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顧紹來了沒幾天後太學就開學了,幾天後女學也開學了。
女學開學,第一件事就是入學考了。
謝府裏三個姑娘早早就收拾好了,杜氏昨晚足足叮囑了謝婉寧一整晚,謝婉寧聽的耳朵都出繭子了,杜氏才放過她。
謝婉寧在謝府外的馬車上等着,過得一會兒謝婉容和謝婉柔也出來了,謝婉柔一副不屑的樣子,高高地昂着頭,謝婉寧也不理會她,只見過了謝婉容就上了馬車。
謝婉容比謝婉寧大了一歲,現在的年級也比謝婉寧高一級,今年是在女學的最後一年,明年六月份女學就畢業了。
謝婉容笑盈盈的:“婉寧,這次入學考準備的怎麽樣。”
女學的入學考往往是檢查學生們在假期有沒有認真學習的,這個成績是記入每年的課業結考的,還是很重要的。
謝婉寧很沒有底氣,這個假期她一直忙着謝昌政的事,哪裏有時間去學習,估摸着成績是不會好的。
謝婉容一看謝婉寧微微發紅的臉頰,哪裏還有不知道的,謝婉寧的經義成績一向很差,其他的科目也一般,故而成績不大好,就安慰道:“沒事,下次再努力。”
謝婉寧點了點頭,謝婉容的成績一向很好,時常名列前茅,是京城裏有名的才女。
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女學。
女學由朝廷舉辦,就在靠近京郊的地方,離太學就隔着一座橋,就讀的女學生們大都在京城生活,故而離的并不遠。
謝婉寧下了馬車,女學前面已經立着許多馬車,大都是學生們家裏面的馬車,有些擁擠,女學的門牌不高,宅院也是以精巧別致為主,并不似太學一般高大寬闊,裏面的景色也非常好。
謝婉寧和謝婉容告別,就去了自己所在的班級,她在丙班,女學裏面的班級劃分很随意,并不是看成績所分,每個班的結構都很平衡,學生的成績有好有差。
謝婉寧一進班級就看見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說些什麽,謝婉寧掃了掃,看見程昭睜大眼不知道在做什麽。
眼前的人穿着蓮青色的荷花紋上裳并着紋紗繡裙,外面是同色系的襟子,膚色白皙,眉眼隽雅,一張臉隐隐透出些靈氣,生動活潑,正是謝婉寧的手帕交,兩個人從小玩到大,關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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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寧有些感慨,兩個人也是很久沒見了,上輩子她先是在莊子裏住了一年,後來又進了王府,很少與程昭見面,依稀是那年許多大臣的夫人進宮,她正巧也被趙徹帶進宮裏去拜訪趙徹的母妃德妃,倆人算是見了一面。
那時候程昭嫁給了承恩伯府的世子,聽說倆個人過得很好,夫妻恩愛,那次謝婉寧和程昭只遙遙見了一次,連句話都沒說上,不過程昭過得好就好。
謝婉寧走過去:“程昭,你做什麽吶。”
程昭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謝婉寧,很是憂愁的道:“婉寧,經義冊子我還沒背好呢,唉,這次開學考肯定糟糕了。”
謝婉寧一聽頭也有些大,同樣嘆了一口氣:“唉,我也是。”
兩個人的座位離的很近,謝婉寧就坐在程昭的身後,倆人相互苦笑了一聲,然後拿出了經義冊子臨陣磨槍。
謝婉寧只讀了沒幾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陰影,還有一股濃濃的香味,謝婉寧一聞見濃重的香味鼻子就不舒服,忍不住就皺了眉頭。
一道女聲傳來,帶着些微嘲諷:“謝婉寧,不是我說,你這會兒看這個有什麽用,成績那麽差,要是我是你,早就羞的不來女學了。”
謝婉寧擡起頭,眼前的女孩子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襟子,面容秀美,只不過顴骨較高,眼尾上挑,看起來有些刻薄。
陸樂怡扯開嘴角,笑的歡快,顴骨卻跟着凸起,更顯刻薄:“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沒臉說話了。”
謝婉寧的睫毛顫了顫,她有一瞬間的晃神,倒不是因為陸樂怡,而是因為陸樂怡的姐姐,陸雅怡,也就是未來的晉王妃。
陸雅怡是當朝權勢熏天的首輔大人的孫女,在女學裏成績又好,是京城裏人人聞之稱贊的才女,後來又嫁給晉王趙徹,一家人的權勢更是達到了頂峰,在大周朝裏可謂是橫着走,陸樂怡出身高貴,再加上有這麽個姐姐,更是驕矜的不得了。
