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一張單(上) 她被他堅定的捧在手心……

得到當朝四品司農卿的青睐, 就像是天上掉餡餅一般,還是一塊圓潤松軟、散發着蓬松餅香的餡餅,着實讓人垂憐, 也足以讓一個初出茅廬的書生迷了眼。

只是面對翼卓抛出的橄榄枝,陸安并沒有草率答應,而是深思熟慮後,輕放下筷, “能得到翼大人賞識, 是萬分榮幸的事情。只是我本是學堂學子, 會以學業為重, 只能在兼顧學業之餘,為此出一份綿薄之力, 還盼翼大人諒解。”

翼卓聽罷,沒有惱怒,反而更是欣賞陸安的主次分明, 從他身上看不到時下書生追名逐利的浮躁。

于是翼卓大掌一揮, 表示陸安不必有負擔,他可以遷就陸安的時間。他從腰封上扯落一塊木牌, 讓陸安在休息時以此為信物去司農卿府邸見他,他會提供一切所需, 協助陸安将水車打造出來。

陸安受寵若驚,雙手恭敬接過。

翼卓又誇贊了陸安幾句,以茶清口, 表示自己晌午後還有公事要辦,得先行離席了。

飯桌上幾人起身相送,待到翼卓走遠,溫含卉緊繃着怕出錯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她虛軟着腿,幾乎要陸安攙扶着才能走回。

像是一顆懸泡在蜜罐裏的梅子,四面都甜沁沁,卻沒有實感,直到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臉,清晰的痛感傳來,她痛得倒抽口氣,才确信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溫含卉雙手托腮,坐在天井下傻樂呵了一會兒,又把在後院收拾碗筷的陸安招了過來。

陸安一邊擦拭手,一邊趕過去時,就見溫含卉明眸亮采,目光炙熱地盯着他看,讓他莫名有點羞怯。

他下意識挺直背脊,整個人宛如一棵會挪動的青松,走到她身邊,低咳一聲,問怎麽了。

溫含卉笑眯眯道,“我就是想看一下你。”

陸安臉紅了,很是腼腆地伫在原地給她仔細端詳。

又聽她自得道,“如果我随手撿來的小書生能夠過五關斬六将,考上解元,那我覺得我的夢可以做大些,說不定我以後真的能賺錢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腳下置辦一個屬于自己的屋宅呢!”

城裏土地賣價昂貴,絕非普通百姓能夠負擔的起,而陸安卻不假思索地點點腦袋,“好啊。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會長大的,以後會領官職,可以保護你,會掙俸祿,都上交給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就買那種有馬棚,有繡房,有花園給你晾曬香囊的那種屋宅,怎麽樣?”

溫含卉剛開始還笑誇陸安孝順呢,只是她笑着笑着嘴角就垮落下來,“崽崽,我好自卑啊,你越來越好了,可是我卻好像還在原地踏步。”

Advertisement

陸安詫異搖頭,“溫含卉,我從未見過哪家姑娘想你這麽厲害,又會刺繡縫裳,又會擺攤賣貨,又會騎馬送布。你一直都在前進呀,從一開始在紡織坊裏做女工,到現在可以來回城裏運送商單,每個月能賺一兩銀子呢!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你這麽謙虛,讓那些遠不如你的一家之主該怎麽辦呀?”

“真的嗎?”溫含卉将信将疑。

“真的呀,你在我眼裏就是最厲害的人。”陸安揉揉她腦袋,“溫含卉,一步一個腳印,老天一定會嘉獎勤勞務實的人,總有一天,你會閃閃發光的。”

他予以她的,是一種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和鼓勵,那是溫含卉從沒有在溫家得到過的。

她被他堅定的捧在手心裏啊。

酷暑中刺眼的日光将溫含卉眼眶曬得有些灼灼,她鼻尖發酸,答應陸安,“好呀,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盼。”

自那以後,溫含卉更是沉心靜氣。

每日清晨,按部就班地去紡織坊接運往城裏的布匹,駝上馬車,再揮鞭駛去胡玲所在的手作坊,交由侍者核驗。

炎炎夏日,溫含卉會去前院讨水喝,稍作歇息,而後起身回紡織坊運第二趟貨物。

直到夏末秋涼的一日,溫含卉再度将布匹運到手作坊,正與侍者核驗,就被胡玲叫了過去。

胡玲合上賬簿,問她做這生意管事也有幾月了,适應的如何,每日都在紡織坊與手作坊間來回跑,運貨核算,人還曬黑了,可是會覺得這份活兒幹起來乏善可陳?

