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在舊地重遇故人 (1)
北悅沒管季南霆的嬉皮笑臉,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後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要去,我必須去。”
季南霆僵住了,立時笑不出來了,捂着腦袋躺倒在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北悅這人其實脾氣特犟,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真是九匹馬都拉不回來,可見他剛剛的話一點威力都沒能造成,夫道何存啊……
“我跟盛伊凡去過一次,他在這裏好像有些威信,不管那些人能不能記得我,熟人去了總會好說話一些。再說了,你知道害死我父親有毒煙草長什麽樣子嗎?”
北悅在沙發旁坐下,極富耐心地跟他協商,她知道這個時候撒嬌強逼都沒用,最重要的是以理服人。
季南霆還保持着以手撫額的姿勢,一動不動。
北悅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到底能不能行,給句痛快話。”
季南霆終于露出臉來,看着北悅,傲嬌的模樣哼哼唧唧道:“如果我說不呢?”
北悅眉眼一眯,劃過些微冷冽的光芒,十指交叉相扣,緩緩做了一個往外伸展的動作,只聽見骨頭關節嘎嘣脆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她又轉動了兩下脖頸,以随意的口吻說着威脅的話,“那我只好把你綁在這裏,和蛟龍兄一起行動了。”
說着便要對他動手,驚的季南霆猛虎一般從沙發上翻身而起,秒慫,“好好好,我讓你去,讓你去還不行……但你得答應我,晚上的行動你可不許參與了。”
北悅這才露出笑容,一拍掌,“成交!”
季南霆一臉欲哭無淚。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何事他都是有辦法的,但在面對北悅的時候他所有的辦法都變得失靈,會心軟、會妥協、會不由自主地掉進她的坑裏。
說到底,還是一個“情”字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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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頃敲門聲響起,蛟龍通知說翻譯來了,季南霆和北悅走出門去迎接,門從外面拉開,翻譯走進來的一剎那,北悅就狠狠愣了一下。
盛伊凡一身黑衣,戴着一個黑色的太陽帽,在坦克的引領下走了進來,神色淡淡,臉側那道疤依然鮮明。
他進來時眼神不經意地往門邊的方向一瞥,略過季南霆,直接落在了北悅身上。
季南霆卻在見到盛伊凡的瞬間沉了臉,“你怎麽會在這兒?”
坦克正要準備介紹,聞言不由一怔。
“嗯?你們認識嗎?”
盛伊凡收回從北悅身上的目光,淡淡道:“我們以前是一個軍校的。”
“原來是這樣。”坦克堅毅的面容露出一絲笑容,“看來都是自己人。那就更好辦了。天狼,你懂甸語,又在緬甸生活多年,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天狼”兩個字一出來,讓北悅整個人為之一震,這個代號太過久遠,久到她幾乎快要忘記了。
快要忘記了……站在不遠處的這個男人,曾是軍校最耀眼的那顆叫做“天狼”的星星。
季南霆嘴角繃了繃,他是很想狠狠質問盛伊凡突然出現到底是何居心,可行動在即,現在不是搞內讧的時候,他們都是軍人,任務面前他們不是敵人,而是戰友。
只是——
“你這個戰友,值得我信任嗎?”季南霆神鬼不驚地從牙縫裏擠出這樣一句。
蛟龍和坦克聽着這滲着冷意,又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表情都有瞬間的愣怔,在季南霆和盛伊凡之間交換着目光,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盛伊凡沉默了幾秒,回應季南霆冰冷攝人的視線,“勇敢,忠誠,團結。我始終還是個中國軍人,你大可放心。”
話音一頓,他目光投向北悅,聲音不覺弱下來,“雖然,我曾經做錯過一些事情……”
北悅始終微垂着目光,對于盛伊凡的到來,既不歡喜,也不排斥,态度十分平靜道:“我們走吧,再晚一會兒太陽要落山了。”
盛伊凡見她面對自己不喜不怒的态度,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只覺得嘴巴裏像是含着苦瓜汁,一直澀到舌尖。
***
盛伊凡将他們帶到了上次帶北悅去過的那個房子,輕叩了兩下門,很快門從裏面打開。
