我不知道穿什麽?”

陳姨以過來人的身份說:“大方得體就行了。”

月月說:“什麽叫大方得體呢?”

“就是幹淨、整潔。別邋裏邋遢就行。”陳姨摸摸她的頭說,“有你哥哥在呢。”

“可是我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沒有,他爸他媽要是問起來我該怎麽說?”

“這……”陳姨犯了難。

月月說:“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那麽好。”

“可是你哥哥會擋在你前面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應該相信他。”

月月搖頭,“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替他難過。”

陳姨不解:“難過什麽?”

“沒事沒事,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也應該很開心能娶到我吧,雖然我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陳姨嘆口氣,說:“他都給你求婚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月月選擇了一條紅色毛呢大衣到膝蓋下面一點,上面是黑色的打底高領毛衣外面加個開衫,下面是一條加厚的裙子裏面套了個加棉打底褲,腳上蹬的是一雙瘦腳中靴,平跟的。她穿不了帶跟的,太高了,她走不好。

她穿上後轉了個圈讓陳姨看看,“可以嗎,這身?”

陳姨很滿意,連連點頭,連連誇贊:“紅色很襯你。”

“紅色喜慶嘛。”月月說。

月月的本意是讓韓皓在下面等着她就行,不用再上來了,可是他沒同意,他開門進來的時候月月正好要下去,他看到月月的穿着眼前一亮,“紅色?”

“對啊,你給我買的,這個顏色行不行?”

“可以。”韓皓把胳膊曲起來,示意她挽着他。

月月含着笑上前幾步挽住他,兩人一起下樓。

坐在車裏,車子穩步行駛,月月捏着衣角,忐忑問:“需不需要買點東西?”

韓皓看看她,說:“不需要。”

車子進入小巷,這裏都是別墅區,三層的小洋樓,各家都帶花園和草坪,歐式的建築,很漂亮。韓皓率先下車,走到右邊給月月拉開車門,目光溫柔,和聲道:“下來啊。”

月月慌張擡頭看他,語氣盡是緊張:“我害怕。”

“沒什麽可怕的,我在。”

韓皓把手給她,月月握住她的手把她牽下來。

徐管家率先看到二人,他穿過草坪走近看到韓隊身邊還有一位,雖然面露驚奇,但是還是很有規矩地向月月點點頭。

“走吧。”韓皓說。

月月緊緊跟在他身邊。

韓皓推門進去,客廳裏都沒人,倒是屋裏的阿姨看到來人走過來,說:“韓隊回來啦,那個韓老在書房跟人說話呢。”

韓皓把月月安置到沙發上,問:“我媽呢?”

“出去了,有一會了,可能出去跟其他人玩去了吧,具體我也不清楚。”

他點頭,走兩步拿幾本漫畫書給月月看。

月月觀察了一下家裏的環境,推開他遞過來的書,眉頭緊皺,說:“現在哪還有心情看書。”

房間很大,雖然韓皓買的公寓空間已經很大了,但是這個更大,這個客廳是哥哥那邊公寓的兩倍大,裝修是明豔風格,各處彰顯着華麗。

她坐立難安。

門被打開,兩個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人邊說話邊走到客廳前面,韓少斌握着趙立的手,說:“以後詳談。”

“爸。”韓皓出聲。

兩個人如鷹般的視線齊刷刷地看過來。

“趙立叔叔。”韓皓站起來朝着他點點頭。

月月的手突然捏緊衣角,嘴裏默念道:“趙立叔叔?”

聲音竟是有些發抖,手不自覺地用力,面色慘白。趙立也看見了她,瞳孔微縮,懾人的視線鎖定她,慢慢出聲:“這位是?”

韓少斌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瞬間移開視線看向韓皓,手顫抖着指着她:“她是,她是許月?”

