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意

◎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省心!◎

那日寶兒是半遮着臉, 垂着眼一股腦跑回自己的房間的,進了房她立刻關上了門,門板差點撞上緊随而來的荷花的臉, 荷花後怕地摸着鼻子,敲打着門,寶兒就是不理,跑到梳妝臺前時,她的裙擺幾乎要飄了起來, 她的秀發也在鏡中飄起了一個弧度, 輕輕落下。

她就看到她遮住的半張臉露出地那一雙眼睛, 沁着水霧,只是靜靜瞧着,一瞬間稚氣全脫眼尾攢出媚态來, 她心中一慌,放下手裏的手帕,露出水潤豐盈的唇, 還殘留着謝淮序的氣息,她猛地感受到心頭一滞, 半羞半惱地将手帕又蓋到臉上,不想去看自己的那張臉。

晚上, 荷花伺候寶兒沐浴, 忽然驚聲尖叫起來:“姑娘你被咬了!”她輕撫寶兒白膩圓潤的肩,上頭明顯的一個齒痕,“被誰咬了?”

寶兒泡在溫熱的湯池裏,漲紅的臉把湯池都快煮沸騰了, 僵硬着身子動也不動。

荷花奇怪道:“痕跡在這個地方是自己咬的嗎?”她笨笨地去咬自己的肩膀, “夠不着啊!”她又皺了皺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難不成是被別人咬的?誰咬的?你穿這麽厚的衣服還能咬出痕跡嗎?衣服呢?衣服破了嗎?”荷花又緊接着去看她換下來的衣服,完好無損,她更奇怪了,“這麽明顯的齒痕,衣服竟然一點痕跡沒有,怎麽咬上去的呢?”

她羅裏吧嗦一大堆,終于回過頭去看寶兒,又是一驚,寶兒整個人都沒進了水裏:“姑娘,姑娘!”

寶兒沒在水裏,上頭傳來荷花悶悶的聲音,她在心裏把荷花罵了一百遍“笨蛋”!罵完後,和謝淮序那一幕幕又不受控制地跳進了腦海裏,羞澀讓她心跳加速,快要窒息,她猛地探出水面大口喘着氣,那出水芙蓉般的嬌豔欲滴讓荷花看呆了。

可是沈彥希也吻了她一下,為什麽那時候她那麽難過,難過的甚至對沈彥希産生了一絲讨厭呢?寶兒喘着氣,又陷入了沉思,顯然這麽深奧的問題,她一人無法解決,得找個有經驗的人參謀一下,她想了一圈,顯然這個人選非婳月莫屬。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親手做了一盤糕點裝好,還在雕花木盒上紮了個蝴蝶結,拉着幼寧去給婳月送禮。

她和幼寧顯然已經是牡丹亭的常客了,而教坊媽媽自從知道她是侯府的小姐,幼寧是金家的小姐,對她們是奉若上賓,已經不需要再女扮男裝,可以從側門大方而入,因着她們去了,婳月也可以免了許多應酬,幼寧出手也大方,這麽一來倒是幾廂歡喜了。

食盒一打開,那誘人的香味精美的品相立刻就吸引了幼寧,幼寧忍不住伸手,被寶兒無情拍了一下,然後又笑眯眯看向婳月:“婳月,你嘗嘗。”

幼寧兇巴巴地瞪着寶兒,婳月意味深長看着寶兒甜美的笑容中藏不住的讨好,抿嘴一笑,拿起一塊,在寶兒灼灼的目光下細嚼慢咽,幼寧巴巴看着,咽了咽口水,不争氣地問道:“現在我能吃了嗎?”

寶兒敷衍地擺擺手,幼寧立刻拿起一塊。

“好吃嗎?”寶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婳月。

“堪比醉仙樓的大師傅手藝。”婳月稱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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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把糕點盒往她跟前推了推,煞有介事擺出一副知識問答的架勢道:“你這麽喜歡這盒糕點,假如幼寧吃了,你很生氣,但是我吃了,你卻不生氣,為什麽?”

婳月挑了下眉,漂亮的眼睛在寶兒臉上轉了幾圈。

幼寧在一旁不服氣地嚷道:“為什麽我吃了她要生氣,不能是你吃了她很生氣嗎!”

