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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着手抱起昏迷過去的北悅,突然朝鐘鳴爆吼一聲,“快!去醫院!!!”

保姆拎着菜籃子哼着小曲兒走出電梯,就看到季南霆抱着傷痕累累的北悅出來,驚了一下,“哎,你是什麽人?”

季南霆哪顧得上理她,鐘鳴在前頭開路,火速抱着北悅下了樓。

保姆沒追上,趕緊打電話報了警。

電話還沒打出去,就見家裏走出來一個男人,捂着胸腔的部位扶着牆走出來,糊了一臉血,吓得保姆“媽呀”丢了手機。

盛伊凡佝偻着身子,抹了一把鼻血,從電梯出來,他想去追北悅,沒走兩步,就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一輛車突然疾馳着沖過來,橫在他面前,下來兩個人,拎着胳膊腿就将人弄上了車。

開走了。

……

北悅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人就醒了過來,她只是太疼了,疼得睜不開眼睛。

嘴唇翕動了兩下,季南霆看見了,立馬把耳朵貼了過去,“小北,小北,我在這兒,你說什麽……”

北悅聲音微弱、緩慢,“一定,要,保住……兩個、孩子。”

護士們七手八腳将北悅推進了手術室。

季南霆愣在原地,淚眼模糊。

兩個,孩子……

心口好疼,他彎下腰去,半跪在地上,動了兩下唇,忍不住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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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門口,不時傳來破口大罵的聲音,震得整個走廊都在瑟瑟發抖。

“竟然敢打人,打的還是女人,是孕婦!盛伊凡這種人渣就應該拉出去槍斃!簡直是個變态!畜生!”

伍媚氣得翻滾,整個人都在抖着,看到北悅的傷,她哭了半個小時,罵了半個小時。

“好了好了,小點聲,這裏是醫院,病人都需要休息。”

葉少蘊坐在一旁安撫着妻子,他們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要不是拍婚紗照打電話給北悅,還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北悅渾身上下多處軟組織挫傷,皮帶抽出來的淤青、傷痕幾乎落滿整個身體,好在她拼命護住了肚子,孩子沒有什麽大礙。

伍媚現在完全是娘家人的心态,就好像自己的女兒、妹妹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一樣,她恨不得操刀子去砍那個畜生!

她眼圈通紅,哭得眼睛到現在都是腫着的,忍不住趴窗上往裏看,北悅到現在還沒醒。

而季南霆,目不轉瞬地守在北悅身邊,一夜未睡。

伍媚和葉少蘊輪番地勸,“你守了一夜了,睡會兒去吧。這兒有我們照顧着,她一醒過來我們就叫你。”

季南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北悅,握着她纏着膠布的手,放在嘴邊輕吻着,一言不發。

伍媚和葉少蘊對視一眼,知道勸了也沒用,也沒再勸。

北悅被折磨成這樣,這會兒最難受最自責的就是季南霆了,媳婦懷孕都三個多月了,他這當爹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得知了這個喜訊,又見媳婦被傷成這樣,孩子都差點沒保住,季南霆心裏那個後怕啊……如果他再晚到一會兒,那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可他還是去晚了,他要是再早去一會兒,根本不會讓那畜生傷到北悅!

他最不該的是放她離開,他就應該牢牢呆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整整一夜,季南霆貼在北悅耳邊認錯、道歉,說了N個“對不起”,N+1個“我錯了”,愧疚得心都快滴出水來。

他現在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怎麽就沒保護好北悅,讓她傷成這個樣子呢?

臨近中午時分,北悅終于緩緩蘇醒,艱難地睜了睜眼皮,映入眼簾的就是季南霆和伍媚慌張而焦急的面容,眼睛都紅的厲害。

“小北!你醒了!”伍媚驚叫一聲。

季南霆卻是看着北悅說不出話來,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北悅的臉上,迫的她閉上眼睛。

北悅聲音還透着虛弱,軟軟的,似嗔似怪,“哭什麽,我又沒死。”

“不許說死,不許你說死!”季南霆急了,去堵她嘴。

幹澀的嘴唇碰上兩片溫軟的薄唇,北悅眉心微微一凜,輕輕“嘶”了一聲,季南霆吓得忙直起身子,“弄疼你了是不是?”

