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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多舒服,到底還是休息了這麽久,身體沒早上那麽乏累,姑且可以做個正常人。

直到晏子晉第五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重九嘆了口氣:“又怎麽了?”

晏子晉小步蹭到重九旁邊,歪着頭,小聲道:“你帶身份證了麽?”

他沒問重九有沒有身份證,他怕重九真的有之後用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問題問出後,重九自己先愣了一下。

他從前一直覺得自己只不過是不想融入現在的社會,不想跟其他人打交道,但他是正常的,跟周圍人沒什麽區別,盡管早年他披着貓皮,算是個精怪,如今做了這麽多年的“人”,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其他些什麽,都與常人無異。

可如今站在酒店門口,看着晏子晉的眼睛,他猛然發現他跟人還是有些區別的,比如,他不知道還有身份證這個東西。

重九抿着嘴沒說話,表情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但是周圍的氣氛卻有些凍人。

還好袁以川這時從酒店裏出來,說:“這邊縣城酒店少,房間也不多,最近過來旅游的人也不少,房間不太多,除了女士自己一個房間,其他人兩人一間湊合一下吧,也給領導省點出差經費不是?”

我真謝謝你!晏子晉想。

他也算是個人精了,方才重九沒有說話,估計可能沒有或者沒帶身份證。

追着去問就是找死,恰巧袁以川出來解了這個題。

“我跟闫溯一間。”袁以川說,“我腳臭,就不禍害別人了,正好闫溯呼嚕聲大,我們倆互相禍害。”

闫溯給了袁以川一拳,一看兩個人關系就很好。

傅元一背着自己的随身包,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我就不跟你們搶房間了,我還有點事兒去處理,晚點直接到朋友那睡,你們分配不用帶上我。”

晏子晉:“那我跟……”

方未先晏子晉一步走到重九旁邊,攬着他的肩膀道:“我跟千裏一間房,新朋友跟我投緣,領導和餘辛一間正好,就這麽分配了。”

說完他對着重九歪頭笑了笑。

在外人看起來他的笑容十分溫和,只有重九的角度能看見他眼尾裏的促狹。

重九冷着臉,很想像從前那樣将方未甩開,但他現在卻是個柔弱的普通人,連掙脫肩上那只手都有些費勁。

他沒有狗屁身份證,如今到了這個地方離開不可能,留下就得跟煩人的家夥共處一室。

如此一想,他臉色更難看了。

袁以川之前只在車門口看了眼幾人,沒注意到裏面還有一個。

現下看見重九時眼睛一亮,推開擋着自己的闫溯,惦着腳快速走道重九面前,也不管人家什麽反應,拉住重九的手:“哎喲喲,這還有個新人,新人你好,我叫袁以川,先前被領導發配過來幹苦力,是個賊靠譜的人。我今年28,未婚單身,家裏有車有房有存款,雙親開明,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

“川兒你又犯病了是不是。”闫溯在領導發飙前拎着袁以川的領子将人往後拉了幾步,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這兄弟腦子不太好,兄弟別往心裏去哈,人不壞人不壞。”

重九低頭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在袁以川被曬黑的手心裏,細長的手指顯得更加蒼白,隐約能看見一條條粗細不一的血管遍布在皮膚下。

闫溯順着重九的目光看去,發現袁以川依舊沒松手,趕緊掐了下袁以川的胳膊:“趕緊松了。”

随後對重九說:“抱歉抱歉。”

闫溯胳膊勒着袁以川的脖子,将他腦袋摁到自己面前,強行帶着他往酒店裏走:“那是領導的客人,不是新人,不是,就算新人你也不能這麽明顯,小心領導殺了你。”

“哎,沒忍住,這人長得跟個明星似的,真漂亮。”袁以川聲音裏帶着一點興奮,“比明星好看,網上的圖誰知道修成什麽樣,你看他眼睛、鼻子、嘴,啧啧,哪裏都合我胃口。”

“合個屁,你可輕點浪吧,小心把自己浪死。”

兩人說話時故意壓着嗓子,聲音很小,奈何後面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時普通人,一個字不落的全都聽了進去。

晏子晉有點尴尬地不知道該怎麽說,突然有些慶幸重九現在身體不适,不能做出什麽,不然他真怕自己收不了場。

重九看着自己依舊僵在半空的手有些出神,略微有些熱的溫度還停留在皮膚上。

握個手而已,說不上占便宜,但就因為這種在尋常人眼裏在普通不過的交際,在他那卻是最缺少的,就像當初他去巷子裏看屍體一樣,那麽多人看見他出現,卻只會噤聲不言,即便不得不過來走過場說句話,也會戰戰兢兢盡量遠離。

誰會想跟黃泉看門人有交集?

