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想讀書嗎 婉拒
兩人在街邊一家牛肉面館用了晚膳後回家。
溫含卉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在後院燒水。
初夏的夜晚有蚊蟲到處在晃,溫含卉用蒲扇扇着鍋爐底下的柴火,臉上給蚊蟲叮了好幾個鼓包,她忍不住拿手去扣,把鼓包扣得又紅又腫。
不一會兒,溫含卉手裏那把扇子就被陸安拿走了。
陸安把溫含卉趕出狹窄閉塞的炊房,“你不要做這種事,要燒水就到寝間把我叫出來,我來幹活就可以了。”
溫含卉的聲音隔着炊房的門簾傳到陸安耳朵裏,“我這不是看你躲在寝間裏悶悶不樂嗎?”
“嗯。”陸安沒有否認,“我今天讓你在友人面前丢臉了,心裏很內疚。”
溫含卉撩開門簾,一臉驚詫的否認道,“崽崽,你不需要覺得內疚。是我收養了你,然後讓你光着腳在村裏跑了兩個多月才攢夠錢給你買鞋穿,應該是我覺得內疚才對。”
陸安怔了一下,只覺得炙熱的柴火在蒲扇的扇動下撲面而來,灼燒了他的眼眶,而他眼眶裏積蓄的淚水如同鍋爐裏冒泡的沸水般滾動叫嚣着要淌出來。
那個背對着溫含卉的孱弱身影輕輕的顫了一下,陸安迅速擦了把眼睛,隔着布巾擡起鍋爐,把燒好的水擡出來,“你煮沸水幹什麽?我記得我今早才給你把寝間裏的水壺添滿了。”
溫含卉端出兩個木盆,“我燒水和你一起泡腳啊。”
陸安擡頭看了溫含卉一眼,給兩個木盆都添了熱水,搬了把木凳子坐到溫含卉身旁,卷起自己的褲腿,輕輕用腳趾碰了碰水面,被燙到後迅速縮了回去,他把腳丫子搭在木盆兩邊,“等會兒再泡,現在泡就不叫泡腳了,叫煮腳,一不小心就把腳煮熟了。”
溫含卉脫掉蘿襪,也學他把腳搭在木盆兩邊,擡頭看了會兒夜幕上的星子,若有所思的問道,“崽崽,你是不是想讀書啊?我今天看你好像很羨慕煦陽院過來取鞋的書生。”
“我不想讀書。”陸安慢慢捏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讀書很貴,她肩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他不能為了一己私欲讓她活得那麽辛苦。
溫含卉扭頭看陸安,眼眸如炬,一字字道,“你撒謊。”
陸安臉色騰得變紅,手足無措起來,“我沒有......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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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含卉從鼻尖哼出一聲,“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陸安沉默了,他伸出腳丫子在熱水裏面攪了攪,再把另一只腳丫子也放了進去,轉移話茬,“現在的水溫可以泡腳了。”
溫含卉把雙腳放進木盆裏,忽然認真的同他說道,“我弟弟在煦陽院讀書,所以我認識書院的院長歐陽先生,他幼時出身貧寒,沒辦法上學,靠着在書館裏蹭書,考到了秀才,後來創辦了煦陽院,宗旨就是希望家境沒有那麽富裕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學堂。他是一個惜才的人,如果你想讀書,我就帶你去見他一面,如果你真的有走上功名路的才能,歐陽先生會收你為學子,如果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能,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的的确确是沒有錢供你讀書,你回來以後就徹底斷了這個念頭吧。但是如果你連承認自己想讀書的勇氣都沒有,我就不會帶你去見歐陽先生。”
陸安頓了一下,繼而欣喜道,“真的嗎!溫含卉,你帶我去試試好不好?”
溫含卉瞥陸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就知道你撒謊了,她故作不明白的問道,“你不是不想讀書嗎,怎麽還要我帶你去見歐陽先生,歐陽先生可不會收不想讀書的孩子。”
陸安:“......”
陸安悶在一邊不說話,好一會兒,他挺直的肩板塌了下來,很委屈的說,“我不是故意撒謊的,對不起......”
溫含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擡手把陸安腦袋揉成雞窩,“崽崽啊,你怎麽那麽好欺負啊?我剛剛只是在戲弄你,我知道你想讀書,還能不帶你去見歐陽先生嗎?”
陸安鬧了個大紅臉,她越是揉他腦袋,他的耳朵越是紅的滴血。他忽然就把腳從木盆裏挪出來,端起自己的木盆就跑,一溜煙鑽回了寝間,他不想和溫含卉坐一塊兒泡腳了!
她的崽崽臉皮真薄!