北悅嘴角,還留着明顯而深刻的淤青,臉上更是指痕分明,敷了一晚上的藥膏總算是消了點腫。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淡淡問了句:“孩子還在嗎?”

“在。”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伍媚心疼地看着她,聲音都透着哽咽,“放心吧,好着呢。我倆幹兒子,随他們的媽媽,堅強得很。”

季南霆心頭一酸,剛剛憋回去的眼淚又不聽話地掉了下來。

“那就好。”北悅淡淡一笑,又閉上了眼睛。

伍媚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麽,被葉少蘊攔了一下,對她輕輕使了個眼色,伍媚會意,跟他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北悅是太累了,身上也疼得厲害,真真是身心疲憊,活了大半輩子,都沒像這段日子這麽累過。

她也很久沒睡得這麽踏實過了,不用再心懷愧疚,也無需再因為什麽承諾和責任來委屈自己,她終于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耳邊突然傳來幾聲低低的抽泣,北悅眉睫微微一顫,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季南霆哭得紅通通的大花臉。

眼睛是紅的,鼻子也是紅的,兩串鼻涕都流下來了……

北悅忍不住,伸手給他擦了下鼻子,輕嘆一聲,“你怎麽,能哭得這麽難看?”

182章 這個鍋老子不背

因着一夜沒睡,再加上擔心北悅,季南霆英俊的臉上布滿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貓了,樣子說不出的憔悴。

他吸了兩下鼻子,聲音澀啞,“我心快疼死了,都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和孩子。”

“孩子……”北悅收回手,淡淡道:“誰說孩子是你的?”

季南霆眼睛驀地瞪大,“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是我的。跟你沒關系。”

季南霆一聽,臉就垮了下來,将哭紅的豬臉湊上去,“怎麽能跟我沒關系呢?沒有我,你能一下子懷倆嗎?”

北悅眼睛瞪過去,季南霆立馬賠笑着吻了她一下,軟聲道:“我說錯了,主要還是你這塊地好,我才能事半功倍。”

一句話說完,氣得北悅擡手打了他一下,力氣不重,撓癢癢似的,主要是她現在根本沒勁。

“打不動了?我替你打。”季南霆毫不含糊地給了自己兩巴掌,脆生生的響。

北悅聽得眉頭蹙成一團,握住他的手,“瘋了?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

還打得這麽重,臉都紅了……北悅看着,心揪成一團,比自己挨打還難受。

季南霆握着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啞着嗓子道:“這兩巴掌,我是替你打的。我就是個蠢驢,連你懷孕了都不知道。”

北悅輕嘆口氣,身上疼,心裏也疼,一句話也不想說。

季南霆知道她現在難受,也不再多嘴,只是輕問道:“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北悅搖了搖頭,“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兒。”

“你睡吧,我就在這陪着你。”

北悅不再理他,自顧閉上了眼睛,她倦得厲害,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感覺臉頰上涼涼的,身上也涼涼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季南霆在拿棉簽給她塗着傷口,樣子小心翼翼的。

北悅靜靜地看他半響,見他一副認真的好像在做實驗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卻又牽動了傷口,疼的“嘶”一聲。

季南霆吓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竄起來,“我吵醒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北悅挺了挺身子,“扶我起來。”

季南霆忙過去扶她,給她身後墊了兩個枕頭,又将床頭搖起來一些,“這樣可以嗎?”

北悅點了點頭,垂眸下去,就看到自己身上斑斑駁駁的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的,輕輕碰一下都疼,不由蹙了蹙眉心。

“你別動。藥還沒上完,我特意買了适用于孕婦的藥膏,相對溫和,就是藥性能慢些。我讓醫生給你開止疼藥,醫生不開。”

說到這兒,季南霆還有些委屈呢,為了這事他都去主任室跟人拍桌子了,“我媳婦疼着呢,怎麽就不能開止疼藥了?”