重九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也沒有将袁以川和闫溯後來的話放心上,手指蜷起輕輕攥了下便要收到身邊。

然而他手指剛彎,一只帶着更加灼人的溫度的手在這時覆了上來。

明明兩個人的手差不多大,在這時卻有種被人包裹住的感覺。

前一次握手明明毫無波動的內心,如今卻好像同樣被包裹了上了什麽東西,有些悶悶的,又有些燥人。

“做什麽!”重九猛的收手,動作極快的像旁邊讓了一步。

方未依舊保持着先前拉着重九的姿勢,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見重九的話後擡起頭,明明笑的一臉溫柔,卻讓人覺得這張皮囊下藏着的是一團火。

他說:“就想看看九爺的脾氣什麽時候這麽好了,竟然讓別人摸手。”

第 27 章

◎有事兒嗎◎

原本房間分配完,晏子晉還想争取一下,畢竟将重九和方未放在一個屋子裏,難保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值得慶幸的是,直到他們登記證件分配完房間都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盡管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隔老遠都能感覺到微妙。

餘辛作為唯三知情人,跟在晏子晉旁邊小聲道:“領導,那倆不會掐起來了吧,我怎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晏子晉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但鑒于他要做個萬事有譜波瀾不驚的領導,所以故意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拍拍餘辛小聲說:“放心不會,九爺有分寸,方未也是個靠譜的。”

然而他這句話絲毫沒有起到安撫的效果,分寸和靠譜好像背負了另外兩個餘辛從來沒理解到的意思,魔咒般一直在他腦子裏轉,轉到最後打了個死結讓他的腦子徹底罷工。

這個死結不止餘辛有,晏子晉也有。

其他人回屋放東西的時候,唯有方未他們房間被晏子晉勒令開着門。

他們倆行李是最少的,方未就帶了兩件換洗的衣服,重九更簡單,就帶了把傘和一頂帽子。

沒什麽可收拾的,開個門徒個安心,萬一出點事兒晏子晉還能第一時間沖過來。

就這先前摸手的尴尬,重九冷着臉自始至終都沒跟方未說一句話,方未也一改話多的習慣,一言不發地将自己的小包放在櫃子裏,在房間轉了一圈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他瞥了眼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靠坐在另一邊床頭,閉着眼睛不知道想什麽的重九,思考片刻後,決定可以選擇性忽略領導的指示,起身将門關上。

門關上那刻,重九眼皮輕輕抖了抖,說來這是他第一次住酒店,除了屋子裏隐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以外,倒是沒什麽不适,當然,若是沒有旁邊一直動個不停的人就更好了。

重九閉着眼睛聽着那人來來回回收拾東西,聽見他坐下時沙發發出的吱扭聲,聽見他起身去關門,然後是一陣鞋子與地毯之間的摩擦聲,再之後……床塌了個邊?!

獨自守着偌大的書店活了這麽多年,重九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麽熬人。

他敏銳地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待在旁邊。

這種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被無限延長,他僵着身子靠在床頭一動不動。

過了不知道多久,重九以為他們倆就要保持着這個狀态度過一夜的時候,他聽見旁邊人噗嗤笑出聲,帶動着床一起亂顫。

重九實在受不了,眼皮掀開,看着坐在一側笑彎了腰的人,滿臉寫着兩個字:笑屁。

方未捂着肚子,沖着方未擺擺手,緩了緩才順過氣:“九爺,你這麽這麽可愛。”

他氣順了,重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可愛?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愛,但他覺得方未可能想死。

“別生氣別生氣,我開個玩笑,咳咳。”方未在重九發飙前适時的順了順毛,只是他順毛的方向可能有點偏,被順的那個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

方未咳了兩聲,直接換了話題,“說來九爺你到這來做什麽?找貓?這幾起事件跟貓有什麽關系?”