溫含卉搖頭,只說自己做事全憑胡玲和黃超兩人吩咐,胡玲讓她跑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會多想,也不會急于求成,只要踏實的把事情做好交差,不犯錯誤,自然就能獲得信任,讓他們放心把更重要的事情交到她手裏。

胡玲聞言,眼眸流露出贊許,“的确,我們這幾個月是在考驗你的心性。因為我和阿超白手起家打拼,最開始在京城裏擺攤賣頭簪,漸漸才有了紡織坊和手作坊,還有一些積累下來的商單和人脈,随着生意做大,我們兩人無法事實兼顧,勢必要放權交由下面的人替我們搭理部分事物。可是我們也萬萬不會将自己的積累毫無芥蒂的交到一個外人手裏,期間幾經考驗,還希望你不要介懷。因為我們要确定這個人誠實,堅毅,忠誠,不會背叛我們。”

“最早的時候,阿超要找一個生意管事,我向阿超推薦了你,所以他曾經派你去給顧逸送過樣布,顧逸是江南來的大商人,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比我們厲害不少,若你去送樣布時留心過,就知道他所居住的院落處處是用最頂級的檀木建造。而你并沒有因此生異心,之後仍舊踏實的在紡織坊裏幹活。所以阿超最終提拔了你做生意管事。

而這幾個月來,你吃苦耐勞,沒有喊過一次累,也沒有犯過一次錯,所有交到你手中的布匹都按時按質的送到了手作坊。因此我們認為是可以對你委以重任的。”

“既然你通過了我們的考驗,也該交給你一些新任務了。”胡玲看着溫含卉道。

胡玲從木櫃中将一張夾着三塊樣布的單紙遞到溫含卉手中,“清歌樓是專供官宦女子享樂之地,而清辰又是這幾年名氣最高的頭牌。上月末,他派小厮找我們定制秋日用的成衣布匹,要求是華貴而不張揚,含蓄卻又不失心機,所以我為他設計了三款雙面刺繡的樣布,絲綢光滑面有暗紋的、有黑線的、有素雲的,掀開內裏則是明豔的花卉圖案。我希望你能把他的這張單子拿下。若是清辰穿了我們家的衣裳,勢必會引來一翻潮流,到時候各個不差錢的男倌都會争相購買,你争取抓住這個機會,知道嗎?”

溫含卉接過夾着樣布的單紙,鄭重表率,“謝謝胡玲姐對我的信任,你放心,我定是認真辦事,拿下單子,不負你的期望!”

于是溫含卉既興奮又緊張地開啓了自己人生第一回 談生意之行。

沿途,她騎着白馬,幾經詢問,才拐進了一條彌漫着脂粉香的寬街,她一眼就瞧見了那座富麗堂皇的閣樓,嵌金牌匾上寫着清歌樓三字。

清歌樓門口停着一輛貴氣難掩的馬車,有貴女撩開門簾,容貌豔麗,身段婀娜,一瞧便是個有錢的主兒,在幾個身段秀麗的男倌的攙扶下走進清歌樓裏。

溫含卉坐在馬上驚鴻一瞥,竟是将她與當時在花樓上抛紅繡球榜下捉婿的劉家女兒的面容對上了。

是劉思涵。

驚訝過後,溫含卉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因為李思居本就是入贅劉尚書府邸,劉思涵便是逍遙些,也無可厚非。

溫含卉将馬勒停在清歌樓門外。

她前腳翻身下馬,後腳就被熱情的老鸨媽媽帶着男倌圍了上來,一股撲鼻的迷疊香湧入她鼻尖。

男倌們谄笑的臉雖是清秀白皙,卻少了風骨,身子歪歪扭扭,背脊都挺不直,一點兒都不端正,在她心中不及陸安十分之一好。

溫含卉趕忙擺手,禀明來意,說自己是得了老板吩咐,給清辰送樣布的,家貧沒錢享受溫柔鄉,要男倌們另擇貴女服侍,別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了。

男倌們有些掃興地走了,繼續在街上攬客。

清辰到底是頭牌,并非誰都能直接找,老鸨謹慎地指派了一個侍者确認虛實後,才讓侍者領溫含卉去清歌樓裏找清辰。

清歌樓裏活色生香,全是些溫含卉年輕時在春宮畫本上偷看過的東西。

她害羞地捂住眼,默念非禮勿視。

結果侍者将她帶到清辰所處的二樓雅間門外時,溫含卉只聽見裏面傳來一些連春宮畫本都沒有告訴過她的聲音。

侍者朝溫含卉躬身作了一揖,要她稍等片刻,等清辰服侍完客人後,自會出來見她。

話畢,侍者留下溫含卉,下樓繼續忙活去了。

溫含卉幾乎是面紅耳赤,拿着樣布手足無措地伫在清辰房外,幹等着。

直到半個時辰後,木門終于傳來吱吖一聲,被一只骨相極佳的手從內撥開。

裏面走出一個白皙的男人,語調帶着情/欲後氤氲的水霧,“抱歉,讓你久等了,方才來了恩客耽誤了些時間,你是來送樣布的吧?”

