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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贏過許映白的事情◎

高懸的彎月折射出淡淡的微光,言月第一次覺得,晚間光線居然如此之明亮甚至于刺眼,秦家寬敞的露臺,在這一刻居然如此的狹小。

她想不到,和許映白的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幅場景中。

那雙眼,只此一刻,眸光靜靜落在她身上,讀不出情緒。

“需要幫忙嗎。”男人眸底映照着她通紅的雙頰,嫣紅微腫的唇——秦聞渡身上還散發着濃烈的酒氣。

聲線清透冷淡,和少年時代的他相比,要成熟些,卻更掩去了情緒。

年少時,明泰寺的住持曾說過許映白有佛緣,說他有顆天生的琉璃心,他本人卻不信神佛,從來只是高高在上俯瞰衆生苦難,那雙浮了冰一樣的漂亮的眼,不會渡你,不會淌水入河,沾濕自己一分衣角。

他一眼也沒看秦聞渡。

許映白站在她面前,黑發被風微微拂起。月光落在男人挺括的灰色襯衫上,他的輪廓,氣息,近在咫尺。

秦聞渡被酒精麻木的腦子終于運轉了,言月腦子還空白着,她抹了把臉,用力推開秦聞渡,裹緊自己衣服,拉開露臺門沖了回去。

這是言月二十年人生裏最難堪的一瞬間。

言月沖去洗手間,把水流調到最大,不管不顧,把自己臉上身上沾染的酒味全部沖洗幹淨。鏡子裏女孩面容緋紅,胸口還在起伏,唇上被秦聞渡留下了一個很明顯的印記。

耳後依舊在灼燒,不知道是因為羞恥,憤怒,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雙冷澈的眼,混亂的記憶在腦子裏沉浮。

其實,通俗意義上,秦聞渡和許映白,都可以說是她的竹馬。她認識許映白也非常早,甚至比秦聞渡更早。可是,她從小便一直和秦聞渡更加親近。

她離許映白最近的那一次,是十幾歲中學時。言月期末數學打了二十七分,家裏補習老師請假了,秦聞渡說和兄弟約好了要出去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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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老宅外種了許多梧桐樹,書房窗外有幾叢芭蕉,夏日陽光落在芭蕉闊大的葉片上,燙出一層焦黃。風從身側少年微敞的領口流來淡淡的香,若隐若現,他背脊似乎永遠是筆直的。

言月垂着眼,也不看他,手指無意識反複揪着自己水性筆标簽,他俯身在紙上寫字,校服下露出了一點點鎖骨。冰涼潔淨的手指無意間在她指側擦過,也或許壓根沒有碰到。

言月那年十六歲,她覺得坐立難安,心亂如麻,呼吸甚至都不暢快,身上爬滿了奇怪的郁躁,一個數字都沒聽進去,她把身子後傾離他更遠,那晚回家,言月做了一晚上難言混亂的夢。

第二天,言月黏在秦聞渡身後,不管不顧,一定要秦聞渡給她補習,煩得他不得不放棄籃球陪她一起回家。從那之後,她更加有意回避許映白。

就在這時,放在水池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秦聞渡打來的。

言月随即掐斷了電話,剛掐斷,電話又響起,她沒接,那邊便不停撥打,言月索性直接把手機關機。

言月收拾好自己物品,拿上琴,徑直離開了秦宅。

秦聞渡回席臉色很差,酒似乎已經醒了大半。

露臺上,他遠遠看到父親秦志鴻帶着一大群人,親自送走了那輛車,臉上一直挂着笑。車和來時一樣低調,只除挂着的車牌,是許家人在栎城專用的號碼,內行人都認得出,有種低調的招搖。秦聞渡完全不知道許映白今天會來——他甚至不知道,許映白是什麽時候回國的,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言月手機關機了,秦聞渡煩躁地扔了手機,喝酒誤事,清醒後,他也自覺方才行為的孟浪。言月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他需要尊重和顧忌她的自尊。

“月月吃飽了?”齊翔俊見言月沒随着秦聞渡一起回來。

“不舒服先回去了。”秦聞渡說。

席間各位哪個不是已經三磋六磨的人精,都立馬識趣不再提起這件事情。

南亭別苑裏。

小廚房正飄出一股香醇的雞湯味,女人圍着圍裙,長發及腰,正在廚房忙碌。

秦聞渡出去抽了根煙。言月估摸是回禮大去了,認識十幾年,他也拿住了言月的脾氣,她性子還是純稚任性,過幾天哄哄也就沒事了。

他還在走廊抽煙,手機屏幕一亮,是個視頻電話,那邊傳來了柔柔的女人聲音。

“阿渡,今晚我剛去醫院看了媽媽。”祝青雯把雞湯往保溫盒舀,“醫生說情況有好轉,等到□□就有希望了,多虧了你。”

視頻那頭,廚房裏燈光昏黃,女人圍裙繞在細細的腰上,俏麗的鼻尖上爬了幾顆小小的汗珠,“你吃飯了嗎?還是光喝酒了,我今天煲了一鍋雞湯,給你留着。”

女人聲音溫柔如水,秦聞渡一身的煩躁,似乎都被盡數熨平。

“上回情況緊急,多虧你開車送我去醫院。”

秦聞渡說,“晚上你一個女人不安全。”

随後,聊了聊祝母的病情,他又說,“缺什麽就和我說聲。”