婳月放下了糕點,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花茶,再慢條斯理地放下,擡眼沖着寶兒盈盈一笑:“那自然是我喜歡你啊!願意把我最珍貴的......”她欲言又止,看着寶兒騰地紅了臉,改了口風,“最喜歡的糕點與你分享。”

幼寧氣呼呼地攬過糕點盒,占為己有。

這個答案幾乎與寶兒心目中的答案不謀而合了!雖然她有隐隐的感知,可真當別人說出來時,她還是被震撼了,震撼過後,又苦惱起來了,撐着腦袋愁眉不展。

幼寧終于後知後覺,看了幾眼手裏的糕點,再看寶兒一時害羞一時苦惱的樣子,畢竟她也是半個個過來人了,對于寶兒此時突然開竅了,她其實有些失望,畢竟她還想看更多的好戲來着。

寶兒雖然開竅了,可這個竅開得卻讓她更加煩心了!她是立志要和謝淮序成為親兄妹來着!怎麽能對謝淮序有非分之想呢!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太可惡了!

“他跟你挑明說他喜歡你了?”

有聲音輕輕傳來。

寶兒沉浸在思緒中,木然回應:“沒有......但是......”

“但是什麽!”

一聲驚呼吓得寶兒回過神,對上幼寧興奮的目光,她才反應過來,紅着臉搖頭:“你剛剛說誰啊?”

幼寧賊兮兮地笑着:“那你以為我說的誰呢?”

可惡!她本想裝傻來着,卻被幼寧将了一軍!可她又立刻琢磨過來,對呀,既然他也沒明說,她就當無事發生,一如以前,還把他當哥哥不就行了!這樣以後見面也不會尴尬。

寶兒覺得這實乃上策!高高興興從幼寧手裏奪過一枚糕點,吃了。

幼寧還想追問剛剛的“但是”下文,這時教坊媽媽走了過來,十分抱歉的先請了罪,然後對婳月道:“婳月啊,二皇子來了。”

婳月眼中輕盈的笑意頓時消散了,又成了一派的清冷,淡淡道:“我知道了。”

幼寧看着婳月離開的背影,老氣橫秋地搖着頭:“溫若裏這苦命的男人哦。”

寶兒眉眼擔憂:“如果二皇子對婳月是真心的為何不幫婳月脫籍呢?若是溫中丞當真還喜歡婳月,為什麽不争取一下呢?”

幼寧長長嘆一口氣:“寶兒啊,你還是太單純了,感情的事哪有不是一就是二的呢。對了,沈彥希的事你知道了嗎?”

她乍然提到沈彥希,寶兒不由臉色一白,僵硬着問:“什麽事?”

幼寧道:“他被外放撫州了,雖說是個五品官,可那裏的五品官和杭州那種地方的五品官又不是同日而語的了,他也挺可憐的,本該在京城大展拳腳的,如今被外放,連媳婦也沒了。”

寶兒雖然明白了自己對沈彥希的感情,自然也不會嫁給她了,可畢竟是從小的情誼在,他仍舊是她最珍視的朋友。

那次的事後,寶兒一直躲着他,不知該怎樣面對他,今日卻聽說他就要離京上任去了,她終究還是趕了過去。

北城門外,沈彥希站在馬的旁邊,看着寶兒從車上下來,沉寂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可寶兒卻在對上他的目光那一刻,避開了,他眼中的光亮也湮滅了,從她的躲避中,他明白,寶兒不是來跟他一起走的。

寶兒走到他的跟前:“我想......我該來送送你。”

“然後呢?”沈彥希痛苦地看着她。

寶兒擡眼看向他:“......珍重。”

沈彥希痛苦地閉上了眼,自嘲一笑:“所以,只能這樣了是嗎?”他此刻心中的悔痛,沒人能夠了解,那日他不該失去了理智,或許寶兒至今也不會了解對他的感情,或許就這樣将錯就錯,他能帶走寶兒,那麽假以時日,他總是能讓寶兒愛上他的,可這一切,都讓他親手毀了。

“彥希,對不起......我明明答應過你,要嫁給你的,可是卻食言了。”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唐突了你,那天,吓到你了對不對?”沈彥希目光深情地看着她。

寶兒呆了一瞬他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溫柔的沈彥希,在他的注視下,她點點頭,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沈彥希苦澀一笑:“我總想着跟你道歉,好在你來了,今日一別,恐怕我再難有回京之日,也好,總是能見你一面......”

寶兒心裏一痛,連忙安慰道:“不會的,以你的才能,一定很快就能回京任職的!”

沈彥希嘆息地一笑:“不可能的,謝侯爺不會讓我回京。”

“什麽意思?”