主任、醫生苦口婆心地勸他,“病人懷着孩子呢,尤其是早期用藥對胎兒發育影響很大……”巴拉巴拉巴拉。

反正就是不給開,比起孩子,季南霆更心疼媳婦,氣得額角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更讓他生氣的是,在他去給北悅拿藥,說是她男人的時候,甭管是醫生、護士還是藥房人員對他都是一副愛答不理外加鄙夷的态度,與之前對他的熱情友好大相徑庭,搞得他很是莫名其妙,弄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那些人以為北悅的傷是他打的,私下裏都罵他是“變态男”、“家暴男”,一頂頂大帽子不由分說地扣他腦門上,給他郁悶得……這個鍋,老子不背好麽!

北悅不知道這些事情,這一天一夜她全在床上睡着,基本屬于與世隔絕的狀态。

“不用止疼,只有身上疼,才能提醒着過去的我有多愚蠢。”

季南霆怔怔然看着她,“小北……”

北悅沖他淡淡一笑,“別忙了,歇着去吧,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幫我聯系一下我家保姆吧,讓她做點吃的給我,餓了。”

她話說的平靜、客氣,如此态度像一把鈍刀似的一片片割着季南霆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敢多說什麽,只是照北悅的話去做,知道她這次,是傷得狠了。

季南霆沒叫保姆,而是列了個菜單讓鐘鳴去菜市場給他買菜,晚上就在他爸病房的小廚房,大刀闊斧地炒起菜來。

北悅的病房和季遠沣的病房緊挨着,都是VIP病房,病房不僅可以有床可以陪病人,還可以給病人開小竈。

陣陣飯香從小廚房飄出來,季遠沣聞着都饞了,不敢相信真的是兒子在裏面做飯。

前幾天季南霆就嚷嚷着要給他露一手,自誇廚藝精湛,他還不信,季南霆也忙得沒時間做給他吃,今天倒是沾了北悅的光了。

季南霆炒菜炒的滿頭大汗的,在廚房喊道:“鐘鳴,過來幫忙。”

“來了。”鐘鳴忙過去幫忙端盤子,放眼望去,小小驚嘆一聲,“呦呵,三菜一湯、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

“別貧了。”季南霆手裏也端着個盤子,同樣的三菜一湯,都是用小碟子盛着,“你喂你幹爹吃飯,我伺候我媳婦去。”

鐘鳴痛快應下來,“好嘞。哥,我能跟着蹭點嗎?”

季南霆騰不出手來拍他,只是橫他一眼,扭頭對老爹說:“爸,嘗嘗您兒子手藝,不好吃不要錢。”

季遠沣歪着嘴角,朝他笑笑,眼睛裏都有淚花閃動了。

……

季南霆端着盤子去了旁邊北悅的病房,北悅正艱難地伸手去夠床頭櫃的水杯。

“你別動了,我來。”季南霆急走兩步上前,支起床上的小桌子,把盤子放上面,想倒杯熱水給北悅,暖壺裏沒熱水了。

他拎起暖壺去接礦泉水,對北悅道:“熱水得等會兒,你先喝湯吧,我做的香菇粥,很清淡,不鹹。”

北悅看着桌子上的菜,芋兒燒雞、蘿蔔炖排骨、蝦仁炒蛋、香菇粥……滿滿一碗糯米飯,聞着都香,勾着人的食欲。

她喉嚨微微一動,“這些,都是你做的?”

“一個帥氣的田螺小夥做的。”

季南霆接完水,打開燒水開關,笑着走過來,“怎麽這麽驚訝,又不是沒吃過我做的菜。嘗嘗看,手藝有沒有退步?”

北悅去拿筷子,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的緣故,手都像是腫了似的,極其不靈活,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彎腰想去撿,被季南霆慌忙攔住,“祖宗我求你了,你別動了,放着我來。”

他忙彎身撿起地上的筷子,放在一旁,又拿起另外一雙,端起北悅面前的碗,“來,我喂你。”

“不用。”北悅蹙着眉拒絕,“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了。”

季南霆一臉無辜,“沒辦法,現在只有一雙筷子了,我不能用手抓飯吧,只能勉為其難跟你共用一雙了,放心我不嫌棄你。”