謝婉寧想起來上輩子她在王府裏處處受陸雅怡的欺負,之前更是被她趕去了莊子裏一年,後來才回的王府,謝婉寧從不在意趙徹,卻也覺得她自己過得太窩囊了些。
謝婉寧剛想回話,忽然瞧見廊梧外一閃而過的影子。
謝婉寧笑了笑,很真誠的樣子,眼睛都微微彎起來,她微微探身,靠近陸樂怡的耳朵,聲音輕的像是低語一般:“陸姑娘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可沒有你這麽伶俐的口舌,怕是跟着陸首輔學的吧,可真是家學淵啊。”
陸樂怡一聽這話就氣急了,撸起袖子就要打謝婉寧,謝婉寧卻分毫不動,沒有躲避的樣子,前面的程昭早就着急了,恨不得沖過來,謝婉寧給了她一個眼神,程昭雖有些懷疑,卻還是相信謝婉寧,起來的身子又坐下了。
陸樂怡的手就要落下來了,因為動作大,發髻上的簪花都微微顫動,整個班的女學生們都安靜下來。
突然一道嚴肅的聲音傳過來:“陸樂怡,你做什麽呢,還不快停下來。”
陸樂怡擡起的手頓了頓,維持在剛剛的動作,她猶豫了下,到底沒有打下去,但還是憤憤的樣子。
謝婉寧剛剛從窗子裏就看見了陳夫子在廊梧裏往裏走,果然。
陳夫子又開口:“陸樂怡,開學第一天你就敢與同學争吵,還有沒有點樣子,都給我安靜坐下。”
陸樂怡的聲音有些顫抖,顯是有些氣急了,“夫子,謝婉寧她說我,還說我祖父,”說着還指着謝婉寧。
謝婉寧咬了咬嘴唇,沒說話,睫毛微顫,一瞧就是受了冤枉的樣子。
陳夫子肅了肅聲音,目光探詢全場:“你們都聽到了嗎。”
屋子裏的小娘子們都搖了搖頭。
陸樂怡簡直氣的冒煙,她聲音有些尖利:“夫子,謝婉寧分明說過,”說完後又看了看謝婉寧,她沒想到一向有些包子的謝婉寧竟如此會狡辯了,還裝的一副好模樣,叫人堵得說不出話。
陳夫子把手裏的書放在案幾上,意有所指的道:“我不管你們家裏權勢多麽高,首輔也罷,我們這些頑固不化的老夫子可不吃這一套,你們來這裏是來讀書的,不是打架的。”
陸樂怡不敢違抗陳夫子的話,只能乖乖坐下,還不忘狠狠剜了謝婉寧一眼。
陳夫子今年有六十歲了,鬓發胡須都已經發白了,一張臉生的很卻很嚴肅,他整個人也很嚴肅,并不怕這些所謂的高官,畢竟他教了這許多年書,見過了不少貴胄。
謝婉寧也有些怕陳夫子,她知道陳夫子的課講的很好,只不過她實在是聽不進去,總是容易睡着……
果然,陳夫子嚴厲的目光掃到了謝婉寧身上,謝婉寧一凜,忙端正地坐好。
陳夫子開始交代開學考事宜:“咱們這次開學考分兩天進行,就按照上學期大家選的課程進行考試,過一會兒大家就準備第一門考試吧。”
陳夫子說完就走了,靜悄悄的屋子活躍起來,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
程昭回過頭來,很是欽佩的樣子:“婉寧,看不出來啊。”
謝婉寧湊過去,小聲說:“剛剛我看見陳夫子在外面的廊梧裏了。”
程昭給謝婉寧豎了大拇指,謝婉寧抿着嘴兒笑,屋子裏的女學生也都分別聚在一起說話,陸樂怡身旁也有兩個姑娘,邊說話還邊看一眼謝婉寧。
丙班裏的女學生大部分都是京城裏的官宦子女,關系也難免錯綜複雜,各家分屬的陣營不同,關系也難免又遠近親屬。
就好比權貴人家的小姐們一起,讀書人家的小姐們一起,其中讀書的清流世家小姐們自然以陸樂怡為首,畢竟她祖父是天下第二人的首輔。
至于謝婉寧,她則是跟程昭兩個中立,誰也不想惹,雖說謝婉寧的祖父是次輔,但相較于首輔來說則差遠了,在大周朝的內閣裏,首輔基本是說一不二的存在,謝婉寧的祖父自然也是要聽首輔的話的。
陸樂怡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直就看不上謝婉寧,謝婉寧也很納悶,想了很久也沒想出是什麽原因,她還跟程昭仔細讨論過,程昭思考了很久之後一臉正經的說有可能是陸樂怡嫉妒她生的好看……
謝婉寧自知自家祖父不如陸修文,也只有未來的陸起淮可以與他相較,她不想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平常并不理陸樂怡。
謝婉寧暗暗吐了口氣,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會怎樣,但是她确定未來陸修文一定會處理謝府,謝府不可能獨善其身,要麽謝府衰落,要麽想到新法子繼續下去,反正謝府和陸家基本不能和平相處,倒不如過的自在一些,就算将來謝府衰落,至少現在也活的快活。
程昭喊了喊謝婉寧:“準備好了,陳夫子已經拿了試卷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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