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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成一縷煙就要往重九發絲間藏匿。

只是他剛沖了一半就被重九掐住,拎到眼前。

重九看着小蛇一樣的灰撲撲的殘魂:“你不是要魂歸故裏,還跟着我做什麽?”

殘魂扭動着身子想要從重九手裏掙脫,奈何他本來就不完全,又沒什麽力量,這一會兒了香煙沒了,他顏色又淡了一層,就像個人人揉捏的柿子。

試了幾次都沒能逃脫後,他索性放了力道,前後軟趴趴地垂了下去,不動了。

重九看着裝死的殘魂,想想或許以後還有用,便将他團成球後塞進煙盒裏。

從房屋出來的時候,晏子晉那邊還在如火如荼地準備着,只是準備的中間好像發什麽插曲,幾個人湊在一起吵着什麽,争吵的中間還有那個陰魂不散的方未。

重九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将“陰魂不散”這個詞用在個活人身上。

他重新撐開傘,跨過幾個石頭後,終于聽清幾人說的話。

袁以川雙手叉腰,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說話時帶動着脖子上的金鏈子左右晃動,像是打家劫舍的黑/社會:“你拿一個破木頭當陣眼?你是在逗我呢,還是在逗鬼呢?不行,就算領導發話了也不行,我不同意,回頭不成功再重新搞一遍,誰有那閑工夫。今天就能支撐一次,是明天再來還是在這住一晚?”

重九眯着眼睛看過去,就見一個直徑三米的陣中間正躺着一根孤零零的木頭,看起來……好像正是他扔給方未那根能招鬼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幹的。

木頭中間有一小塊的顏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是沾了血的緣故。

重九冷哼一聲,當真是個好陣眼。

第 35 章

◎陣眼◎

傅元一正拿着塊黑漆漆的石頭站在一旁,聽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出個結果,覺得手裏的石頭越來越沉,估計這些人還得争論一會,便想将石頭放下。

然而他剛有彎腰的動作,身邊齊刷刷的傳來一句:“別動!”

傅元一半彎着腰,擡頭左看看又看看,就見袁以川和餘未每人伸一只手,好像他手裏拿着的是什麽雞蛋,碰一下就會碎了似的,怎麽都不能放在地上。

“幹什麽?”傅元一看了看手裏的石頭,确定這是塊石頭而不是別的什麽東西,問道,“你們不嫌累你們抱着,有什麽可吵的。”

袁以川氣呼呼道:“倒不是你們在這個鬼地方蹲了好幾天,當初領導罵罵咧咧地把我打發到這裏,天天就守着這點破事兒,屍體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好不容把你們盼來了,難不成就由得你們瞎弄?你瞅瞅那塊破木頭像樣麽?”

袁以川怎麽看陣中的那木頭怎麽不爽,特別見到傅元一搬過來的東西後,更加看不慣了。

“新人領導想照顧我沒意見,但是也得分得輕重緩急吧,現在這個情況就給新人練手麽?不說新人懂不懂陣眼這個東西,就算懂,他剛來知道怎麽找陣眼麽?失敗是小,萬一炸了怎麽辦,又不是沒見過陣炸了的。”

袁以川越說越激動,嗓門也越來越大,最後幾個字在這空蕩蕩的環境裏來回蕩了好幾遍,不停的說着“炸了”。

晏子晉捏着眉心。

陣都畫完了,最後竟然在陣眼上僵持不下。

他們布陣主要是為了招附近還在徘徊的靈,陣眼處放上周圍陰氣最盛的東西,在陽氣最盛的時候開陣,能确保陣的穩定,不至于被周圍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沖垮。

畢竟村子在山林裏,周圍陰暗潮濕的地方不少,不遠處又有江河,說不準就藏匿着不幹淨的東西。

村子裏陰氣最勝的,按理說是沾了那些已故之人血的物件,所以傅元一抱着的那塊黑漆漆的石頭沒什麽問題,上面沾着的東西吸吸鼻子都能問道一股腥臭味,應該被埋在土下許久。

按理說放那塊石頭是對的,誰也沒想到眼前旁邊還有個掌管陰陽的祖宗。

晏子晉頭疼的很。

現在的狀态就是,明明有一小塊蜂蜜放在網的中間,想要吸引蜜蜂,倒黴屬下非要拿着一個過期很久,未必還有甜味的糖去換蜂蜜,不換就生氣,還要控訴領導偏袒拿着蜂蜜的新人。

這跟誰說理去?

