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妖道

妖風掃過，不知從何人開始，原本驚慌失措的村民竟一個個“噗通”、“噗通”跪了下來，口中念念有詞，“仙道顯靈，保我太平！仙道顯靈，保我太平！”

他們的聲音愈來愈大，最後竟與狂風摻雜交融。

白松、白露兄弟二人看出來者不善，旋即拔出刀來，大聲呵道，“來者何人？”

那轎中人“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連帶着轎子都跟着顫抖。他笑音未落，便從轎中飛了出來，道童們自覺後退，随從一般垂首站在一邊。

只見這妖道身着一身紅衣，帶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他長袖猛地一甩，楚晏清口中的“退後”還沒說完，那白露、白松兄弟二人便受到一股巨大的沖擊，不受控制地一同摔倒在地。

“無知小兒，就憑你們也敢問我名號。”

楚晏清有些頭疼，這一架看來非打不可了。他嘆了口氣，将懷中的慧娘交給掙紮起身的白家兄弟，“快帶慧娘走！”

白松、白露自知難敵這妖道，正欲帶慧娘離開，那幾個低眉順眼的道童便一窩蜂地沖了上來。白松、白露不敢輕敵，一個牢牢護在慧娘身前，另一個則亮出長刀，使出三清刀法。

楚晏清則從身後抽出長劍，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妖道，禮貌地說，“道長，出招吧。”

那道長聞言放聲大笑，似在嘲笑楚晏清的狂妄，他拂塵一甩，正欲施展妖法，眼睛碰觸到楚晏清容顏的剎那散發出狂熱的綠光，“我當是哪來的病秧子，原來是你！”

“楚晏清，原來是你！”

楚晏清眉心微蹙，不由有些恍惚。

他少年成名，見過他容貌、叫得出他名諱的人委實不少。且不知這人究竟是誰？

白松、白露年紀雖輕，卻已是築基期修士，不過幾招出手便将道童解決。

楚晏清眼見白松、白露安然無恙，便亮出長劍，“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束手就擒！”

那妖道發出震天撼地的笑聲，頃刻間，一旁念着“仙道顯靈、還我太平”的村民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戰戰兢兢抱頭跪地，哭喊的、顫抖的、嚎叫的，亂成一團，唯恐天降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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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道無暇理會這些小喽啰，只死死盯着楚晏清，咬牙切齒道，“楚晏清，若是十二年前，我見到你自當退避三舍，只是如今……”

他話音未落，便欺身而來，一雙幹枯的手直沖楚晏清脖頸而去。

楚晏清起身一躍，退出幾米，待到遠離村民方才停下，而後他幹脆利落地一劍刺出，“妖道，如今我也能取你狗命！”

妖道避開楚晏清的長劍，發出“嘿嘿”兩聲譏笑，“楚晏清，你可知自己為什麽落得今天這個田地？就是因為你心太軟！”說話間，他拂塵一甩，幾個招式接連不斷地向楚晏清施去。

楚晏清腳尖點地，一個回旋，持劍繞到妖道身後，避開他的攻擊，“聽你這意思，倒是對我了解的很。”他久不曾使劍，起先磕磕絆絆，幾個招式出去，到最後竟行雲流水，就像這些年劍不離手一般。

妖道本想一招将其制服，幾個回合下來，竟沒占到分毫便宜，“我當你成了廢人，沒想到竟還有幾分本事。”

楚晏清冷笑，“對付你這種小人，綽綽有餘！”說着，他向上一躍，而後劍意如雨，傾洩而下，妖道連忙發動真氣，兩人靈力相接，霎時光芒四射，不過須臾，便發出“嘭”地一聲巨響，楚晏清手掌一麻，長劍竟被這妖道生生震斷。