開門的人神色古怪地看了北悅、季南霆和蛟龍一眼,似乎覺得人有些多,叽裏呱啦跟盛伊凡說了幾句,盛伊凡似乎費力解釋了一番,那人才勉為其難讓他們進去。
北悅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即便她穿着一件寬松的短袖,但已經五個月的肚子是遮不住的,一進屋聞到濃烈的煙草氣息,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擡起手下意識地想要捂住口鼻,卻又怕行為會不禮貌,再犯了這裏什麽忌諱,擡了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旁邊突然遞過來一只口罩,盛伊凡喑啞的聲音,“把這個戴上吧。”
北悅微微一怔。
季南霆視線瞪過去,盛伊凡将口罩塞進北悅手裏,用很低的聲音說:“放心吧,這個口罩是新的,我沒戴過,沒沾染上什麽污穢的氣息。”
他的聲音比以前更沙啞,還十分虛弱,北悅不用仔細聽也聽得出來,這是身患重病之人才有的中氣不足的聲音。
她垂下眼睑,捏着口罩的手指僵硬了幾分,終究是戴上了。
季南霆一片心塞,外加懊惱,走的時候為什麽就沒想過要戴一只口罩出來呢?白白給了某人可乘之機……
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後,幾人又恢複了淡然的神色,随着煙草公司工作人員的帶領進了最裏面的一間屋子,看到了那種托名為“卡蹦”的有毒煙草,味道極濃。
季南霆和北悅交換了一下眼色,心裏便有了幾分了然,蹲下身去,通過盛伊凡和工作人員交流了幾句。
煙草公司的工作人員很警惕,一直在關注着他們的動向,觀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要來做生意,買煙草的顧客,在季南霆伸出一個“五”的手勢之後,才高興起來。
不一會兒進來一個男人,叽裏咕嚕幾句,拿着筆在一個賬本上寫下數據,便出去給他們開發票了。
季南霆神色始終清清淡淡,宛然一個公子哥的派頭,墨鏡後面的一雙眼睛卻很是銳利,将一切盡收眼底,并且存入腦中。
直到他們從煙草公司離開,煙草公司的人都是客客氣氣,一改進來時那警惕又勉強的态度。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這話放在哪裏都能适應。
上了車,北悅眉頭還沒有舒展開,湊近季南霆小聲問道:“你一下子就要了五十萬的貨,會不會太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季南霆握着她的手,口吻平淡,“我來之前調查過這裏的行情,五十萬的貨雖然不少,但絕對不是多大的單子,不至于引人注目。”
北悅摘下口罩,捂着口鼻有點想吐的沖動,季南霆看在眼裏,緊張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剛才在裏面呆太久了,難受了?”
盛伊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也回過頭來,一臉關切地看着北悅。
“就是被煙給熏的。”蛟龍開着車,對盛伊凡道:“你腳下有個袋子,裏面有個便捷式的負氧離子機,拿出來給她。”
盛伊凡趕緊插上電遞給北悅,北悅擰着眉接過來,兩個人的手指不經意碰觸了一下。
指尖微涼的觸感,讓盛伊凡指骨無聲蜷了蜷,感覺到心髒絲絲震顫。
到了家,北悅帶着機器下了車,季南霆看着她進去,腳步卻往後退了兩步,一把抓住盛伊凡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推着他往外走,“咱找個地兒,聊聊。”
247章 早已經一敗塗地
季南霆将盛伊凡推到牆邊,态度十分不友好,與面對北悅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他冷着一張臉,寒聲诘問道:“你這趟來,有什麽目的?”
盛伊凡擡手撣了兩下肩,神色自若,“我的目的,跟你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幫北悅。”
“用不着。”
季南霆沒有一絲好聲氣,“她好不容易養好傷,這陣子心情也跟着平靜許多,可你又出現了。你就不能讓她過幾天安生日子?”
盛伊凡擡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噴火的季南霆,良久才用沙啞的聲音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幫她把心頭最嚴重的一根刺拔掉,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她面前。”
季南霆冷冷一笑,“你的話,值得信任嗎?”