其實平時袁以川的脾氣挺好的,看起來像是個吊兒郎當不着四六的混混,真生氣的時候并不多,話多脾氣少說的就是他的,哪怕其他人出言不遜,只要不是過于難聽,他都能一笑置之,也算是個比較圓滑的人,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

或許真的是在這個地方待久了,待夠了想早點走吧。

晏子晉自我安慰。

袁以川說:“領導你只要說出個理由,為什麽一根破木頭會比那塊石頭好,我立馬閉嘴。”

“唉唉,川兒,陣都封了,中間的死物不能換了,再糾結這些有什麽用,既然領導說可以,那就試試吧。”闫溯出來打圓場,拍拍袁以川,示意差不多得了。

結果袁以川一點都不領情,甩開闫溯說:“陣大不了重新畫,現在重整雖然時間緊點但也來得及,等時間到了發現不合适,是等明天再來,還是冒着風險換個時間再試一次?”

“行了啊,領導有自己的打算,你還想怎麽樣。”闫溯也有些不高興了,他倒不是盲目的相信領導,而是晏子晉雖不太有領導的架子,能力卻是實打實的,辦事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袁以川的圓滑可能剛才在路上都被鬼吃了,冷哼一聲道:“死物不能動,加活物總行吧,既然領導這麽相信新人,不如給新人個機會亮一手?”

這個亮字明顯別有用心。

晏子晉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就連闫溯都不想在多說什麽,閉嘴走到了一邊。

另一側重九已經走到衆人身後,他走路無聲,即便是在這樣雜亂的地方也能如履平地,倒是應了他的本屬。

他在距離晏子晉還有幾米的時候停了下來,被他塞到煙盒的殘魂冒出了個頭,随後順着重九的手臂重新爬到肩膀處,纏繞在發絲間。

他湊到重九耳邊:“那人怎麽感覺是個傻的,木頭那麽重的陰氣感覺不出來?我都被吸引地想沖過去了。”

“要不你過去?”

“不了不了,一看就不是個好地方,傻子才去。”說完這句話,他還要證明一下自己不傻,又往後縮了縮,“你朋友要遭殃啊。”

重九正想着怎麽能不引起注意地将木頭拿回來,塞到方未身上,他的本意是招幾個孤魂野鬼到方未夢裏鬧一鬧,并沒想去做什麽陣眼。

他聽見殘魂的話後想法一滞,皺眉道:“誰的朋友?”

“不是你朋友麽?先前我看你倆關系不錯啊。”殘魂探着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方未,“确實不錯啊,氣息也很相近。”

重九很想說近個鬼,他一個半死的人跟一個活人有什麽相近的,末了還是沒多做解釋。

殘魂見重九沒有反駁,繼續叨叨個沒完,可能是之前被人抓住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現在逮到個人,終于有了宣洩口:“你看那邊站着的人就不像是個好東西,那麽花的襯衫我就在電視上見過,一般都是地痞流氓穿的,還有大金鏈子,竟然那麽粗,脖子不累麽?我看着都累。”

重九:“……”

他讓殘魂安靜一會兒,但他現在沒能力,該死的天譴!還有害他遭天譴的方未!

“被圍攻的人跟你什麽關系啊?哦對了,你是什麽人啊?總覺得你身上涼飕飕怪舒服的,我叫于宋,你呢?”殘魂喋喋不休。

重九最近出現的人好像都喜歡喋喋不休,每個人都要跟他唱反調。

于宋等了兩分鐘,估摸着這個涼飕飕的人可能不想跟他說話,倒也沒惱,盯着遠處的陣說:“那個陣裏,我怎麽感覺裏面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重九:“嗯?”

殘魂見重九搭話了,心情大好,語氣也跟着輕快了起來:“說不上來,或許我生前見過,也不對,我生前怎麽可能對死人的氣息熟悉,嗯……可能我死後接觸過。”

重九瞥了眼懸浮在眼角處的灰霧氣,突然問道:“你之前不是說,自你死後直到站在我面前,中間事情都記不住了麽,怎會知道我問過別人貓的事情?”