說完,燦燦然沖她露出一個笑容,乖巧無害的。

北悅無語加無奈,只得也勉為其難地享受了季小爺親自喂飯的待遇,這一頓飯給她喂的,差點撐死。

後面幾天她的一日三餐都被季南霆承包了,從早到晚變着花樣地給她做飯,不過北悅沒再用他喂,畢竟年紀大了要臉了。

病房裏小護士進進出出的,看着季南霆喂她吃飯的時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跟狼似的往外散發着光,全是羨慕嫉妒恨。

護士群裏的風向變得很快,由一開始口誅筆伐的批判者通通變成了交口稱贊的擁護者,開始自動自發地為季南霆辟謠更名了。

于是乎,醫護人員們或者是心裏有愧,這幾天對季南霆的态度好到近乎恭敬的态度,到哪兒全是笑臉。

季南霆都深感懷疑,現如今在醫院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壓力太大了,一個個怎麽都那麽神經質呢。

不過他向來被衆星捧月慣了,也沒什麽感覺,兩眼全黏在北悅身上,北悅今兒又吃撐了,還剩小半碗面,“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我吃。”季南霆極自然地把她剩下的半碗面拿過來,呼嚕兩下就扒拉進自己嘴裏。

旁邊倆小護士,都看呆了,原來豪門夫妻,也這麽接地氣的啊。

183章 有錢能使鬼推磨

北悅住院期間,來看她的人還真不少。

伍媚和葉少蘊是第一時間趕到的,麥琪和Ada後腳來過好幾次,看着她的傷就淚汪汪的,公司的員工也一茬一茬的來。

後來千千、靳尚和北岳傳媒的人也陸陸續續地來了,有的是因為探望季董事長順便探望她的,有的是因為季南霆來探望她的。

不管因為什麽,能來的,都是關心她死活的人,北悅還是挺感動的,都記在心裏了。

只是後面不知怎的,一些不相幹的人也一窩蜂地來湊熱鬧,關心的不是她身上的傷,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覺得不對勁,後來特地問了Ada,這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不知怎的傳遍了寫字樓上上下下,不僅如此,還傳的特別難聽,說她未婚先孕,跟好多男的亂搞,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就是因為給未婚夫戴了綠帽,所以才被家暴了,都是她咎由自取。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一開始這些謠言還只是在寫字樓上下流傳,後來不知怎麽就風似的傳到外面去,現在搞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北悅“未婚先孕”了、“被家暴”了、“給季小爺戴綠帽”了,媒體們想方設法地潛入醫院,争前恐後地要給北悅做采訪,想要了解事情真相。

北悅拒絕一切采訪,緊閉牙關一個字不說,季南霆卻是火大了,讓保镖把媒體都請了出去。

回頭,季南霆就讓公司公關部門發了辟謠的文章,洋洋灑灑的文章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不會說的太明白,但總結起來就三點:一、北悅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二、傷北悅的人他一定會追究到底;三、北悅是季太太,誰也不能诋毀季南霆的妻子!

本以為如此會堵住悠悠之口,卻沒想到事情愈演愈烈,連續一周都占據頭條榜首,居高不下。

季南霆氣得想打人,北悅卻從頭至尾表現得很淡定,“不過都是些看熱鬧的,理他們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

她可以淡定,季南霆卻淡定不了,別人說他可以,要是說北悅,半個字也不行!

于是乎,全國的媒體界很快刮起一陣血雨腥風,那些嚴重诋毀北悅的,能關的都關了,關不了的通通收購,吓得一些小媒體趕緊把發布出去的文章撤了回來,熱搜很快由【北悅未婚先孕】【北悅被家暴】換成了【季小爺沖冠一怒為紅顏,血洗媒體界】。

北悅數落季南霆有錢燒的沒地兒花吃飽了撐的閑的你。

季南霆卻義正辭嚴的,“不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小爺就讓他們看看,小鬼是怎麽推磨的。”

大寫的財大氣粗。

北悅懶得理他,養了幾天傷能夠下地走動了,她躺的難受,就起身走走,這幾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都被季南霆給喂胖了。

她是想跟他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的,奈何這臭小子現在都快當爹了還死性不改,天天像根藤蔓似的纏着她。

盛伊凡再沒有出現過,她私下問過伍媚,伍媚氣沖沖地說那畜生突然失蹤了,連羅镧都查不到他的行蹤。

說季南霆托羅镧在江湖下了封殺令,告知盛伊凡行蹤者重金酬謝,警方現在也在找盛伊凡。

又質問她“你是不是還想着那畜生呢,你別記吃不記打啊,好了傷疤忘了疼。”