“你愛信不信。”
盛伊凡靠在牆邊,覺得身上有些無力,虛弱道:“我沒剩多少日子的活頭了,你無需擔心我會威脅到你什麽。”
“威脅到我?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季南霆冷哼一聲,下巴一揚,“有本事你就健健康康地活,跟我一起公平競争,看看在北悅心目中,最在乎的男人到底是誰。”
盛伊凡聞言擡起頭來,看着季南霆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
“怎麽說我也曾經是你的長官,沒大沒小。”
季南霆挑了挑眉,“你都說了,那是過去的事。在別的事情上我還認你這個大隊長,但在愛情面前,對不起,人人平等,我絕不會讓你一分。”
盛伊凡嘴角抿出一絲苦笑,“現在的我,還有什麽資格跟你争?愛情是你的,北悅也是你的,通通都給你。”
這句話,大概是盛伊凡此生說過的最無力的一句話。
他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不得了。
一個男人所應該有的帥氣、健康、陽光、硬朗、高傲,以前他都擁有過,現在他卻通通都失去了,一個茍延殘喘的人,有什麽資格奢求愛情?
更何況,他在北悅面前,早已一敗塗地。
她沒有對他惡語相向已經是她足夠寬容和善良,大抵也是他之将死的緣故,他心裏清楚,他和北悅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盛伊凡掩去心中所有的嘆息,換上一張嚴肅的面容,對季南霆道:“既然你剛才說了還認我這個隊長,那今天晚上的行動,必須聽我的指揮。”
季南霆眉梢微微一挑,剛要張口,盛伊凡打斷他,“緬甸這裏我比你熟,要想順利拿到賬本,你只能聽我的。”
……
北悅一個人回了房間,吸了半天的氧氣,已經感覺好多了。
她輕嘆口氣,自己真的是越來越嬌貴了,懷了孕之後身體各方面的适應能力都變弱了很多,女漢子都快成小公舉了,簡直不能忍啊。
季南霆沒跟着她進來,她進門的時候就聽見他揪着盛伊凡出去了,其實她本來想把他拉回來來着,沒必要跟盛伊凡多做糾纏,但她實在是懶得開口。
對于盛伊凡突然出現這事,她也覺得詫異,不知道他這次來有什麽目的,難道是為了幫她嗎?可為什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她倒不是懷疑盛伊凡會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即便他們之間的情誼不複存在,但在這件事情上,她本能地願意相信他是站在她這條線上的,是來幫助他們的。
北悅抱着靠枕坐在沙發上發了半天呆,直到季南霆推門而入。
季南霆人高馬大地走進來,臉包裹在夕陽的餘晖中,給清冷俊逸的面容投上一層溫暖的光圈,那樣子俊美得簡直不似凡人。
北悅心裏暗暗咋舌,覺得就着這張臉,她能連幹下兩碗飯。
季南霆朝她走過來,習慣性地在她額頭上吻了吻,輕聲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北悅輕輕點了點頭。
“餓不餓?先吃點水果墊巴一下,一會兒開飯了。”
季南霆給她剝了一根香蕉,又用水果刀将蘋果削了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喂給北悅吃,喂的北悅都騰不出嘴來說話。
北悅吃了大半個蘋果,在他再喂過來的時候搖搖頭表示不吃了,“一會兒沒肚子吃飯了。”
季南霆也沒勉強,從善如流地把剩下一小半蘋果塞進自己嘴裏。
北悅盯着他的側臉,本來想問些什麽,可話到嘴邊便說不出什麽了,其實本來也沒什麽好問的。
很快坦克就過來敲門,說吃飯了。
盛伊凡沒留下來同他們一起吃晚飯,讓北悅覺得自在了不少,吃飯的時候幾個男人就在交流着下午那一趟掌握到的信息,确定了賬本可能存在的幾個地方。
待到夜徹底黑下來,季南霆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一套黑衣,戴上黑帽子,朝北悅擠了下眼睛,“帥嗎?”
北悅就見不慣他臭屁的模樣,很敷衍地說了句,“帥,帥,帥。”
季南霆把外套穿上,北悅朝他招招手,季南霆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去,北悅看着他,突然提起他的衣領,一臉嚴肅道:“千萬注意安全。”
見她如此緊張,季南霆生了想逗她的心思,歪着腦袋看她,“我重要,還是賬本重要?”
