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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地往屋裏湧,而後一只青紫色的手突然出現在窗臺上,手指用力扒着牆面,有什麽東西正在往屋子裏爬。
重九眉心一跳,手上唯一一條還沒異變的小蛇調轉了方向,面朝窗臺,顫抖着身子似乎在忌憚什麽。
地上的血已經漫到了重九腳邊,升騰起紅色的霧氣将一切都籠罩在朦胧裏,腥臭的味道充斥着鼻尖,重九眼神突然有些恍惚,再回神時,原本攀在窗臺上的那只青紫色的手突然出現在眼前,手掌指縫間染滿了鮮血,五指張開,眨眼間已經近在咫尺,饒是反應再快都沒辦法躲過這麽近距離的攻擊。
紅色的霧氣并不是尋常的血氣,有生命般使勁往眼睛裏鑽。
重九眯着眼睛,片刻後眼前的東西只能模糊地看出個輪廓。
手憑空懸在眼前,直沖着重九的臉飛馳而來。在手掌抓向他的瞬間,重九堪堪側頭閃身,耳垂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臉上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向下流着。
重九手背一抹——是血,他雙眼在向外流血。
第 82 章
◎刻在骨子裏的聲音。◎
狹小的房間這一刻似乎變得無限大,就連空氣都成了某種阻礙,透過皮膚鑽進骨縫裏将關節黏在一起,阻撓裏面的人的動作。
重九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紅色,在多過怪手的第一次攻擊後,視線徹底被剝奪,臉上的黏膩還在繼續流淌,耳垂處刺痛不斷。
看不見後其餘感官頓時放大無數倍,一道勁風還沒沖到面前,重九立刻想要向旁邊撤去,然而屋子太小,兩步就已經撞到了床,他方才為了找東西,不知不覺走到了屋子最裏端,不曾想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千鈞一發之際容不得他過多猶豫,憑着記憶裏的方向從床中央,先前被他破開的口子出向外躍去,身後傳來一陣巨響,正是他方才站着的位置。
視線受阻,行動到底是有些不方便,重九顧不得屋子裏的線索,只得先離開此處。
然而鬼生成的域哪裏是說走就走的,就算破也要尋找時機,可他現在連域的主人都沒見到,只看見一只斷臂。
腥臭味越來越大,腳下不知踩着什麽東西黏糊糊一片,重九知道,那是惡鬼的怨氣混着血後得出來的産物,周圍空氣和血液越黏膩,鬼的怨氣就越大。
按理說這樣子的鬼方然不管的話,早就将這個公寓樓禍害得住不了人了,可重九上來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老是老了點,不耽誤居住。
房門已經鎖緊,身後滴滴答答聲正從卧室向門口移動。
重九循着記憶的方向閃身到玄關旁邊的廚房裏,将門關嚴後上鎖,重新捏出個布條系在眼睛上,再将手上的傷口綁好,側耳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無力感越來越強,重九靠着門緩緩坐下。
就連天譴加身的日子都沒像現在這樣覺得空蕩蕩的,似乎身體裏屬于他的能量正在一點點流失,而地上鋪滿的血液正式來自他的身體。
這種感覺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外面的滴答聲也越來越清晰,随之而來的還有細碎的腳步,一步,一步,不知道從哪裏來,正慢慢向廚房靠近。
重九屏住呼吸,腳步聲最終挺在了廚房門口,隔着木門都能味道沖鼻的腥臭味。
那是一種血水混着腐敗的肉糜,泡上很久後發出的味道。
腳步聲停止後,外面不知道什麽的東西似乎并不急着開門捕捉獵物,重九的呼吸幾不可聞,蒼白的臉色下,血管都已經看的不是很清,若不是沒有死人身上的灰敗,倒真像是死了一般。
随後,他聽見外面有歌聲響起,起初沒有聽出唱的什麽旋律什麽歌詞,只能聽出來每個字都抻着長音,卻又不在調上。
重九靠在門上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唱了什麽,臉色也由白轉黑,來回變了好幾次。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奇怪的斷句再加上難聞的氣味,重九險些沒控制住,直接揮劍把門連帶着對面的東西直接劈了。
沒想到時至今日,他竟然成了一直待宰的兔子。
這還不要緊,還有一點讓重九臉黑的是,這個聲音他實在是他熟悉了,不久前還曾邀請他一起上床……
重九扶着門把手站起身,沒急着開門,手攥着門把等着聽着外面剛停頓下來的歌聲。
雖說沒有見過惡鬼模仿其他人的聲音,但是重九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常常會出現幻覺,看見時矣站在面前或者單純的看着,或者做一些從前慣做的事情。