月月低下頭,不置一詞。

韓皓站在她身邊說:“沒錯,就是許月,我找到她了。”

韓少斌已經有了發怒的跡象,礙于趙立在這沒有吭聲。

趙立又看了一會女人,默念:“許月?”

“原來你叫許月。”

他向韓少斌點頭,說:“看來你要處理家務事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告辭了。”

韓少斌送他出去。

場面已經做好,韓少斌氣場十足地走過來,他坐在月月對面,上下打量了幾眼,說:“幾年沒見,長成大姑娘了。”

心裏求救般地看向韓皓,她認識他嗎?她不知道。

韓皓擋住她,說:“不必客套,她也不記得你。”

韓少斌愣了一下,“不記得我?”然後笑笑,感慨:“不記得好啊,不記得好。”

“怎麽突然找到了,什麽時候找到的?”他問。

韓皓默不作聲,兩個人都沒有先說話。

月月再傻也嗅到一絲的不對勁,哥哥好像跟他爸爸的關系并不好。而且那個男人感覺好兇啊,她不喜歡。

“我帶她回來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我要和她結婚,就這樣。”

韓少斌目光帶笑,懶散地向後靠,面露輕視:“和一個妓/女的女兒,你覺得呢?”

韓皓一字一句說:“我不是過來征得你們的同意的,是回來通知你們一聲,她,我娶定了。”

韓皓斌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聲音洪亮懾人:“我能拆散你們一次,我就能拆散你們第二次,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給你爸這樣說話!”

“你錯了,你從來沒拆散過我們,我也從來沒退縮過,要不,我也不會等十年。”

“拿十年來說事,你這是在威脅我?”

韓少斌說:“只要不是她,你再十年不娶我也不會說什麽,呵,你以為我在意?”

“我們新年完婚,到時候會發請帖,希望你和我媽可以來。”

韓皓牽住月月的手,說:“我們走。”

“混賬!”

韓皓額角擦過一個硬物,随後地上爆發出刺耳的玻璃破碎的聲音,頓時地上鋪滿玻璃碴。

月月擋在韓皓前面,怒視着面前的男人,“不準打我哥哥!”

韓少斌扯出嘲諷:“不僅卑微,現在還變傻了,你當真以為能進我們家的門?”

“是哥哥娶我,不是你,為什麽不能。”

她現在什麽都不怕了,她張開雙臂,眼睛通紅地說:“你再打他,我跟你拼命!”

“哥哥那麽好的人,為什麽要打他!”

“你就是個壞人,你就是個壞人!”

韓皓扯住她,把她扯到自己前面用右手攬住她的肩膀,向大門口走,韓母剛剛回來,她推門正好看見韓皓摟着一個女孩出來。

她急忙上前,看到他額角上的傷哽咽出聲:“這怎麽回事啊?發生什麽了?”

韓皓對她笑笑,“沒事,我先回去了。”

“這不是許月嗎,找到她了?!”

韓皓已經出去了,他不想多說。

“回來,讓他走!”韓少斌在後面喊住她。

韓母看着滿地的玻璃,痛恨出聲:“你怎麽能打他!他做什麽你也不能打他啊,你這不是在把他往死路上推嗎!”

走到外面月月忽然停下來了,她擡眼看着韓皓:“你受傷了。”

他額頭上那一塊已經紅腫了。

月月說:“他們好像不喜歡我。”

韓皓無所謂笑笑,“我喜歡就夠了。”

韓皓把她弄上車,月月一直都不太開心,他給她系好安全帶,安慰道:“沒事了,這婚我是一定要結的。”

“可是你跟家裏……”

“我跟他們一直關系都不好,不是因為你。”韓皓說。

兩個人各懷心事回到了家裏,陳姨看到他額頭上面的傷立馬捂住嘴,“這是發生什麽了?”

他擺擺手沒有說。

月月找出來碘伏和棉簽,把他推倒在沙發上,說:“我給你抹藥。”

韓皓驚奇,“你怎麽知道要用這些?”

