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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在姜初禾家裏待到晚上十點,抱着姜湯坐在露天陽臺看星星,已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陳佳雀去睡了。
姜初禾忍無可忍,婉轉的下了逐客令,“明天辦婚禮,現在也不早了,回去準備準備。”
安逸睜着漆黑發亮的大眼睛,懇求道:“哥,我今天能住這兒麽?”
姜初禾喉結翻滾,意欲拒絕。
安逸又說:“有人告訴我,我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最好不要一個人待着。”
“誰說的?”
“醫生。”
“哦。”姜初禾舔了舔唇,看着他手腕處的紋身,“行吧。”
“明天還要麻煩你早起送我回去。”
姜初禾不太清楚,自己在安逸的心裏到底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
這位表弟平日裏并沒有對他表現出過多的親昵與依戀,然而每逢人生大事總要過來黏一黏。
不同于費正的黏,費正黏他多是請自己出錢、幫忙。安逸的黏更像是小孩子身後站着大人,有安全感。
“都成家的人了,還不考駕照。”姜初禾脊背挺直、雙手插兜,“起早送你是多早?”
“四點。”
“淩晨……”姜初禾挑眉,遲疑道:“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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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笑笑:“辛苦了。”
“唉……”姜初禾轉身嘆氣,心想造孽呀!
安逸:“哥——”
“又怎麽了?”
“醫生建議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不要一個人待着。”
“你該不是……”姜初禾攤開一只手,手尖轉向胸口,不可思議道:“要和我一起睡?”
安逸點頭。
姜初禾抿起嘴角,不情不願的默許了。
安逸放下狗,徑直向樓上走。
“回來!”姜初禾叫住他,指着樓上,精簡意赅道:“我女朋友。”
安逸被吼得一哆嗦,他顯然未曾思慮到姜初禾的卧室使用者,現如今已然增加了一位。
姜初禾朝客房揚揚下巴。
安逸貼邊,乖乖走去客房。
淩晨四點,手機鬧鈴響了。
姜初禾龇牙咧嘴,隔着紗簾看向外面的一輪明月,差點兒變身狼人。待他轉過身,又差點兒抱着被子滾下床。
安逸盤腿坐在床前,啞聲道:“哥——”
“你這是才醒還是壓根沒睡?”
“我失眠。”安逸頓了頓,糾正道:“好像是睡了半個小時。”
姜初禾的起床氣經過這麽一吓,煙消雲散。
施然去洗漱,洗完漱站在樓梯口思考人生:上樓換件衣服勢必會吵到陳佳雀。
于是,就這麽一身居家服直接出門了。
将安逸送到安文昌的鶴仙別院,已經是早上六點。
開了将近兩個小時車,姜初禾餓了,想進去蹭口早飯。
安文昌見他穿成這樣就來了,立即擺出一張臭臉。
批判剛起了個頭,姜初禾拿起一塊兒三明治轉身便走。上了車,一腳油門潇灑離開。
安文昌拄着拐杖追出來,只聞到汽車尾氣,不得不将憤慨憤然咽下。
姜初禾回來後,吃了一碗陳佳雀煮的粥,上樓補覺,而且是一覺不醒的那種睡法。
“再不起,趕不上婚禮了。”陳佳雀換好衣服,化完妝,左等右等不見他有醒來的征兆,決定對他進行人工喚醒。
“趕不上就不去了。”姜初禾哼唧一聲,蓄力翻了個身,“晚上還有宴會,去參加晚宴也是一樣的。”
“可是……”因為第一次以姜初禾女朋友的身份正式示人,陳佳雀滿心歡喜買了新衣服、做了四個小時的頭發,又認真撸了全妝。姜初禾這會兒說不去了,晚上再去,不免有些失落。
“嗯?”姜初禾等着她的可是,卻沒有了下文。側過臉,眯着眼打量陳佳雀。
一拍床,跪坐起身,“走!”
揉了揉臉,邊脫衣服邊向洗手間,“得讓人們見見我的小嬌妻,不然都以為我被孔靜雅抛棄了在家哭。”
“胡說什麽。”陳佳雀被他逗笑。
姜初禾洗澡的功夫,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公孔雀。
陳佳雀拿着手機敲門,“孔小姐的電話。”
淋浴聲将姜初禾的聲音遮蓋了七七八八,隐約傳來“幫我接一下,問她什麽事兒。”
陳佳雀:“喂,孔小姐,我是佳雀。”
“哦,小家雀你好呀,姜大爺呢?”
“洗澡。”
“還沒出門?”
“嗯……”陳佳雀躊躇了一下,如實說:“嗯。”
孔靜雅:“……”
陳佳雀感到暴風雨前的寧靜,忙解釋道:“姜先生起早開了一個來回,四個小時的車程送安逸,他太累了,補了個覺。”
“好吧,婚禮缺個唱祝歌的,請他準備一首歌兒。”
“好。”
孔靜雅要求提的理所當然,宛如上司布置任務,陳佳雀沒過腦子就應了下來。
通話結束,開始擔憂姜初禾唱歌兒跑不跑調,畢竟從來沒聽過他唱過歌兒。
姜初禾得知陳佳雀給他應下這麽一個差事,“我不唱。”
哦,還可以不答應!