溫含卉從未見過這般貌美的男人,如夏日池中清幽的蓮,錦衣松垮,前襟露出大片肌理,眉目含春水,居于風塵而脫俗,讓她生生看愣了去,直到聽見清辰的詢問才從怔然中回神,趕忙将樣布遞到清辰眼皮底下。

第一回 自己談生意,溫含卉有些局促和緊張,磕磕巴巴地從色澤、紋理和雙面刺繡花式三方面介紹了樣布的特質,最後用期許的眼神看他,問他要不要買。

清辰耐心聽完,勾唇笑了笑,說是他訂衣裳是為了博得雅間裏的女人歡心,所以要征求她的意見。

溫含卉立馬表示理解。

清辰從溫含卉手中拿過那三塊樣布,回雅間詢問,不稍片刻再出來時說,“我的恩客想要見見你。”

這單生意成不成,全憑清辰的恩客點不點頭,溫含卉自然要争取讨得這位恩客的歡心。于是她理了理衣裳,随清辰一道進了雅間。

雅間裏,溫含卉穿過鴛鴦戲水的屏風,看見坐在美人榻上描眉畫眼的紅袍女人,姿态慵懶,華貴難掩。

清辰走上前幫她梳理墨發。

吳思涵透過銅鏡打量了她一眼,“溫含卉?方才我在清歌樓門口晃眼一瞥,還以為自己瞧岔兒了,不想竟然真的是你,你現在在做成衣生意?”

溫含卉自然認得吳思涵,只是詫異于她也認識自己,“你知道我?”

吳思涵給自己在眉間點了一個花佃,語調平常,“這還得說回我在花樓抛繡球那日,看見你挽着李思居的臂彎,跟個來接相公的小媳婦似的。那時候李思居接了繡球想答應這門親事,還特意找借口把你支走了。我對你印象深刻,因為我就沒過你這麽傻的姑娘,太傻了,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到底是自己以前遇人不淑,太過天真單純,只是溫含卉已經徹底從昔日傷痛中走出來,因此也能大方釋懷,“我以前是挺傻的,所幸離開了李思居,脫離了火坑,如今就是在一個紡織坊下面幹活,能養活自己。”

吳思涵笑了一下,“那樣挺好的。有件事一直沒找着機會當面謝你,謝謝你之前遞信到我父親府邸上,告知他李思居的狼子野心,讓我們及時察覺,才避免了扶持一個會背刺吳家的黨羽。”

溫含卉一臉莫名地撓了撓腦袋,全然不知道自己寫過這樣一封信,告發過李思居。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陸安的影子,當時之事,只有三人知曉,她沒有告發李思居,便只有陸安替她做了這件事。

雖然此事在溫含卉意料之外,細想卻也在情理之中,因為李思居之後再沒騷擾過她,這事定與吳家施壓脫不開關系。

一股慰貼溢上溫含卉心頭,她覺得陸安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崽崽,早早就會為她排憂解難,為人品行端正,學習争氣,讓她再次感慨自己随手一撿撿了個寶貝的手氣!

之後吳思涵翻看了一下樣布,覺得三塊樣布各有千秋,一揮手就都定了。

溫含卉立馬喜上眉梢,只覺得方才在外站了半小時的腿也不酸了,整個人都要化作輕盈的麻雀撲棱着翅膀飛起來。

吳思涵沒有在清辰的雅間逗留,清辰幫她梳好發髻後,便一道送兩人出清歌樓。

路上,清辰點點吳思涵後裳,帶着點期許道,“希望之後還能在清歌樓裏遇見恩客。”

吳思涵眼眸落在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緩緩勾唇應了一聲,既沒有直接應下,卻也給人以遐想和期望。

溫含卉全程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作空氣,不打擾兩人。

到清歌樓門口時,恰好有輛楠木馬車停靠在幾步之外。

吳思涵回身啄了清辰臉畔一下,又與溫含卉颔首道別,在侍女的攙扶下踩着馬蹬上了那輛楠木馬車。

與此同時,溫含卉忽然就感覺一道陰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她擡頭,恰是撞見支起的馬車木窗裏那張面容憔悴的臉,是李思居。

李思居的眼裏已經再無昔日高中狀元時的意氣風發。

他冷冷地看着清辰,也冷冷地看着溫含卉。

而吳思涵上了馬車後,他又擠出了笑容與人搭話。

楠木馬車駛離時,那扇木窗啪得合落,阻斷溫含卉的視線。

她不由唏噓,李思居心思不潔,攀高枝不成,終是把自己一生都搭了進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