“廢話!”
北悅差點脫口而出一個“你”,可再看到他得意的小模樣時,話到嘴邊就變成了,“當然是賬本重要。”
季南霆得意的模樣一秒破相,小臉一垮,登時就要起身。
北悅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
季南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勢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再給你一次機會老實說,我重要,還是賬本重要?”
北悅抿抿唇,“你。”
季南霆不依不饒,“你說,老公最重要。”
北悅擰起眉頭,“有完沒完?”
季南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北悅一陣無奈,哄小孩似的,捧起他的臉,擠成一坨,“老公最重要,行了吧?”
季南霆笑了,也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唇,身子緩緩站起來,改為居高臨下的姿态,手托着北悅的後腦勺,足足吻了她半刻鐘,直到外頭敲門聲響起方停。
北悅被吻得快缺氧,嬌喘了幾下,季南霆寵溺地摸摸她的臉,用手扣了下帽檐,留下一抹笑,“等我回來。”
……
從季南霆離開後,北悅就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
盯着時間一秒一秒地走過,她咬着大拇指,耳朵豎起來仔細地聽着外頭的動靜,行李就在腳邊的位置,季南霆一回來,他們就離開緬甸。
她知道季南霆晚上是和盛伊凡一起行動的,因為他将坦克和蛟龍都留下來了,保護她的安危,可是她更希望他們能跟着季南霆去,也好過像現在這般擔心。
“砰砰”,“砰砰”……
房間突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北悅十分警惕地坐起身子,目光銳利地一掃,确定聲源的位置,是來自床板。
“砰砰”,聲音還在繼續,北悅手已經朝旁邊伸去。
床板一下子被掀翻,從下面探出一個腦袋來,北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舉起槍,正對着那人的腦袋,那人吓得趕緊舉起雙手,“嫂子是我,別開槍。”
北悅看清楚來人,狠狠一擰眉,“鐘鳴?”
她放下槍,朝鐘鳴走過去,“你怎麽會在這兒?這床是怎麽回事?”
“我奉老大的命令過來接你,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快點拿上行李,跟我走。”鐘鳴火急火燎的,也來不及解釋,一個勁兒地催促着。
北悅頓時覺得不安,“季南霆呢?他讓你來接我,那他人呢?”
“老大他……”
鐘鳴剛要開口,坦克和蛟龍就一前一後推開門進來,語氣也是不容置喙地讓北悅離開,“外頭已經被人包圍了,很快就會沖進來,你們快走,我們留下來善後。”
包圍?
北悅整個人為之一懵,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當初她和盛伊凡上次來緬甸被莫名其妙的一些黑衣人追殺的時候,只覺得後脊背都生出了涼意。
坦克把行李丢給鐘鳴,不由分說地将北悅抱上床,沉聲道:“保護好她,不管遇到什麽人什麽事都不要管,安全第一。”
“明白。”鐘鳴拎着行李,拽着北悅就走。
北悅回頭望向坦克和蛟龍,堅定道:“要走一起走。”
“我們布置一下現場,馬上就來。”坦克丢給她一句話。
蛟龍已經手腳麻利地将酒精灑滿了整個房間,迅速備好手榴彈火種,往被子塞進一個布偶娃娃,門外适時響起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一剎那間,屋裏的燈滅了。
248章 什麽該死的賬本
伴随着一陣槍響,是巨大的“轟隆”聲,整個地面都震了一震,走入地道的北悅随之晃了一晃。
旁邊的鐘鳴穩穩地扶着北悅,來之前季南霆就各種耳提面命地警告他:我把老婆孩子都交給你了,他們要是少了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北悅感到一陣眩暈,地道裏塵土飛揚,待到視線清明之際,坦克和蛟龍已經進入地道,當即道:“走!”
這一條地道修的很是崎岖,北悅幾乎是一邊被一個人架着往外走,才不至于跌倒,她大腦一片空白,只是反複在心裏問着:季南霆呢?她的男人在哪裏?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重見天日,但外頭還是一片黑燈瞎火,有幾輛車停在路邊,見他們出來了立馬迎上來,嘴裏喊着“北老師”。
北悅被這一聲久違的“北老師”喊的一愣,定睛一瞧,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是你們?”她十分驚愕。
幾個穿着迷彩衣的大男孩微微一笑,“現在不應該叫‘北老師’,應該改口叫‘大嫂’了。老大讓我們來接您,快請上車吧。”
“季南霆呢?”