溫含卉沒辦法繼續欺負陸安,遺憾的嘆了口氣,自己倚在土牆上看了一會兒星星,不知不覺就這麽睡了過去。
陸安泡完腳,穿好新鞋,把木盆拿到後院倒水,就瞧見蚊蟲圍着已經呼呼大睡的溫含卉嗡嗡轉。
陸安喊了溫含卉幾聲,她都沒醒過來。
泡腳的水都已經涼掉了,夜裏風大,在這裏睡覺肯定會着涼,還會被蚊蟲叮一臉。陸安拿她沒辦法,抓了塊幹淨的布巾,蹲在她身前,手抓住她的腳腕,輕輕把她的腳從木盆裏提起來,用布巾擦幹淨。
夜幕月色下,陸安垂眸無意瞥見她瑩白小巧的腳趾,他愣了一下,繼而默念非禮勿視,飛快地把眼挪開,完全不敢再看,趕忙給她穿好繡花鞋,把她抱回了東邊寝間。
那天夜裏,陸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翻來覆去,腦海裏不斷重映着那無意一瞥,直到他實在是受不了,猛地坐起來,腦袋一下一下的磕着寝間的土牆,直到把額頭都磕腫了,他才覺得心情平複了一些,爬回床榻上睡覺。
不料片刻之後,陸安又詐屍般從床榻上跑下來,把腦袋往土牆上磕。
這一宿,陸安都在床榻和土牆之間循環往複。
翌日一早,陸安甚至沒敢留在家裏,給溫含卉悶好從山裏挖出來的芋頭做早膳,自己早早的提着魚竿出去釣魚了。
初夏的田野開了很多油菜花,陸安回家路上,放眼望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金黃,他覺得油菜花很好看,就用一條鲫魚和農婦換了兩捆抱回家放到了東邊寝間的門口。
溫含卉回到宅院時,既瞧見了油菜花,又聞到了濃郁的魚湯香味,她知道陸安在炊房忙活着給自己做晚膳,連日來工作的疲憊都褪去不少。
明日是她的休息日,溫含卉在夜裏用膳時跟陸安提了一嘴,“崽崽,你明天打扮一下,我帶你去見歐陽先生。”
陸安眼睛亮了亮,趕忙應下來。
其實他就一根發帶,一身麻衣,一雙鞋,沒什麽好打扮的。不過陸安夜裏還是仔細用水把麻衣和市布鞋都洗了一遍,京城初夏幹燥,只需要一夜就能晾幹。
陸安打理好一切,回到寝間後坐在床沿邊發呆,他已經很久沒有溫習過去所學,很多知識都已經模糊了,他怕歐陽先生覺得他資質平庸不收他,可是心裏又隐隐有意氣,覺得自己一定可以。
翌日清早,兩人用完早膳,溫含卉精心打扮了一番,還別上了她曬幹花瓣制成的香囊,同陸安一道出門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身旁的陸安,她記憶裏的他是瘦瘦小小的,怎麽忽然就竄到了她的眼皮那般高,塊頭都結實不少。
溫含卉連忙把陸安拉到當時她摁住他腦袋記錄身量的土牆上比對了一番,用石子在他腦袋頂上刻了一道灰褐的新痕,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驚訝道,“崽崽,你長高了我一個指節那麽長哎!”
陸安摸摸自己腦袋,他怕把自己的束發弄亂了,見歐陽先生顯得不莊重,而後才矜持的點點下颌,“我是長高了些許,以後還會更高的。”
溫含卉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體現在她平日裏出門都會摘一朵好看的花別在束發間,并且要向陸安确定幾遍自己好不好看,而她今日摘了兩朵好看的花別在束發間,問了陸安無數遍自己好不好看還不知疲倦。
陸安勾着嘴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回應道,好看好看好看,她就是他心裏最好看的女人。
進了京城,溫含卉憑借之前送溫尚風上下學堂的記憶找到了隐匿在城西巷子裏的煦陽院,陽光透過學堂的明瓦窗,照亮裏面擺放整齊的案幾和文房筆墨。
溫含卉敲響院門,對門童說明來意。
門童禀報歐陽靖羽後,很快便将院門敞開,領着溫含卉和陸安去了一間園林亭閣。
亭閣裏有一高一低兩道身影正在下棋。
歐陽靖羽執手将一枚黑子落在盤面上,對面坐着的姑娘眉頭立馬簇在一塊兒,久久沒能想出解法來,卻又不願意服輸。
見有客人來了,她順勢找了個理由,“爹,我很想繼續跟你下棋,只是你有客人找,怠慢客人可不是禮節之道,女兒回房裏看一會兒書,晚點再出來把這盤棋下完。”
“你不能偷偷弄亂棋盤,我可沒有輸哦。”那姑娘離開時特意強調道,她步履輕盈,經過溫含卉和陸安時,輕輕朝兩人颔首,而後像一陣風般離開了,留下亭閣裏的歐陽靖羽看着自己女兒的背影無聲失笑。
溫含卉有些忐忑的帶着陸安走到歐陽靖羽面前。
歐陽靖羽低頭喝了一口茶,神色不明的看着溫含卉,“我記得你,你是溫尚風的姐姐。你弟弟最近在學堂裏又闖禍了,堂考考了倒數第一,課上答題一問三不知,再這樣下去,你就帶他回家吧。”
他顯然會錯了溫含卉的來意。
溫含卉趕忙解釋道,“歐陽先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已經不歸我管了,如今我和他們家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關。我這次來,是想給陸安争取一個讀書的機會,他和我弟弟不同,他為人善良,做事勤快,品行絕對沒有問題。他想讀書,還希望您能看他一眼。”
“陸安是誰?”歐陽靖羽詢問道。
溫含卉将陸安推到歐陽靖羽眼前,說明他的來歷。
歐陽靖羽捋着長胡朝溫含卉道,“你是一個好姑娘,只是我這煦陽院不是誰打一聲招呼都能進來讀書的,如果人人都這樣,我這學堂也不用開了。”
這便是婉拒了溫含卉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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