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英雄本色
燕瀛澤在厍水城中似乎呆得甚是舒服,每日裏除了飲馬巡營之外,最多的便是爬山與逛街,而且逛的還是青樓。
齊飛虎對此甚是不滿,甚至當衆跳腳罵燕瀛澤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燕瀛澤也只是一笑,照舊。
這一日齊飛虎終于看不下去了,一大早便在房門口堵了燕瀛澤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殿下,士兵今日操練,老齊鬥膽,請世子殿下去指導指導那群不成器的崽子們。”
燕瀛澤愣了下,摸了摸下巴道了聲好,便跟着齊飛虎去了校場。
孔晨輝與鬼七都有些懵了,這燕瀛澤這麽聽話這唱的是哪出?
燕瀛澤到了校場後,一頓拳打腳踢,把齊飛虎派出來的人揍了個七七八八,那些人本身還想着燕瀛澤孤身一人,又風流纨绔,定然是個軟柿子。
可是當他們在燕瀛澤的拳打腳踢下躺在地下哀嚎時,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自作孽。燕瀛澤下手絕不留情,他們本欲下黑手,又懼怕于他的身份。如此一來便失了先機,被揍了個亂七八糟。
收拾完了一幹人後,燕瀛澤拍了拍雙手,送給了齊飛虎一個意氣風發的笑容,撩起衣袍便跑了,直奔青,樓而去,吃酒喝茶直到下午方才回來。
說來也奇怪,北狄自從半個月前發起了兩次小規模的攻擊之後,就銷聲匿跡了,安安靜靜的呆在營中。燕瀛澤亦是不出兵,安安靜靜的呆在厍水城中爬着山,逛着青樓。
鬼七跟着燕瀛澤爬山逛青樓,逛到第五天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對燕瀛澤道:“将軍,屬下有義務提醒你,你是鎮遠将軍,你的任務是抗敵,不是逛窯子。”
燕瀛澤不理他,直接上了祁峰山。
五月的邊塞,清風習習,天空湛藍如布綢般,燕瀛澤站在祁峰山頂,倚在一顆樹上,碧玉簫在他的唇邊流出動人的音符。燕瀛澤心道這山頂景色如此怡人,可惜了子羽卻不在。
若是,能想個法子将子羽拐來……
良久,燕瀛澤停了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扯過路邊的一棵狗尾巴草揉吧揉吧望了望天:“山雨欲來啊!回去吧。”
鬼七跟在身後莫名其妙,這明明是個好天氣嘛。原本以為燕瀛澤回去之後還是像以前一樣,直接躺倒了睡覺,可是燕瀛澤卻讓鬼七又體會了一次莫名其妙。
等到鬼七回來的時候,燕瀛澤已經一身戎裝,手執銀.槍站在城頭上了。孔晨輝在旁問道:“右手可以用了吧?”
燕瀛澤挑了挑眉:“不知道,試試?”話音剛落,反手便是一槍,直挑孔晨輝面門,孔晨輝急退一丈堪堪站定,笑道:“勁力十足,看來恢複得不錯。”
“那是,否則,怎的對得起小爺我天天被燕老頭當豬養呢?”燕瀛澤笑得開懷。勾了孔晨輝的臂膀道:“走吧,下去,商量正事。”
議事堂中,燕天宏,齊飛虎,岑年達,沈昀,孔晨輝,鬼七,都端坐在椅子上,只有燕瀛澤,翹着二郎腿雙手抱胸,斜擱在椅子上躺着。棒槌老神在在的抱劍立在燕瀛澤身後。
齊飛虎顯然看不慣這個二世祖,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聲,鬼七看了看平南王,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的反應,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将軍,你叫我們過來所為何事?”
燕瀛澤斜了在座的人一眼,收起那副浪蕩子表情,從椅子上站起來了。齊飛虎聽到鬼七發問,在旁邊聲如洪鐘的答道:“八成世子殿下是來告訴咱們,這厍水城中哪家窯子的姐兒漂亮的。”
燕瀛澤緩步踱到齊飛虎面前:“莫不是齊大人知道,這厍水城中的姑娘哪家最好?”
齊飛虎紅了臉。
燕天宏眉毛抖了幾抖,輕咳了一聲,才問道:“燕兒,今日所議何事?”
燕瀛澤沒有回答,問沈昀:“沈軍師,你認為北狄鐵騎如何?”
沈昀想了想道:“不是我滅自己威風,北狄鐵騎确實厲害。否則,也不至于咱們跟他們耗那麽久依舊沒有結果。”
“嗯。那麽齊大人如何認為呢?”燕瀛澤又問齊飛虎,齊飛虎雖然不忿燕瀛澤的做法,但還是認真答道:“咱與軍師看法一致。但是,世子殿下如此問,難不成是怕了?”後半句語氣明顯的有些不屑。
“相信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平南王上次都栽倒他們手中了,可見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觑,可是為什麽如此強大的軍隊,卻半個月不發動進攻呢?你們不覺得奇怪?”
燕瀛澤話音剛落,岑年達便道:“難道是因為将軍上次坑了他們一次,他們怕了?不應該啊?”
