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這天，許月吃完中午飯去了校醫那裏。

小診所在籃球場的後面，在圖書室的下面，靠近宿舍。

徐伯伯是媽媽的朋友，許初真好像也就他一個朋友。

他在學校也會照顧自己一點。

許月走進去，裏面沒有學生，徐伯伯帶着老花鏡坐在窗子裏面看手機。

她喊了聲，徐伯伯放下手機摘掉老花鏡瞧了一眼，然後招呼她過去。

許月從後面的門進去，乖巧地喊了聲徐伯伯。

“吃完飯啦？”徐伯伯出聲。

她點頭。

“又在看手機，看手機對眼睛不好！”許月提醒道。

“打發時間。”

徐伯伯從下面的抽屜裏拿出兩個蘋果，說：“給，好吃的。”

許月沒有接，她不太好意思。

“拿着拿着，看不上了是不是？”

許月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拿着，你這小身板瘦的，多吃點飯。水果也不能少。”

許月拿上，看着這倆蘋果真心地感謝他。

徐伯伯嘆聲氣，說：“初真也真是的，你還得照顧你媽吧？”

她的手放到後面，模樣乖巧，回：“照顧她是應該的。”

徐伯伯揉揉她的頭，“真懂事啊。”

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沒見到人，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徐醫生，老毛病，拿兩盒膏藥。”

韓皓彎腰走進來，一時間狹窄的房間顯得更小了。

“組長！”他出聲。

許月也沒想到能在這碰見他，面上也很驚奇。

他走過來，問：“幹啥呢？”

許月把蘋果藏到身後，說：“我有點感冒，過來拿兩包藥。”

“感冒了？”

“嗯。”

徐伯伯把兩盒膏藥給他，叮囑：“一天貼一片。”

韓皓擺手：“都買過多少次了，不用你說我就知道。”

徐伯伯慈祥地笑了，問：“你倆認識啊？”

“認識，我們一班的，她是我組長。”

“那還真是有緣哦。”

“什麽意思？”韓皓不解。

“沒什麽意思，沒有約着見面卻剛好能碰到。”

韓皓懂了，“那還真是有緣。”

許月對徐伯伯點點頭，兩人一起出去。

韓皓走在前面，她在後面跟着，許月看到他手裏的膏藥問：“你哪擦傷了嗎？”

“以前打球骨折過，留下一點後遺症，一直不太舒服。”

“這麽嚴重？”許月驚呼。

韓皓看了她一眼，笑：“不嚴重，根本沒啥事兒，不貼也可以。”

“你還是貼貼吧。”許月小聲嘟囔。

韓皓問：“昨天幾點到家的？”

她想了一會，回：“跟平常差不多時間。”

韓皓點點頭。

許月猶豫許久，把藏在背後的蘋果拿出來，快走幾步跟上他，遞到他面前，說：“給，蘋果。”

韓皓停下，說：“你在哪弄的？”

“剛才那個徐醫生給我的。”她老實回答。

“他幹嘛要給你蘋果？”

許月微微低頭，小聲說：“我們認識。”

韓皓這才明白，垂眼看着她手裏的蘋果，想了會然後拿過去，“謝了。”

他咬了一口，吃的咯吱咯吱響。

許月想要制止：“可能還沒洗……”

韓皓不在意，“組長沒聽過一句話嗎，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他話頭一轉，說：“不過組長不能像我這樣。”

“為什麽？”

“因為你是女孩子。”

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其實這個男孩很好。

反正對她很好。

許月說：“那你也不能這樣吃。”

“嗯？”韓皓等着她下句話。

“吃壞肚子不分男女，男孩也能吃壞肚子。”

好久都沒人說話。

韓皓停下來仔細看她，模樣認真，不像開玩笑。

“組長你真可愛。”他說。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說了，許月還是忍不住臉紅了，跟在他後面，小聲問：“你怎麽又說我可愛？”

“真的，你性格很可愛。”

韓皓三下五除二把蘋果吃完，把核扔到垃圾桶裏，說：“還挺好吃。”

許月在後面傻傻地笑。

後面有人喊韓皓，他扭頭，一個人影立馬靠在他身上，“你怎麽還沒進教室？”

韓皓上下掃視一遍，輕嗤開口：“你不是也沒進？”

王濤擡手揍他，說話這麽不客氣。

他扭頭看向許月，“這是……”

“我組長。”

王濤越看這女孩越熟悉，好像是那天在走廊見到的女孩。

“原來你們一班。”

許月頭沒擡，說：“我先回教室了。”

韓皓點頭。

她連忙走了，王濤看着女孩的背影，擡下巴，說：“好學生？”

“你他媽想幹嘛？”韓皓警惕開口。

“随便問問。”

韓皓嘴裏充斥着蘋果味，說：“你別亂來。”