重九看着方未一言不發。

方未眼尾處還留着未散去的笑意,根本不像跟重九談正事的樣子。

還好他說正經事的時候,話音裏面的輕浮少了許多:“對了,有件事可能領導也不知道,之前我跟臺絮閑聊的時候,他跟我說他當初去石臺子,還沒進小巷時曾經看見過一只黑貓,但他進巷子後貓就不見了。”

重九眉毛一挑,他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麽一出。

方未:“不過後來我問了下當時在現場的其中幾個,都沒說見過貓,也有可能小孩兒看錯了。”

重九當初在別墅地下室裏,在屍體胳膊上的傷口中确實看到了一點異樣。

那一點東西一閃而逝,确确實實存在過,別人可能不清楚那是什麽,也不會留意,但重九跟魂靈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對那種東西太敏感了。

傷口裏一閃而逝的東西是一小片碎了的魂,說不準是來自邱鴻本人還是其他什麽。

碎片太小,見光後消失的太快,來不及辨別。

按照屍體當時的狀态,胳膊上的傷口是幾天前的,不可能是致命傷。

即便邱鴻當初出事時,內藏和靈魂同時被打碎,殘餘的碎片也應該留在體內,按理說不應該跟抓傷有什麽牽連,碎片又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根據現場的情況和屍體的狀态,邱鴻的死亡應該是跟水有關,至于兇手是誰,如何做到的暫且沒有線索。

那只貓雖然不是普通貓,卻也算不得精怪,無緣無故的怎麽會跟一個人有交集,又怎麽會到案發現場?

他現在甚至不能确定,出現在現場的那只貓到底是不是他丢的那只。

重九想的出神,沒注意某人越靠越近。

直到一個指響在耳邊響起,重九才倏地回神,看着兩根細長的手指晃個不停。

方未看着重九的眼睛逐漸聚焦,笑了笑,順手拉着重九身側的幾縷長發:“九爺你的頭發怎麽這麽長,乍一看像是個姑娘。”

說到這,他又想起先前袁以川的話,眯着眼睛,手指用力攥了攥。

重九拉着頭發的另外一端用力一扯沒扯出來,壓着嗓子說了句:“松開。”

語氣裏充滿危險。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随後房門咔嗒一下被人從外面推開,晏子晉假裝漫不經心地走進屋。

先前他不過是回屋放個東西,再出來時發現隔壁的房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關上,吓得他顧不得其他,賊似的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

他趴在門上聽了兩分鐘,屋裏一直沒什麽動靜,甚至開始懷疑方未是不是已經被殺了滅口,最後實在是沒忍住,狀似無意地敲門進去。

然而他剛走過玄關,進了屋子,就見其中一張床空着,另外一張床上兩個人靠的很近,方未手裏還拿着……九爺的頭發?

晏子晉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三步并兩步跑大床邊,掰開方未的手道:“你幹什麽,快松手,你知道這些頭發代表什麽麽就這麽拉,斷了的話後果你承擔得起麽?”

方未和重九同時疑惑的看過去,兩個人都沒搞明白這個有什麽後果。

晏子晉小心翼翼地将重九的頭發放到床邊,像是哄小孩兒一樣拍了拍,随後拉着方未讓他起身:“我還以為你倆打起來了。”

“多大人了,打什麽打。”方未倒退着坐回自己的床上,盯着重九的頭發看了一秒,好奇頭發到底怎麽碰不得,“你先說說頭發斷了有什麽後果,你要不說我今晚就趁着九爺睡覺扯一根下來。”

重九:“……”

晏子晉側過頭瞪了方未一眼,那表情似乎在說: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

方未是真糊塗,他從來不知道頭發有什麽不能碰的。

他剛要追問,敲門聲再次響起。

“兩位收拾好沒?收拾好了的話我們一起出去吃飯。”說話的是闫溯,“餘辛說領導也在這?”