在寶兒的疑惑中,沈彥希道:“謝侯爺曾經私下約見過我,他說我即便當上狀元,也配不上你,現在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翻手覆雨,我又如何再能回京。”

“他不是那樣的人!”寶兒急切地反駁道。

這一聲急切之語,讓兩人都愣住了,寶兒快速低下頭去,語聲變得極不自然:“你別多想,兄長不會那樣做的,或許是聖人另有安排。”

沈彥希仿佛被重錘錘重,又狠狠将他的心撕扯撕碎,他幾乎不敢也不願去想寶兒這聲急切中代表了什麽含義。他剛剛那番話的确起了挑撥之意,可他沒想到......

他很艱難地扯起一抹笑:“嗯,他是你的兄長嘛,高高在上,人中龍鳳,得聖人重視,怎麽會将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放在眼裏。”

寶兒莫名心裏一滞,又聽他道:“寶兒,他以後總會娶妻娶一位身份地位都配得上他的世家望族之女,若是到時候,你在侯府過得不自在,記得來找我。”他眼見着寶兒在他說起“娶妻”時,白了臉色,還是硬着心腸說了下去。

他看着寶兒強顏歡笑,握住她的手,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子一僵,他握緊了些:“我會一直等你。”

城樓上,謝淮序凜然而立,面無表情看着樓下二人,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卻在沈彥希握住寶兒的手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戾,讓守城門的将士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而在沈彥希離開的第二天,謝淮序也要離京了,這件事來得很突然,河州自從入冬,便經歷了幾場雪災,如今是民不聊生,朝廷派了一波又一波官員去,不僅無功而返,還引發了衆怒,更有暴民趁亂作惡,謝淮序自請赈災,回了一趟肅安府跟太夫人請辭,就要起行。

等到幼寧急匆匆趕來告訴寶兒時,寶兒還吃驚地回不過神。

“我們快走!”幼寧拉起寶兒就跑。

寶兒六神無主:“去哪?”

幼寧推她上車:“還能去哪,跟你兄長告別啊,總要在他離京前見一面吧!”

見兄長?寶兒一時緊張起來,她不想去,可一想起這一走也不知前方災情如何,何時能回京,她忽然間又特別想見他。

如此在心中反複,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他是自己的哥哥,實在應該告個別,不用多想。

她似乎說服了自己,可當馬車停下,幼寧拉着她下車時,她又猶豫膽怯了:“或許兄長已經走了呢?”

幼寧已經打開了車門,驚喜道:“還沒走!......他們明家姐妹居然都來了!”幼寧有些錯愕。

玉李要來送謝淮序倒是正常,但是行曦也來了,連玉鸾都詫異了,所以也跟着來了,她看着行曦居然一改往日的清高,眼底藏着若有似無的羞澀:“表哥,你要保重。”

這幾乎是這麽多年,行曦第一次主動關心謝淮序,玉鸾皺了皺眉,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玉鸾不明白,那是因為甄氏已然将太夫人的意思告訴了行曦。

不論謝淮序在外如何霸道強勢,可在家中,在太夫人跟前,也只是個晚輩,他對太夫人的尊敬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聽甄氏如此一說,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和謝淮序定親的場面,只是一句承諾,就将她這麽多年的僞裝擊潰。

是的,她一直在肖想謝淮序,只是謝淮序為人冷漠寡言,而她也不願放低身段和玉李一般主動靠近,才造成了他們那般形同陌路,可現下不一樣了,有了太夫人的承諾,她便覺得她和謝淮序之間似乎有了一絲羁絆,這種羁絆是玉李的主動,玉鸾的美貌都不可比拟的。

這種羁絆讓她心安,讓她雀躍,所以,她今日來了,帶着一種沉默的宣誓,自覺已經和玉李拉開了很長的距離,此時再看玉李上趕着的模樣,她絲毫不覺得嫉妒,只覺得快意,一種看跳梁小醜的快意,而且更願意看着玉李對着謝淮序趨之若鹜,她甚至希望玉鸾也能主動些,這樣勝利的果實才會更加甜美。

多年來自我高人一等的熏陶,被玉鸾美貌壓制的恨意,在此刻都病态地發洩了出來,在看到幼寧拉着扭捏的寶兒下車時,這種病态再度得到了更深一層的滿足。

對,還有那個自以為天下男人都愛她的葉寶兒。

陸乘淵和溫若裏對視一眼,讓出了謝淮序身邊的位置,幼寧也适時推了寶兒一把,寶兒腳下一個踉跄,往前走了好幾步,在謝淮序跟前停下。

那個什麽“我們是兄妹”的自我催眠,壓根不管用。

寶兒就那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感覺到大家都在看她,身上已經沁了汗。

謝淮序看着寶兒,清冷的眼眸中不辨喜怒。

氣氛因為寶兒的突然趕來,變得有些奇怪,陸乘淵倒是有心要打趣這兩個別扭的人,只是還有明家三姐妹在場,他知得忍耐。

玉李最先打打破了沉默,笑道:“寶兒你也來送表哥嗎,我本想喊你一起來的,只是怕你近日心情不佳,不願出門。”

她說的“心情不佳”自然是因為沈彥希的事。

謝淮序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語氣輕緩平淡:“想說什麽?”