然而現在,自知道方未的身份,重九有時候都怕他自以為的那個方未也是意識不清的産物,尤其是最近幾年,這種現象發生的越來越頻繁,以至于重九有時候分不清什麽才是虛幻,那些是真實的。
隔了沒多久,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再次傳來不太正經的聲音:“九爺再不開門,我就要讓鬼吃了。”
重九心下一動,咔噠一聲門鎖打開。
這一句話開口,重九便顧不得外面究竟是人是鬼,到底他才是生存在陰陽夾縫裏的人,即便外面真的是鬼也能應付,而方未已經站在了陽光下,碰不得陰晦之物。
還沒等重九将門拉開個縫,外面一個用力險些将重九推到。他本就沒什麽力氣,整個人貼在牆上,靠着牆壁的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重九看不見面前什麽場景,就聽來人說了一句:“诶?”
一個字讓重九提着的心落了地——若是個怪物,進來第一時間便是沖向他獵物,哪裏還有時間疑惑其他事情。
“你怎麽在這裏?”重九率先開口。
來人将門重新關上鎖好,而後好久沒有出聲。
重九雖然視線受阻,卻還是感覺到了面前打量的目光。
他摸了一下臉,自己都不明白究竟為了什麽,多解釋了一句道:“不是我的血。”
“嗯。”對方聽不出什麽情緒,只聽見身體靠着門板發出的哐當聲,“剛剛出了點狀況,我以為只有我自己進了域,沒想到你也在。”
“你剛剛也在?我怎麽沒見到你?”
“應該……把我們隔開了吧。”對方的話有些猶豫,似乎在隐瞞着什麽。按理說來人說話一向滴水不漏,哪怕每次将證人……證鬼帶走,也都像是個聽話的下屬,什麽事情都是晏子晉安排的,跟他沒有一毛錢關系。
一毛錢肯定沒有,幾百塊肯定有了。
看不見有看不見的好處,至少重九可以不用注意對方的神情,總想去猜他的話裏有什麽深層含義。
到了現在,他也不太想猜了,情緒到了就多問了一句:“你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來人正是方未。
他聽見重九的話明顯一愣,連呼吸也停止了半秒,随後輕笑了一聲:“你覺得為了什麽。”
這一刻他沒有否認,也有可能是假裝聽不懂重九的話。
重九抿着嘴沒答。
周圍的腥臭味依舊很濃,但屋裏的兩個人卻還有閑心在這說着跟這間屋子沒有任何關系的話。
或許是到了這種地方,沒有外人,沒有時間的痕跡,也沒有陌生的車水馬龍,他們才能放下時代的鴻溝,說上幾句屬于他們之間的話。
不過這話說似乎也到了頭,重九一向不善于言辭,他想問的很多,比如“你想做什麽”,還有“想要我怎麽樣”。
思考的空檔,冷冰冰的臉頰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随後聽見方未道:“怎麽把自己搞的這麽髒,都不好看了。”
重九頓時僵在原地,任由方未将他臉上的髒污塗抹開。
其實沒有比原來幹淨多少,這裏沒有水,強擦只能把髒污抹得哪都是。
“我……”
“噓。”方未打斷了重九的話,“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當真是一點都不為自己辯白,一句否定都沒有說,似乎從頭到位都沒有僞裝的意思。
重九頓了頓才說:“不知道,可能很早吧。”
應該是很早的,從第一眼看見方未時,身體本能的反應就已經說明面前這個人與其他人是不同的,只是當初他以為是因為自己長時間不跟人接觸,所以才會額外反感。
最終認出來的那個契機……他不想提。
方未似乎笑了。
重九沒聽見笑聲,他只聽見幾聲急促的呼氣。一般人笑的時候,要麽呼吸會短暫的停止,要麽會特別急促。
重九只能從這些細枝末節來判斷方未的态度。
方未:“頭發怎麽剪短了。”
又是無關緊要的話題,就好像沒有看見重九眼睛上的黑布和臉上的血跡。
“長發礙事。”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而門外的腳步聲卻再次響起。
有了這點變故,兩個人終于不用再尴尬地聊一些沒營養的話題。
不過重九覺得可能只有他自己覺得尴尬,無論是當初的時矣還是現在的方未,都是八面玲珑在什麽場合都能如魚得水的人,當真是上天選出的人,不想重九這樣趕鴨子上架,連基本的交流都有些困難。
腳步聲再次停在門口,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方才的動作誰都沒動,然而這一停止,方未的手卻停在了重九的臉頰上,重九覺得被碰過的地方癢癢的,很想将那只手拍掉。
沒等重九動作,那只手可能也感覺到這樣的動作不妥,無聲地收了回去。
周圍除了偶爾捕捉到的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外,重九都快以為這裏只有至始至終都只有他自己,方未依舊是臆想。
“咚!咚!咚!”