“兄弟我是那種人嗎。”他不屑。

平靜地過了兩天校園生活，但是很不幸的是開始跑操了。

班裏的同學怨聲載道，大家最不喜歡的就是跑操，還有上數學課。

前着累身，後者累心。

馮新瑤趴在桌子上打不起精神，嘟囔：“煩死了，去跑操還不用上體育課呢。”

他們的體育老師也是個怪叔叔，每回都讓跑好幾圈才上課。

所以班裏大部分的女生也不喜歡上體育課。

許月沒有安慰她，說：“出去透透氣不？”

馮新瑤站起來兩個人一塊出去，趴在欄杆上看着下面的學生。

許月看的是籃球場上的那個人，韓皓又去打籃球了，他每回下課都要去打幾分鐘。

不打也是在教室裏拍。

那天葉豪讓她制止他，許月沒有，她想，他喜歡那就讓他打，反正她可以忍受。

他打球的姿勢很帥，也很熟練，一看就是有很多年的球齡了。

想起那天他買的膏藥，原來這種技能也很危險。

韓皓估摸着上課時間快要到了，停下來，王濤開了一瓶水喝完扔給韓皓，他嫌棄地看兩眼沒喝。

那瓶水是剛剛有位女生給王濤的，他就順手接過來了。

喝過的扔給他，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王濤抱起球兩人往回走，說：“嫌棄我？”

他說：“嫌棄你的口水。”

“你他媽，之前我就喝過你剩的。”

“你自己願意的。”

“……”

王濤：“你真行。”

上課鈴響了，韓皓最後一個走進教室，他坐到位子上用胳膊肘戳戳葉豪，“有水嗎？”

“你自己搜。”

搜了一圈，沒有。韓皓不樂意了，“沒有就說沒有，還讓我搜。”

許月扔了張紙條給他，“想喝水嗎？”

她把手伸出來，說：“杯子給我我給你倒點。”

韓皓看着面前的手，很小，上面的紋路很清晰。

指甲圓潤，但沒有很細膩，手心裏的各種線交織在一起，顯得有些老态。

他拿出杯子遞給她，不一會杯子遞過來，韓皓拿住，驚訝出聲：“熱水？”

許月把壺放到地上，嗯了聲。

其實韓皓想喝涼水來着，不管熱水也沒關系，等一會就好了。

他揚起笑臉，在紙上刷刷刷寫了幾筆扔過去，許月打開，是一個大大的笑臉，旁邊還有謝謝兩個字。

還有一個感嘆號，表達着韓皓的重大謝意。

許月把紙條放進書裏，安心聽課。

大課間，大家都穿好校服出去跑操。

馮新瑤拉着許月不想去，說是要找個借口，她趴在桌上不動，班長在教室裏催，說：“等會可是要點名的，哪位同學弄虛作假逮到了咱們老班可要罰你們！”

許月不敢，葉豪走過來趴在她倆書上，看向馮新瑤，問：“這人怎麽了？”

馮新瑤白他一眼，說：“你管我。”

葉豪不樂意了，“我他媽問問還不讓問了，好心當作驢肝肺！”

許月拉住她，小聲說下去吧。

韓皓喊葉豪，“怎麽還不走？”

葉豪跟上去，班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韓皓随意朝她倆說：“你倆還不下去？”

許月回答：“馬上。”

她對馮新瑤說：“那我先下去了。”

馮新瑤沒有辦法，最後還是下去跑操了。

站成了四排，女生跑在前面，男生在後面跟着，今天的太陽很大，許月穿着校服褂子有些熱。

馮新瑤在她旁邊磨磨蹭蹭，呼氣很喘，說：“最煩跑步了。”

前面的班級跑過留下一陣黃土煙霧，許月捂着鼻子跑。

韓皓一點都不累，他懶懶地在隊伍最後面跟着，後班的前面的兩位女生私下讨論，“你看就是最後一排中間高個的那位男生，長得很帥的。”

一位女生說：“你咋知道？”

“我天天從他們班門口過，早就發現了，那個男生每回都抱着籃球下去，經過咱們班啊！”

“不知道。”女生搖搖頭。

“那下回他再出來的時候我跟你指指，真的，不騙你，長得很帥，還打籃球！”

在她們眼裏，打籃球的男生很酷。

分散後，韓皓去小賣部買水，葉豪跟在他後面說：“喂，聽沒聽見剛才後面的女生議論你？”

“什麽？”他擰開瓶口猛喝了幾下。

“你這家夥白瞎長這麽一張臉了，情商簡直低到爆炸！”

韓皓掄了他一下。

“現在女生就是膚淺，只看臉。”葉豪嘟囔。

韓皓不贊同：“不看臉看啥，看你內髒？”

葉豪也掄他。

兩個人打鬧着回到教室，許月剛剛才坐下，把校服脫掉擡眼看見他手裏拿着飲料回來，抿唇低頭看書。

“組長，漫畫書看不看？”韓皓說。

“不看。”許月不看他。

“真不看？”

“不看。”

“真無趣。”

許月眼皮輕顫，好久都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