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息,也不是魂靈,屋子裏倒是有人氣。”

“你說這玩意是人幹的?”方未不可思議。

“不确定,如果是人的話……。”重九話音一頓,“你們自己想辦法出去。”

方未看怪物似的看着重九,一臉你想甩鍋也不用找這種騙小孩兒的借口。

重九沒多解釋。

其實他現在也沒太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電梯直接通往玄關這樣的進門方式,不可能是住戶自己改的,哪個物業也不會同意業主擅自改成這樣,又不是獨棟別墅。

這種反常确實很像惡鬼困人的方法,但屋內确實沒有惡鬼存在的痕跡。

若是鬼,他還可以插手做點什麽,若是人,哪怕他有神位,做了多餘的事情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怎麽兜着……他不想回憶。

方未轉頭看向臺絮:“你究竟做了什麽被抓,殺人還是放火?”

“我,我不知道啊。”臺絮縮着脖子,原本就不太精神的樣子被水淋後更蔫了。

水逐漸蔓延到小腿處,看來即便女人沒有說時間,同樣是有時限的,水淹沒之前必須要解決。

重九瞄了眼身旁的兩個人:“那個聲音的意思是不是死一個人就能出去了?”

方未挑眉。

重九用下巴點了點臺絮:“淹死矮的。”

臺絮還沒什麽反應,方未先樂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為什麽來着?讓他死在這晏子晉會滅了誰?”

重九:“不是我。”

方未:“廢話,肯定是我!”

臺絮将自己縮的更小了,他也不想當拖油瓶,可讓他站出來大包大攬又做不到,就只能悶聲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方未環視一圈:“你覺得砸門出去這件事靠譜不?”

重九雖然不覺得暴力能解決問題,但就剛剛他劈了卧室門這件事,并沒有什麽立場發表意見,直接閉嘴沒應。

臺絮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舉手,試探道:“那個……”

重九和方未同時低頭。

“我先前進來的時候,大概……好像……說話聲是從那邊的房間傳出來。”臺絮指着靠近玄關的一個緊閉着的房門。

方未懷疑地看着臺絮:“你竟然還有膽子仔細聽聲音?”

臺絮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答,被方未盯得久了,底氣不足道:“所以才跑另一個房間躲起來。“

這麽一聽,臺絮的話但是有了點說服力。

重九歪頭示意方未:“你去看看。”

方未:“你竟然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去探路?”

重九忍無可忍:“把你交出去也行。”

方未:“九爺你可別想吓唬我,雖然我剛來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您不能随意插手活人的生死吧?”

重九低頭看着自己摩挲着的手指,嘴角翹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是不能插手生死,但沒說不能做別的。”說到這,他看了眼方未的腿,“短一點,不就矮了?”

方未剛要回點什麽,已經漫至膝蓋的水突然開始翻騰,水溫越來越高。

他被翻滾的水花濺了一臉,趕緊找了個凳子站上去:“這玩意還有自動加熱功能?”

說話間,他們方才還在讨論的屋子門在這時一點點打開。

第 15 章

◎“殺了她。”◎

一個人的時候時間難熬,人多了就連臺絮都覺得屋子沒那麽可怕了。

他站在方未身後,聽着面前兩個人沒營養的話,甚至覺得此時此刻有些像同事聚餐時水管不小心爆了,而他們正“享受”着加強版潑水節的待遇。

在即将從潑水節變成游泳館的前一刻,一扇卧室門終于幫客廳分擔了些壓力,快要到膝蓋的水降下去了一點。

重九不再跟方未廢話,率先向房間走去。

他本來不是個話多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個人久了了,晏子晉又不是個需要答話的人,以至于他少有的耐下心來跟一個人聊了這麽多,雖然聊的內容着實沒什麽營養。

說來這個屋子被折騰一番後實在慘不忍睹,一間卧室的門一半挂在門框上,一半躺在水裏,客廳裏原本妥帖的裝飾大多漂浮在水上,餘下的歪歪扭扭地倒在一側,重九走路的時候還需要留意腳下有沒有“暗器”。

