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森先生來電啦～快接電話啊！森先生來電啦～快接電話啊！”

織田作正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太宰, 太宰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

“稍等一下。”太宰接通電話，“Boss？這麽晚了有事嗎。”

得知電話另一頭的人是森鷗外，織田作和坂口安吾同時安靜下來。

“什麽！？”

“砰！”

太宰敲了一下桌子：“憑什麽要我去？”

森鷗外略微上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兩年了, 你也是時候該放下了，直面自我吧太宰君。”

“少來，根本就是Boss你想看熱鬧吧？”

“呵呵，早點睡吧太宰君, 別忘了交給你的任務。”

“撲通！”太宰把電話扔進了酒杯裏。

“……太宰？”

面對好友們的不解, 太宰推開酒杯, 重新點了一打新的：“喝！我請客，今晚不醉不歸！”

“可是你明天不是還有工作嗎？”

“見鬼去吧！”

“饒了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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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橫濱港口，客輪區。

從客輪上下來兩個可疑的黑人——

“道理我都懂, 可我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啊？”皮膚黝黑的廣島秀一，斜視鬼鬼祟祟藏在自己身後的青年——

“曈哥！”

“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啊？想死啊！”同樣皮膚黝黑的伊藤瞳, 踹了手下一腳。

“斯密麻賽！”廣島秀一立刻大聲道歉。

“卧槽, 都讓你小點聲了！”

“……我知道了。”廣島秀一壓低了音量, “可是瞳哥, 您為什麽要讓大部隊坐飛機回去, 自己卻偷偷摸摸坐輪船回來？”

“還能因為什麽。”伊藤瞳小心觀察着四周，“當然是為了躲太宰治啊！”

被太宰治整怕了的伊藤瞳, 患上了深深的太宰治恐懼症。

廣島秀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曈哥。”

“哈？”

“再怎麽說，太宰先生也是您的老相好，您一聲不吭地從非洲回來也就算了, 連見一面都不肯嗎……”

“卧槽，老子去非洲出差！都是因為誰啊！”伊藤瞳猛敲胳膊肘朝外拐的手下腦殼，“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是太宰治搞的鬼！”

“這關太宰先生什麽事？瞳哥您想推卸責任, 好歹也找個像樣點的理由啊！”

“卧槽！！”

“全組織都知道您始亂終棄了太宰先生！還是注意一下風評吧曈哥！”

“你今天要被我打死！！！”

“太、太宰先生！”

“科科！就算太宰治現在來了，也救不了你！”

“早上好！太宰先生！”廣島秀一深鞠躬，躲過伊藤瞳的爆栗，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到一旁。

留下伊藤瞳直面噩夢。

“精神很飽滿嘛，伊藤君。”太宰坐在礁石上，手裏捧着《完全自殺手冊》。

天高雲淡，海風吹得他肩上的大衣飒飒作響。

“鬼啊！”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伊藤瞳就被吓得不輕，慘叫着跳進了海裏。

……港口黑手黨的伊藤瞳，因為始亂終棄了同為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每次見面都要心虛逃跑的現象，在黑手黨內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廣島秀一見怪不怪地撿起地上的箱子，恭恭敬敬地對面前的男人說：“太宰先生，您怎麽百忙之中有空過來？”

太宰“啪”地一聲合上手冊，言語間不滿道：“還不是Boss讓我來接人，啧。”

廣島秀一秒懂，遞上伊藤瞳的行李箱：“人已經接到了。”

太宰對廣島秀一的上道表示滿意：“不錯，不過箱子就回去後再交給我吧。”

“是！”

——

“伊藤君吵着要游泳，于是就讓你先帶着行李箱回來？”森鷗外揉了揉額頭，“太宰君，下次編理由，記得找個不那麽假的。”

“我先回去了。”太宰把行李箱往地上随手一扔，就要轉身離開。

“太宰。”森鷗外叫住了他，“三天，三天後我會正式任命你和伊藤瞳為港黑新任幹部，你做好準備。”

“我和誰？拜托不要把我和那家夥的名字放在一起。”

“呵呵，好事成雙嘛。”

“……也請不要用這個成語。”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在外出差，森鷗外也想一并安排了。

在那之前，還有事情需要叮囑太宰：“組織內人手不夠，伊藤瞳必須回來。況且你設計引渡去非洲的逃犯，伊藤君在半年前就捉住并且遣送回來了。”

“之所以拖了半年才讓他回來，是為了顧及你的感受……太宰。”

“哈伊哈伊——”太宰眼睛眯了起來，拖長的聲音讓人想打他：“真是謝謝你了喔Boss——”

“你和伊藤君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希望你們之間發生分歧。”說到這裏，森鷗外微微笑道，“哈，曾經我也和伊藤君說過同樣的話。”

太宰睜開眼：“Boss，你真的認為：現在的瞳是以前的瞳是同一個人嗎？”

“……”森鷗外意味深長地說，“是不是一個人，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為組織所用——這點，相信太宰君你應該清楚。”