寶兒半晌才反應過來,謝淮序這句是問她的,擡起臉,一眼看進了謝淮序深邃的眸光中,平靜無波。寶兒就有些失落,心裏倒是有許多事想說,也有許多事想問,可是說什麽問什麽,好像都不合時宜。

心思繞了八圈,努力攢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兄長一路順風。”

謝淮序面色立刻就是一沉,他清楚看出寶兒那一笑一聲中,看來是想當那日無事發生了,心中那無可名狀的憤怒夾雜着委屈陡升,別過眼去,拂袖上馬。

陸乘淵輕嘆一聲,拍了拍謝淮序□□馬的脖子:“辛苦你了。”

謝淮序了寒氣逼人地暼了他一眼。

***

謝淮序離開後,寶兒每日都和幼寧在一處,一來自然是她們在琅嬛閣,二來也是寶兒的私心,和幼寧在一起,每日都能見到陸乘淵,見到陸乘淵就能聽到河州那邊的消息

陸乘淵人精,自然明白寶兒的心思,故意只說河州的災情,只字不提“謝淮序”三個字,每每都要寶兒忍不住問他,他才悠哉悠哉将謝淮序的所有事倒出來。

而謝淮序那兒,也能收到陸乘淵的信。

陸乘淵似乎将那日送別未能發揮的揶揄,都各自輸出了。

謝淮序看着信上寫着,寶兒今日又念了你的名字三十五次,謝淮序剛揚起的嘴角,就看到下一句“馮瀾今日又來找你親愛的妹妹了”,那揚起的嘴角驟沉,謝淮序将手裏的信七揉八揉,冷嗤着,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省心!

而陸乘淵的信剛到,玉李的家書也到了,南宋習慣地從信差手裏拿過玉李的家書,熟練地拆開,熟練地回了一句“一切都好”。

自從到了河州,除了陸乘淵的信別人的信一概都是他替謝淮序回的,很有經驗。

這場赈災,既要鎮壓暴民,撫慰民心,重振河州的艱難差事,朝中百官覺得,即便謝淮序去了,也未必能圓滿成功,可一個月,河州那就傳來了喜訊,在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的神色下,聖人龍顏大悅,接連寫下三道贊譽威遠侯的表彰。

太夫人更是因此趁着春暖花開,辦了一場春日宴,邀請了京中所有望族的女眷,因着西江王妃也在場,所以寶兒也有幸被請來了。

寶兒看着這滿園姹紫嫣紅中,那些妙齡少女皆褪去了繁重的冬衣,換上飄逸輕柔的春裝,真是群芳競豔之感,一派繁花似錦的場面。

幼寧喟嘆着笑道:“你當這些閨秀争奇鬥豔,是為了穿給這春色看的,亦或是穿給那些長輩看的?”她看着寶兒不解地看過來,訝異道,“怎麽,你不知?”

寶兒更是一頭霧水:“知什麽?”

幼寧道:“今日你家侯爺就要回府了!這消息前兩日就送到了,因着這宴會早前就定下了,所以太夫人才未曾改期。”

幼寧還在說什麽寶兒已經全然聽不見了,她只聽到謝淮序今日回來了!

春風乍然吹響了廊下的金鈴,她回過神來,嘴角已經揚了起來,心中似乎有無數的金鈴搖撼着發出清脆歡快的聲響,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婳月那聽到的曲子裏的一句詞“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侯爺回府了!”外頭有人高喊一聲。

園中立刻起了不小的動靜,玉李已經迫不及待靠近了園子門前,寶兒也不由捏起了手指,看向園門處。

謝淮序已經走了進來,光華疏朗如清風皎月般輕易挑起了園中閨秀們的意動,明明攪動了這一池春水,卻猶自渾然未覺。

可那些意動還未浮上眼底,那些閨秀皆愣住了。

寶兒方才因緊張捏緊的手指此時捏得更緊更用力了,她怔怔望着謝淮序......他身邊與他并肩走來的少女。

那是一位容貌姝麗,聖潔的讓人只敢遠觀不敢造次,卻又讓人覺得風輕雲淡的姑娘。

謝淮序已經走到了寶兒身邊卻未停留,直接走過,目不斜視。

作者有話說: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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