楚晏清臉色微變。當初，因着身負重傷，他不曾跻身昆侖試練三甲之位，自然沒有玄冰、玄鐵煉制兵器。

他手中長劍雖非頂級武器，卻也是歷經七七四十九天煉制而成的寶物，絕非尋常修士能夠輕易震斷的。

念及此，楚晏清更加頭疼了。眼前這人必然已結金丹，甚至逼近元嬰狀态。

妖道見狀笑得癫狂，整座山都在他瘋狂的笑聲中微震起來，地面上的石子也映襯一般跟着“唰唰”作響，“楚晏清啊楚晏清，你拯救蒼生、心懷天下，可事到如今竟連一把趁手的兵器都沒有麽？”

“你心系萬民，可萬民又何時把你放在眼裏？”

楚晏清丢掉手中的斷劍，傲然道，“就算我赤手空拳，也能取你狗命。”

說着，他調理呼吸，調動體內破碎的金丹，一汩汩涓細的靈力在血脈中沖湧、沸騰，散發出微弱的暖意，熟悉的力量在體內流轉，最後聚集在楚晏清的手間。

楚晏清體內涓涓靈力遇上妖道奔湧而來的力量，頓時周身劇痛、無法動彈。破碎的金丹傳來絲絲綿密的疼痛，這疼痛随着時間流淌而愈發強烈，不過彈指便如千萬根金針一同紮在他最脆弱的丹田。

妖道綿綿不絕的靈力向楚晏清傾瀉，而他則被死死壓制，退無可退、無處可逃。

他聽到自己骨骼“咯吱”作響的聲音，聽到心髒“噗通”、“噗通”地狂亂跳動，太陽穴處像是有千萬根鐵釘一同紮入。

一股腥甜之氣不斷上湧，接着，一口鮮血便從他的口中溢出。

白松、白露兄弟二人不知戰況，只看到楚晏清劍都被人震斷，如今更是口吐鮮血。

“清仙君！”

“仙君！”

說着，兩個少年郎便要提劍上前幫忙。

楚晏清頓時分了神，大聲喊道，“快走！快帶慧娘走！”

白松自幼修行，學的是勇敢無畏，此時又正是意氣風發的年歲，哪裏肯聽楚晏清的勸阻，他毫無猶豫、不帶遲疑，施掌上前，只是他的靈力還未觸及那妖道的衣角，便被兩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吞噬殆盡，緊接着他被吸入這兩股靈力的旋渦之間。

霎時，白松承擔了兩人全部的靈力，鮮紅的血液從他口鼻、雙眼中一起流出。他長大嘴巴，發出痛苦的嚎叫。

楚晏清見狀猛地收回靈力，在他被妖道強大的力量擊倒前，不忘将白松卷進懷裏，下一秒他便帶着白松一起狠狠摔在地上。

白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魂飛魄散，“白松！白松！清仙君！”

眼看那妖道發動靈力，一掌便要砸到楚晏清的頭上，楚晏清用盡全身力氣，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又是一掌與那妖道相接。

他鮮血如注，疼痛排山倒海而來，楚晏清懷疑自己渾身都要碎裂開來，在這詭異強大的靈力中化為齑粉。

可他不能倒下。

白松受了重傷，白露六神無主，那慧娘更是萬念俱灰。他們唯有依賴他，才能逃過此劫。

他不能倒下。一如十二年前。

楚晏清大呼一聲，調動全身的靈力，刀山劍樹、火車爐炭的折磨不過如此，他的掌心越來越熱，發出耀眼絢爛的光——

那妖道終于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

楚晏清一個踉跄，他捂住胸口，朝白露喊道，“快，快走！”

白露祭出長刀，一手抱着白松，一手抱着慧娘，楚晏清緊随其後，接着，白松念出口訣，長刀騰空而起。

白露修為不夠，此時又載着四人，還未離開四蓮山便已體力不支。他們只得落地，鑽入樹林深處。

眼前唯有一個山洞，楚晏清來不及細細查看，便癱軟在洞口，“哇”地一聲吐出一灘鮮血，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