“……我明白了。”太宰撿起地上的箱子，“那麽，我就先告退了，Boss。”

“慢走太宰君。”

……

“林太郎覺得：太宰能為組織所用嗎？”愛麗絲站到了森鷗外身後。

森鷗外看着窗外的摩天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愛麗絲就是他的異能力——他的潛意識。問題的答案，其實早就已經有了。

只不過還是不甘心啊，太宰治這樣非凡的人才。

“再等等看吧，等等看太宰成為幹部後，他的表現。”

愛麗絲同樣盯着窗外：“最……優……解嗎？”

“真是殘酷呢，林太郎。”

——

伊藤瞳靠自己游回了港黑。

剛一上岸，伊藤瞳瞬間有種潛回去的沖動——

“伊藤君，出現得比我推測得還要快一點呢。”太宰治帶着一臉噩夢般的微笑，蹲在岸邊對伊藤瞳說道，腳邊放着他的行李箱。

在伊藤瞳驚恐的目光中，太宰朝他伸出手：“上來吧，別一臉笨蛋模樣泡在水裏。”

一臉“笨蛋樣”的伊藤瞳，糾結再三、猶猶豫豫、唯唯諾諾地握住了太宰的手。

太宰用力把他拉了上來。

“太、太宰先生。”伊藤瞳差點咬到舌頭，“你泥嚎！”

這不能怪他，他實在是太害怕太宰治了。

他總覺得：太宰治好像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你和瞳一點都不像呢。”

……好吧，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根本就是完全知道了吧！

“是、是啊，天使比我有能力多了。”伊藤瞳羞愧地低下頭。

“天使？”

“啊啊就是……”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太宰笑的很溫柔，“的确，他是天使呢。”

“啊啊。”難得把話說得這麽開，伊藤瞳摸着後腦勺：“那個時候啊，真的是不想活了。”

被始終無法完成的任務壓迫得七天七夜睡不着覺，神經處于一碰就斷的邊緣，也許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幸好天使他出現了。”

“因為我的回歸，天使他離去了……你讨厭我，也是情理之中的，太宰先生。”

太宰卻說：“我并不讨厭你，以後也不會再針對你。”

“诶？那為什麽！”

太宰沒有解答伊藤瞳的疑惑，其中複雜的情緒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太宰仰起頭，看向天空。

伊藤瞳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藍天白雲，什麽也沒有。

可他又不敢說他又不敢問，糾結之際，太宰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不覺得有被關注的感覺嗎？”

“哈？”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

伊藤瞳頭上冒出一排問號。

“曾經，我給瞳發過一封匿名郵件，目的是為了讓他通過郵件中提供的關于我的資料，确定我的位置。”

太宰仍然望着天空的方向，說出的話令伊藤瞳更加迷惑：“瞳離開後，我調查了郵件的查看時間，為上午10:30:41。”

“啊，這個時間有什麽不對嗎？”

“根據記錄，瞳帶領部下前往河邊的時間，是上午9:45:32。”

“你知道這意味什麽嗎？”太宰收回目光，看向他：“瞳在查看郵件前，就已經獲悉了我的資料！”

在查看郵件前，瞳就使用異能力推測出了太宰治的坐标！

伊藤瞳腦海裏浮現這樣一個畫面：天使坐在河堤上，指揮手下撈人，自己無聊地翻出手機，結果發現一封匿名郵件……

“天使……天使怎麽會提前知道？”

“也許因為他是真正的‘天使’吧。”太宰重新将目光投向天空，“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時候，用上帝視角觀察這個世界。”

“太宰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伊藤瞳覺得太宰的話過于離奇和不可思議。

緊接着，太宰說了一句更加匪夷所思的話：“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醒來。”

夢呓般的瘋言瘋語說完，太宰治毫不猶豫、幹淨利落地一頭栽入水中。

“太宰先生！！！”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幕的組織成員，連忙狂奔過來救人——

“不好啦！太宰先生又入水啦！！！”

“救生圈……算了把救生艇開過來！通知營救部隊下水撈人！”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轉眼太宰先生說入水就入水了？”

“咦，旁邊的人不是太宰先生的前……”

“卧槽！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啊！”伊藤瞳大呼冤枉，“我什麽也沒做！”

“早就聽說太宰先生對伊藤先生舊情難忘，我還以為是謠言，如今看來是真的啊……”

“我看見他們之前在談話。”

“伊藤先生究竟對太宰先生說了什麽？太宰先生都不想活了！”

“伊藤瞳也太渣了吧！”

……

被衆人在暗處指着鼻子罵的伊藤瞳，無力地扶住額頭，毅然決然、視死如歸地“撲通”一聲躍入水中。

“天啦嚕！瞳哥和太宰先生殉情了！！！”

放棄掙紮、逐漸沉入海底的伊藤瞳，絕望地在心裏悲呼：

“求你快點回來吧！天使大人！！！！”

