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遇李思居 我會為你做主

溫含卉收下陸安送的蝴蝶木簪,立馬就戴在發束間,臭美地問陸安她好不好看。

陸安誇她的技能已經很熟練了,一頓誇贊後把人哄進了寝間裏睡覺。

只是溫含卉前腳才躺上床塌,後腳又翻身下了床,急匆匆地把準備回房的陸安逮住了,擰着眉頭道,“不對啊,買簪子是要錢的,你花了多少錢買簪子?”

陸安眨了下眼睛,誠實地說自己是把做童工賺的錢都拿來買了簪子。

溫含卉不贊同,“崽崽,我讓你自己支配做童工所得的錢,一方面是尊重你,另一方面是因為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以有錢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們家并不富裕,簪子只是用以裝點身外之物,可有可無,外面野花那麽多,我每天都可以摘兩朵來戴,頭飾這個東西不值得你用所有的錢去購買,知道了嗎?”

陸安也不認同她的觀念,“可是我覺得花一百二十文錢買這支簪子很值得,因為你剛剛收到簪子的時候很高興,嘴角都要挂到耳後根去了。”

溫含卉心一梗,“那是因為我不知道這支木簪要多少錢!”

陸安撅撅嘴皮子,“我只是經過攤鋪前,瞥見了這支蝴蝶木簪,上面的蝴蝶好像是展開了翅膀在飛翔,我就想起了你,所以才給你買的。我花自己的錢,買一支簪子送給你,這有什麽錯嗎?”

他委屈完,又忍不住去看溫含卉的眼色,服軟道,“好嘛,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我不再買就是了,但是這支簪子你可不許退掉,這是我第一次送你禮物,你退掉我會傷心的。”

溫含卉眼眸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摸摸他腦袋,嘆口氣,“好啦,我答應你。之後我也會一直把這支木簪別在發間,一直記住我們崽崽這份孝心,但是下不為例哦。”

然後她将他身體轉了一個向,對着西邊寝間,輕推一把,示意他可以回房睡覺了。

陸安聽話的踱步往寝間裏走,忽然回頭道,“溫含卉,你等着,以後我一定會賺很多的錢,給你買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撂下話,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紅紅。

那個挂在寝間外的木牌終于派上了用場,陸安迅速把木牌由“可以打擾”的一面翻轉變成寫着“請勿打擾”那一面,眨眼間就溜進了房間。

留溫含卉獨自伫在原地,垂眸看着手裏抓着的簪子。

半晌,她把蝴蝶木簪戴回發束裏,對着西邊陸安所在的寝間道,“那我們一起努力,以後生活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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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西邊寝間傳來陸安堅定的回答。

到底是奔波了一整夜,溫含卉倍感困倦,回房一覺睡到了天明。

翌日起床,撩開寝間布簾,一股猛烈的秋風灌了進來,經過昨夜的秋雨,天氣徹底冷了下來。

溫含卉從木櫃裏翻出做好的兩件襖子,一件穿在自己身上,系好盤口,另一件拿給陸安。

兩人用完早膳後出門,溫含卉卻沒像往常那般朝南去風華紡織坊,而是與陸安一道進城送他去煦陽院上學,她手裏提着一個木籃子,在路上絮絮叨叨,說他受到了驚吓,所以她想陪他上下學堂幾日。

幸福來的太突然,陸安受寵若驚,可是又擔心溫含卉會因為去紡織坊晚了挨黃超罵。

溫含卉擺手道,“你別管那麽多,我自己會跟黃超哥交待清楚事情緣由。”

兩人出發進京。

到煦陽院後,溫含卉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先去拜訪了歐陽靖羽,她知道昨日歐陽靖羽替陸安做了口供,證明了那五個尋釁滋事的孩子在學堂裏與陸安有過節一事。

謝過歐陽靖羽後,溫含卉請求說她想要見一見陸安的同窗們。

歐陽靖羽應允,親自帶着溫含卉來到學堂裏。

原本三五團聚着辯論的學堂因為她的闖入而安靜下來,陸安更是局促的坐在其中。

溫含卉向衆人笑了一下,闡明來意,“抱歉耽誤大家時間。我是陸安的家人,因為陸安平日裏總是端着姿态,在我面前只報喜不報憂,在學堂裏挨欺負了也不說,做了好事也是默默不聲張,直到昨天他在街上被學堂裏其他幾個孩子惡意挑釁,士官找到我,讓我去大理寺把他領回家,我才知道他在學堂裏的真實境況。

我想說,他是一個很有禮貌,且刻苦勤勞的孩子,相信大家了解他的為人秉性後,都會喜歡上他。但他也真的不擅交際,希望大家多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會融入大家,和你們成為朋友。

我不指望從陸安嘴裏問出些什麽,他一定會為了讓我放心,說自己在學堂裏和大家都相處的很好。

我也理解世界上有脾氣秉性相差甚遠的孩子是天生就相處不來的,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恪守書生禮儀,相互尊重,也不要去欺負我們家陸安。

不然的話,你要知道,陸安也是有家人給他撐腰的。”

陸安坐在案幾後,耳朵紅紅的聽溫含卉講話,眼睛看着她一動不動。

溫含卉說完,從木籃子裏拿出一沓嶄新的帕巾,分發給每一個學子,“我是一個織娘,平日裏會織些手工,這張帕巾,就當作是我賄賂你們的禮物咯。”

經過陸安時,他也伸手想拿一張帕巾,被溫含卉直接無視,“你已經有一張帕巾了,加上你弄丢的那一張帕巾,你已經拿過兩張了,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陸安:“……”

