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下午的英語課,果然是默寫單詞。
韓皓在位置上一直咻咻地打着暗號,許月捂緊自己的本子,不留一點縫隙。
韓皓那眉毛擰的都能夾死個蚊子了。
還是無果,他跟葉豪一個只寫出來幾個。
沒有辦法,他撕了一張紙,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字,趁着老師不注意扔過去。
許月擡眼,打開。
“我手疼,可能今天拎的時間有點長了吧。”
一把抓住許月的要害,她吐口氣任命般地移開手。
韓皓高高興興地坐直,眼睛不停地往這邊斜。
手下生風,抄的那是一個起勁。
葉豪也跟着沾光。
突然,英語老師提到了韓皓的名字,他頓時僵住,也不寫了。
“幹什麽呢?”老師問。
許月小幅度地把本子往右邊移走,班裏靜的沒人說話。
“葉豪,韓皓,許月,你們三個站起來。”
許月丢下筆,乖乖巧巧地站起來,她同桌略帶同情地看着她。
三個人都站起來了,兩個高大一個矮小。
老師嘆了聲氣,“又不是罰你們,只是随堂測驗,至于抄嗎?”
許月摳着手指頭不說話。
“先站一會。”
這一會就站到了下課。
老師一走出去,幾人連忙坐下,馮新瑤小聲說:“你沒事吧?”
許月面色冷靜搖搖頭,“沒事。”
“都怨那個韓皓,要不你也不會被罰站。”
她撐着臉咬着筆控訴道:“別看長得怪好,不幹一點人事。”
馮新瑤對韓皓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許月不說話,老老實實準備下一節課的書。
葉豪跟韓皓去上廁所,廁所都是人,也都是抽煙的人。
葉豪找到一個坑位,還在一直控訴韓皓:“你他媽抄能不能抄低調點,害的爹陪你一起罰站。”
韓皓扣好褲子,走到他身邊揍了他一下,“老師沒喊你?”
葉豪跟在他後面說:“真丢人,這麽大的個子站在班裏,真是不光彩。”
經過小賣部,葉豪買了幾包辣條,韓皓望向他手裏的東西,問:“辣條?你這家夥不是不吃辣條嗎?”
葉豪輕嗤:“你不懂,我是給組長買的。”
韓皓這下更不懂了,“給她買?為啥?”
“這你就不懂了吧,當然是哄她啊,她無緣無故被罰了一通,心裏肯定不好受。”
“是麽?”韓皓說。
“女孩都臉皮薄。”
仔細想想也對,韓皓打了他一下,“你還挺懂啊。”
葉豪笑笑:“關鍵是讨好組長,以後吃穿不愁。”
韓皓也跟着買了零食,不過他沒買辣條這麽沒有品的東西。
他拿了兩包糖,水果硬糖,是那種五顏六色的包裝。
他倆走到教室,在許月位子上站住,嘩啦啦一通扔過來,幾包堅硬的包裝袋瞬時堆滿了她的座位。
許月有些發蒙,馮新瑤剛從外面回來見到這狀況也有些懵,“幹啥呢這是?”
葉豪說:“道歉。”
“剛剛害你被罰站,是我們的錯,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勇于承認自己的錯誤,這不,賠禮來了。”
韓皓不自在地站在後面。
許月說:“我沒生氣。”
這是真話,她真的沒有生氣。
葉豪:“沒生氣更好,可是我們過意不去。”
他踢踢韓皓,後者上前,只發出一個嗯字。
葉豪連忙回到字位上,高聲道:“辣條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夠我還給你買!”
馮新瑤嘟囔:“還挺有義氣。”
許月沒有推辭,他們既然買了就不會再要,再給他們,可能他們會不開心。
她收下了,分了幾袋給馮新瑤,她拿着那包硬糖,想了一會,問:“這是你買的麽?”
韓皓還在拍籃球,他手下使勁,淡淡地瞥過來一眼,嗯了聲。
說:“女孩子應該喜歡吃糖吧。”
許月捏着那一包五顏六色的糖,沉默了好久
韓皓以為她不喜歡,手停下來,說:“你不愛吃麽,糖很甜的。”
她知道糖很甜,她初中的時候吃過,不是她買的,是她同桌給她買的。
因為她沒有錢。
自然也吃不了這麽甜的東西。
可這種糖,是她第一次吃。
“謝謝你。”她說。
模樣認真又純良。
看得韓皓有些發愣,這是賠禮啊,為什麽要給他說謝謝。
這不是她應得的嗎。
她拆開,填嘴裏一顆,化了一嘴的甜。
是夾心的,吃到最後,水果味爆炸在口腔裏。
她扔過去幾顆,說:“你也吃。”
韓皓嫌棄地扔給葉豪,“男孩吃什麽糖,娘不拉幾的。”
兩人揍在一塊。
許月小幅度地扯了一下嘴角。
馮新瑤咬爛,驚呼:“還挺好吃的嘛!”
許月又分給她一些,她扣住許月的胳膊,撒嬌說:“你真好。”
晚飯韓皓是和趙雲雲一起吃的,回來的路上,韓皓對她說放學的時候不跟她一起回家了。
趙雲雲撇撇嘴:“又去喝酒。”
“朋友過生日。”韓皓說。
“你爸就不管你?”