“他說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在另一個地方跟我們會合。”
“……”
直到上了車,北悅半天沒回過神來,腦袋持續掉線狀态,看着一車制服筆挺的軍人,表情已經近乎呆滞了。
有一件事情她明白過來了,那就是季南霆背着她還制定了一套計劃,不然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又是叫來鐘鳴,又是叫來他昔日的好兄弟……
只是,他為什麽沒有事先告訴她呢?
他現在,又在哪裏呢?
心髒一陣陣地發緊,北悅看着濃黑的夜色,忐忑不安的情緒始終平靜不下來,平生沒試過如此擔心一個人的滋味。
如果他敢讓自己受傷,如果他敢出半點差池,她一定……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一路的咬牙切齒,直到到了機場。
北悅被簇擁着進了機場大廳,周圍全是全迷彩衣的軍人,圍成了一個圈,陣勢實在太大,引的機場大廳無論是旅客還是工作人員都紛紛側目。
她卻一絲成為焦點的感覺都沒有,現在整個人的魂兒都飄走了。
所有人都來保護她了,那季南霆怎麽辦,他能順利抽身,平安歸來嗎?
北悅神情幾乎麻木地跟鐘鳴亦步亦趨地走着,沒有安檢也沒有托運,一行人直接進入了vip通道,接近黎明時分的飛機場,有一架私人飛機穩穩當當地停在那裏。
空姐站在階梯兩側,朝她微笑示意,可眼光還是不自覺地朝兵哥哥瞄去,一雙眼睛全化成了紅心。
鐘鳴極為熱情跟漂亮空姐打招呼,一邊拎着行李往階梯上走。
北悅揪着脖領子給他薅下來,臉上沒有一絲小模樣,冷生生地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季南霆呢,他現在在哪兒?”
忍了這麽久,到底還是忍不住爆發了。
鐘鳴一見北悅火了,吓了一跳,忙道:“北總,您別急啊,季總一會兒就來了,您先進去等他。”
“我不去!”
北悅狠狠一擰眉,态度強硬,“他不回來,我不走。”
鐘鳴被北悅一聲冷喝吓的一縮脖,他終于知道為啥他英明神武的霆老大在媳婦面前總乖的跟貓似的,主要是北悅這氣場啊,真的不是一般的強。
旁邊的空姐也被這邊冷凝的氣氛驚到了,小小聲弱弱道:“季太太,季總他,現在就在飛機上呢。”
北悅猛地扭過頭去,“你說什麽?”
“季總在您之前就趕到了,我們現在主要是在等您,馬上就可以出發回國了。”
北悅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之際,就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階梯,吓得鐘鳴在後面伸手托着她,連聲央求道:“我的姑奶奶,您慢點……”
一進入機艙,就看到一堆人圍在那裏,正在給一個人處理傷口,沾了血的棉球、紗布一塊一塊地丢到旁邊的盤子裏。
幾乎是下一秒,北悅就看到盛伊凡坐在窗邊的位置,正目光複雜地看着她。
那麽,躺在那裏的,只剩下了一個人……
北悅心中警鈴大作,急往前走了幾步,撥開衆人,下意識地捂住嘴巴,想尖叫,卻發不出去聲來,只有倒吸冷氣的聲音。
季南霆正渾身癱軟地躺在那裏,臉色慘白,額頭全被冷汗打濕了,黑色的衣服遮蓋不了肩膀上的槍傷湧出來的鮮血,幾乎染紅了大半個身體。
他緊閉着雙眼,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被冷汗蜇的,卻還是在疼得迷迷糊糊之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媳婦回來了嗎?”季南霆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是小北回來了嗎?”
北悅眼睛唰的一下紅了。
她疾步走到他身邊,看着他被子彈剜出的血窟窿,心疼得難受,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簌地落,捧着他的臉,哽咽道:“怎麽搞成這樣子啊?”