這樣全神貫注地尋路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可以将腦子裏所有的雜念全都排空,只注意腳下方寸之地,所以重九一時沒注意前方什麽時候多了個身影,當他看見門框再擡頭時,目光正巧跟門內站着的……女人碰撞在一起。

重九一時竟沒有立刻分辨出女人究竟是人是鬼,主要因為這人的模樣實在有些慘不忍睹,渾身陰沉沉的卻沒鬼氣,大半張臉藏在頭發裏,眼睛透過劉海看出來是有些陰森森的,渾身穿着一件淡黃色的睡衣,褲子有一半浸泡在水裏卻好像沒有感覺,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陌生人。

“你們什麽人,到我家做什麽?!”女人嗓音沙啞,說話時嘴巴幾乎不動,聲音卻很大,甚至壓過了周圍嘩啦啦的水聲,“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重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方未的聲音越了過來:“你家漏水了,我們是來修水管的。”

重九看瘋子一樣回頭看着方未。

這種屁話真是信手拈來,都不用打草稿,被拆了的門還躺在地上,傻子才會信。

結果女人真的對着他們點了點頭:“哦。”

重九收回目光嘴唇抿的很緊,但凡是個活人都不至于木讷成這樣,這一刻他真的懷疑自己眼神是不是越來越不好了,連幽魂都辨別不出來,不然怎麽可能相信這種鬼話。

方未站在重九的身邊,在兜裏摸索了半天,随後有些懊惱地拍了下額頭:“今天出門急忘記帶名片了,我們是接到物業的電話,說漏水嚴重讓我們過來看看,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

女人遲鈍地盯着方未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那你們動作輕點,走的時候把門帶上。”

說完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女人竟真的就這麽回屋去了。

重九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幾秒後轉身向大門走去。

“九爺!你幹嘛去?”方未喊道。

“……”

重九不想跟修水管的說話,蹚着水走到門口,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跟水犯沖,只要出門都能碰見跟水有關的事情,先是水裏泡着的屍體,後是淋了場雨,現在又被泡在這裏。

他站在門口,握着把手用力向下摁了兩下,防盜門除了發出咔噠咔噠聲以外沒有絲毫打開的意思。

臺絮:“那個,我之前進來的時候試過,門好像鎖住……”

話還沒說完,他眼睜睜地看着九爺再次上演徒手劈門的絕活,即便是防盜門到他手裏也好像成為了豆腐,直接分成兩半。

然而門後不是想象中的樓道,而是一片漆黑的空地,他們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時空,而這個時空裏只有這麽一間屋子。

果然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解決,方才出現的女人也不是普通人這麽簡單。

方未一向跟重九跟得很近,唯獨這次沒有跟上來,像是猜到會是這麽一副場景,他沒再調侃,聲音少有的正經:“看來不解決屋子裏的東西我們出不去。”

重九最後看了一眼屋外,掉出去的門連渣都看不見。

他轉過身,想要再去看看那個奇怪的女人究竟想做些什麽,就見方未被一個黑色的影子籠罩在其中,而被罩着的本人卻無知無覺的低頭想些什麽。

不知何時起,明明進了卧室的女人站到了方未身後,手裏握着尖刀,眼看就要對着方未的腦袋刺下去。

“方未!”

重九心中猛地一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沖到喉嚨處,噎得他想要再說什麽卻無從說起,再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到方未面前,将方未的頭護在自己的肩膀處,另一只手抓向身後之人的手腕,向旁邊用力一擰,刀噗一聲掉進水裏。

慘叫聲乍起,方未轉過頭嘴唇正好擦在重九脖頸處,冰涼的觸感讓他下意識皺起眉頭。他閉了閉眼,臉上異樣消散了許多,然而仔細看依舊能看出點痕跡,索性沒急着擡頭,就着這個姿勢故意吹了口氣道:“九爺性子真急,這邊還有人呢,影響多不好。”

重九手裏還握着女人的手,一身戾氣将臺絮吓得靠牆站的筆直,處在漩渦當中的方未卻一點覺悟都沒有。

方未這句話說完之後,重九的臉色肉眼可見又黑了幾分,冰冷的氣息甚至止住了女人的尖叫。

重九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麽會救方未,救都救了,雖不指望會有回報什麽的,但方未這句話怎麽聽都讓他感覺當了回呂洞賓。

