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親脖子

說壞話, 當場被抓包。

世界上還有比這場面更尴尬的嗎!?

姜糖的笑容驀地僵在臉上,本是踮着腳往外探出頭, 看到容景沉着臉一步步靠近,頓時難堪地縮了縮,往牆下躲,只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

那雙明亮的眼眸不安地輕眨着,往他的方向瞥了瞥,然後欲蓋彌彰地移到邢青衣的身上。

容景聽到了嗎?

這麽遠的距離,應該沒吧!?

但他是大乘鏡,萬一呢???

第一次, 她開始痛恨穿越的是修真界。

假若這種情況發生在現代或是普通的古代, 兩人相距甚遠,根本不會出現另一種讓人擔心的可能性。

而現在, 瞧他冰霜般的臉,以及逐漸靠近愈加沉凝的氣壓。

十有八九是聽到了!!

像是有洪水猛獸朝她奔湧而來, 姜糖此刻無銀三百兩, 大聲道:“剛才說的那個宣正亦, 實在太過分了,對不對?”

說完後,她朝邢青衣使了個眼色。

邢青衣背對着容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摸不着頭腦道:“什麽宣正亦?”

姜糖的眼睛幾乎快眨出重影了,急得恨不得從牆這一頭飛到另一頭,掐住他的手臂讓他回頭看一眼!

“你怎麽了?”邢青衣笑嘻嘻地支着下巴, “眼皮抽搐了?我這裏有專治眼睛的丹藥,要不要來一顆,友情價兩個靈石。”

眼看容景走得愈來愈近, 她重重地咳嗽了下,再一次拔高聲音道:“容景……”

“對啊,”邢青衣奇道,“我們說的正是容景,跟那宣正亦有什麽關系?”

姜糖兩眼一黑,快要昏厥過去了。

這人!!

太不知變通了!!

她絕望地擡眼。

當事人容景立在側邊,一雙阒黑的眸子壓迫感極重,嘴角卻挂着笑,淬了毒般的笑。

“哦?說我什麽?”

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邢青衣身體僵硬,極慢極慢地回頭,飛快地瞥了一眼後,又轉過身子,用唇語對姜糖說:“窩草,他都聽到了嗎!?”

肯定!!

她的嘴角僵硬,硬着頭皮看向容景。

他的臉色,陰沉恐怖,如死寂的黑夜壓在頭頂。

他的眸子,泛着森森的冷意,像是寒風拂過,讓人感到森森刺骨的寒涼。

而姜糖,表面上維持着鎮靜,朝他露出一個坦然的笑。

“沒什麽沒什麽。”

“說。”

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字,蓋在兩人的頭頂,有山那麽重,實打實地讓人感到沉沉的分量。

姜糖睫毛顫了顫,一口否認:“我沒說你,我說的是宣正亦。”

她有點怕這樣的容景,便把黑鍋扣在那個正在哼哧哼哧忙着煉器的無辜人士身上。

然後指着邢青衣,面不改色道:“是他說的話,跟我沒關系。”

容景:“……”

邢青衣:???

邢青衣一雙微勾的風情眼,不可置信地到最大,唇角微動,蹦出一句話:“你可真有義氣。”

姜糖輕眨了下眼,抱歉了地看了他一眼。

假裝沒看到,邢青衣嬉笑道:“容景啊,你別聽她胡扯,只有她在說你的不是!”

姜糖:“……”

兩人不甘示弱,互相把黑鍋扣在對方身上。

一邊的容景垂着眸,神色莫辯。

替自己争辯了幾句,姜糖掂起腳尖,小心翼翼探出整個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瞳看向容景。

他低垂着眸子,纖長的睫毛微動,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陰影。

看上去依然情緒不好,好像并不信她的話。

姜糖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正當她要再次洗白自己,他擡起眸,突然問:“你方才在笑什麽?”

“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楞愣地看向容景,又看了看邢青衣,似乎不大明白為什麽他會問出這個莫名的問題。

她在努力回想方才在笑什麽,半晌後,吶吶道:“就随便笑了笑。”

聽到這個回答,容景的臉色更差了。

她不知所措,求助地瞅向邢青衣。

而邢青衣因記着她的抵賴和甩黑鍋,朝她露出一個事不關己的笑,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攤開手道:“我想起膳房裏還有一些雜活沒做,你們聊,你們聊。”

當着兩人的面,他又往後退了兩步。

“不是吧……”

後一句話還未說出口,邢青衣發尾一甩,無情無義地抛下她一人獨自面對容景。

這人也太沒義氣了!

怎麽跟她一模一樣!

姜糖腮幫子鼓鼓的,像一只松鼠塞滿了食物,瞥見容景涼薄的目光後,又無聲無息地癟了下去。

“我也想起來了,院子裏的花還沒澆水!”