敲門聲再起,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心髒上,按照着心跳的頻率砸着門,似乎每敲一下都能在門上留下一個洞。
富有節奏的敲門持續了幾分鐘後突然停了下來,而後輕微的哭聲響起,拉着長調要将心中的怨氣全都哭出來,與此同時,空氣更加粘稠。
重九顧不得會不會驚動外面的東西,雖說他現在身體有些不适,但總歸要比成了普通人的方未好很多。
他感受着周圍散發着熱量的方向,憑空一抓正好抓到方未的手腕,而後将他拉到身後,手指抵在嘴唇上“噓”了一聲,他怕自己只是一個動作的話方未會看不見,所以還是發了生很輕的聲響。
明明很輕的聲音應該湮滅在惡鬼的哭聲中,然而哭聲卻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像重九這一個動作不知是提醒了方未,同時提醒了哭泣不止的魂靈。
下一秒,重九聽見一個很輕的聲音,湊到他耳邊呼着冷氣,說道:“噓,我們不吵,我們聽話。”
這是一句有別于現代語言的話,是古老的人類語言,連書本上都很少記載,然而重九卻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他誕生的年代,即便這麽久沒有聽過見過,每個音就像是刻在了骨子裏。
“我們就是你啊。”
第 83 章
◎。◎
耳朵被雷聲震得發痛,那聲音似乎穿過了時空從遙遠的過去而來,帶着風吹着旗子獵獵作響的聲音。
原本失明的眼睛突然看見一片血紅,然而沒有多久,他眼前突然亮了起來,掩在眼睛上的黑布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站在一處高地上,周圍起伏着布料和雜草一樣的東西,周圍充斥着腐肉味,這裏像極了垃圾集中處理場。
視野恢複的瞬間,重九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其他人,入目一片荒涼,他好像又被拉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耳邊的碎發被風帶起貼着臉頰,地方雖換了,空氣中的黏膩卻絲毫沒有減少,他眯了眯眼睛,眼睛剛剛恢複尚且看的不是清明,須臾後才真的清晰起來。
然而這一清晰驚得重九眼睛倏地睜大,嘴唇緊抿,眼角的疤愈發妖冶——周圍大大小小鼓包處哪裏是破布雜草,起伏的東西赫然全是屍體,有的已經只剩下一把枯骨,有的上面還挂着爛肉,而重九腳下,正踩着一具爛了半個身子的腐屍。
重九雖常年跟陰物打交道,不代表他能輕易接受這種場景。
他皺着眉強忍着不适環顧一圈,沒找到一個可以姑且落腳的地方,周圍屍體羅列的縫隙間,一縷縷黑色的頭發粘在僅剩一點的腐爛的頭皮上,另一邊則露出泛了黑的骨頭,眼眶中白色的蟲子正在慢慢蠕動
重九沒貿然向前,這裏的景象他可以确保做了看門人後并沒有見過,卻奇怪的有些眼熟,細細的風聲裏帶着細細的嗚咽聲,只是這裏到處都透露着不對勁。
周圍明明遍地屍體,空氣中卻感覺只感覺到了淡淡的陰氣,沒有陰魂,就算這麽多人全都神魂俱滅,至少還會有如同螢火蟲的碎片,可周圍什麽都沒有。
不遠處的屍堆中間,一根并不長的木棍插在那裏,挂着一面破破爛爛的旗幟,上面的字已經看不清,只能看見一片暗紅色,邊角處成絲狀,被風吹動的獵獵聲跟先前在房間裏,和在雷聲裏的一模一樣。
目光收回的空檔,他注意到不遠處凹陷處,一塊土黃色的小鼓包正在輕微蠕動。