重九壓着心中的不适松開桎梏住方未的手,将他推一邊去。

算了,反正他跟“好人”不沾邊。

女人不過一米六多的身高,被重九抓着胳膊幾乎将她吊起來,腳尖勉強着地。

她頭埋的很低,頭發亂糟糟地垂在四周,低低的抽泣聲和顫抖的身體昭示着她現在有多難受。

即便現在到了這個地步,重九依舊只在女人身上察覺到不同尋常的陰冷氣,似乎是來自黃泉,卻又沒有絲毫鬼氣,怎麽看這都是個活人。

“你到底是誰?”重九眼底閃着墨綠色的光,說話的語調很慢,每個字卻好像都敲擊在靈魂上讓女人顫抖不已。

女人用力想将胳膊抽回,然而手腕被重九捏得死死的,如今又受了傷,用力時觸碰到骨頭痛得她小聲嗚咽起來。

沒有人能逃得過重九的拷問,他是書店的老板,也是輪回的看門人,每一縷魂魄在投胎前都會過重九的手,即便他不會挨個查問,但羅列在書架上的“人生”,每一本都與重九有着聯系。

“你是什麽人。”重九又問了一次,語調與之前沒有絲毫區別,他不需要施壓,若一個普通人都需要特殊對待,他早就壓不住每日經過書店的萬千幽魂。

女人身體劇烈顫抖幾下後終于承受不住,她說話聲音很小,即便重九就站在面前都沒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麽。

重九拎着女人的胳膊将她向上提了提,女人吃痛驚呼。

“你見沒見過一直純黑色的貓。”

原本耷拉着頭的女人再聽見這句話後突然擡起頭,露出一直藏在頭發後面的臉。

她的模樣說不上多驚豔,但也說得上清秀,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一點瑕疵,若是好好收拾至少也是個令人側目的鄰家妹妹。

可就是這麽個姑娘這是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重九。

“壞人就該死,你們都該死!去死!都去死!”女人猙獰地笑着,甚至不管自己受傷的胳膊,費力地往重九面前走了兩步,仰着頭說,“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這問題能随便問嗎?

臺絮一點點挪到方未身後,用特別小的聲音說:“這房子夠不夠九爺發揮?”

“我覺得不太夠。”方未正色。

作為被“寄予厚望”的九爺本人來說,聽見這話後卻沒太大的反應。

“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看過一只通體漆黑的貓。”重九手勁兒很大,女人的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歪在一側,想來骨頭已經斷了。

女人疼的渾身顫抖,額頭直冒冷汗,即便這樣她卻依舊咬緊牙關,一個字都沒吐露。

事已至此,臺絮以為重九即便不真的殺人,少說也得來個嚴刑逼供,然而重九卻只是低頭湊到女人眼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你不知道沒關系,那只蠢貓身上的一點東西還不如一頓飽飯來的實在,某些人早晚還是要出現在我面前,不過我耐心有限,別讓我等太久。”

重九看似盯着女人的眼睛,卻又好像透過那雙眼睛看向其他東西。随後在女人一臉茫然中松了手,任由她跌坐在水裏。

“這個局你來破。”重九看向方未。

方未愣了一下:“怎麽破?”

重九指着地上的女人:“游戲規則,殺了罪孽最重的,其他人得以解脫,我估計解脫也不是什麽好事兒,不過到她剛剛動了殺念,算是我們這裏罪孽最大的一個,可以試試。”

他的話裏殺個人好像路邊摘朵花一樣簡單。

方未:“殺人的活讓我來,我覺得你是在坑我,你怎麽不來?”

“我殺不了。”

“為什麽?”

“我殺不了人。”

第 16 章

◎“不好意思,手抖”◎

“為什麽殺不了人?”臺絮下意識将心裏的想法說了出去,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趕忙捂住嘴,一臉我錯了,你當我放屁的表情。

重九提了下嘴角,笑得陰森:“你要不要試試?”

“試,試什麽……”

“試試……靈魂被撕是什麽感覺?”