一直說個沒完的于宋突然沒聲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吭哧道:“隐約,好像有點印象……”

重九輕笑:“有點印象啊,也好……”

說完他将貓放到肩膀上,從兜裏掏出把匕首向着布陣走去。

殘魂雖然被陣所吸引,內心卻潛意識覺得那是個危險的地方,在重九剛走第一步時就開始不安分,帶動着重九的長發跟着亂飄。

“再亂動就将你塞到陣裏當陣眼。”

“你別亂來,你想幹嘛。”

“你不是說有熟悉的氣息麽,去看看這個氣息到底是什麽。”

方未作為被讨論的當事人,在旁邊看熱鬧看的有些過于心安理得了。

他靠着晏子晉,雙手插兜,俨然一副我不管,你們愛幹嘛幹嘛的樣子,實打實的給袁以川的心上加了把火。

“領導你……”袁以川剛紅着脖子想要再大逆不道一回,只是話說了一半,就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橫在中間,白光一閃,鮮血直接灑在陣上。

重九看着晏子晉,蒼白的手心正滴着豔紅的血:“時間快到了,快點。”

沒有什麽比現在的重九更招鬼了。

晏子晉沒想到争論到最後會成現在這個局面,一時有些懵。

他看見重九走到樹蔭下站着後,投過來的目光涼飕飕的,這才反應過來,語氣不好的招呼其他人:“現在行了吧,趕緊滾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屁事兒真多。”

袁以川一聲不吭的看了眼方未,扭頭離開時嘴唇一翻,不知道心裏怎麽腹诽領導和新人。

突然發生的變故終于讓混亂的局面有了點頭緒。

傅元一見自己終于不用受苦了,趕緊将石頭扔到一邊,拍拍手上的灰。

餘辛對陣法這些東西并不熟悉,他雖然進組很久了,但大多時候都是留守,需要他出面的也只是些小打小鬧,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面。

傅元一正要回車上再拿點東西,餘辛跟了過來:“我看着袁以川那樣,以為今天不能善了,沒想到就這樣結束了,那陣到底怎麽回事。”

傅元一就像是組織裏的百事通,很少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他打開車門,從裏面拉出來個背包,聽見餘辛的問題後嗤笑了一聲:“那陣其實就是将附近還徘徊不願意離開的靈聚集起來,問問他們一些信息。雖說那些靈從前都是普通人,到底還是做了這麽久的鬼,就算你有一雙陰陽眼,能看見鬼,他們也未必會搭理你,說不好還會想占了你的身體,重返人間,而這個陣就是将他們困在其中。”

“你抓過魚麽?”

餘辛:“嗯?”

傅元一從包裏掏出了個一米不到類似棍子的東西,又拿出了幾張黃紙,上面用紅色染料寫滿咒,看起來有些駭人。

他将符咒一張張貼在棍子上,一邊貼一邊說:“不知道你見沒見過那種入口類似于漏鬥的網,進來時很好進,順着越來越窄的通道游,真的進入網裏後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這個陣的道理就是這樣,很簡單,陣眼相當于誘餌,周圍就是那個大網,但若是陣眼不夠誘人,‘魚’也不會乖乖進去。”

“所以袁以川就是因為那個餌跟領導吵架?至于麽?”餘辛突然覺得很好笑。

“至于吧,畢竟招來的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萬一是極兇的惡靈,就很難對付了,說不準就直接掙破漁網将我們全吞了,所以這個時機也很重要,2點是最好的時機。”

下午2點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這點餘辛還是明白的。

他恍然道:“所以餌若是不好用,再換個時間的話陽氣不足,就很容易被惡靈反噬。”

傅元一點點頭,他擺出個打棒球的姿勢,揮了揮貼符紙的棍子說:“就是這個意思。”

他對手上的東西很滿意,屈指談了下棍子,随口問了句:“我之前就想問,一直沒找到機會,領導帶着的那位是什麽人?”

“嗯?什麽?”餘辛正在消化關于陣的知識,乍一聽傅元一的話沒反應過來。

傅元一将棍子扛在肩上,向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你知道為什麽後來袁以川閉嘴了麽?”