陳佳雀恍然大悟,接着分外沮喪,認為自己确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灌湯包子。
姜初禾打過去回絕,孔靜雅沒接。發消息給她,稱自己絕對不會在典禮上獻唱。
去往婚禮現場的路上,姜初禾握着陳佳雀的手,突然對她說:“你記着,一會兒的歌兒,我是唱給你聽的。”
“你又肯唱了?”
“價碼談妥了,就肯了。”
陳佳雀挑挑眉,望向窗外的藍天白雲,心情大好道:“嗯,記下了,你是唱給我聽的。”
婚禮在榮灼旗下酒店舉辦,走過藝術畫廊,姜初禾在簽名處碰到孔靜雅的父親孔千山。
“孔伯伯,恭喜。”姜初禾介紹陳佳雀,“我女朋友。”
陳佳雀:“孔伯伯好。”
“好。”孔千山一直是把姜初禾當做準女婿來看待,現在女兒嫁與他人,姜初禾也有了交往對象,不免百感交集。
拍拍他的肩,“靜雅這下成你弟妹了,以後……”尴尬地笑。
姜初禾在幕布上簽下名字,“就算靜雅不是我弟妹,從小到大這些年,我也早将她看成我的妹妹。以後同現在、同從前都一樣,孔伯伯你放心。”
孔千山感到欣慰,又拍了拍他的肩。
走出幾步,陳佳雀問姜初禾:“你剛講的是真心話,還是場面話?”
“什麽?”姜初禾明知故問。
陳佳雀:“妹妹。”
“場面話。”姜初禾翹起嘴角,“吃醋了?”
“沒有,只是好奇。”陳佳雀說:“真心話我也不會吃醋。”
“哦——”姜初禾沉吟片刻,“那我剛說的是真心話。”
“哈?”陳佳雀詫異看向姜初禾。
姜初禾笑她口是心非,“騙你的,我可不願意當一只天天開屏、嚣張跋扈公孔雀的哥哥。”
“孔小姐也不會想做你妹妹。”陳佳雀嗆聲。
“是是是。”姜初禾無奈道:“她一直想當我爸爸。”
陳佳雀咯咯笑出聲。
進入會場,宛如進入花的海洋。
正紅綢布,金色流蘇吊頂,美的氣勢磅礴。
“嚯——”姜初禾在陳佳雀耳邊輕聲感嘆:“這是要登基呀!”
“姜先生。”陳佳雀不笑了,眼睛睜得圓圓的,困惑道:“那些人為什麽都回頭看我們呀?還議論紛紛的。”
“他們有病。”姜初禾推了推眼鏡,與好奇、同情的目光堂堂正正回望。
無論是嫡系富三代表弟搶走旁系富三代表哥的未婚妻,還是旁系富三代遭未婚妻抛棄,未婚妻轉投嫡系富三代表弟懷抱,都不失為一件茶餘飯後的趣事兒。
“小姜姜。”費正得了姜初禾的投資,事業蒸蒸日上,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你還真敢來!”
姜初禾雙手插兜,挺直腰,以身高優勢,居高臨下懶聲道:“收起你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費正一甩頭,秒變嚴肅臉,隐約透着賤賤的微笑。
“你大爺。”姜初禾平靜開罵。
費正指着前桌灰白頭發的男人,“在那兒。”快樂地疾步過去,彎腰同那個男人說了句話,男人回身沖姜初禾招招手。
姜初禾提起一口氣,微微額首,牽着陳佳雀上前。
“大爺好。”姜初禾和費正同輩,又時常厮混在一起,因而姜初禾對費家長輩稱呼同費正一樣。
“诶。”費家汪向陳佳雀:“這位是?”
姜初禾:“我女朋友。”
陳佳雀腼腆的笑笑。
“初禾都有女朋友了。”費家大爺慈愛地問陳佳雀:“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老一輩兒默認結親必是一個圈子裏的,哪怕遠點兒,七拐八拐總能找到些聯系。
陳佳雀不知道這個理兒,覺得他這話問得親切且怪異,你又不認識我爸……
“說了您也不認識。”姜初禾講出陳佳雀的心聲。
費家大爺是個人精,那邊不說,他也不再多問,直誇陳佳雀長得漂亮,姜初禾有福氣。
“我這大外孫子呀!”姜初禾脖頸處落下一只滾燙粗糙的手,安文昌自豪道:“腦子活泛,又一表人才。不愧是我們老安家的孩子,哈哈哈……”
“外公。”姜初禾皮笑肉不笑:“我姓姜。”
“都一樣。”安文昌狠勁兒揉捏他的脖頸,咬牙道:“都一樣!”
姜初禾的脖子肉眼可見地紅了,陳佳雀微皺眉頭,顯得很憂心。
安文昌尬笑着擡起手,罩在陳佳雀頭頂,按得陳佳雀脖子一低,“我這準外孫媳婦也好——”
想誇家世,沒有家世;
想誇事業,沒有事業;
想說做飯好吃,又上不了臺面;
“孝順啊!”安文昌靈機一動,誇張道:“我腿前陣子骨折了,人家照顧我,比我外孫子還上心。有外孫媳婦比着,外孫子都是要扔的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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