女人笑起來時臉頰邊有個小酒窩,“阿渡還是和以前一樣可靠。”

她和秦聞渡說着話,溫聲軟語說說自己的事情。

祝青雯媽媽目前尿毒症晚期,一周需要透析至少三次,也只是暫且吊着命,後續不提腎|源,光透析費用,大幾十萬砸進去也只是聽個響動。祝青雯目前在做着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月工資6000元,勉強能讓母女在栎城這種高消費的大城市立足。

最開始時,她租住的房子頻繁有讨債的人上門來騷擾,好在她搬到南亭別苑後,這些人都消失了。

十幾歲時,祝青雯成績好長相好看,追求者如過江之鲫,那時候,是她不懂事,也不知道秦家家世意味着什麽,沒有把握好秦聞渡,讓她後悔至今。

現在,她聽說秦聞渡有女朋友了,甚至已經快結婚了。

祝青雯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又伸手摸了摸。

她需要錢,如果這裏能有一個秦家的孩子,錢會有,人,或許也會有。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凡事都是需要争取的。

時間已經不早,言月提前和舍友說過不回學校了,再回去又需要解釋,她實在是不想再和人提起秦聞渡,索性叫司機往拂月街115號開。

這套小別墅是言月一歲生日時,由言月外公買下送給她的,特意選的和她生日相同的號。

言月周末住在這裏,打開房門進去,她一眼看到秦聞渡留在別墅內的物品,言月咬着唇,氣不打一處來,她胡亂掃過他的物品,都塞進一個大包,随後丢在了門邊。

又把密碼鎖改了密碼,删除了秦聞渡的指紋。

洗完澡後,她披散着頭發,給自己泡了杯熱飲,只覺得渾身疲憊。

言月窩在沙發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傷口還隐隐作痛。

和秦聞渡親密時,他很少考慮她的感受。她和他說過無數次,她不喜歡他喝酒後靠近她,不喜歡在公衆場合親近,他都置若罔聞。

她其實并不喜歡這種事情,也不懂這種事情趣味在哪,她更喜歡秦聞渡單純陪着她,和她說說話,聽她拉拉琴。可是,秦聞渡喜歡,她需要履行作為女朋友的義務。

和秦聞渡的訂婚宴就在下月,明年再是正式婚禮。她沒談過戀愛,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就是秦聞渡,和秦聞渡開始戀愛,還是她主動表白的。

言月交際圈子其實特別簡單,她生的漂亮,但是從小身邊的異性很少,大部分是同性朋友,秦聞渡是她唯一親近的男人。

秦聞渡也明白這點,言月長得那麽漂亮,家世好,會音樂,清清白白,而且對他忠心不二,眼裏根本沒有別的男人,這點也讓他也很是受用,為此也可以縱着她一些小脾氣。

甚至,讓他尤其有些隐秘且陰暗的舒爽的是,他自小凡事被許映白壓着一頭,無論模樣,家世,自身才華。許映白甚至從來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過。

但是這一點,他輕輕松松贏過了許映白,想起今晚在許映白面前和言月的擁吻,他甚至覺得自己完全不後悔。

想到這裏,走廊裏,秦聞渡酒也醒了大半,他想着,回去哄哄言月就行了。她對他經常鬧脾氣,但是每次都會很快原諒他。

……

迷迷糊糊,不知不覺間,言月居然在沙發上就這麽睡着了。

鐘表發出輕輕的滴答聲,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雨。

“言月,你開門。”夜半,她被重重的敲門聲驚醒。

“我知道你在裏面。”是男人憤怒的聲音。

秦聞渡站在門口,酒氣未散,眸底燃着怒火,門口那個袋子口敞開着,裏面淩亂全是他的物品。

栎城夏季的季節變化很快。

豆大雨點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許家老宅久未住人,今日他忽然說要回來,白天宅邸已經被重新打掃一新。都知道許映白性子喜靜,待他回來,人已經都默契離開了,只餘下一幢空宅邸。

浴室的門被掩上,即使獨居在家,男人依舊是安靜克制的,衣衫不亂,二十多年,他過的一直是這樣的生活。

擦幹發梢殘餘的水珠,許映白習慣在每晚過一遍待辦,桌上文件最下方壓着的是一份耀目的紅。

秦父為兒子訂婚宴做的請柬很精致,傳統式樣,正紅色,時間是八月十五。

修長的手指翻開請柬,扉頁用金墨繪制着準新郎新娘的名字。

新郎:秦聞渡。新娘:言月。

窗外下着夏雨,他凝眸看着那張請柬,濃郁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眸底晦莫神情。

他給助理邱銳發去信息,“行程空出這天。”

邱銳很快回複,“好的先生。賀禮按照什麽級別籌備?”

得到答複後,邱銳早習慣了什麽都不多問,記錄好。随後,他給許映白發來一串號碼。

“這是言小姐的手機號碼。”邱銳說,“她四年前換了號碼,我把您在國內的新號碼也發給她了。”

許映白的號碼,如今在栎城應該只有不到五個人知道。

雨下的更大了,夜半,近一點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許映白睡眠輕,很快醒了過來,看清來電,漆黑的瞳孔一下清明。

電話那邊傳來了女孩模糊的聲音,啞啞的,帶着點兒哭腔,“你還在栎城嗎?可以來幫我個忙嗎。

作者有話說:

以後許哥哥來讓月月體會到快樂的感覺 QV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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