重九不是殺不了人,是殺的太幹淨,連三魂七魄都不你留。

臺絮捂住褲/裆螃蟹似的橫向挪了挪,他想尿尿……

方未突然出聲道:“我想吃紅燒肉。”

重九逗臺絮正逗得開心,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什麽?”

方未走到重九身側蹲下,從水裏撈出刀比劃了兩下:“萬一我進去了,給我送點紅燒肉,據說牢裏飯菜不好吃。”

重九眉頭一舒,輕笑:“放心,你可能吃不了幾次飯菜就被槍斃了,我在店裏備好紅燒肉等你。。”

“那你還讓我動手?”方未一臉你果然坑我的表情。

“你問點別的,我想問的她不知道。”重九指尖點了下女人的額頭,随後向旁邊讓了讓,示意方未動手。

臺絮本以為他們是故意吓唬女人,想要詐出點信息,卻見方未拿着刀比劃了兩下,随後毫不猶豫的向下紮去,刀尖直接沒入進女人的手掌。

這TM哪裏是吓唬了,要吓死了好麽?!

女人也沒想到這些人會動真格的,在短暫的是失神後,慘叫聲險些将房頂掀開,音色終于和先前警告他們的女聲合到了一起。

“啧,裝什麽大尾巴狼,之前吓唬我們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現在怎麽蔫了?不當狼想當小白兔了?”方未捏着刀柄向下壓了壓,女人的叫聲更加慘烈,“說吧,你把我們搞到這是為了什麽?”

說完他回頭看着重九一臉無辜:“九爺,是這樣問不?“”

重九:“……”

女人的尖叫聲逐漸變成抽泣,他哆哆嗦嗦地坐在水裏。

原本被圍困的三個人卻像是綁匪,女人弱小的被圍在中間。

方未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看了眼女人扭曲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水裏,随後驚訝地擡起頭:“抱歉抱歉,沒想到紮着你的手了,怪不得九爺不高興。”

重九一臉麻木。

方未:“其實原本想切個小指來着,第一次幹這事兒,手生手生,沒個準頭,見諒啊。”

誰TM想給你見諒?!

臺絮已經要瘋了,他終于意識到如今跟着的兩個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九爺姑且是傳說中的人物不做評價,這個方未簡直就是個瘋子!

旁觀者都被方未的樣子吓到,更何況正對着他的女人。

就見女人身體劇烈抖了一下,往後縮的時候帶動傷口,聲音極小地嗚咽了一聲。

方未身體前傾:“來,慢慢說,從頭說,反正你手指頭這麽多根,我可以一節一節切,切完手指還有腳趾,切完腳趾還有胳膊腿,機會很多,不着急。”

女人緊繃的弦終于斷了,她驚恐地盯着方未:“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你個惡魔!主神會殺了你們,你們這些肮髒的人遲早要進地獄!”

刀将女人牢牢釘在地上,任由她如何掙紮都沒後退半分,倒是水的顏色越來越豔。

“還不想說?”方未問。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方未“噗”地一聲将刀拔了出來,在女人聲嘶力竭地嚎叫聲中精準地刺進同一個位置。

方未:“那我們就先從,主神說起?”

女人聽見主神兩個字眼睛倏地一亮,驚恐之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幾分:“主神會洗掉你們這些雜碎,就因為你們,才會讓那麽多好人消失,你們占了他們的位置,就該死,趕緊死才能讓位,他們才能活過來!會活過來,明明都是有功德,有功德的人應該長命百歲,怎麽會被改……都是你們……”

女人有些神志不清,說話颠三倒四。

正當方未還想問些關于主神的信息時,縮在一旁的臺絮像個上課要發言的小學生,舉起手說:“那個,我不是想打斷你們,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水越來越燙了?”

重九對外界溫度感知并不明顯,除了最開始感覺水溫有些變化以外沒再留意。

臺絮說完話後“斯哈”了兩聲,就近找了個原本放着花瓶的小圓凳站上去:“你們不覺得燙麽?”