“在。”晏子晉應了一聲,“馬上就來。”

“好嘞。”

晏子晉看向重九:“一起出去吃點東西?今天太晚了,有什麽事情也得明天去看,你也好好……嗯,休息一下。”

他說這話時極其隐晦地瞥了一眼方未,然而眼珠子剛轉了一點就被方未發現,他趕緊裝作什麽都沒做的樣子,整了整衣服。

“吃飯吧。”晏子晉又說了一遍。

“你們去吧。”重九眼睛一閉,他不想跟一群不正常的人擠在一起,去吃不必要的東西。

“九爺不去麽?正好我今天也有點累了,要不我也不……”方未盯着重九的臉,話說的坦坦蕩蕩,若是他沒有故意咬着累了兩個字,也沒有将後面那句話拆開,一個字一個字抻着長音讀出來的話。

“走。”重九下床站定動作很快。

他現在開始有些後悔跟着這些人一起來。

方未看着重九離開的背影笑了笑,随後跳下床跑過去:“等等我啊,別走那麽快。”

“你不是累了麽?”晏子晉回頭。

“不啊,我什麽時候說我累了,你肯定聽錯了,我說的明明是餓。”

袁以川說的招待其實就是拉着一種人去了家燒烤店。

天氣越來越好,路邊的燒烤攤也越來越多,很多大排檔都會支起攤子,在店門口烤着肉串,誘人的味道飄出好幾條街。

酒店距離大排檔不遠,衆人溜達着五分鐘就到了。

重九跟晏子晉掉在隊伍最後,有領導在一旁壓着,袁以川沒敢再過來做什麽,只是跟闫溯說話的時候,總是時不時的回頭看看。

“你剛剛跟方未在那幹什麽呢?”晏子晉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重九卻絲毫沒有滿足他好奇的意思:“沒幹什麽。”

“沒幹什麽事幹什麽?”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話多?”

“不覺得。”

“我覺得。”走在前面不遠處的方未向後退了兩步,絲毫不給領導面子的怼回去,末了意味不明地對着重九挑挑眉,“我們之間能有什麽事兒,是吧九爺?”

重九:“……”

原本可能沒事兒,他這麽說完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事了,雖然他沒搞明白到底能有什麽事兒。

“對了。”重九想起方才方未說過的話,“聽說你們那個新來的小孩兒在石臺子見到了一只黑貓。”

“是嗎?”晏子晉疑惑。

“回頭你問問其他人有沒有見過。”

“哦,好。”

第 28 章

◎被煙威脅的一天◎

此時時間尚早,天還沒黑,吃燒烤的一般吃個氣氛,天不黑絕對不出來,倒是讓他們幾個占了先機,得了個包間。

晏子晉和袁以川留在樓下點菜,其他人直接去了二樓。

重九跟這些人都不熟,出來單純是因為不想跟方未待在一起,這一會兒一群人擠在一起,他還沒靠近就覺得難受。

站在飯店外面,他從兜裏掏出根煙點燃叼着,眯着眼睛看着街上閑逛的人。

煙霧的流動和來往的人群之間好像多了種關聯,奇妙的結合在一起,他突然有種闖進另一重世界的錯覺。

看着一些人三五成群在街上吵吵嚷嚷,鼻尖缭繞着烤肉的香味,到處都是生活氣息。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不錯。”晏子晉走到重九旁邊站定,同樣看着對面馬路上幾個嬉笑的學生,“覺不覺得生活其實也挺好的。”

“好什麽?”重九将香煙夾在指縫間,心裏明白晏子晉指的什麽,這個人總想将他從冰冷的書店裏拉出來。

他從不覺得一個人在書店裏有什麽,倒是晏子晉,對此事分外執着。

晏子晉默不作聲地看着那群學生越走越遠,這次沒有再多說什麽長篇大論。

直到學生走到一棟樓的拐角處消失不見,他才說道:“走吧,來都來了,感受一下普通人生活氛圍?”

重九輕笑一聲:“你們也算不得普通人。”

“總比你普通!”晏子晉哼了一聲,将燃燒了一半的煙從重九指縫間抽走,碾滅在旁邊的垃圾桶裏,“這玩意有什麽好抽的,快上樓,不然下次不給你買了。”

被香煙威脅上樓除了重九可能沒別人了,一來他對錢這個東西概念不深,讓他拿着一把紙去店裏買香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更何況,他好像也沒什麽錢。

被別人拿了把柄的九爺乖乖跟在晏子晉身後上了二樓,包廂門打開,缭繞的霧氣嗆得晏子晉險些栽一個跟頭。

他揮手煽動,咳了兩聲說:“誰在這抽大煙?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說完這句話,他正好看見牆邊坐着的孟慈:“這還有個女士!”

