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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呀。”伍雪瑤撩動長發,“我才辭職不到一年,不認識了?”
宋編輯還有一個月退休,變的一天比一天酷,“辭職?是辭職麽?我怎麽記得你是被辭啊!”
孫主編敲了敲桌子,說:“這些不重要,雪瑤新任文編主管,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直系領導。佳雀,打聲招呼。”
陳佳雀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伍主管好。”
說完,到後排找位置坐下。
宋編輯對伍雪瑤翻了個白眼,扭搭、扭搭繞過她,拉開伍雪瑤身側的椅子。
“坐後面去。”伍雪瑤頤指氣使道。
“雜志社不講論資排輩,連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都沒了?”宋編輯看着伍雪瑤,有一搭沒一搭掃向孫主編。
“啧!”孫主編對這種低級吵嘴很是反感,“一個座位而已,坐。”
宋編輯示威般,一屁股坐下,頻頻白眼伍雪瑤。
伍雪瑤抱着肩,氣惱的白眼也快翻到了天靈蓋。
“來,開會。”孫主編拍了三下手,為翻白眼大賽落下帷幕。
陳佳雀盯着手中的中性筆,進入冥想狀态。
去年夏天,當陳佳雀還是個實習生,宋編輯為了身體健康,把姜初禾當燙手山芋抛給了她。
伍雪瑤也想做姜初禾的責編,費盡心思,卻連姜初禾的頭發絲都沒摸着。在實習群裏發語音,諷刺陳佳雀,造謠她為了上位,睡了姜初禾。
恰巧姜初禾同陳佳雀在一起,聽了個正着。奪過陳佳雀手機,在實習群裏把伍雪瑤給怼了,又告到時任主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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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禾是前主編捧在手心裏的寶兒,第二天就把伍雪瑤開了。
經過小一年再見面,陳佳雀感到她身上有種跑偏的貴氣,看自己的眼神帶着複仇者的意味。
正常,伍雪瑤肯定恨透了她和姜初禾。
“佳雀。”孫主編将她從神游拉回現實,“姜初禾連載一旦完結,還能約到他新的連載稿麽?”
“這個……”陳佳雀:“我需要問過他才能回答。”
孫主編扔掉手中的筆,厲聲道:“連載都快結束了,你還不問,等什麽呢?”
距離姜初禾這次的連載期結束還有足足三個月,陳佳雀不知道她抽什麽風,只得忍氣應下:“好的主編,會議結束我就去問。”
“別等會議結束了。”伍雪瑤冷眼掃過來,“現在就問,打電話,開免提。今天開會就是分配頁面,他不開連載,黃金頁面自有人開。”
宋編輯:“你帶來的頂流?”
伍雪瑤眼珠瞟過宋編輯,鼻腔裏哼出個‘嗯’字。
“誰呀?”宋編輯轉向大夥,“我們都很好奇,麻煩新主管揭曉一下吧!”
社裏這幾天茶餘飯後都在猜頂流的身份,聞言在座的眼睛瞬間全亮了,豎着耳朵等待揭幕。
孫主編卻說:“不急,以後有機會。”沖陳佳雀揚揚下巴,“打給姜初禾,現在問。”
陳佳雀咬住下唇,遲疑片刻,打了過去。
伍雪瑤側目瞪她:“開外放。”
陳佳雀看向孫主編,孫主編示意陳佳雀聽伍雪瑤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孫主編這是在幫伍雪瑤樹立威信。
“喂。”電話接通,姜初禾沒等她說話,笑問:“想我了?這會兒功夫打兩個電話。要不我今天先飛回去……”
“姜先生!”陳佳雀急忙攔住他,“社裏開會,領導要求我開外放。”
姜初禾聽了,久久沒有回音。
會議室比較冷,陳佳雀感冒鼻塞加重,帶着濃濃的鼻音說:“想問你,這次連載結束,有沒有繼續合作的意願。”
“感冒難受就請假回家,別硬挺。我讓趙姨晚上去看你,順便給你做飯。”姜初禾腔調慵懶,“挂了。”
通話結束,陳佳雀攤開手。
講真的,這種沒有事先溝通的外放尋問,姜初禾沒直接翻臉已經很給面子了。
手機在靜默中亮了,姜初禾的新信息躍然于屏,【你們領導腦子有病!】
陳佳雀将手機扣在桌上,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佳雀。”伍雪瑤說:“你怕姜初禾講出什麽我們不能聽的,才急着表明是外放?”
“哦!”陳佳雀挺直腰板,在壓迫中崛起,“我們倆談戀愛,怕不小心塞您一嘴狗糧。”
“散會。”孫主編說:“宋編輯和雪瑤留一下。”
陳佳雀随着人流出去。
去年同期實習留下的文編同事,用本子擋住嘴,悄聲道:“小心點兒,我覺得她要搞你。”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陳佳雀張張嘴,扭過頭打了個噴嚏。
“忘記你感冒了,我可離你遠點兒,別再給我傳染上。”文編同事小跑了兩步,遠遠沖她笑。
“啊——”陳佳雀追着她,嘟起唇:“啾——”
到茶水間拿方才放下的感冒沖劑,發現她的杯子幹幹淨淨倒挂在瀝水架上,估計是保潔阿姨收拾衛生時順手給洗了。
陳佳雀鼓起臉頰,接了杯熱水,回辦公室。
四下無人,打電話給姜初禾,“開完會了。”
“哦。”隐約聽到機場廣播。
“吃飯了麽?”