重九眼神怪異地看了眼方未,他對溫度不敏感也就算了,方未怎麽說也是個普通人,就算再怎麽不正常,也不應該跨出“人”的範疇。

方未眨巴眨巴眼睛:“不啊,我比較耐熱。”

重九眼睛向下瞟,看見方未裸露在外的手腕已經泛紅,沒再多說,轉而看向女人。

女人嘴裏除了詛咒就是詛咒,眼下看來已經說不出其他的東西,看來只能從她嘴裏所說的主神入手,就是不知道這個神到底是何方人物。

“倒像是邪/教。”方未起身道,“想好怎麽出去了麽?”

重九蹲在女人面前,長發/漂浮在水面上繞在身側,像是形成了個獨立的空間,将他和女人圈在一起。

蒼白的指尖抵在女人的額頭上,臺絮又想起了當初巷子裏的場景,他第一次見到重九時靈魂深處生起的戰栗,還有他似無常鬼般的動作。

水裏騰起的熱氣在這一刻凝固,臺絮打了個哆嗦,就見原本表情猙獰的女人臉色越來越空洞,眼底的瘋狂也跟着一起消失,身體不停顫抖帶動着水面一層層波紋蕩漾開。

人死前大概都曾經被這麽撫摸過吧,臺絮想。

“主神是誰。”重九聲音乍起,撞入耳朵裏時似乎帶着某種魔力,在腦子裏來回回蕩,就連臺絮都不自覺的開始思考主神到底是誰。

女人:“主神可以帶我們登上極樂,主神……主神……”

剛說了一句話後她開始渾身顫抖,眼睛深處一道類似水流的東西劃過,身體裏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阻止她将話說完,仿佛被徹底操控的信徒。

重九眼睛牢牢地盯着女人,手指頂地愈發用力:“功德被改是什麽意思。”

女人瞳孔震動,身體似乎承受巨大的疼痛,嘴唇青紫:“功德……明明有……上輩子都是好人,這輩子不應該……”

“誰告訴你死了的人會回來?你是不是見過那只貓!”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什麽貓,明明不該死,都是你們!你們……死!去死!”

“重九!”眼看着女人的精神逐漸崩潰,方未猛地用力抓住重九的手腕想将他手移開,第一次沒成功,他轉而抓住重九的手掌,将抵在女人額頭上的手指握在手裏。

暖人的溫度順着指尖傳來,重九有些恍惚。

“九爺,你再逼下去女人可就要死啦。”先前叫重九時明明還氣勢洶洶,如今看見本尊投過來的目光,方未立刻又變回原本不着調的樣子,好像在之前吼重九的另有其人。

臺絮在一旁看麻了,他咽了咽口水,感覺周圍氣氛有些微妙。

屋頂不知從何時起停止了漏水,好像女人出來後就不再“下雨”。

屋裏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家具上聚起的水珠滴落水中的聲音。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着,臺絮的精神越來越緊繃,生怕九爺将怒火從女人轉移到方未身上。

重九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

方未咳了兩聲:“那個……”

重九:“你還要抓多久。”

兩人同時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寧靜,臺絮輕輕呼了口氣。

“啊,一時情急,一時情急。”方未打着哈哈松了手,松開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捏了下重九的手指。

重九的臉色已經不止是難看,只要方未再有什麽動作,書店裏的紅燒肉都免了,他直接送方未去忘川裏喂魚。

水溫持續上升,周圍熱氣再次彌漫開,像極了桑拿房。

臺絮被蒸的滿臉通紅,呼吸有些不順暢,然而遠處兩個大神卻在鬥法,沒有一個人考慮他這個普通人能不能堅持下去。

臺絮不想看兩個大神,那兩個大神讓他有些胃疼,或許也不是因為大神,可能是因為先前的小龍蝦,也可能是因為熱氣進了氣管,內髒都跟着有了灼燒感。

臺絮捂着肚子,錯眼間看見一個個半透明的圓點亂飛。

他伸手想去抓,圓點進了手心後很快順着指縫又溜了出來,在他面前來回晃。

“唔……”圓點飛遠,臺絮向前探着身子,腳下沒留意眼看着就要從圓凳上摔下來。

身體騰空的瞬間他想完了,要成水煮肉了。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劇場景,這種時候應該會有人過來拉他一把,九爺可能不會屈尊降貴,方未總要講一下同事情誼。