北悅淡淡道:“我和他,徹底過去了。”

***

今兒季南霆晚上沒做飯,伍媚打來電話說要請他們吃火鍋,北悅立馬應了,她饞火鍋饞了好久了。

晚上7點左右,伍媚就風風火火地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堆人,搬鍋的搬鍋,弄火的弄火,拎菜的拎菜,搞得陣仗可大了。

季南霆喂父親吃完飯,就聽見旁邊乒裏乓啷的響,走過來一看,“呦呵,夠專業的啊。”

“那是。”伍媚得意一笑,“我從德莊火鍋弄的底料,今晚讓小北吃頓好的。”

北悅展露了這些天最開心的一個笑容,有朋如此,夫複何求?

“瞧你說的,像我多麽虧待我媳婦似的。”季南霆不服氣地撇撇嘴,又道:“少放點辣啊,她懷着孕呢不能吃太辣的東西。”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伍媚個暴脾氣。

葉少蘊在一旁任勞任怨地忙活着,看着老婆全程透着寵溺的笑。

北悅看在眼裏,也頗感欣慰,本來也擔心葉少蘊和伍媚年齡相差不少,有所顧慮來着,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

誰說只有年齡大的男的才會照顧人呢?男人體不體貼,只在性格和教養,不在年紀。

看看季南霆,再看看葉少蘊……

北悅心裏感嘆一聲,她和伍媚,也是個頂個的女霸王,怎麽到頭來都栽到比自己年紀小的小狼狗手裏了呢?

***

季南霆和葉少蘊并不算太熟,但性格挺合拍的,都是年輕人,也能聊到一塊去,飯間氣氛很是熱鬧。

北悅和伍媚更不用說,話題多了去了,倆人說着,全程沒怎麽夾菜,面前小碟子裏的菜卻始終有增無減,摞的高高的。

伍媚吃着肉片,冷不丁地丢過來一句,“今天春節我和少蘊去歐洲旅行結婚,年底你們倆必須騰出兩天時間來,拍婚紗照。”

北悅和季南霆愣愣地擡起頭,兩臉懵逼。

葉少蘊在一旁糾正道:“是我們拍婚紗照,誠邀二位當我們的伴娘伴郎。”

倆人這才回過神來,季南霆說聲“沒問題”,又舉起酒杯連連道着恭喜,笑道:“你們這動作夠快的啊。”

葉少蘊回笑,“過獎,不如你們動作快。”

“咳咳咳……”

伍媚在下面踩了葉少蘊一腳,暗罵你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葉少蘊疼得嘴角直抽抽,心想我說錯了什麽。

北悅和季南霆面色倒是平靜,反正現在兩個人要當媽當爹的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懼人說,未婚先孕沒什麽大不了的。

“旅行結婚?這麽說是不準備舉辦婚禮了?”

伍媚點點頭,“不辦了,忒麻煩。本來旅行結婚我都沒打算折騰,心想拍個婚紗照意思意思的了,可他怎麽都不同意。”

“怎麽也得制造點美好回憶啊,我要是就這麽随随便便把你娶進門,大哥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生吞活剝了。”

葉少蘊對他那個大舅哥可是敬畏的很,說不辦婚禮的時候羅镧就氣得差點掀翻桌子,吹胡子瞪眼的。

羅镧心道老子這想結婚想辦婚禮都沒辦法,就盼着妹子結婚的時候好好給她準備一下熱鬧熱鬧,結果你們說不辦就不辦了。

“我哥那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以為葡萄很甜’,其實酸着呢。我才不要跟傻子一樣在臺上演什麽新娘子,我來不了那個。”

伍媚參加過不少婚禮,每次都是惡寒,幸福的味道沒嗅到幾分,嗅到的全都是尴尬和油膩,每每交完份子錢就溜了。

“本來婚紗我打算旅行回來之後再拍的,可你這都快顯肚了,得趕緊趁着你不顯山不露水的時候給它拍了才行。”

北悅心想也是,她才不要挺着大肚子拍婚紗照呢,太醜了。

季南霆在一旁聽着,若有所思。

突然一道低潤的聲音插進來,“你要結婚了嗎?”