這時,歐陽倩文開口和學子們說了一件事,“幾日前,我在四合院旁的竹林裏和其她女書生踢毽子,因為我馬大哈,忘記了來月事的日子,因為弄髒了衣袍也不知道。溫尚風一行就躲在假山石後笑話我。那時我與陸安并不熟識,他卻特意告知我此事,把外裳褪下借我遮擋,我覺得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當然,我第一反應是慌張的。只是後來我也想清楚了,來月事是人之常情,根本不需要避諱。我鄙夷溫尚風一行人的龌龊,卻也贊美陸安的勇敢正直。”歐陽倩文強調道。

學堂裏,數雙眼睛落在陸安身上。不知是誰率先鼓掌,而後是一陣大過一陣的掌聲,既是對陸安的贊許,也是一種不言而喻的接納。

溫含卉見狀,欣慰的笑了一下,沒有再逗留,悄悄退了出去,她還趕着去紡織坊幹活呢!

陸安眼睛依依不舍的追随着她走出學堂的身影。

溫含卉跟他打口型道,“你放課我還會來接你。”

她擺擺手,再沒回頭。

當天放課時,溫含卉如約而至。

陸安一路都乖乖跟在她身旁,時不時就偷瞥她一眼,然後害羞地說道,“溫含卉,我好高興呀。平日裏,其他孩子都有家長接送,今天我也有家長接送啦~”

只是他話鋒一轉,又說,“但是你明天不用來了哦,我體會過這種滋味就好了,我很知足的。像我這種獨立的孩子是可以自己上下學堂的。”

他才不希望她兩頭跑,那麽辛苦。

“那我之後就不來咯,以後有什麽事你要告訴我,我替你做主。”溫含卉摸摸他腦袋,從袖袋裏摸出銅板,買了兩個肉包子,他們一人一個。

新鮮熱乎的肉包子還沒進口裏呢,溫含卉目光所及處,出現了一支紅彤彤的送親隊伍,挑着嫁妝的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綿延不絕,侍者吹響喜樂,響徹街頭巷尾,引得周圍百姓伫足圍觀。

晨迎昏行,新郎一襲喜慶紅袍,坐在高聳的駿馬上,意氣風發,不緊不慢的架馬走在長街上。新娘坐在八擡大轎裏,準備跟着新郎歸家。

溫含卉拉着陸安往街邊靠了靠,以免挨着人家送親的隊伍。

她身旁有看客問,“這是誰家女兒出嫁,竟是如此氣派?”

包子鋪的老板應道,“這是戶部尚書家的女兒劉思涵出嫁,新郎是新科狀元李思居,在榜下接住了劉家女兒抛的繡球,因此才有了這樁姻緣。”

那看客露出豔羨的神色,“這狀元郎運氣也忒好了,被劉尚書給相中了,那仕途之路還不得是平步青雲啊,過幾年就是人人仰望的大官了!”

周圍議論紛紛,溫含卉垂頭不語,在送親的隊伍正面經過她所處的街口時,看客們都蜂擁而上去搶喜錢。

溫含卉和陸安忽然就被搶喜錢的人流沖散了,她一路被推搡着撞在一匹黝黑烏亮的駿馬上。

溫含卉站穩腳跟後,回頭朝着馬背上那人道歉,一張她曾經無比熟悉的臉龐卻映入眼簾。

只一眼,兩人都認出對方。

幾月未見,李思居墨發緊束,劍眉星目,氣色紅潤,紅袍下背脊筆挺,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志得意滿的模樣。

相較之下,溫含卉的日子卻過得比以前還要緊巴了。

溫含卉怔然,心裏卻也明白:他是新科狀元,又是戶部尚書欽定的乘龍快婿,前途無量,想要巴結他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了,又怎麽會過得不好呢?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李思居了,亦不是那個自幼與她定親的男人,他很快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兩人早已是雲泥之別,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他們早就不可能回到過去,将來也不會再有瓜葛。

思及此,溫含卉置身于瑟瑟秋風之中,雙目竟是被風吹得有些酸澀,一顆心悵然若失。

瞧見溫含卉,李思居的眼裏亦是流露出錯愕,他與她對視一瞬,低聲喃喃道,“含卉……”

這一聲令溫含卉從恍然中回神,她抛下一句祝福,匆匆拂開人流離去,找尋起陸安身影來。

喜錢發完後,送親的隊伍繼續前進,人流慢慢散開,溫含卉在街口找到了守在原地的陸安,拍拍他腦袋,“走吧。”

陸安敏感的察覺到溫含卉情緒不對勁,問她是不是因為被人擠到了不高興。

溫含卉搖頭,沉默的朝前走,視線裏的路卻越來越模糊,像是糊了一層厚重無法抹開的霧。

見她不想說,陸安沒再追問,安靜跟在她身旁走了一段路後,他停下腳步,摸出帕巾,遞到她眼前,“溫含卉,給你擦眼淚。”

溫含卉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而陸安的話像是一根劃開的火柴扔進她心裏的那片荒野裏,點燃了她所有的情緒。

她不管不顧的蹲下,以手捂面,大哭出聲,近處有行人投來訝異的眼神,而遠方是漸行漸遠的送親隊伍,直到消失在長街盡頭。

陸安焦急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得挨靠着她一并蹲下,哄着她說,“溫含卉,你到底怎麽了呀?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發生了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你要和我說呀。我們是家人。不僅你是我的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你出事了,我也可以替你分擔,也會為你做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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