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備考院試 陸安不喜歡

陸安平複心情後, 晃了晃床頭那人胳膊,叫她,“溫含卉, 你該起床啦,不然幹活該遲到——”

他說到一半,自己被自己的聲音怔住了。

他又偷偷試着喊了幾遍溫含卉的名字,忽然就感覺很絕望, 他說話的聲音怎麽變得嘶啞不清, 簡直比湖邊鴨子叫還要難聽!

與此同時, 溫含卉被他吵醒, 揉了揉眼睛,看見陸安一臉驚慌地坐在床榻上, 她伸手摸他腦袋,确認他并沒有複燒,“怎麽了, 崽崽, 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陸安猛然搖頭,飛速把腳蹬進鞋裏, 避開溫含卉,跑出了寝間。可不能被溫含卉發現他生病燒壞了嗓子, 不然她會不要他的!誰會喜歡一個壞了嗓子的孩子呢!

陸安躲到炊房裏淘米煮粥,才剛把火生好,就被溫含卉逮到了。

她撩開炊房門簾, 掃一眼蹲在地上扇火的陸安,“崽崽,你剛剛跑什麽呢?你現在感覺如何?雖然我也想吃你做的飯菜了,但是你大病初愈, 不必立馬就進炊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你呢,你回房好好休息吧,煮個粥我還是會的。”

陸安睫毛顫顫,心裏慌張,只覺得糟糕,溫含卉這話好多問題,若要回答,就要用他這副壞嗓子說好多個字!他攥着手中的蒲扇,決定繼續逃避跟她說話,起身繞過溫含卉就想跑。

奈何炊房門窄,溫含卉本就倚在門框上,有了上回被陸安跑掉的經驗,這回她眼疾手快直接用胳膊橫在門上,不準他出去,她莫名其妙問道,“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陸安抿了抿嘴,臉都給憋紅了,寧願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都不肯開口講話。

溫含卉板起臉,“你再故意無視我,我生氣了啊。”

陸安聞言,更是慌神,他怕溫含卉生氣不理他,自暴自棄地拿開手,支支吾吾哼哼唧唧半晌都沒哼出一聲兒,最後絕望的說了一句,“我的嗓子燒壞了!”

他的聲音猶如受到摧折的老木悶聲落在地上。

溫含卉是看着溫尚風長大的,自然知道男孩嗓子到了一定時候會進入變聲時候。因此她只是怔了一瞬,便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看着陸安垂頭像是被雨打彎的花兒,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悲傷,她嘴角一點點揚起來,又怕傷了陸安自尊心,伸手硬生生把嘴角按回去,“你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敢開口說話了?”

陸安點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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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房裏靜谧幾瞬後,溫含卉的笑聲連同陸安身後瓦罐爐子裏煮沸的粥一道傳進他的耳朵裏。

溫含卉揶揄地看着陸安,笑到捂肚子。

而陸安眼睛一點點被她的舉止逼紅了,他氣急敗壞道,“溫含卉,你居然笑話我,你太過分了!”

見他真要生氣了,溫含卉趕忙跟陸安解釋道,“崽崽,你的嗓子不是燒壞了,是變聲了。每個男孩子都會經歷一段變聲的時候。這說明我們崽崽的身體已經準備好從少年長成一個男人了。”

陸安:“?”

陸安原本醞釀到眼眶的淚水又生生給他逼了回去,他手指扣了扣衣裳下擺,小聲地問她什麽是變聲。

溫含卉好一番解釋,安撫地拍拍陸安腦袋,還貼心地問他聽懂了沒有,不懂可以再問她,她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安眼臉紅彤彤,一派懵懂,就見她神情忽然變得嚴肅。

“可是崽崽。”

陸安不由豎起耳朵。

她語氣裏難掩遺憾,“你馬上要變成大人了,以後就不能随便哭哭了哦。”

“……你才随便哭哭!”陸安臉頰升溫,扭頭去盛粥,一眼沒看溫含卉,繞開她把碗筷擺在飯桌上,埋頭用早膳。

知道自己嗓子安然無恙,只是會暫時因為變聲說話變得難聽,而且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要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陸安到底是松了口氣,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如今嘶啞沉郁的聲音,決定好好吃飯,養好身體,這樣才能夠智鬥王虎,把他從溫含卉身邊趕走!