“正在吃。”
包裝紙摩擦,加上姜初禾的咀嚼聲。
“面包?”
“面包沒營養。”姜初禾說:“我吃的不僅有面餅,還有蔬菜和肉。”
“三明治?漢堡?”
“肉夾馍。”
“肉夾馍裏有蔬菜?”
“青椒。”
“青椒算蔬菜?”
“算。”姜初禾咀嚼出清脆的聲音,“這個肉夾馍特別薄,但是外皮酥脆,裏面有肥有瘦,我還加了個鹵蛋。”
陳佳雀心疼他吃不上正經飯,“能吃飽麽?”
“吃不飽。”
陳佳雀惆悵哼唧:“嗯——”
“所以買了五個。”姜初禾發出喝湯的聲音,“羊湯也好喝。”
白心疼了,陳佳雀轉而問:“連載的事兒你怎麽想?”
“你讓我寫,我就寫。不讓我寫,我就不寫。”姜初禾笑個不停,心情顯然不錯。
陳佳雀見他心情好,跟着也開朗不少,“如果我不在這兒工作,你會繼續開連載麽?”
“不會。”
“那你絕對不要寫。”
“我不寫,你在社裏……”
“沒什麽。”陳佳雀佯裝豁達,挑眉瞪眼道:“她們為了這個給我穿小鞋,說明雜志社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我一個二八年華,馬上領畢業證的社會預備人士,還不伺候了呢!”
姜初禾笑說:“二八年華是指十五六歲的女孩兒,你超齡了。”
“二八一十六。”陳佳雀想了想,“嗯,那我是三七年華。”
宋編輯氣呼呼回來,将紙筆往桌上一甩,捂着心口窩幹瞪眼。
陳佳雀從抽屜裏抓了一把小西紅柿,巴巴遞到她面前。看着宋編輯臉色,不敢多說。
“我這顆心髒。”宋編輯用短而胖的手指戳了戳自己。
“嗯嗯。”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附和就對了。
“上次。”
“嗯嗯。”
“跳的這麽厲害。”
“嗯!”陳佳雀盯着她大喘氣的嘴,期待下半句。
“還是被姜初禾氣的。”宋編輯往口中塞了兩顆小西紅柿,由于着急講話,小西紅柿一左一右,将臉頰撐出兩個小包,“主編問我你是不是有離職的打算。”
陳佳雀撓撓鼻梁,“目前……還……還沒有。”
“不管你有沒有,問我,我肯定是說沒有。”宋編輯咬破小西紅柿,把這兩顆妨礙她講話的障礙咽下喉嚨,“主編收到DB雜志HR的電話,對方說你通過了複試,按流程向前公司進行人事調查。”
“哈?”陳佳雀詫異道:“我沒投簡歷給DB呀,更別提面試了。”
“真沒?”
“真沒。”陳佳雀抽了一張紙巾擤鼻涕,甕聲甕氣道:“師傅,我沒必要騙你。”
“有人背地裏動手腳。”宋編輯見她感冒嚴重,向後退了一步,“前主編去了DB,DB在野鳥本就敏感。現在來了這麽個電話,現主編會認為你帶着姜初禾投奔前主編。”
“我的媽呀——”陳佳雀仰靠在轉椅上,痛苦道:“我何德何能,被人這麽上心。”
“誰能對你上心?”宋編輯坐回工位,朝外努努嘴,“不就是剛才那位。”擰開保溫杯,吹開漂浮的枸杞,喝了兩口,“伍雪瑤原來是姜初禾的粉絲,她去年那時候就想從我手裏接姜初禾,為此還給主編送了個名牌包。”
“伍雪瑤沒給你送點兒東西?”
“送了。”宋編輯擰上保溫杯蓋,雙手交叉,坦蕩道:“不過她送晚了,姜初禾已經應下你做責編。”
“何至于費這麽大勁吶,做姜先生的責編績效高也高不出幾百塊錢。”陳佳雀替伍雪瑤算賬,怎麽算怎麽虧,“送一個主編能看上眼的名牌包,怎麽也得五位數吧!”
宋編輯笑她:“你呀,麥芒掉進針眼裏,是趕了伍雪瑤想要的‘巧’了。”
“她……”陳佳雀撥開雲霧、豁然開朗,“目标是姜初禾這個人!”
“可不麽。”宋編輯戴上老花鏡,打開報紙,日常辱罵姜初禾:“姜初禾長成那個德行,不僅招蜂引蝶,還吸引蒼蠅。”
“這回還是個大個的綠豆蠅。”陳佳雀在電腦屏後躲着外面一走一過的人,低頭偷吃小西紅柿,鼻塞吃東西嘴還堵住了,腦袋缺氧,咽下去後,連忙多喘幾口氣,“現在她恨死我和姜先生了。”
“恨你。”宋編輯點頭,“是真的。”
“恨姜初禾。”宋編輯搖頭,“不一定。”
“憑什麽?”
宋編輯擡眼,從老花鏡上方看她,“你還心裏不平衡了?”
“也不是。”陳佳雀咬着指甲,含糊道:“她被辭,主要還是姜先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麽也得公平些,恨我,那也跑不了姜先生啊。”
“恰恰相反,她會覺得姜初禾很爺們。”
“啊?”
“是命運不公,讓你搶走了她被姜初禾保護的機會。”
“嗯??”
“所以越想對你恨的越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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