“你回來我就放心了。”
季南霆重重地呼了口氣,勉強睜開眼睛,仰着腦袋看着蹲在那裏的北悅,“別哭,我這不沒事麽,賬本也拿到手了。”
他艱難地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微型照相機,獻寶似的交給北悅。
“什麽破賬本!”
北悅氣的直吼,看也不看就把那個微型照相機扔了出去。
“別扔啊,你老公拿命換回來的東西……”
季南霆心疼了。
沒能擠進來的鐘鳴被砸了個正着,撿了個漏,在人群之外跟自家老大禀告道:“接住了哥,完好無損。”
北悅沒管什麽賬本,看着季南霆還不停往外流血的傷口,抹了兩把眼淚,定了定神,問道:“為什麽血還沒有止住?子彈取出來了嗎?”
“沒呢,我們只能包紮一下傷口,哪敢輕易取子彈啊,正等軍醫呢。”
蛟龍适時撥開衆人,背着一個醫藥箱進來,沉聲道:“別這麽多人擠在這裏,都該幹嘛幹嘛去。”
令行禁止,人群幾乎是瞬間同時往後撤退了一大步,看着蛟龍打開醫藥箱,麻利地攤開一排手術刀,拿棉球蘸酒精給傷口消毒,往季南霆嘴裏塞一塊布,“咬着。”
北悅給季南霆擦拭着額頭流下來的汗水,見蛟龍就這麽着要剖開傷口,愕然問道:“不打麻藥嗎?”
“來不及了。”
蛟龍不多說,沉靜地看季南霆一眼,“忍着點。”
季南霆已經疼得發暈了,無力地點點頭,含混地說了句,“動手吧,我忍得住。”
北悅緊緊抱着季南霆的頭,眼睜睜看蛟龍用鋒利的手術刀喇開傷口,血猛地湧出來,伴着濃重的血腥味,殘酷的一幕讓北悅幾乎不敢看,心一直在疼得顫抖。
子彈取出來的那一刻,季南霆疼得往後一仰脖,嘴裏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脖頸上青筋暴起,像極了受傷的狼在嗥叫。
北悅看着他疼,比自己受了傷都疼,卻還是死死抱着季南霆,生怕他疼昏過去。
其實她自己渾身都在抖,不是怕,而是心疼。
什麽該死的賬本!
都是她的固執己見,都是她的一意孤行,若是她聽父親的話,不再追究過往,他們不會來緬甸,季南霆也不會受傷……
北悅好恨自己,為什麽她的存在,只能給季南霆帶來苦痛呢?
傷口處理好之際,季南霆疼得幾乎虛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北悅也渾身癱軟地坐在地上,臉上落滿淚痕。
整個過程,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季南霆身受重傷,而北悅也沒好到哪兒去,她臉色雪白,手腳冰涼,嘴唇不停地抽搐着。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扶起來,北悅順着自己胳膊的力道看過去,正對上盛伊凡的一雙眼睛,他說:“抱歉,他是為我所受的傷。”
249章 真是躺着也中槍
北悅一時間愣在那裏,似乎沒有聽清楚盛伊凡在說什麽。
沒有顧盛伊凡自責的神情,她回過頭去,看着季南霆白到透明的臉色,适才知道他這一槍竟是為盛伊凡擋的。
她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将胳膊從盛伊凡手裏抽離出來,再次回到季南霆的身邊。
盛伊凡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緩緩收了回去。
……
飛機終于駛離緬甸,一番惡戰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見季南霆情況穩定,衆人也都心下稍安,皆回到座位上休息去了,給夫妻二人留下一塊私密空間。
北悅坐在季南霆旁邊的座椅上,手裏捏着她男人拼死拼活拿回來的賬本,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季南霆手術過後睡了一會兒,卻還是給疼醒了,飛機飛得再穩,遇到氣流也會有一定程度的颠簸,傷口就像是潑了鹽水似的痛。
其實身上的傷還是其次,主要是北悅那鐵沉的臉色,于他實在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啊……”
他弱弱地喚一聲,“我好疼啊,你都不過來安慰我一下嗎?”
