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修) 離家出走
聽到他的話, 姜糖眼底的光熄滅了。
像一簇火,被一盆冷水澆了個幹淨。
她空前絕後地感受到, 自己遭受了一個巨大的打擊,整個世界崩塌成碎片,因此神情都變得恍恍惚惚的。
容景,竟然是男人。
從一個女人變成了男人!
一個和她生理構造完全不同,心理可能也是大相庭徑的男人!
一時間姜糖無法接受此事實,執着地掙紮道:“真的不行嗎?”
目光下移,盯着他的某個地方,蠢蠢欲動, 似乎很想親自動手。
“……”
容景臉色不大好看, 從她的手裏奪回被褥,掩蓋住某種無法描述的變化。
姜糖拽住被子的邊角, 又往她的方向扯了扯。
容景不露聲色地拉了回來。
兩人隔着一床被褥,像是對峙般的用力拔河。
當然, 姜糖比不上他的力氣, 以失敗而告終。
受到挫折依然不氣餒, 她滿懷着希望開口道:“你看,還是當女人好。”
“真的,穿了那麽久的女裝,應該能感受到吧。”
她拼命安利, 像個推銷員:“可以穿各種漂亮的裙子。”
修真界的男修可以做的事情,女修也可以做,男修可開後宮, 女修也可以開後宮,因此差別不是很大。
除了一個穿裙子,另一個穿衣袍, 似乎沒什麽大的不同。
“還有,還有,”姜糖憋了半天,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便擠出一句話,“生孩子能确定是自己的!”
容景:“……”
姜糖眨了下眼,很認真地詢問:“所以,你覺得意下如何?”
看到她殷切的表情,容景心情一時有些複雜,別開臉,扯着唇角道:“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是我。”
除了性別和想象中的不同,他一直都在她面前表現如一。
她暫時接受不了是正常的,時間長了,便會慢慢地看開。
聽到這敷衍的安慰,姜糖的表情依舊很糟糕,抿緊了唇,坐在身側,長時間地盯他。
他端坐在地面,一床被褥掩住下半身,微微低頭時,發梢半遮面容,隐約可見他似乎很難受地蹙眉,掖着被角的手背骨結微突,蜷成半弧形。
暗夜裏,一些曾經引以為常的細節,都在此刻變得格外明顯。
譬如他的身高,在這後宮女人中數一數二的修長。
又如他的穿着,只穿黑衣,或是飒氣的勁裝,或是廣袖的衣袍,從來不喜那些鮮豔靓麗的風格。
看着看着,意識到真的再也無法挽回,姜糖的鼻子一酸,喉嚨裏竟然冒出一聲哽咽。
當一聲哭腔打破寂靜,容景擡眸,唇角僵硬道:“怎麽哭了?”
姜糖眨了眨眼,想把淚水關在眼睛裏面,卻仍是克制不住,邊哭邊說:“我太難受了,為什麽你會突然變成男人?”
即使事實擺在眼前,她依然不願接受。
容景不吭聲。
見他沉默,她哭得更厲害了,長長的睫毛上挂滿了淚珠,月光下閃動着瑩潤的色澤。
她悲傷地想,沒了!
她的容景姐姐就這麽沒了!
容景垂眸,看她傷心得眼眶通紅,像是失去了全世界,唇抿得緊緊的,向來漠不關心他人情緒的人,竟然開始懊惱,聲線夾着似有若無的無奈。
“這是事實,我沒有辦法改變。”
姜糖不理他,陷入絕望中不可自拔。
“這樣……”容景手撐着地,微微前傾,湊近她,“以後我都穿女裝?”