餘辛疑惑:“不是加了活人的血麽?”

他一想到那是誰的血就渾身發顫。

“陣眼一般都要死人的血,而且陰氣越重越好,這樣才能将那些盤踞在這裏的引出來。”傅元一說。

餘辛:“所以呢?”

“你沒感覺到麽?”傅元一的目光落在遠處樹蔭下,那個一身漆黑的男人身上,“血裏的陰氣都快嗆鼻子了。”

說完他轉過頭看着餘辛:“你最近不是一直跟領導在一起?領導帶着的這位到底是什麽人。”

餘辛咽了咽口水,他不敢說。

傅元一緊盯着餘辛的表情,把餘辛看得渾身發毛,而後扔出了一句差點叫停餘辛心髒的話。

他說:“這人是不是跟書店有關?”

第 36 章

◎孟慈◎

陣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做什麽了,幾個人圍着大圓圈走了一通,确定沒有紋路因為風或者後撒上去的血有些字跡不明。

說來奇怪,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土地,木棍劃過時中間塌陷進去,泥土自然被推到了兩側,無論是什麽樣的水,更确切說是血滴上去後,或多或少應該帶動兩邊堆起來土,壓倒字跡上。

然而并沒有,血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只是沿着泥土中間的縫隙滲了進去,除了散在空氣中的味道更加腥甜。

孟慈重新将傘撐在頭頂,她一直覺得她這種人不應該暴露在陽光下,應該生活在陰暗裏,當然她對外的托詞都是:美女怕曬黑。

即便她從來都曬不黑,讓人嫉妒的體質。

這是孟慈第一次跟領導一起出差,她從進組後就一直獨立行動,哪怕偶爾有同事一起,大多也是由她主導。

她是個異類,從小就被排斥,哪怕長得漂亮,周圍的人對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孟慈家庭在她出生前一直很和睦,至少照片上是那樣。

無論是出行照還是全家福,每個人笑起來看着都很幸福,沒有虛假做作的樣子,直到她出生後。

她從小到大只見到一張帶有她的照片,而那張照片上,大家的笑容變了味道,翹起的嘴角額外僵硬。

透過鏡頭都能感覺到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尴尬。

起因都是孟慈,她個怪胎,甚至于她的親生父母在她出生的一月內險些親手殺了她。

孟慈撐着傘站在一側看着其他人蹲在旁邊檢查陣,她穿着旗袍不方便動作,倒是站的心安理得,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一大群大老爺們,讓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做這些粗活,誰都沒那個臉去叫,即便再熟也會下意識保護一下“組花”。

組花孟慈站着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喵了一圈後邁着貓步走到樹下,站到重九旁邊。

她這一路雖然坐在副駕駛,但是坐在最後一排的這個人她老早就留意了,帥哥總會讓人不自覺地多看幾眼。

孟慈先是垂眼看了下重九的手,滴滴答答血好像流個沒完,想來傷口不淺。

畢竟能在陣上甩了那麽多血,怎麽也不可能淺了。

孟慈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狀似無意地說:“你手不需要包紮一下麽?還在流血,這裏沒有醫院。”

她潛臺詞是,失血過多可沒有救護車來救。

然而這男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根本沒搭理她,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異常專注。

孟慈從小就是被孤立的那個,這種不答話的情況見得多了。

她笑了笑,對着車邊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的人喊道:“餘辛,車上有急救箱拿過來一下。”

餘辛轉頭:“受傷了?等一下啊,領導讓我找個東西,傷的嚴重不?”

“嚴重,就快死了,兩分鐘你不拿過來就可以給我收屍了。”孟慈素手扶了下額頭,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她這話可能顯得臉皮太厚,就連身邊一直冷冰冰沒什麽反應的美男都給了她一個眼神。

孟慈回了個特別妩媚的笑容,小聲道:“騙他的。”

重九默默收回視線,再次看向遠處。

他有些納悶晏子晉帶着的都是些什麽人。

晏子晉在遠處适時地插了句:“讓你別穿成那樣不聽,帶你來時幹活的,不是來走秀的,美給誰看?”