重九看着鼓包處慢慢伸出一小撮黑色的東西,而後那東西越來越長,慢慢的一團毛絨絨的東西鑽了出來——竟然是一只貓,一只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雜毛,純黑色的貓。
黑貓先是在原地抖了抖毛,而後豎起尾巴,穿過一具具腐屍向着重九走來。
而在貓身後不遠處,一團黑色的霧氣突然騰起,先是在空中盤旋了一圈,而後落到地上成了個人的輪廓,雖看不清那人模樣,卻在周圍都感覺到了沖天的怨氣和一種行将就木地枯死氣。
人影形成片刻停留後呼得向前一個俯沖,重九眼疾手快在黑氣到達的前一刻将貓抱了起來,眼看着黑霧沖到眼前突然停頓。
重九抱起貓純屬下意識行為,但這一動作也讓他在黑影面前沒了對抗的時機,卻不曾想黑影并沒有對他做什麽,而是直接繞過他繼續向前沖。
重九下意識轉身看過去,就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遠處略去,那裏隐約有一個人的身影,面朝着這這個方向,半落下的太陽在那個人身後,那人逆着光,看不見容貌五官,然而身形卻是重九在夢裏描繪過很多遍。
重九雙眼睜得老大,眼角處的疤痕又回到當初受傷的時刻,鮮血順着臉頰處向下劃,彙到下巴處形成個血滴。
“時矣……”重九腳下一個踉跄,他想要過去,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住,腳踝緊繃。
重九低頭,幾根枯黃的指骨正牢牢扣住他的腿,黑色的罩袍遮住一半,剩下的上面還挂着腐肉和蠕動不已的蛆蟲。
饒是重九使用渾身解數,依舊沒有成功掙脫,原本滲透到骨子裏的陰氣全都蟄伏了下來,确切的說,更像是找到了歸宿。
再擡頭時,遠處那個筆挺的身影已經彎了腰,雙手抱着腹部,渾身顫抖不已,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長發如瀑般垂在身側,時矣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重九感覺不止是身體被束縛,連心髒也被枯骨狠狠捏在手裏,疼痛不已。
殘陽如血,前面那人一身白袍逐漸變成紅色,大片大片如同花般綻放,慢慢的,那件長袍逐漸與書店裏搭在椅子上的那間一模一樣,竟是重九常年在書店裏穿着的那件罩衫。
重九雙手脫力,手中的黑貓掉到了地上,他伸着手想要去抓住時矣,然而一只只腐爛的手拉住了重九的胳膊和雙腿,讓他寸步難行。
心髒好像已經被抓的千瘡百孔,重九渾身疼痛不已,雙腿顫抖着艱難地向前挪動,最後連半步都沒有。
“時矣……”重九聲音顫抖,好像這些年過着的都是虛幻,而他又回到了當初時矣出事的日子。
那天他沒有在書店,回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重九曾無數次想過時矣到底是怎麽死的,但無論什麽樣的場景最後都會被自己推翻,而眼前這一幕卻從未出現在他的臆想裏。
黑色的霧氣正侵蝕着時矣的身體,将他一點點分解,很快身體變得千瘡百孔,透着如血的光。
重九呼喚的聲音很小,沒飄多遠就散在了風裏,然而對面的人卻依舊聽見了。
他擡起頭,看着重九的方向,好像是笑了一下,随後那雙漂亮的眼睛逐漸沒了弧度,狹長的眸子裏透着冰冷的光。
兩人這樣的距離按理說聽不見彼此的聲音,可話卻不偏不倚地傳了過來。
時矣嗓音上染了沙啞,聲音聽起來平靜沒什麽起伏,卻帶着不易察覺的血氣。
他道:“這是你的目的嗎?如今的成果可還滿意?”