“我爸天天不進家,警局忙得很。”
趙雲雲帶着失落回到班級。
王濤定了一個中套間,裏面沒有多少人,他請的人不多,都是籃球隊的。
韓皓帶着葉豪過去的時候碰見了許月。
她是被馮新瑤拉過來參加她朋友的局的,不是過生日,是朋友談了男朋友,那個男的請吃飯,順便過來唱會歌。
葉豪出聲:“組長,你怎麽在這?”
這家店離他們學校不遠,許月是馮新瑤騎車帶過來的。
許月她倆停下,站到二層走廊,說:“嗯,朋友有事。”
她沒明說。
韓皓踢了他一下,催促道:“走了。”
兩人走遠,許月站在原地看着韓皓的背影。
馮新瑤拉着她進去,裏面有一個男生,她很不習慣,自己坐在角落裏看着他們唱歌。
那兩個人動作很親昵,一看就是在熱戀中的情侶。
馮新瑤拿着老式話筒,還帶線的那種,拉着她的手要許月跟她一起唱歌。
盡管吵鬧,她還是聽見了隔壁包廂震耳欲聾的聲音。
是一群男孩的聲音,低沉,像壞掉的縫紉機的聲音。
她硬着頭皮跟馮新瑤唱了一首歌,然後回到座位上摸摸喝水。
女孩剝了一個橘子掰開親手喂到男孩嘴裏。
她對馮新瑤做了個手勢然後出去了。
她去了躺衛生間,衛生間的衛生不太好,上完她洗了好長時間的手。
回來的路上,她低頭走到另外一個包廂,默默站了會,聽着裏面的聲音。
門把微動,許月連忙回頭神色自如地走着,韓皓臉色發紅,上衣有些微卷,看着前面的背影,出聲:“組長?”
許月停下來,轉身:“你怎麽出來了?”
他擰着眉,說:“出來透透氣,裏面太悶了。”
“你喝酒了麽?”許月問。
韓皓走近,笑着說:“本來就是出來喝酒的。”
他一走近,許月就問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怪不得他臉色不對。
許月低着頭,腳尖微微磕着地,小聲說:“少喝點。”
“你說什麽?”韓皓沒聽清。
許月擡頭,加大音量,掏出勇氣,說:“我讓你少喝點。”
“我酒量大,根本沒醉。”韓皓渾不在意。
然後他說:“為什麽你說話要這麽小聲,我都聽不到。”
因為她自卑,因為她內向。
許月擡眼,模樣平靜,說:“我聲音不小啊。”
韓皓撓頭,“我耳聾了?”
“可能是這裏太吵了吧。”
許月伸出手,一直看着他。
韓皓不解,問:“幹什麽?”
“我看看你的手。”
韓皓知道她要做什麽了,把手腕擡起來,上面的創可貼已經很舊了,在桌子上動了一天,不掉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說:“啥事兒沒有。”
許月從兜裏又拿出來一個,撕掉上面的粘布,把舊的揭掉,把這個新的黏上去。
韓皓緊盯着前面的女孩,手上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傳來,感覺很軟。
許月粘好,說:“別弄掉了。”
“你随身帶着這玩意兒?”韓皓問。
“嗯。”
韓皓說:“你好像對我特別好。”
許月睫毛微動,沉默許久,開口:“韓皓,我真的很謝謝你那天肯幫我。”
就是她被打劫的那一天。
因為她早就做好一切準備,從來沒有人管過她。
那天他的出現,對于她來說,是十幾年來的意外。
韓皓不說話。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了解了一點情況。
她不喜歡說話,也沒有什麽朋友,平常下課就是寫寫作業,再者就是在陽臺站一會。
穿着樸素,模樣簡單,很不起眼。
唯獨那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裏面不摻一點雜質。
“那天是舉手之勞,誰看到都會幫的。”韓皓說。
“不是的,沒人幫的。”
她回答的太快,以至于韓皓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人沒事就行,你今天怎麽回家?”
“自己走回去。”
“那怎麽行!”韓皓說:“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吧。”
許月考慮許久,說:“那天那個女孩……你不帶她了嗎?”
“我讓她先走了,今天剛好後座讓給你。”韓皓說。
“我看什麽時候結束吧。”
“行。”
王濤出來,看到走廊上的兩人,在後邊出聲:“幹嘛呢,那倆人。”
韓皓扭頭,他看見:“原來是你啊,杵着幹嘛呢?”
他上前眼睛在許月身上瞧了瞧。
許月開口:“那我先進去了。”
她走後,韓皓上了趟衛生間也進去了,王濤後腳回來,坐到他身邊,舉起杯子,“再幹一杯。”
韓皓跟他碰杯喝掉,王濤喝完看見他手腕上的創可貼,嗤笑:“你他媽娘不娘,還貼創可貼,天天打籃球受傷也沒見你貼。”
韓皓放下杯子看着那處,然後笑着搖搖頭。
不是他貼的,是組長的一片好意。
包廂裏喝酒的喝酒,抽煙的抽煙,實在是悶
韓皓一直在忍,忍到了聚會結束。
都是一群男孩,其實很無聊,隊裏有人有女朋友,但是王濤單身,他厭惡帶女孩過來,說是喝的不暢快。最後成了一群大老爺們的純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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