結果直到他躺進水裏都沒想明白,為什麽另外兩個人都距他不遠,卻沒一個人出手幫個忙。

臺絮認命地躺在水裏,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水溫雖燙還沒到傷着的地步,就跟去澡堂泡澡的時候,店家把水燒的有些高一樣,習慣了甚至覺得有些舒服,泡得惬意一時不想起來。

屋內的積水消了許多,臺絮躺在水裏尚可以露出個鼻尖。

他閉着眼睛想,要不就在這躺着等算了,反正他幫不上忙,能出去最好,出不去還能舒服幾分鐘。

“他再不起來估計會被吃了吧。”臺絮還在自我放逐地泡在水裏,方未的聲音穿過水流進了他的耳朵。

什麽被吃了?

臺絮腦子慢了半拍,眼皮顫顫巍巍掀開的時候,一雙只有眼白沒有眼仁的眼睛懸在上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與他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血紅色的嘴唇延伸到耳根,像是在笑,又像是被劈成那樣,嘴裏空蕩蕩黑漆漆看不見牙齒,卻比看見牙齒還要吓人。

濕漉漉的頭發從兩邊垂下來,像是将他們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

人生就是這麽大起大落,上一秒還在想着會被燙死的臺絮,剛松了口氣以為自己死裏逃生,這一秒已經不知道腦子為何物,他被熱氣蒸紅的臉瞬間血色全無,瞪大眼睛像是個死不瞑目的屍體。

第 17 章

◎拉扯◎

作為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重九很少會遇到什麽讓他情緒失控的東西,剛接手書店的時候,偶爾還會感到新奇或者手足無措,那也是近千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卻因為一個不知道究竟什麽人物的主神,險些将一個人的精神逼崩潰。

早年信神佛的人多,做法除祟的人也多,偶爾還會在書店裏見到幾個道行深厚的活人,在世人眼裏也算是個衆人敬仰的“神谕傳達者”,俗稱半仙。

那這個“主神”又是什麽,重九很久沒在在書店裏見到活人了,晏子晉除外,他不算個正常人。

至少說明,“主神”不是他理解意義上的半仙,或許真如方未所說是個“邪/教”。

女人肉/體和精神被折磨一番後有些萎靡,低着頭嘴裏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

重九明顯感覺女人是知道些東西,或許是他問的方式不對,也或者是沒問道點子上,讓在女人身體裏作怪的東西有機可乘,将秘密牢牢鎖死在這具脆弱的身體裏。

重九原本想再試一下,結果手指剛伸出去,就被一個溫熱的掌心包住。

這次他反應極快,在觸碰到的瞬間立刻将手縮了回來,抿着嘴唇一看不發地看着方未。

方未:“九爺想拉手直說,何必用這種方式,你明知道再來一次女人的精神就會徹底崩潰還伸手,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九爺。”

重九很想一手指戳死他。

或許是先前重九的動作給女人留了太大的心理陰影,在看見重九手指後,渾身突然僵住一動不動,随後渾身開始劇烈抖動,像一個破了的氣球軟趴趴的甩着胳膊,釘在手背上的刀叮一聲掉到了地上,鮮血被她甩的到處都是。

變故生的太快,重九閃身不及,衣服上被濺了好幾個血點。

衣服本就被水淋濕,鮮血碰到後立刻暈染開,與純黑色的布料融為一體,若不是大庭廣衆,重九很想直接把衣服燒了。

過了沒多久,女人的甩動的動作越來越小,乍一看上去沒覺得有什麽變化,卻給人一種氣球放氣的錯覺。

方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充氣娃娃?”