“美給這個帥哥看!要你管!”孟慈斥了一聲。

正好餘辛小跑着将醫藥箱拿過來,聽見這話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堪堪穩住身形後,刻意回避重九,停在孟慈面前:“孟姐哪了傷了?”

“叫什麽姐,我這麽年輕不許亂叫,東西給我你可以走了。”孟慈接過醫藥箱就下了逐客令。

她将藥箱放在一個石頭上,發現餘辛還沒走,擡眼問:“領導不是讓你幹活麽?還留在這幹嘛?”

孟慈放藥箱的地方正好在重九傷了的手旁邊,餘辛再傻也知道孟慈想幹什麽,“哦哦”了兩聲趕緊溜了。

剛剛傅元一就抓着他問東問西,好不容易被他打太極搪塞過去,這一會兒可不想在當事人面前待着。

不不,不是這一會兒,他這輩子都不想在那人身邊待着。

于是他愉快的跑了。

孟慈從裏面拿出個針管,抽了一管生理鹽水後招呼不打地去抓重九的手。

重九一直留意着陣的動态,等着看到底是什麽氣息讓名叫于宋的殘魂會感到熟悉,說不準就是造了這個局的人。

重九雖說活的年頭很久,或許這個世上沒有比他活的更久的了,但他見過的人可能還沒有個普通成年人見得多。死人不算,進了書店的鬼都已經進了後後堂的門,說不準在世間的某個角落忙些什麽,全部的認識的人。

如此一來,他能聯想到的人就寥寥無幾的。

而那些能被他記住的人中,可以操控整件事情的就更沒有,這讓他有些焦躁。

負面情緒過于旺盛的時候,很容易讓人陷入到某種自我封閉中。

重九原本還可以憑借着自身能力,讓他即便沉浸在思維裏,也能保持着高度警惕,無論靠近的是死物還是活物。

但他現在沒有,以至于就連一直依托他才得以保全身體的于宋,對他的稱呼都從“大人”變成了“你”。

他現在就像個體弱多病的菜雞。

所以當孟慈熱乎柔軟的手碰到他指尖時,他才猛的反應過來,想将手抽回來時,這姑娘卻用力拉着他的手指跟他較勁。

孟慈握着重九的兩根手指:“別亂動,你看傷口扯的更大了,你是真想死在這,給這裏再添個異聞傳說?”

重九沒動了,主要還是他不想大庭廣衆之下跟個姑娘拉扯較勁。

孟慈見手指力道消失,毫不掩飾地露出個勝利的微笑。

她用鹽水沖着邊緣已經凝固的血跡,随後從醫藥箱裏拿出個紗布小心翼翼地擦着,直到傷口徹底暴露出來,又拿出碘伏和消炎藥粉,動作有條不紊極是熟練。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對處理傷口流程這樣熟悉麽?”孟慈低着頭,将消炎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

重九沒答,不是他因為強行被處理傷口生氣,而是他真不好奇,他對別人的經歷從來都沒什麽興趣。

孟慈又拿出塊紗布和繃帶,細致地給重九包紮着。

“我從小就經常磕磕碰碰的,倒不是因為淘氣,我小時候挺乖的,根本不敢淘氣,那時候我總覺得只要我乖一點,再乖一點,周圍的人就會喜歡我了,我父母也會愛我了,他們不喜歡我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才會那樣惹人厭。”

“後來我發現,他們的厭惡與我好壞無關,即便我成績全都第一名,哪怕各個競賽我都能拿到不錯的名次,也不會有人愛我。同學依舊會丢我石子,桌子上總會出現辱罵的字,本子和筆還是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壞,然後我回家,根本沒有我解釋的機會,等到的永遠是打。”

“那時候我想,算了,既然你們都想毀了我,你們也都別好過,要壞就一起壞吧。”

孟慈說到這笑了笑,不知道她是為了把事情講完,還是做事就是這樣細致,她纏繞繃帶的動作很慢,慢的就像是電影鏡頭慢放一樣。

在繃帶又繞了一圈後,她才接着說:“我過得不好,別人也別想好,這麽聽着我是不是很壞?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組裏有幾個不壞,都是看起來像個好人罷了,哦,有的看起來都不像,那邊蹲着的人一看就是壞人。”