孟慈點點頭:“就是,這還有個女士,能不能注意影響。”

然而晏子晉看不見的另一次,這位女士白皙的指尖正夾着一根冒着火星的贓物。

見領導進來了,之前坐在桌子上闫溯麻溜地跳下來,笑着招呼晏子晉:“領導來啊,撲克玩不?”

說完甩到出去四張牌,啪一聲拍到桌子上,對着方未說:“炸了你!嘿嘿,新人很上道嘛。”

他這一下動作太猛,一撮帶着火星的煙灰掉下來,正好掉到他的腿上,緊接着手裏剩下的牌一起飛上了天。

“哎呀卧槽!嘶……”闫溯捂着腿在地上連跳數步。

袁以川這局牌面很差,幾輪下來手裏還有一把,看見闫溯這邊出了狀況,趕緊趁亂将手裏牌塞到桌面那堆最底下,一臉關心地跑過去:“燙哪了燙哪了我看看。”

說着關心的話,手卻一直往腿中間摸。

“卧槽,袁以川你往哪摸,還摸!再摸下去我怕你自卑的活不下去!”

“我可去你的吧。”袁以川罵了一句用力一捏。

闫溯腿上的疼痛剛剛緩過來點,又遭受新的攻擊,一臉鐵青地彎着腰,咬牙說:“我老二TM要是廢了,我把你送非洲當雞去。”

“行了行了。”晏子晉聽着兩個人說話越來越沒節操,趕緊打斷。

方才還在跟闫溯打成一團的袁以川轉過頭正好看見晏子晉身後的重九,滿臉的猥瑣瞬間收得幹淨,身體站的筆直,一本正經地指着闫溯說:“就是,沒節操,也不注意點影響,我能當雞麽?要當也是頭牌。”

闫溯此時還沒管過勁兒,斯哈斯哈地想要給袁以川一腳,奈何他現在直不起身,只能以眼神殺之。

袁以川殷勤地搬了把椅子放在旁邊,笑呵呵地說:“來坐,別客氣。”

晏子晉發現這個下屬一段時間沒見到了,突然上道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剛要走過去坐下,就聽“懂事”的下屬補了句:“千兄弟坐這邊,渴不渴?喝酒還是什麽?”

重九聽見這個稱呼後,剛邁進屋子的腿又放了回去。

晏子晉磨磨牙,他收回那句上道了的話。

出了這麽一段插曲,大家也沒了打撲克的心思,餘辛作為局外人默默的将牌放到桌子上,有條不紊地整理着将他們歸到一起,又都裝在了盒子裏。

“袁以川你悠着點。”闫溯拉着椅子坐在桌子旁,抓了把瓜子卡巴卡巴磕着,“你這兩天在這是不是到處泡妹了?到底幹沒幹正經事兒,把我們都搞過來結果啥事兒沒有,小心扒了你皮。”

“扒了你皮”四個字帶着某種魔咒正好戳中餘辛腦子裏的弦,打撲克時還激情四射的人,此事縮在一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見這句話後更是渾身一哆嗦。

重九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這一眼過去,餘辛差點直接跟這個世界說拜拜。

這邊的小動作沒有影響另一邊兩個人互掐。

袁以川見闫溯對他的工作能力産生質疑,頓時就不幹了,拍着桌子道:“吃飯不想跟你們說惡心的,你非要問,我說完你吃的下去麽?就你那腸胃,見識過什麽是兇屍麽?”

“還兇屍,厲鬼你見過麽?”闫溯嗤之以鼻,“我跟厲鬼打交道的時候你還穿着開裆褲遛鳥。”

孟慈靠在牆角,終于将那根細煙抽完,軟着嗓子說:“你們倆怎麽光說不做啊,我在這等了好半天了,是先斷子絕孫還是先遛鳥給個準話,要不跟樓下說一聲,一會兒你們誰貢獻一下,給我們加一道菜。”

“你是個姑娘。”晏子晉不知道自己是今天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想當初剛認識孟慈的時候,她還是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跟男生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再看看現在。

他瞅着穿着旗袍翹着二郎腿的姑娘,頓時有種大白菜逐漸豬化的感覺。

重九觀察着屋子裏的狀态,默不做聲地站在門口,看着晏子晉搖着頭感嘆人生,想趁他不備趕緊溜走。

結果他剛向後撤了一步,就聽見有人大聲喊着:“麻煩讓一讓,菜來了!”