重九不做聲,他不明白時矣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時矣離開後,書店裏也從未給他留下什麽話。
時矣道:“也怪我,起初你剛來時,我只當你是個特殊點的精怪,卻沒想到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重九渾身一僵,他确實有別于其他精怪,早年的時候重九見過其餘精怪,大多都會知道自己成精怪之前的記憶,如何從普通生命開了靈巧成了精怪的過程都能一一細數,只有重九,似乎從他出生的那刻起,他就已經是現在這個狀态了。
時矣笑了笑,有別于後來的方未,他還是當初那副容貌,身上每一處都是精雕細琢,笑起來的時候襯得周圍陰森的環境都像是鍍了一層光,不再那麽瘆人。
時矣笑了幾聲後便開始不停咳嗽,緩了好一會兒才接着道:“也罷,現在我奈何不了你,便只能将你囚于書店之中,加天譴于身,既不能将你除去,便只能限制,若他日還能重返人間,定将你滅于天地間。”
最後一句話詛咒般在天地間來回回蕩着,重九像個木雕一樣呆在原地,腳下一具具腐屍攀在雙腿上向上爬,他卻置若罔聞,眼神空洞地看着已經被侵蝕一半的時矣。
這種說不準是幻覺還是域的環境裏,通常說出的話都是信不得,但不知為什麽,重九心裏卻因為這些事情掀起滔天巨浪,好像某些摸不到頭緒的事情突然有了突破口,就這樣大喇喇地擺放在面前,饒是再難以置信,确是唯一的解釋。
地上的小黑貓坐在一側歪頭盯着重九看了好一會兒,輕飄飄地喵了一聲,而後圍着重九轉了兩圈後,身體突然一輕散成一團黑霧。
黑霧越飄越高,慢慢形成一個人的樣子,竟是與重九一模一樣的人影,除了眼角處沒有那一小塊紅色的疤。
腐屍已經埋了重九半個身子,新出現的“重九”像是條蛇,趴在他的肩膀上。
冰涼涼的冷氣将重九困在其中,重九只感覺肩膀上涼飕飕的。
那東西僅僅是攀在身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一言不發地壓着重九,好像只是這麽個動作,就能将他壓垮成為地上腐屍中的一個。
恍神間,遠處的時矣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如血的夕陽,撒在遍地屍體上。
風裏嗚咽聲不止,遠處的山頭上,蔥郁的樹林成了黑,在尖端處紅彤彤一片,像是着了火,映在重九的眸子裏,越散越開。
再回神時,重九竟再次失明,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周圍空氣雖不似先前黏膩,但依舊潮濕,手上也不知沾了什麽東西,濕漉漉的。
腿上的束縛已經消失了,重九卻不再動了,他感覺這周圍再次出現的生命痕跡有些不确定,一向進出鬼域于無物的看門人,這一瞬間猶豫了。
直到略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停在面前,重九身子忽的一僵,卻還是沒有開口。
“方才去哪了?”熟悉的聲音響起,重九疼痛不已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轉個身人就不見了,怎麽還是當初的毛病,走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上次一聲不吭離開後便是永別,而這次,還好人還在,幸好人還在。
重九沒有回話,靠着對外界的感應猛地向前一撲,直接将方未頂到櫥櫃上。
兩人本就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勢,這一推方未直接坐在地上,後背撞到櫥櫃門把手上,不自覺地悶哼了一聲。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穩住動作,問問重九發生了什麽,突然一股冰涼的觸感将他所有的表情和思緒都凍結,只能感覺到唇上笨拙的碾壓。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是方未一向反感的味道,可如今不知道為什麽,竟覺得有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時隔千年,再相遇時神不是從前的神,貓也不是原來的貓,本應相對而坐聊聊過往的兩個人,卻擠在這樣一個狹小又髒亂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荒唐。
作者有話說:
最近更新不穩定,萬分抱歉,最近項目收尾,快結束了,感謝還在的小可愛們!