孟慈說話聲很好聽,語速并不快,聽起來柔柔的。

“現在我看到新聞說嚴管校園暴力就挺好的,被暴力對待的小孩這輩子都不可能走出童年陰影,只不過那些人長大後,都将曾經受過的傷埋的很深罷了,表面上看上去和平常人沒什麽區別,偶爾還能調侃一下自己童年遭遇過的事情,其實只有自己知道那段時間多麽難熬,而且這輩子都放不下。”

“那你呢?”重九低着頭,看着面前梳理整齊的頭發和細長的脖頸,哪怕只是這麽兩處都能看出來這是個美人。

他雖不至于因為這樣的好意就對一個人動心,但美麗的事物總會讓人下意識善待,更何況這姑娘還在用溫柔的聲音講着這樣的事情。

孟慈聽見話後短暫的擡起頭,她即便穿着高跟鞋,個子也才到重九的肩膀處。

然而她擡頭的動作太過匆忙,重九沒來得及看清孟慈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在說這段話。

孟慈低下頭擺弄着繃帶,将旁邊卷起的地方扶正:“其實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裝可憐,我沒什麽可憐的,雖然我很想當個柔弱的女子,這話被領導聽見又要被罵了,他那貨,一點都不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注定孤獨終老。”

她拿出卷膠布,一只手還扯着繃帶,騰不出手撕膠帶,有些懊惱地說:“你能自己扶一下不?”

重九接過繃帶的一頭,孟慈撕了幾節膠布粘在手背上,這才重新接管繃帶,将邊緣粘好後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重九看着自己整個手掌都藏在了繃帶下,倒是顯得手指更加蒼白,與死人的唯一區別就是沒有發青。

孟慈将醫藥箱收拾好,重新端莊的站在一旁:“只不過是覺得你血裏的味道跟我有點像,我當初就是因為被算命的說陰氣太重,後來無論我住哪裏,家裏都要鬧點事情,半夜家具沒原因的挪動地方,父母病痛不斷等等,身邊的人總是叫我喪門星,說我是惡鬼轉世。”

這标簽倒是夠毒的,怪不得她會過來給自己包紮,可能覺得遇到了同路人吧。

重九性子雖冷,也知道這個時候其實應該說出幾句安慰的話,他搜腸刮肚的想了好久都沒想出個适合的詞,最後硬邦邦地說了句:“辛苦了。”

孟慈聽見這話先是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重九是什麽意思,噗嗤一下笑出聲:“不辛苦不辛苦,你這人真逗。”

重九的臉色略微有些難看,窘迫被藏在僵硬之後,好在冰冷的樣子掩蓋他的異樣。

“嗯……所以你也是被領導挖過來的麽?還沒考慮好要不要進組?說起來,當初他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詐/騙集團,塞了張破紙給我,連個章都沒有,難為他能搜羅這麽多人還沒被舉報。”孟慈道,“不過我這輩子可能活的最最自在的就是到組裏之後了,你別看領導二百五,其實人不壞。”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對了,方才想跟你說,你剛剛用血助陣,陣啓動後要小心了,說不準會有什麽東西把你當成食物沖着你來,一會兒你最好到傅元一旁邊,你看見他那個棍子了麽,可以打鬼。”

傅元一揮動着那根貼滿咒符的棒子,像是要上場比賽的運動員。

重九原本想說不用了,但又想到他被封的能力,覺得這個意見可以被采納。

不過在過去之前,他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些欺負你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孟慈正提着醫藥箱準備送回車裏,聞言轉頭看着重九,歪頭一笑:“我也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都沒有再聯系過了。”

而後點了下頭,往車子方向去。

晏子晉忙活完了來到重九身旁,看着他被包紮完好的手,啧啧兩聲道:“不錯嘛,我們組花親自給你包紮,被美女關心的滋味怎麽樣?”

重九:“……”

晏子晉嘿嘿地笑了笑,笑的一臉暧昧:“你們都聊了什麽這麽久。”

“沒什麽,她可能是想當說客,讓我同意到你組裏當你下屬。”

晏子晉:“……”

這姑娘是不是想讓他死然後篡位!