衆人齊刷刷地擡頭看去,便見靳喻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捧着一束花,還有一籃水果,明顯是來看北悅的。

一到這兒,就聽見他們在聊婚禮的事,本來以為是北悅和季南霆要結婚了,沒想到竟然是伍媚……

葉少蘊是知道伍媚和靳喻言的過去的,看到老婆前男友心頭有根弦明顯一緊。

伍媚卻是落落大方地笑着,“從法律的層面來說,是已經結婚了。”

靳喻言心頭猛地一梗,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塊。

184章 睡葷的還是素的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還是身為主人的季南霆和北悅略略起身歡迎了一下,前者搬把椅子過來,招呼着:“靳兄請坐。”

靳喻言穩了穩心神,将目光艱難地從伍媚身上移開,把手裏的花遞給北悅,“身體怎麽樣,沒什麽大礙吧?”

“沒事。”北悅道了聲謝,将花和果籃都接過來,順手就被季南霆拿過去了。

人家兩對情侶正在吃飯,靳喻言的存在莫名有些違和。

他站在飯桌一旁,身體正對着伍媚的方向,視線再次落在她臉上,這次再難移開目光。

不知怎的,許久未見,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伍媚的形象改變了很多,以前灰棕色的大波浪卷拉直了,也剪短了,只到脖頸下面一點點,她的臉本來就小,甚至還有些嬰兒肥,由于周圍環境複雜,怕人小瞧她也怕一些鹹豬手輕薄她,因此才裝出一副禦姐範兒,總是濃妝豔抹的,讓人看不清真實模樣。

現在她只化了點淡淡的妝容,剛才因為吃飯的緣故順手把墜下來的發絲在頭頂紮了個揪,看上去特別減齡,清新。

靳喻言注意到伍媚的打扮也變了,不再穿一些深色或者豔色的裙裝,而穿着件淺藍色的衛衣,配着牛仔褲,跟個女學生似的。

他适才發現,葉少蘊也穿着一件同樣的衛衣,兩個人竟然穿的是情侶裝!

這個認知,讓靳喻言鏡片後的雙眸跟着眯了眯。

比起靳喻言目不轉瞬地注視着伍媚,伍媚則好像沒怎麽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悶頭吃着自己小碟子裏的菜,大口大口的。

葉少蘊比她禮貌多了,一邊給伍媚夾着菜,一邊友好地問,“靳總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靳喻言看着他身上的衛衣,眼神像刀子似的,抿抿唇道:“不打擾了,你們吃。”

沒走兩步,又停下來,轉身道:“差點忘記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聽到這裏伍媚才擡起頭來,眉眼平和,口吻淡淡,“同喜。”

靳喻言心,紮了一下。

……

靳喻言走沒一會兒,伍媚就嚷嚷着吃飽了,撐死了,讓葉少蘊給她揉揉肚子。

葉少蘊好脾氣地給她揉着,往左轉一圈,再往右轉一圈,打趣道:“吃成小豬了,你這幾個月了?”

伍媚也笑,“小北三個月,我這起碼得四個月了。”

北悅突然覺得這一口好難下咽,也放下筷子不吃了,摸着肚皮悠悠嘆道:“我得減肥了,不然怎麽穿的下你那伴娘服。”

“那不行,懷孕的人都在增肥,哪有減肥的啊。”季南霆在一旁發表意見。

北悅懶得理他,心道肥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在乎了。

伍媚笑道:“沒事,你只管敞開了吃,盡量把自己吃的胖一點,這樣才能凸顯出我這個新娘子的美。”

北悅口慢慢張成“O”型,想反駁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委屈巴巴地抿起唇。

紮心了,老鐵。

季南霆看不得媳婦受委屈,在一旁慢條斯理地說,“這太難了,我媳婦天下最美,就算胖了也是楊貴妃,風華絕代。”

“呦呦呦,風華絕代都用上了,你媳婦是楊貴妃,那你是什麽?”伍媚調侃他。

季南霆瞪眼睛,“我,唐玄宗啊。”

伍媚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杵了杵葉少蘊,“老公,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葉少蘊拉長腔賣關子,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高力士還差不多。”

“哈哈哈,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伍媚興奮地跟葉少蘊擊掌,氣得季南霆作勢要掀桌,“竟然罵小爺是太監!你們見過這麽陽剛威猛的太監嗎?”