第 84 章
◎逆天改命◎
隆安禦園的別墅裏,晏子晉難得過了個安靜的下午,自打他将孟慈接回來後,那姑娘就像是換了個人,從精神到行為有時候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麽變化,有時候陰郁地像個鬼,冷不丁冒出來,能将活人吓死。
晏子晉被吓了幾次後,終于有了記性。他蹲在裝修了一半,暫時停工的辦公室內,一邊分筆直書,一邊翻看着有限不多的資料。
闫溯推門進來,左右看了看,随後手扣在背後,将門反鎖上,晃悠着進屋道:“領導真夠前衛的,這叫什麽裝修風格來着……哦對,敘利亞風。”
說罷豎起大拇指:“夠前衛,牛!”
晏子晉在聽見鎖門聲時擡起頭,瞥了眼門口靠着的人,随後收回目光,嘴裏還咬着筆帽,含糊道:“就你屁話多,準備怎麽樣了?”
“領導,你這是侮辱我的業務能力,我你還不放心麽?”
“并不。”晏子晉嘴上怼着,心裏倒是暫時放下心,在筆記上又寫了幾筆。
這套桌椅,還是一大早晏子晉自己費勁搬進來的。
闫溯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看着晏子晉将一行字寫完後道:“真不去麽?再等會兒我怕出事。”
“能出什麽時,一個看黃泉的,一個……不省心的,兩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你有這功夫操閑心,不如幫我看看這玩意怎麽整。”晏子晉将幾張紙扔給闫溯,“不是我說你,天天守着那些簡單的陣法沒看研究出個結果,上次在南溪村還被一個破水鬼坑了,丢臉丢到了姥姥家。”
“我姥姥家可不在南溪村。”
“是,在東西南北溪村行了吧,能耐不多,頂嘴倒快,趕緊看!再叭叭扣你獎金!”
闫溯癟癟嘴接過文件,他們領導最近因為辦公室炸了,還少了個金主爸爸正在氣頭上,為了不給領導扣獎金的機會,只能忍氣吞聲,摸摸看着一行行螞蟻大的字。
兩行掃過之後,闫溯原本漂浮的眼神頓時停了下來,不确定地看了看晏子晉,又低頭看看文件。
“這,這……”
“別廢話,趕緊看完。”晏子晉頭也不擡地打斷了他。
晏子晉給闫溯的文件一共就兩頁,密密麻麻全是文字,連個正常排版都省了,将每一個空隙都擠滿了內容。
文件的前幾段主要是對前段時間處理的幾起案件進行大體描述,基本上只寫了幾處重點需要注意的地方,其餘細節一筆帶過,然而就這麽幾點放到一起卻也足以讓闫溯瞪大了眼睛。
“前段時間除了邱鴻和順平縣的那個姑且可以算是有共同點,怎麽其他地區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闫溯一邊翻看一邊皺着眉頭,“邪/教組織的首領突然覺得自己命有點長,非要在自己身上添點業障,還要挑戰一下國權威。這是什麽組織,手這麽長。”
“有沒有組織不清楚,信徒估計沒幾個是活着的,你有沒有聽說過逆天改命?”
“有。”
“嗯?”晏子晉擡頭。
“玄幻小說裏還挺多的。”闫溯一臉嚴肅。
空氣凝結三秒後,一塊石頭擦着闫溯的耳朵飛了過去。
闫溯吓了一跳,下意識摸摸臉,确定自己這張帥臉上沒有毀容,幹笑道:“緩解一下氣氛不是,你看大白天的看這些東西我都一身雞皮疙瘩,萬一晚上做噩夢咋整。”
“你可閉嘴吧。”晏子晉重新低下頭又在本子上補了兩筆,“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東西,會有人願意把幾輩子的好命都耗在這一世裏面麽?”
“當然不會。”
“那你覺得改命的話會用什麽方法改?”
闫溯摸着下巴,雙眼快在白紙上盯出個窟窿都沒再發言。
“改命這個東西沒有說起來那麽簡單,人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事無巨細地記下來,所以其實在動了改命這個念頭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上了枷鎖,怎麽動都已經無濟于事了,除此之外,要如何才能讓自己已經成了定局的命運換成其他?”
“搶別人的。”闫溯下意識接了句,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對,“那搶這個動作不也會留下證據麽?”