重九應聲向旁邊撤了一步。

來人是個穿着短袖身材很壯實的男人,手臂上布滿刺青,一頭青茬貼着頭皮,跟樓下烤串的大哥有點像。

他雙手端着個大盆,紅彤彤的小龍蝦伸着大小不一鉗子,張牙舞爪,辛辣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路過重九時笑了笑,進門将一盆小龍蝦放在桌子中間:“小龍蝦剛出鍋,吃的時候小心燙。”

說完退了出去,再次路過重九時又笑了笑。

晏子晉沒看進門那人什麽态度,倒是發現了重九想要溜的想法,将他拉進屋裏。

“來了這還想溜?”說罷招呼其他人,“行了,趕緊坐下吧。”

話音剛落,搬動椅子的聲音四下響起。

方未坐到重九旁邊,抓了一小把瓜子放在身前,似是閑聊道:“九……就剛剛那人你認識?”

重九靠着椅背盡量遠離桌子,他看着桌子中間的小龍蝦像是看仇人般,不知道這盤吃的哪裏惹到他了。

他沒回方未的話,倒是有其他人湊過來。

袁以川慢了方未一步,沒能做到想做的位置,只能退而求其次緊挨着方未,聽見他們說話跟了句:“什麽認識?”

“就方才那個人。”方未對着門口努努嘴。

“啊,千兄弟來過?”袁以川根本不等重九的回話,自顧自說,“哎,說來那兄弟一家也是可憐,原本一大家子現在就剩這麽幾個,還好開個飯店生意不錯,不然真不知道怎麽活。”

晏子晉從方未這邊抓了點瓜子過去,接了這句話茬:“怎麽說?”

“天災呗,你別看順平縣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一到雨季很容易發生泥石流,去年還上過熱搜不知道你們看了沒,新聞播報了好幾天救援行動。”

說完袁以川站起來,拿着勺子在桌子中間的盆裏攪了攪,然後給每人分了幾只,坐下後剝着自己的那只。

“大家都吃啊,這家小龍蝦不錯,感覺比咱們那味道好。”他将剝完的小龍蝦塞到嘴裏,“我剛剛說到哪了?哦對,救援。”

“嗐,大雨再加上泥石流怎麽救援?更何況意外發生在半夜,活下來的沒幾個,整個村子基本上都沒了,還好這家老板當時和老婆一起帶着孩子去省城看病。”

“說來也巧,他家孩子平時沒病沒災的,就那兩天高燒不退,怎麽都治不好,家裏怕燒壞了腦子就帶她去省城看病躲過一劫,哎,可能是天使降臨吧。”

重九聽到天使兩字嘴角提了提,然而他嘴角的弧度還沒大到足以被人看出來,就見面前的空盤子多了一小塊紅彤彤的東西。

而将東西送過來的爪子正極其自然地被某人收了回去。

“所以這家人就剩下三個了?”方未抽了張紙巾擦着手上的紅油,“倒是運氣好。”

“不止呢。”袁以川道,“剛剛端菜那個是老板的弟弟,那是真死裏逃生,被人從石頭裏挖出來的,其他親戚什麽的是沒有了。這也算不錯了,其他家就沒這麽幸運了,能救出來也就那麽一兩個,大多在這裏待不下去,離開了。”

“你說的村子在什麽地方?”一直沒開口的重九突然插話問了一句。

他如今身體有點弱,身上的陰氣跟着藏匿了起來,周圍雖冷卻不冰,倒是憑借着相貌贏到了一波好感。

袁以川以為他是個不愛說話的,所以也沒故意去找他說什麽,這一會兒突然被問到也是一驚,随後笑的一臉燦爛:“沒想到兄弟是個心善的,那是南溪村,如今已經沒人了,死了那麽多人誰還敢住,據說那邊風刮過的聲音就跟哭似的。”