月月愣了一下,說:“我看錢姐姐就是這麽給病人治擦傷的。”

她一把按住他,“別說話了。”

月月輕輕地把沾着碘伏的棉簽放到紅腫處慢慢擦拭,右手食指上面的鑽戒一直閃閃地在他面前動,他心下動容,拉住她的手放在嘴上親了一下,出聲:“老婆。”

月月被這個稱呼燙了一下。

“許月,你就要嫁給我了。”

月月抱住他,雙手放在他後腦勺,輕輕說:“我不在的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晚上,兩人吃完飯,月月的心情還是不怎麽好,韓佳英給韓皓打了個電話,問候了他幾句,他站在陽臺慢悠悠地回了幾句。

其實韓皓是無所謂的,他早就知道會這樣,也沒打算經過他們的同意,那句話他是真心的,是回來通知他們而不是征得同意。

月月的花已經想有花骨朵了,他連忙喊月月出來,韓皓指着菊花,說:“馬上就能開花了。”

月月淡淡嗯了聲。

“怎麽還不開心?”韓皓說。

“總感覺讓哥哥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不開心地說。

“錯,我從來沒有兩難過,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想法。”

韓皓揉揉她,“別不開心了,想去玩嗎?”

月月高興,接:“我想去寺廟。”

“去寺廟?”

“祈福啊。”

“好,答應你。”

月月躲進哥哥懷裏,手摸上他的衣服帶子,小聲說:“我今天想和哥哥一起睡。”

韓皓猛地低頭看她,“我沒聽錯?”

“我想和你一起睡。”

月月是去了哥哥的卧室裏,她穿着成套的衣服呆呆地站在床邊,韓皓從洗手間裏出來,看到這幅場景,笑:“去床上啊。”

月月羞憤地看了他一眼,韓皓明白了她不是什麽都不懂。

韓皓也不等她動作了,他彎腰一手抄起她的膝蓋一手攬住腰把她抱了起來,月月乖巧地摟住他的脖子。

她被輕輕地放進被子裏,不停地翻着兩眼偷偷瞄兩眼韓皓。韓皓躺進被子裏一把摟住她,拍拍她的腦袋,然後親親她的臉,哄:“睡吧。”

他的下巴蹭了蹭月月的發頂,似是安慰。

月月手放在他的胸口處,睜着兩個水汪汪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慢慢地,她擡起頭親了親他的唇,小聲喊:“哥哥。”

韓皓從胸腔裏發出一句嗯,低沉,嘶啞,摟住她的腰的手又緊了緊。

月月慢慢描摹着他的唇線,韓皓慢慢地開始回應,兩人的灼熱呼吸相互交纏,情動之際,韓皓把她壓在了身下。

“是這個意思,我沒理解錯吧?”韓皓咬着她的耳朵說。

月月縮在他懷裏顫巍巍的回應他。

眼淚,顫抖,若有若無的撫摸,內心巨大的幸福成了月月這一夜的回憶。

一場難忘的回憶。

黑夜,韓皓已經睡熟,許月睜着兩個眼睛縮在他懷裏看他。眼神清澈,裏面複雜的情愫一覽無餘。她伸手摸住他的臉,很小聲的喊了句:“韓皓。”

月光皎皎,風吹簾動。

韓皓眉頭擰了一下,身體微動,慣性似的又把月月摟緊一分,全身都禁锢住她。呼吸平穩,雙目緊阖。

月月知道他沒有醒。

她安靜地注視着他,手上把玩着他的下颌,上面冒出輕微的胡茬。她欺身上前在他嘴上印了一個吻,心裏想着當年他們在雨中的初吻。

他沒有變過,跟當年一樣愛着她,守護着她。

十年了,他堅持了十年。

漸漸地,許月落下淚,一滴一滴砸在他臉上。

她哭着朝他說:“好想抱抱你。”

她快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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