不一樣的。
姜糖抽了抽鼻子,帶着哭腔道:“可是,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了,你裝得再像,還是無法改變的。”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她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假裝沒發現,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裏,對外界不管不問。
沒聽到,沒看到,自然不會消沉。
“我唯一能做的,”容景嘆出一口氣,“唯有這個了。”
言罷,他用衣襟接下她沿着下巴墜落的淚水,往上,拭去她不停溢出的晶瑩。
“你怎麽這麽愛哭。”容景聲音放得很輕,輕得像羽毛撫在她的臉頰上:“愛哭鬼。”
此話一說,反倒讓她掉得更洶湧了,捂着眼睛時從指縫間溢出來,啪嗒啪嗒掉在衣襟上,哭着時,還不忘抽空瞪他一眼。
沉寂半晌,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夜涼如水,漫天星辰。
兩人坐在地上,他倚在床沿,側頭看她,安慰的話不斷從口中說出,玉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撫着她的頭頂。
當他進一步靠近,想将她擁在懷裏安慰,而不是只能保持一個恰當的距離。
她會往旁邊退一步,戒備地看着他。
似乎很排斥。
容景這輩子,除了小時候,從來都是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肆意妄為、橫行無忌的舉止令所有接近他的修士頭痛不已。
這會兒碰上了令他頭疼的人,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不能說。
一直以來,大致上他能猜到被發現的後果,因此會下意識掩飾這個事實。
卻未料到,某一夜會猝不及防地暴露出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使她真正接受。
只好伴在她的身邊,不斷告訴她,他和以前沒有任何的區別,她可以依舊把他當成——
姐姐。
她一提到姐姐,便會亮閃閃的眼睛,容景希望她看見他,永遠如此。
兩人皆是一夜未睡。
容景是修士,一兩個晚上不睡覺并沒什麽大礙,而姜糖不一樣,熬到了黎明,天邊泛白時,終于撐不住睡過去。
他守在床邊,等她醒了,伸出手指,替她整理了下淩亂的發絲。
繼而平靜道:“該吃晚飯了。”
旭日将盡,姜糖睡了整整一個白天。
聽到話,她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頭,沉默下床,吃飯期間總是低着頭,未朝他看一眼。
第二日依舊如此。
前夜的風波暫時過去,可姜糖心底的坎卻過不去。
神色恹恹的她垂着腦袋坐在門檻上,心裏很不是滋味,兀自盯着地上的畫像發呆。
“我帶來你最愛吃的包子。”
容景将早飯放置在方桌上,垂眸望了一眼伏着身子的人,沉默片刻,經過時摸了一下她的腦袋,留下一句話便走了。
“我還有事,晚上再回來。”
最近他得知已經有人聯系上四象宮的人。
極寒門兇多吉少的情況在修真界漸漸顯露出來,許多人都在旁觀,或多或少帶了點未知的态度,并不曾出現長老們想象中的傾力援助。
這種趨勢正如容景所想。
與自己無關的事,大多人會保持冷眼旁觀的态度。
濟困扶危,總歸是少數。
但長老們的希望不是一丁點都沒有,還有和極寒門關系最密切的無蹤島。
那個沐陽真人,若是出現,對他的計劃極為不利。
即使确定打得過他,但分身無力,他一旦出手,便管不了旁人對結界的破壞。
路途中,容景幾番思索,把諸多對策想了幾回,終至殿門口,唐映雪和唐映風久等,見到他連忙行禮,待他踏進天鶴殿,才跟了上去。
待容景走遠了,可能已經到達天鶴殿。
姜糖依然坐在門檻上,像座雕像一動未動,甚至待早飯涼了都未曾看過一眼。
她托着下巴發呆。
打開的紅拂傘置在身側,熱烈如火的日光造不成半點傷害。
風聲蕭蕭,院內的翠竹發出沙沙的聲響,輕輕地扣開她的耳際。
聽到動靜,她朝綠意盎然的竹子瞥去一眼。
竹邊的花卉,開得滿是燦爛繁茂,薔薇、鳳仙、素心蘭……與綠色相撞,撞出吸引人,使人愉悅的風光。
若是往常,看到這般自然美妙的景象,她的心情會大好,會多看上兩眼。
這會兒只是瞧了瞧,接着又低頭注視畫像。
像失去了寶貴的東西,比曾經在現代丢了錢還抓耳撓心。
姜糖的情緒已經遭到這種地步了。
她茫然地回想曾經和容景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舉止。
她是真的把他當成很要好的姐妹。
她信任他,他卻欺騙她,假裝成女人,一直把她埋在鼓裏。
對了,兩人還睡在同一張床上。
他曾緊緊地抱她在懷裏,圈出一個無比安全和溫暖的邊界。
曾臉貼着臉說悄悄話。
以及,她扮演枕邊風的角色,喊了一聲“哥哥。”
此話,竟然成真了。
當時他在想什麽?覺得騙人很好玩嗎?在心底裏發笑嗎?