誰知溫含卉幽幽走來,坐在他身旁,夾了一筷子蘿蔔幹拌進粥裏,狀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嘴,“對了崽崽,明日我不去見王虎了。”

陸安先是愣住一瞬,緊接着喜悅瘋狂滋長,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可是唇畔還是咧到了耳後根,舉着一勺粥傻樂呵。

半晌,陸安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唯恐被她察覺自己不對勁,做賊心虛般偷摸去看溫含卉,見她在認真用早膳,他才松了一口氣。

奈何他心情仍是很美,雙喜臨門不過如是,因此按耐不住發出一些傻笑,在飯桌上磨蹭到上學堂都要遲到了,才與溫含卉告別,提着書籃去煦陽院。

缺席幾天,原本歐陽靖羽還擔心陸安學習狀态。

不想陸安全程腰杆筆直,雙眸炯炯有神,完全不見病後虛弱,甚至有些容光煥發,宛如打了雞血般認真聽講,再不見之前的游神與疲态。

雖然不知道他生病這幾日究竟發生何事讓他如此振作,只是歐陽靖羽見狀,總歸是可以對他放下心來。

……

接下來這一個月,陸安摒除所有雜念,每日都心如止水,按部就班地起床,幹活,聽講,辯論,夜裏歇息前還要提筆寫一篇論策,循環往複,力求在院試中考出一個好成績。

溫含卉知道考生需要專心,因此也甚少打擾他,盡力給他一個安心的備考氛圍,期間因為臨近深秋,溫含卉喊陸安出來重新量了一次尺寸,要給他做冬日穿的衣袍,用以禦寒。

她墊腳在那面記錄陸安身高的土牆上劃上一道新的刻痕,今非昔比,他竟然已經高她一截了,而且他的身高發展兇猛,春日給他做束褲時分明留多了一截長度,如今他穿起來竟然已經可以露出腳踝了。

溫含卉感慨了幾句,又把人放回寝間學習,她回到自己屋裏,在記錄的尺寸上加了些長度,開始剪裁起布料來,她想給兩人各做一張連帽披風。

制作連帽披風需要的棉花量大,索性是陸安早前在後院存了幾缸棉花可以直接拿來用,只是做完連帽披風後,幾缸棉花也都掏空了。

溫含卉拿着連帽披風去找陸安,看着門簾上刻着“可以打擾”的木牌,她撩開門簾探腦袋進去,“崽崽,我給你做了披風,你試穿一下,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陸安見她來了,将手裏的毛筆搭在筆山上,起身試披風,少年初長成,像棵松柏,正是穿什麽都朝氣蓬勃的年紀,近來他兩颌上的軟肉也消逝了下去,板着臉時竟是真有幾分大人模樣。

只是陸安試披風試的有些心不在焉,他垂眼看着溫含卉在他身上擺弄着披風,睫毛翹翹,時而歪歪腦袋掃他,時而幫他調整一下頸間系帶,時而巧目彎彎、對自己的傑作表示得意。

溫含卉自言自語嘀咕了一會兒,才發現陸安一直沒講話,她擡頭問,“怎麽樣,你覺得披風好看嗎?”

一雙烏亮的眼映進陸安瞳仁裏,他默默地挪開視線,“你做的衣裳自然是都好看。”

溫含卉也挺滿意,恰逢這幾日秋風凜冽,氣溫驟降,索性就把披風留在寝間直接給他穿了。

她準備離去時,有一陣疾風撩起門簾,吹起了陸安擺放在木櫃上的一沓宣紙,宣紙被風卷起,在頃刻間四散開來。

宣紙可矜貴了,若是因此弄壞了幾張,那損失的錢可夠她心疼一陣子了,因此溫含卉趕忙用身體堵住門外那陣調皮的風,直到它嬉皮笑臉的離開宅院,繼續去禍害下一戶人家。

陸安一邊俯身去撿落地的宣紙,一邊同她解釋道,“對不起,我剛剛忘記用石硯鎮住宣紙了。”

溫含卉搖了搖頭,說沒事,也蹲下去撿宣紙。

溫含卉把一張宣紙從地上拿起來時發現上面的墨色淡淡,呈現一種草石灰色,細細密密,鋪滿了宣紙兩面,她扭身問陸安,“崽崽,為什麽你寫字的墨跡這般淺,你是加水稀釋了嗎?”