話音剛落,她跟着邢青衣有樣學樣,縮回腦袋,從方桌上跳下來,迅速逃離案發現場。

院子大,一面種了青竹,一面盤繞着一棵垂柳,四面各有四處臺階,環繞着一圈圈的花圃。

花圃通常需要人照看,姜糖平時閑的緊,便多花了些心思,又是施肥,又是澆水。

早上已經澆過一次水,盛着一半的水壺仍然置在旁邊。

她拾起後,有模有樣地在花圃裏灌水。

嘩啦啦的水聲,響在耳際。

她專注地幹活,表面上是這樣,耳朵、眼睛的餘光卻時刻注意門口的方向。

“咔噠”是拴上門的動靜。

她的心一跳。

腳步一聲又一聲,随着距離逐漸加重,她的心跳也跟着砰砰砰地加快。

手指不自覺地保持靜止,壺裏的水汩汩往外流,眨眼間淌盡,剩下一個空心的水壺。

而她,不曾發現,依然一板一眼地假裝澆水。

容景從她手裏搶來水壺,垂眸:“你緊張什麽?”

“我哪有?”她挺胸道,“我沒緊張,也沒心虛。”

“那你看着我。”

他見她眼神亂飄,便覺得好笑,“我還沒說你心虛,你倒是說得挺明白。”

心底裏想什麽,說出的話便帶了什麽,放在姜糖的身上,非常貼切。

她沒什麽底氣道:“你別污蔑我。”

他搖了搖手裏的壺身,笑道:“水已經流盡了,你卻還沒發現,是不是在想——”

姜糖屏住呼吸。

“——我會對你做什麽?”

他把剩下半句話說完後,方才沉重的壓迫感又重新湧出來,仿若絲絲縷縷的密網緊緊纏繞在她身邊,透不出一口氣。

她已經惹怒過他,因此失去自由,又在邢青衣面前說他的不是,他确實會生氣!

不氣那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姜糖的心底悲涼了幾分,道:“你,你要做什麽都好商量。”

視死如歸的表情,讓他的笑容逐漸加深。

“我認為,不需要商量。”

他一步一步走近,攤開手,微微裝作苦惱道:“你一次又一次地惹我,我怎麽能輕易原諒你?”

姜糖兩眼緊盯着他的動作,莫名感到危險,往後退,退到樹幹上。

他已經氣到這個地步了嗎?

“你都不準我出門了,還要做什麽?”憋着一口氣,她小聲道,“小氣鬼。”

他的音調涼薄:“我就是這麽小氣。”

竟然承認了?

她詫異地望過去,便見他神色晦暗不明。

緊緊盯着她,從她的額心、黑瞳、鼻尖、唇角一一掠過,最後停在白皙趕緊的脖子上。

姜糖覺得脖子涼涼的,忍不住縮了縮。

他的目光經過之處,每一寸肌膚像是被有形的手指拂過,輕而柔,卻能引起細密的小疙瘩。

她覺得很不妙,抵着樹幹,緊張得動彈不得。

眼睜睜地看着,他最後一步大跨過來,一手攬住她的腰,然後在她不敢置信的視線下,滾燙的唇角驀然間落在了她的脖頸處。

觸感極其真實,溫熱、柔軟。

發麻的感覺從一小塊接觸的肌膚上麻到頭蓋骨。

她倒抽一口氣,手指都在顫抖,茫然地看着前方的虛空處。

他竟然!親了她的脖子!

怎麽就進行到這一步了?

姜糖整個人都不好了,僵成了一個木棍子,愣愣地戳在原地。

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

他的身體比常人冷,但他的吻卻如炙熱的火焰,灼燒着她為數不多的冷靜。

然後是,比唇更堅實的牙齒磨着,磕着,感觸變得更加鮮明。

她的臉皮燒着了,燒得紅通通的,接着,大力地推他,這點力氣于他來說,不亞于蚍蜉撼大樹,半點影響都沒有。

反倒讓他的氣息急促了些。

“你幹嘛?”她開始怕了,仍舊堅持不懈地推他,“別,別這樣。”

姜糖簡直要崩潰了,容景是她的姐妹,兩人的關系本該是無比純潔的。

這才發現他真實性別沒幾天,還沒能從震驚和尴尬中回過神來。

關系怎麽就跨越如此之大!?

他抓住她不停向前推的手腕,發絲垂落下來,兩人的手腕相互纏繞,與青絲密不可分。

糾纏中,他的聲音含混不清:“這是對你的懲罰。”

“你竟敢對他笑。”

這一句話砸過來,砸得姜糖腦子一片混亂,紛沓的記憶接二連三在腦海中顯現。

他曾經暧昧的話語。

曾經的縱容,擁抱,靠近,游影般從她眼前紛紛晃過。

終于,她明白那不是友情。

而是,另一種屬于男女的感情。

是什麽時候起,他對她存了這種心思?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再一次下意識地推他,這一刻,卻推開了。

豔得發紅的唇角撞進她的目光中。

姜糖立刻別開臉,窘迫道:“你做什麽!”

他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直視自己。

一雙黑眸深邃如旋渦,幾乎把羞得要冒煙的姜糖吸進去,他抵着她的鼻尖,舔唇笑:“需要我再演示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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