回想不顧及男女之分的行為,姜糖的臉突然漲得通紅,既有羞又有惱。
她不想再搭理他了。
既然他是男人,兩人之間的姐妹情誼相當于破裂了。
姐妹姐妹,都是女人才叫做姐妹。
此刻腳底下,親昵的二人畫像顯得分外礙眼。
姜糖憤怒地伸出一只腳,使了勁地摩擦,半晌後,栩栩如生的畫拭得幹幹淨淨。
花費了幾日的成果,頃刻間煙消雲散,徒留一些模糊慘白的痕跡,尚且能分辨當初在地上畫了人像。
僅此而已。
似乎覺得還不夠,姜糖抱着紅拂傘跑去花園,坐在涼亭一整個下午,直到沉沉的夜色降臨,仍舊不願回去。
不想再回到屬于他的屋子。
不想再見到他,會很尴尬。
可她又沒處去,呆在涼亭裏,難道要凄慘地露宿街頭嗎?
也行。
她狠狠想,大不了找個角落睡,反正極寒門都變成絕地求生了。
不差她一個。
月上垂柳,夕陽荏苒。
此時,天已披上一層淺薄的夜色,淡如稀釋了的墨汁。
容景自山頂歸來,一路上想,按照她記仇別扭的性子,必定還會發脾氣,于是轉了個方向,又掐了一枝鮮嫩的杏花,帶了滿滿當當的零食回去。
打開院門,推開房門,瞧見的是空蕩的屋子。
木桌上的早飯原封不動,早已變得又涼又硬。
床邊的被褥疊得很整齊,大抵上是起了床,疊好後離開屋子。
他捏了捏眉心,打開禦水鈴,聲音平靜道:“你在何處?”
“……”對面沒什麽聲音,只傳來簌簌的風聲。
他很少在她面前生氣,克制着情緒道:“回話。”
禦水鈴發出突然的“叮”,消了聲,被對面的人強行掐斷通訊。
容景捏着禦水鈴的手一緊,捏得發白,心裏又氣又急,臉色跟着沉了沉。
萬籁俱寂中,他面無表情地碾碎了手中的鈴铛,風一吹,洋洋灑灑的灰塵漫天飛舞,漸漸消散于空中。
除了禦水鈴,他沒有任何聯系到她的方式,轉身往清心殿的各處偏僻角落裏尋找。
當初姜糖尋遍偌大的清心殿,沒找到容景在哪。
這回輪到他來找,分析她的性格,以及常去的地方,得出結論,十之有八九是呆在花園裏,最有可能的是中心的涼亭。
他信心十足,打定了會在那裏尋到她。
到了花園,卻沒看到。
影影倬倬的樹影,詭谲沉寂的黑暗中,他長久地立在原地,似乎是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不在。
她确實沒在這裏。
還能去哪?
還能去哪裏?
他接着找,翻過草叢,花圃,枯井,甚至是樹梢……
除了清心殿的各大別院,都沒甚麽留過的跡象。
随着時間往後推移,黑夜愈發往濃重,他的心跟着便往下墜了一分。
終于,尋遍整個屋子外頭,他眉眼一動,繼而開始尋屋子裏頭。
這一晚上,清心殿燈火輝煌怨聲載道,罵罵咧咧的叫聲從屋子裏紛紛響起,容景冷着眼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把人找出來。
人不見了。
怎麽可能?
他簡直無法相信,想了很多種可能。
她離開清心殿了,出現的地方便有無數種可能,其他大殿,蒼嶺山脈的任何位置。
擔心拖延下去,會出什麽事。
尋遍清心殿後,他緊接着動身,把廣闊的蒼嶺山都翻遍了。
披着一身的晨光,他一無所獲,腳步像是踩在雲端,落不到實處,向來精力充沛的他,頭一次感到些許疲乏,緩慢往廂房中走去。
門一推開,熟悉的、找了一整晚的人撞入他暮色沉沉的眼底。
姜糖正睡在床上,揉着眼睛起床。
看到他時,帶着脾氣,故意快速移開目光不看他。
眼裏甚至沒半點心虛。
一雙沉寂無光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他扯出一個笑:“你去哪裏了?”
姜糖嘟囔道:“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容景極慢極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反複地重複她的話,“這還不關我的事?”
聲線壓得不能再低,夾雜着冰雪般寒涼的氣息。
又或者是,一簇即将點燃的火焰,即将蔓延到每一處角落。
姜糖整理被褥的手一頓,擡眼朝他望去。
他的臉沉得能滴水,既熟悉,又陌生,讓她久違地感受到了曾經的不寒而栗。
姜糖不聲不響。
他走到身邊,俯身,聲音輕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是不是覺得我該一直縱容你?”
她往後躲了躲,他便再進一步,貼着她的臉頰,狀似親昵溫柔,語氣卻平得無波無瀾。
“以後乖乖待在屋子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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