燕瀛澤道:“拓跋漠,北狄戰神,十三歲從軍,十五歲帶兵,二十五年未嘗一敗,是北狄國當之無愧的守護神。”
衆人答道:“這些都知道啊。”
燕瀛澤又道:“拓跋漠,既然是戰神,定然十分的自負,上次不過是我取了個巧,讓監軍與孔郎将坑了他一把,你們想想,若是換做你們,被人坑了,會如何?是不是會找機會讨回來?這麽淺顯的道理,他一個北狄戰神,會不知道麽?可是他為什麽就發動了兩次小規模攻擊?”
幾人都面面相觑,燕天宏拿眼睛掃了他們一道才說:“燕兒的意思是,北狄軍在試探,或者說在等機會。”
“對。”燕瀛澤打了個響指:“老将必然謹慎,沒有萬分的把握,定然不會貿然出兵,第一次佯攻,我分析,不過是為了試探看士兵的契合度,第二次,是想看看我們的實力。後來停止了,現在半個月都過去了,你們覺得他會如何?”
“狠攻。”衆人答。
燕瀛澤又躺倒在了椅子上,回複了那副慵懶的樣子:“知道還不快去布兵啊?”衆人大驚道:“現在?”
燕瀛澤抱胸道:“也可以等他們打進邺城再說!”
大家起身出去,只有鬼七與燕天宏留下了,齊飛虎邊走邊回頭望,眼中是濃濃的不信任,嘟囔道:“你怎知道他今日會攻城?他是你家親戚不成?”
燕瀛澤閉了眼睛,索性無視。
鬼七見到他們都走了,問道:“這是你逛青樓想起來的?”
燕瀛澤哂笑:“這就是為什麽皇上要讓我帶兵,而不是你……至于我逛青樓想到的什麽,嗯,不告訴你。”
做了個高深莫測狀,燕瀛澤出了議事堂,到城頭上去了。
孔晨輝遞上斷雲槍問道:“你什麽時候還學會蔔卦了不成?如何知道北狄軍今日就一定會攻城?”
燕瀛澤手搭涼棚望着對面的北狄軍營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當然是聽真話了。”孔晨輝笑罵。
“哦,真話就是,我真的會蔔卦。”燕瀛澤說的無比認真,不過眼眸中的笑意出賣了他。
孔晨輝無奈道:“快說,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燕瀛澤盯着北狄軍營道:“有一半是猜的,拓跋漠出了名的謹慎,這個不難打聽,還有一半,你過來看。”拉過孔晨輝指着北狄軍營方向道:“早上我上祁峰山看的時候,他們的帳篷明顯的比現在多,可是等我快下山的時候,卻明顯的少了,也沒有拔營的跡象,而且,埋竈的地方也換了,為什麽?”
孔晨輝盯了片刻道:“哦,我知道了,這是戰前的準備,那,今日豈不是有一場硬戰?”
燕瀛澤這次一反常态的沒有嬉笑,而是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孔晨輝又道:“原來,你上祁峰山是為了這個,我還以為……”
燕瀛澤打斷了他的話道:“怎的,你還以為本世子偷會哪家閨女去了?”
齊飛虎岑年達等人都上了城頭,各個甲胄鮮明。燕瀛澤摸着下巴掃視了他們一眼,感覺還是挺滿意的,起碼看起來不萎靡。不得不說,齊飛虎雖然與自己有些不對盤,管理士兵倒是有一套。
燕瀛澤盯着齊飛虎,齊飛虎看着燕瀛澤,二人就那麽兩相對視,旁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最終還是齊飛虎先敗下陣來,把目光投向了城下問道:“屬下敢問世子殿下,這場戰該怎麽打?”
燕瀛澤伸了個懶腰道:“先看着吧,若是所料不差,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北狄便該攻城了。”
然後,他做了個讓所有的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他靠着城牆根坐着,閉上了眼睛,再過片刻,等衆人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了。
大敵當前,這個人,竟然睡着了。
齊飛虎看到燕瀛澤這個樣子,把腳跺得山響,可惜,某人卻睡得正香,絲毫沒有被影響。
将将大半個時辰,城外便隐隐傳來轟隆聲,北地鐵騎果然不負衆望的踏着煙塵而來,黃土漫天,北狄軍隊如潮水般湧過來。孔晨輝正準備叫起燕瀛澤,卻發現他已經醒了,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城外漸漸逼近的北狄軍。
齊飛虎看着漸漸逼近的軍隊急問道:“世子殿下,該如何?你快些有個決斷,咱老齊好去殺敵啊?”
燕瀛澤觑着眼睛看了看北狄的軍隊,然後看着齊飛虎道:“齊飛虎聽令,本将軍命令你為先鋒,帶領兵馬出城迎敵。”
齊飛虎領命往着城下走去,燕瀛澤在他的身後道:“本将軍的要求不高,你們只要把他們逼退二十裏就好。齊将軍,本将軍在此靜候佳音。”
燕瀛澤在城樓上看着齊飛虎的坐騎出了城,身後是士氣高昂的豐國士兵。他的嘴角挂起了一絲弧度,就那麽突兀的想起了白子羽的那曲‘亂世殺’。
他輕喃道:“真是有些想念子羽的琴聲了呢。”孔晨輝沒有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麽?”
燕瀛澤笑了,沒心沒肺:“沒什麽,說我想殺、人。”
緩步上城頭的燕天宏腳下頓了頓,看着這個笑得開懷的兒子,嘆了口氣,“終是燕家欠了你啊。”
燕瀛澤看到了燕天宏,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走過去從棒槌的手中接過了燕天宏的手臂,扶着他站在了城頭,俯瞰着城下的修羅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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