“陽剛威猛”二字引發了另一波笑料,北悅被他們插科打诨的熱鬧氣氛所感染,也跟着啼笑皆非。

一切風波好像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為什麽,心還是很難過?

***

身上有幾片比較嚴重的淤青依然未消,北悅塗抹完藥膏就支腿坐在床上凝望着窗外夜色。

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她早已能夠獨立于世,可要到“不惑”的年紀,似乎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人可以在命運面前不低頭,但是一定會對生活妥協”,一直以來她都勇敢而樂觀地活着,不管面對怎樣的困境,她都堅韌如蒲草決不放棄,決不妥協,她以為自己已足夠堅強,可到頭來發現,她還是會有撐不下去的時候。

自父親走後,她強迫自己快速地成長起來,面對這個複雜而紛亂的世界,踏入社會,沒有什麽為了理想而奮鬥,只是為了生存而拼搏,她一路走得很快,不敢回頭看,更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可這幾天在醫院養傷的日子,讓她難得停下來,思考了很多東西。

她在所有的事情上面都是個勇者個,只有在面對感情的時候,就成了懦夫。

在親情方面,她明明知道父親是被母親和繼父謀害的,可她顧慮着母女親情,始終不敢采取行動替父親讨個公道;在友情方面,她是個失敗者,沒有守護住和秦露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以為她們之間的友誼會像太陽每天升起那樣,從來不會改變,只可惜,天不遂人願,終究還是走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在愛情方面……她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不定,終究嘗了結下的惡果。

一切發展到今天這地步,難道不是她咎由自取嗎?

北悅自嘲地笑了一下,手滑向臉頰,托着腮仰望天空,兩行清淚順着眼睑滑落,可她依然在笑着。

既然怎麽做都是錯,為何還要小心翼翼?

為何還要委曲求全?

一再妥協的結果,是自己不痛快,也讓周圍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

與其如此,倒不如不管不顧地去愛了、恨了,至少自己能夠痛快,也不枉來人世走這一遭。

北悅擦去眼淚,告訴自己沒什麽好哭的,也沒什麽好值得掉眼淚的,眼淚流的太多,就跟愛說多了一樣,都會變得不值錢。

坐久了,她放下腿在床上躺下來,剛剛蓋上被子,就聽見門微微響,一個身影蹑手蹑腳地走進來,跟貓兒似的。

北悅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着了。

不一會兒,被子被人掀開一角,身上還帶着涼意的季南霆小心翼翼地鑽進被窩裏,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醒了司令大人。

呼吸還沒調勻,就聽見一道涼涼的聲音在耳畔傳來,“誰讓你上來的,下去。”

季南霆身子驀地一僵,“……你不是睡着了嗎?”

“睡着了你就能乘虛而入了?”

北悅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下去。等着我推你嗎?”

季南霆嬉皮笑臉的,“你推下試試。”

還敢挑釁?

北悅猛地推過去,手剛伸出去就被握住了,季南霆溫熱的掌心包裹着她剛剛愈合的小手,“呀,這麽涼,我給你暖暖。”

說着就把她的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裏,放在熾熱的胸口處,一股暖意順着手心登時傳遍整個身子。

北悅心頭一激靈,作勢要把手收回來,“幹什麽?”

季南霆喉嚨處湧出沉沉的笑,黑暗裏他的聲音說不出的磁性低啞,“怎麽反應這麽大,你現在情況特殊,我可不敢碰你。”

北悅一聽,驀地想起醫生千叮咛萬囑咐的話,好像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同房了來着……

正想着,季南霆突然道:“欸,三個月是不是已經過了,我咨詢過醫生了,說是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要睡素的。”

黑暗中,他一雙鹿眸望着北悅閃着晶晶亮亮的光芒,“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以‘睡葷的’?”

185章 謝謝你不娶之恩

季南霆不着調的一句話,說的北悅臉一下漲得通紅,“誰要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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