“川兒你別吓唬人,什麽事到你嘴裏非點沾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闫溯插嘴道。

“你懂什麽。”袁以川扔了個龍蝦皮過去,“那地方現在大白天都沒有敢過去的,陰氣太重,白天都有髒東西。”

“喲喲喲。”闫溯發着怪聲,袁以川又扔過去好幾個龍蝦殼。

雖然重九沒搞明白自己的一句問話跟心善有什麽關系,不過他倒是覺得袁以川的話或許不是誇大其詞,一個地方同時有太多生靈意外死亡,他們很容易流連于死去的地方不願離去。

幽魂并不懼怕光線,他們只會畏懼時間,時間久了他們還沒有去輪回的話,就不會再有下輩子了。

重九是看門人,負責看守者陰陽兩界之間的門,只需要保持着應有的秩序不出現混亂,沒有勾魂的職責,那些魂不願離開也就罷了。

房間門被敲響,先前的壯漢再次進來,手裏托盤上放了兩盤烤串和一盤菜。

方未側身向旁邊讓了讓,待菜放好後坐回位置,壓着聲音接着方才的話題問了句:“領導,之前住在盛世佳苑的那個姑娘叫什麽來着?”

“你是說許萍?”晏子晉問。

“哦對,她不也是這邊的,好像就是什麽溪村。”

方未的聲音壓得着實不高明,刻意的痕跡再明顯不過,

“許萍?”上菜的壯漢正好擺完盤子準備走,聽見他們的話後腳步一頓,“這麽巧我也認識一個許萍,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她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修改了一下,大劇情沒動,改了改語病錯字。

方未:我真不是故意讓他聽到的,你看我壓着聲音說話了,都怪他耳朵好使。

晏子晉:鬼才信你!

重九:……

晏子晉:你看,果然鬼才信你!

第 29 章

◎吓死你!◎

上菜的漢子名叫茂東輝,哥哥叫茂東君,兩人都是飯店的老板。

先前袁以川的消息稍稍有點偏差,飯店的老板其實是兩個人,兄弟二人合夥。

估計今天客人有點少,再加上袁以川和闫溯都是個話多的,兩人直接拉着茂東輝坐在旁邊。

“兄弟,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家鄰居有個叫許萍的,聊天時說起住在這邊,這不正好過來旅游,就順嘴說起來,沒想到竟然跟你是同鄉,真是有緣。”闫溯來之前聽晏子晉說起過盛世佳苑那起事件,忽悠人的話上嘴很快。

他從地上拿起啤酒,一雙筷子連開幾瓶,瓶起子都省了,撈了個杯子放在茂東輝面前,給他倒了杯:“來兄弟別客氣,咱們第一次來這,相逢即是緣分,喝一杯。”

“別別別,兄弟客氣,我這還幹活呢。”茂東輝連連擺手。

“那不還有服務員麽,哪能什麽都勞動老板。”闫溯是個酒場老手,勸酒很有一套,攬着茂東輝的肩膀指着袁以川道,“你看我那兄弟,來這邊待了一段時間,非給我們打電話說這邊山好水好,讓我們過來玩,結果我們都到了才搞明白,他其實啥玩意不知道,看這邊風景不錯,直接把我們忽悠過來了。”

“聽說順平的人最熱情了,兄弟可得給我們好好介紹一下本地好玩的地方,來來來,我酒都端起來了,兄弟你就說喝不喝吧。”

“這,唉,喝喝,兄弟都這樣了肯定喝。”茂東輝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他這個椅子算是坐實了。

闫溯給晏子晉使了個眼神,誰知領導今天是坐車做傻了還是真餓了,除了點頭表示認同就是悶頭吃飯,闫溯差點摔杯子不幹了。

不幹是不可能,誰讓他們領導給的工資高,只能悶頭繼續跟老板套近乎。

方未閑着沒事兒,拿了瓶起開了的酒給自己倒了杯聞了聞。

晏子晉正叼着龍蝦尾,看着方未的動作小聲問:“你還會這個?”

“沒喝過這種的,聞着還行。”方未端起酒杯剛要嘗一口,又将杯子放了回去,重新拿個空杯子倒了一杯放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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