陸安默了一下,看溫含卉眼色,慢吞吞說道,“我見墨塊快磨光了,使用時就加多了些水,這樣可以用久一些。這種方法挺好的,因為只要有顏色,我始終是能看見自己所寫,可以省下一筆開銷呢。”

溫含卉聞言不語,撿起周圍的宣紙後,起身去查看他擺在木櫃上的墨塊,那墨塊薄的都要穿底了,瞧着着實寒碜。

不僅如此,溫含卉看着宣紙上如山巒重疊的字跡,她轉身在陸安書籃裏翻了翻,發現之前買給他的宣紙他早就用完了,因此他只能反複在舊宣紙上重複寫。

溫含卉了然,擡眸去瞧陸安。

陸安站在一旁,臉有點紅,在偷偷看她,對上她目光後,他脖頸随之瑟縮了一下,怕挨罵呢。

溫含卉卻什麽也沒說,她只是把宣紙給陸安放回木櫃上,讓他繼續溫習,擺手示意自己不再打擾他,踱步出了屋子。

而後,溫含卉坐在屋檐下,手指搭在下巴處,琢磨了一會兒,決定重操舊業做刺繡賣錢,給陸安再買一張墨塊和一些宣紙用。

奈何家裏儲藏的棉花和她手裏有的棉線、布匹都因為制作連帽披風用完了,她得重新上山去摘些棉花。

趕巧明日是溫含卉休息日,在陸安出門上學堂後,她獨自背着竹筐上山去采棉花。

山路崎岖,沒有陸安給她搭把手,溫含卉走得很辛苦。

誰知爬到山腰後,等待她的是一片光禿禿的棉花樹杈子,上面別說白絨絨的棉花團了,連一片綠葉都沒有,深秋時節,它們全部都落為她腳邊已經幹柴的枯葉,一腳踩落,悉數盡碎。

摘不到棉花,那也沒辦法做刺繡賣錢了。

溫含卉心裏失望,卻也沒辦法憑空變出些棉花塞進竹筐裏,只得沿路折返。

途中,她看見老樹青苔中冒出幾簇鼓胖的蘑菇,仔細看周圍還有一些野菜,兼之之前陸安總是從山裏帶食物回家燒給她吃,她完全知道山裏有哪些食物是可以吃的。于是她心裏升起了另一個念頭:左右都是賣東西掙錢,她可以采野食拿去集市賣,也是一樣的!

溫含卉說幹就幹,撩起袖子卷好,用柴刀搜刮了一圈,把竹筐塞地滿滿當當,趕着在太陽落山前下山。

那竹筐又沉,山路又颠,溫含卉在走一個下坡路時,不慎一腳踩在濕漉地青苔上,身體驀地失了平衡,連帶着後背的竹筐都後仰摔進了一處窪地。

屁股蹲着陸時,溫含卉肩上的竹帶發出斷裂的刺啦響,偌大的竹筐整個甩出幾步之外,竹筐裏的食物全部傾瀉出來,滾落各處。

溫含卉心一沉,起身想把竹筐撿起來,腳步才挪開,腿下就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霎時間蹲了回去,蹙起眉頭,五官都皺縮在了一起。

卷起褲腿一看,她的腿被一截尖利的木枝劃出了小臂長的傷口,那染血的木枝還挂在她踝骨上未掉落。

溫含卉咽了咽口水,半捂着眼睛,把手伸向那截木枝,咬咬牙用力拔了出來。

而後她單腳站了起來,蹦到不遠處把空空如也的竹筐提在手裏,一瘸一拐,吃力地走到天黑才回到家。

索性是陸安今日回來得比她更晚,溫含卉有時間躲進自己寝間裏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到後院把臉洗幹淨,竹筐放回炊房,假裝沒事發生,她可不希望自己受傷的事情影響到陸安備考的心情。

夜色掩蓋了溫含卉因為腿腳受傷怪異的走路姿勢,她瞞過去一晚,翌日清晨又用賴床不起糊弄了過去。

陸安無奈地看着她房門外那塊刻着“請勿打擾”的木牌,只得叮囑她等會兒出門前一定要吃早膳,不然沒有力氣幹活。

溫含卉應下來,在他出門後爬起來,飛快用了早膳,勻出時間用在去紡織坊的路上。

抵達紡織坊後,溫含卉坐到了織布機後面,把腳放在踏板上,因為織布需要時時用腳踩力帶動紡錘,溫含卉每踩一下,踝骨處就鑽心地疼一下,她踩一會兒,就要停一下,她多一會兒,又要停多一下。

李阿香很快就發覺她的不對勁,關切地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溫含卉便把昨日受傷一事同她說了。

李阿香忍不住道,“都跟你說了,家裏還是有個男人好。”

她看溫含卉眼色,提議道,“王虎是真的挺喜歡你的,要不我再去跟他說一聲,你倆見一面?”

溫含卉堅定地搖了搖頭,“陸安不喜歡,等他長大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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