重九臉色有些難看,剛剛只注意到身上沾到的血點子,沒注意方未什麽時候跑到他身後,把他當成了遮擋物。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管什麽充氣娃娃。

充氣娃娃是個什麽玩意。

還好“充氣娃娃”本尊沒聽見這個稱呼,不然可能剛剛渙散的精神立刻收緊,直接因為這個稱呼沖上去跟方未拼命。

別的不說,方未拉仇恨的技能一向很滿。

女人再次安靜下來後,頭和胳膊軟趴趴的垂着,雙腿彎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倒真像一個假人。

原本的歇斯底裏不知道去了哪裏,連嘀咕聲也沒了,重九一時懷疑她是不是死了。

“她被你吓死了。”方未的聲音輕飄飄地飄了過來,還沒确定人怎麽樣,他像是報複重九先前讓他去牢裏一樣,直接給重九背上了罪狀。

先不說人是不是真的活着,就算真的是被重九吓死,這種被動的死法也算不到重九頭上,頂多讓他病上兩日這業障就算是消了。

既不是重九動手,就不存在三魂七魄都消失這一說。

女人沒有幽魂脫體,只能說明女人并沒有死。

重九正要上前探一下,安靜的女人突然渾身一顫,她頭明明是低着地,卻有另一個頭與她本來的那個撕扯。

起初兩個頭中間像是連了千絲萬縷的線,怎麽用力掙動都沒将距離拉大,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後出來的腦袋突然得到了要領,先是往回松了一下,而後猛地拉扯,一根根黑線砰砰砰扯斷,一個詭異的身影從女人身上脫離而出,與此同時,站在圓凳上的臺絮不知怎麽跟着一頭栽了下來。

脫離出的人身形并不明顯,五官黑洞洞的,看不出是男是女。

它沖破桎梏後,完全沒在重九和方未身旁停留,直接沖着倒在水裏的臺絮沖了過去。

也不知道臺絮是中了什麽邪,躺進水裏之後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他們都要以為是不是又死了一個。

重九在臺絮入水的瞬間,下意識擡手拖了一下,一道若有似無的黑氣圍繞在他的身側。

積水不是溫度不高,是臺絮周身多了一層保護。

怪物仗着大嘴似乎是要将臺絮吞掉,卻遲遲沒下去口,跟臺絮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在等些什麽。

重九眸色一暗,擡腳剛要過去,就聽方未突然開口問了句:“九爺,我有些好奇,按理說你根本不用跟我們耗在這裏,即便我們被困出不去,跟你也沒什麽關系,你離開應該不需要那扇門,所以。”

方未站到重九對面:“你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方未先前被水淋濕的頭發,這一會兒因為屋內驟升的溫度烘得半幹,柔順地垂在耳邊,顯得本人沒什麽攻擊性。

即便話說的并不好聽,不像平時方未會說出的話,卻也因為他現在的樣子讓人放松警惕,覺得這不過是一句尋常家常話,沒別的意思。

重九向前走了兩步,近乎與方未貼到一起,細長的眼睛半眯着,似乎在打量方未,又透露着慵懶好像懶得理他。

“你覺得呢?”話雖對着方未所說,手下卻沒閑着。

兩人靠的太近,重九手下的動作正好避開了方未的視線,待他看見時,一條黑霧凝成的蟒蛇沖着臺絮頭上的怪物飛了過去。

蟒蛇張着大嘴吐着蛇信一口咬在那東西的腦袋上。

臺絮與怪物錯開視線後猛地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方才那個場景,他連一口氣都沒敢喘,也或者他根本沒辦法喘

“媽耶!”臺絮後怕地從地上爬起來,擡眼正好看見重九和方未兩個人表情微妙地站着,“你,你們……”

轟隆一聲巨響,臺絮吓了一跳,擡頭正好看見原本半人粗的蟒蛇正叼着怪物的腦袋瘋狂扭動,怪物掙動地過于激烈,蟒蛇一時吞咽無能,來回拉扯間将屋頂和牆壁撞得碎石亂飛。

第 18 章

◎“九爺,麻煩你啦。”◎

轟隆聲四下響起,蟒蛇雖身形不大卻有滔天的力氣,帶着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在屋裏四下打滾,所過之處,牆壁轟然倒塌。

碎石亂飛,臺絮的腦袋被砸了好幾下。

他雙手抱着腦袋,費勁地擡起頭看到一旁的兩個人依舊對立地站着,石頭噼裏啪啦的砸在四周卻唯獨繞過了兩個人。

臺絮立刻找到了避難所,雙腿一伸一曲,挪着屁股蹭到了兩人腳下,就着這個姿勢,福至心靈地說了句:“你們倆在玩木頭人麽?”

重九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