孟慈沒說的是,她之所以加入這個組更多的原因是她走投無路。

她當初頂着那樣的壓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以為可以擺脫童年的一切,擺脫家裏,卻沒想的大學是另外一場噩夢。

在那場噩夢中,她把那些将她從美好的幻想裏拉進地獄的人,同樣帶了進去,估計那些人這輩子都走不出大學的陰影。

她剛進大學的時候其實還好,周圍人都很熱情,室友帶着她出去逛街吃小吃,買漂亮的衣服首飾,她以為天堂不過如此。

然而好景不長,因為她長得漂亮,大學有很多人追求。

追求的人多了,就有了競争意識,到最後很多男生已經不是喜不喜歡,而是面子問題了。

那些追求她的人為了在衆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開始私下打聽孟慈喜好和過去,試圖從這中間尋找突破口,所以使出十八般武藝聯絡從前的同學。

國內大學雖多,每個人的同學更多,一個個打聽下去終歸會遇到認識的。

恰巧就在這時,孟慈所在的宿舍樓出現了一起命案,一個姑娘跳樓自殺了,死前留下遺書說自己重度抑郁,站在樓上時總能看見有人招呼她跳下去,最後她終于還是跳了。

這事兒原本跟孟慈并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其中一個追求者跟孟慈從前的同學對上線了,後來就變成了孟慈這個惡鬼影響了其他人,讓那個無辜的姑娘跳了樓。

之後就是過去重演。

孟慈再次被孤立起來,在她身上發生的暴力事件更多了,罵她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那些被拒絕過的男人們和嫉妒的女人們開始編造各種各樣的謠言,剛以為自己解脫沒多久的孟慈再次回到了地獄,這次跌的更重。

再後來,某次晚課下課,孟慈被一群人堵在一個林子旁。

一群人有男有女,他們笑着,鬧着,指着孟慈罵“□□”、“娼婦”、“惡鬼”,什麽難聽罵什麽,還有不檢點的人上手亂摸。

那一次孟慈終于爆發了,她一個柔弱的小姑娘,拿起藏在包裏的水果刀一連捅了十三人。

雖然最後這些人都只是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并沒有真的失了性命,孟慈卻為此進了監獄。

是晏子晉将她帶了出來。

孟慈不知道當初跳樓的姑娘跟她有沒有關系,以為真因為她不詳,所以才克了周圍哪怕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直到晏子晉将她帶到了組裏,她才知道她除了最後爆發的那一期,先前從未害過人,她只是陰氣重了些,易招些穢物,卻不會傷到活人性命。

孟慈将醫藥箱放回到車座下面,站在車前一個人笑着。

那些人确實沒再聯系,但被她傷了的時候,孟慈同樣不小心傷到了自己的手,自己的血碰到了那些人的傷口,陰氣入體,想來他們現在還是被噩夢纏身吧。

遠處的晏子晉見其他人終于檢查完陣,招呼孟慈:“美女,休息夠了沒有?夠了的話趕緊過來幹活!小心我扣你獎金!”

孟慈深深吸了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後挺胸收腹轉過身,優雅地邁着步子向人群處走去,邊走邊說:“老娘這可是加班!別說獎金,你還的給我1.5倍工資,不然我就去勞動局投訴你!”

第 37 章

◎事故◎

暖風卷着樹葉在陣上拂過,林子裏的沙沙聲顯得周圍更加寂寥,只是沒有傳說中的嗚咽,想來也是人心裏作祟,并沒有那麽玄乎的東西。

起陣其實挺簡單的,也不需要這麽多人,四個人鎮住四個方向就好,以防生變。

鑒于孟慈是女士,晏子晉是領導,方未是新人,所以鎮守的工作就交給了剩下四人。

傅元一、闫溯、袁以川、餘辛各一方向站定,時間一到,闫溯拿出個符紙立刻貼在封陣的石頭上。

頃刻間,大風驟起,暖人的太陽成了冰庫裏的白熾燈,周圍的景象好像鍍上了一層灰色的膜,陰恻恻的。

臨近的小草上耷拉下腦袋,一副瀕死的模樣,遠處的林子晃動間,好似有什麽東西藏在陰暗處,窺視着,被吸引着。

大風攜帶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吹到陣周圍時逐漸有了規律,盤旋着升高又再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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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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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