北悅漠漠看他半響,冷冰冰道:“你還知道什麽叫做疼嗎?有膽子替別人擋子彈,現在就別在這兒瞎叫喚。”
季南霆被罵得不敢吭聲,他就知道危機過後要面對的一定是北悅的冷臉。
現在突然有點想念手術之前了,這冷酷無情的女人可是蹲在他身邊痛哭流涕來着呢,結果見他活過來了又不假辭色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我沒替誰擋子彈。”
季南霆小聲辯解道:“煙草公司那幫人槍法太差了,明明瞄着盛伊凡,不知道怎麽子彈就朝我飛過來了,我才是躺着也中槍呢。”
北悅以極大的素養抑制住想要朝他砸相機的沖動,還躺着也中槍,騙三歲小孩呢?
季南霆舔了舔嘴唇,“我口渴了,想喝水。”
北悅特想冷酷地甩他一句“沒長手嗎,自己倒去!”可在瞄着他剛被捅出一個血窟窿的肩膀還在往外滲着血,到底是硬不下心腸,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季南霆沒擡手,只張嘴,“你喂我。”
北悅縮回手去,瞪起眼睛。
季南霆就只用那種無辜的表情看着她,眼睛裏水汪汪的,聲音低低啞啞,“我還傷着呢,勞駕夫人了。”最後又露出一抹特乖的笑容。
北悅還是被他打敗了,小心将他的腦袋擡起來放在自己大腿上,給男人喂水喝。
季南霆咽了幾口水,因姿勢不穩有水漬從嘴角流下來,北悅扯過紙巾,俯下身去給他擦拭嘴角,冷不防的,就被某人偷襲了,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啵~”
被偷襲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北悅已經習慣成自然,低頭看着男人得意的臉色,一眯眼睛,“不疼了是嗎?”
季南霆秒變正經臉,“疼。”
疼你還不老實!
北悅在心裏狠狠罵一句,到底還是心疼,繼續給他擦着嘴角,連帶着額頭上沁出來的一層一層的冷汗。
怎麽可能不疼呢?
槍傷不比其他別的傷口,創傷程度和面積都特別大,即便成功地取出了彈片,但依舊會留下後遺症,他的左臂勢必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靈活,還很可能患上傷寒。
“萬幸子彈打在肩膀上,要是再偏一點打到肺葉,你還有命活嗎?”
北悅又心疼又氣怒,忍不住點他的腦門。
季南霆蒼白的嘴唇泛起微微笑容,“那不能夠,我多惜命啊。”
北悅是真的後怕,再怎麽故作鎮定都掩飾不了她內心的恐懼,在看到季南霆鮮血淋漓地躺在那裏的那一刻,那瞬間的失明失聰,像是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季南霆是照亮她生命的一縷陽光,她無法想象如果這唯一的一縷陽光沒有了,她今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我要是真的不小心挂了……”
季南霆開始做假設,一臉期待地看着北悅,“你會為我守寡嗎?”
北悅剛剛有些清明的臉再次陰沉下來。
“我是說如果……”季南霆急急地找補,又一臉癡漢地沖她笑,“你會為我守着,一輩子不嫁嗎?”
“不會。”
北悅直接用兩個字打斷他的一切幻想,繼而冷冷道:“你要是死了,我立馬改嫁。不但如此,這兩個孩子也會跟別的男人姓。你要願意,大可以試試。”
“不願意不願意。”
季南霆一千一萬個拒絕,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巨大的坑,他是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的,卻沒想到差點沒把自己吓尿了。
正常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含着淚深情款款地說,“我一定會為你守着,養大我們的孩子。”或者更矯情地來上一句,“要是你死,我也不活了”之類肉麻的話嗎?
唉,事實證明,他家北司令真的不是一般人,永遠都那麽耿直,連一絲幻想也不給他留。
為了以後他的孩子不跟別的男人姓,他也得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啊。
***
季南霆後半程躺在北悅的懷裏睡着了,北悅抱着他也睡着了。
盛伊凡在外面良心掙紮了半響,再次鼓起勇氣想要進來致歉,映入眼簾的就是北悅抱着季南霆的腦袋睡着的畫面。
剛才還在拌嘴吵架的兩個人,這一刻卻又那麽幸福和諧,讓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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