……

——

“啊啾！啊啾！”伊瞳連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疑惑：“誰在想我？嘶嘶好痛！”

打噴嚏引起左胸的傷口陣陣作痛，伊瞳努力調整呼吸，試圖平息這陣劇痛。

“銅君，你醒了？”為他治療的三島醫生聽到動靜，拉開簾子，笑着看向他。

伊瞳躺在床上，虛弱地點點頭。

這具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名叫“銅”。

自然不是父母取的，貧民窟的孩子大多生下來就失去了父母，名字都是由自己或者同伴方便稱呼而随便取的。

如他，如“銀”——

“你終于醒了。”芥川銀端着一杯熱水，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先喝點水，銅。”

眼前秀氣的女孩兒，提醒伊瞳：他又回到了那個民風淳樸的港口城市橫濱。

沒想到還能開啓二周目！絕了！！

伊瞳這次穿越的對象，居然是芥川龍之介加入港黑前夕慘死的同伴之一！

根據“伊藤瞳皆可穿”定律，伊瞳相信身體的主人本名一定就叫伊藤瞳，只不過別人、甚至連同他本人都可能不知道而已。

銅……就銅吧，一個稱呼而已，知道是在叫他就行了。

這一次，伊瞳同樣繼承了身體主人腦海中的記憶，笑着對喂他喝水的小女孩說：“我沒事，謝謝你，銀。”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銀說，“還好三島醫生願意收留你。”

“算你小子命大。”年輕的醫生在測量過伊瞳的體溫後笑着說，“燒已經退下去了。真是奇跡啊！子彈明明穿過了心髒，事後卻又消失了。”

被子彈打中心髒還能奇跡生還的伊瞳，被這名貧民窟的醫生稱之為“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但它偏偏就這樣發生了。

三島醫生感嘆：“或許這就是生命吧。”

“哈哈。”說不出原因，伊瞳選擇轉移話題：“垂耳……芥川呢？他在哪裏？”

差點就要說出“垂耳兔”了。

兩邊頭發自然垂下來的芥川龍之介，真的很像一只垂耳兔啊。

聽說還是垂耳兔把他抱到這裏來的。

“哥哥他，方才來看望過你。”銀将長發挽在耳後，克制不住高興地說：“哥哥說自己找到了老師，等安頓下來後，就來接我們。”

老師？垂耳兔的老師？

那不就是——

伊瞳立時很激動：“太宰！”

失去同伴的惡犬，在去伏擊兇手的路上遇到太宰治，并被對方賦予了“生存的意義”。

兇手都被太宰一個人覆滅了，作為“見面禮”送給惡犬。在為連生存意義都沒有找到、平白死去的同伴恸哭中，惡犬選擇加入太宰所在的組織——港口黑手黨。

“銅也聽到了嗎？還以為你睡着了。”銀不疑有他，高興又擔憂道：“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哥哥說的就是他，我開始也不敢相信，那可是太宰治啊……”

伊瞳：“你說芥川剛剛來看望過我，那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三分鐘前，哥哥說老師還在外面等他，走得很匆忙。怎麽？”

“銅！你要去哪裏？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銅！？”

——

“探視結束了？”太宰治看了一眼時間，下車到上車，僅僅過了十分鐘。

“是，結束了。”芥川龍之介恭敬回答，坐在太宰身邊的他，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那走吧。”

“是！太宰先生。”司機得到史上最年輕幹部的命令，立刻發動引擎。

黑色轎車滑了出去。

遠遠的，追出來的伊瞳恰好目睹這一幕，他立即不顧一切赤腳朝轎車離開的方向奔跑——

“等……等我！”

“等……等……”

“太宰！”

……

“咦？”司機從後視鏡看見，“有個小孩兒跟在我們後面？”跌跌撞撞的，仿佛随時都要摔倒。

“一定是肚子餓了，想要些吃的吧。”副駕駛上的組織成員見怪不怪道，“附近經常發生這樣的事。”

說着，這名組織成員将一袋面包從車窗抛了出去。

後視鏡中的小孩沒追多遠就跌倒了，但很快又爬了起來，像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了，捂住左眼，站在原地，靜待他們離去。

沒有去撿面包。

這個奇怪的舉動，引起了司機的好奇：“太宰先生……”

“不要多管閑事。”

太宰一直閉着眼睛休憩，冷漠而疲憊地命令道。

“是！”

……

天空中開始下起細雨。

這也太慘了吧！

伊瞳捂住胸口，劇烈的奔跑讓受傷不久的心髒劇烈收縮，有種要猝死的感覺。

“撲通！”伊瞳跪到了地上。

出來的時候太急，伊瞳沒有穿鞋和外衣，風一吹，雨滴拍打在赤.裸的皮膚上，刺骨的寒冷。

好疼……好冷……

這也太慘了吧！

再次發出悲慘感嘆的伊瞳，驀然聽到頭頂響起一個聲音，同時一件帶有體溫的熟悉的黑色大衣披到了肩上——

“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