晏子晉拿着筆放到兩個人中間,又不知道從哪拿出塊橡皮:“如果考試的時候給你個重新改試卷的機會,你會選在再上面留下塗改的痕跡等着別人抓,還是直接擦掉原本的答案,重新寫上另一份精挑細選的?”
“這種事情還用選麽,既然有機會,當然是不留痕跡了。”
“所以你看就是這樣。”晏子晉将寫滿字的本子扔給闫溯,“我跟九爺确認過,那些已經死亡的人不僅沒有去投胎,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邱鴻因為發現的及時,最後在身體裏有一點魂渣。”
“不是,領導,我有點不太懂。”闫溯挪了挪屁股,将本子放到桌子上,指着其中的幾行字說,“你的意思是,搶了別人的靈魂,然後撕碎塞到自己靈魂裏?你當縫衣服呢?哪是這麽簡單的事。”
“所以我現在也不明白這是怎麽做到的。”晏子晉手指點着桌子,“怎麽樣才能将人生縫縫補補換成另外一個,更何況因果這種東西稍有不慎就會飛灰湮滅。”
其實晏子晉知道,就算當初的水鬼和那個小姑娘沒有被方未處理,最後他們也進不去書店的門,那種有問題的靈魂最後會被書店木門上的鈴铛震成碎渣。
那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鈴铛可不止是用來提醒,什麽妖魔鬼怪在它面前都無所遁形,而重新拼湊如同放錯板塊的拼圖似的靈魂,到了鈴铛面前就跟妖魔鬼怪無異。
各中細節晏子晉沒有多說。
闫溯一拍大腿:“所以九爺其實也不是找什麽貓,其實是來調查這件事情的?我就說他怎麽可能為了只貓這麽親力親為,還跟我們一起出去南溪村……”
說到這闫溯就有些牙疼,算上往後還沒過的歲月,他想不出比去南溪村時更尴尬的場景了,那段時光可以榮登闫溯人生黑榜之首。
到了這一步,闫溯想起古早的一件事情,試探地看了眼晏子晉:“說到這個我真好奇,那個九爺……真的把上一任皮剝了?”
晏子晉斜了一眼:“剝什麽剝,你以為他現在那身皮囊是上一任的,然後套他自己身上了?”
闫溯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想法。
晏子晉筆尖抵在紙上,目光透過哪裏不知道放到了什麽地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好似漫不經心道:“我沒親眼見過,不過之前跟別人閑聊的時候,大概聽過一耳朵。”
闫溯頓時端正坐姿,用着特別虔誠的目光看着晏子晉。
晏子晉嘆了口氣道:“不知道真假啊,怕你回頭再找事去問九爺,我就随口一說,你聽聽就過了。”
闫溯是正常投胎出來的活人,自然不認識覃懷,所以到了晏子晉嘴裏就成了別人,當然就算認識,他也不能把覃懷賣了,這輩子投胎還指望着覃懷載他去個好人家。
“你看見九爺眼睛下面的疤了麽?”
“啥?”闫溯茫然,“九爺眼睛上有疤?”
“唉!”晏子晉嘆了口氣,“其實這事也挺玄乎的,我聽過好幾個版本,之前說那個疤是因為早年遭了天譴留下的痕跡,說的人有理有據我真以為是這麽回事,只是後來有一次,那個人有點喝多了,可能是說漏嘴了,說九爺那個疤其實是被自己弄的,當初扒皮的傳聞——”
“扒的是九爺自己?”闫溯捂着嘴巴,“天吶,我竟然吃到了這麽大的瓜!”
看見闫溯的反應,晏子晉突然有些後悔說出來了,當初就連方未他都只說了前半句,沒有把後面那個真假不明的傳聞說出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守着最不着調的下屬,竟然把老底都掀了。
估計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壓力太大,需要緩解的原因吧。晏子晉這樣安慰自己。
“那新來的方未又是什麽人物?”闫溯道,“你別當我們傻,一看就是個有背景的,究竟什麽背景給我們先透個底呗領導?萬一以後說話辦事出了岔子,回頭不好收場。”
南溪村和九爺同車這件事給闫溯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
這就更不好解釋了,晏子晉閉嘴不言。
闫溯看這架勢,雖不知方未究竟什麽身份,但心中已升起忌憚。
他本就是試探問出的話,沒想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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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