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進來的這一路,許時念的心情就無比地忐忑不安。

宋則之應該是在生她的氣,這裏又大得像座豪華迷宮,她貿貿然就過來了,萬一他不想理她,她怎麽辦?

正躊躇着是否該打退堂鼓的時候,接送她的車子已經停在了停車位上。

看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許時念深呼吸了幾下,在管家的引路下,到了客廳。

她一眼就看到了宋則之那道筆直颀長的身影。

宋則之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許時念以為他不想理她,正準備頭腦風暴,如何不讓自己立于尴尬之地時,他又款款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後手指插入她的指縫間,牽着她走過去。

許時念臉紅心跳得厲害,這招叫什麽?

差點招架不住。

她出神怔愣了片刻,馬上故作鎮定地跟上宋則之的步伐。

“叔叔,阿姨,這是我老婆許時念。”宋則之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帶着悅耳動聽的磁性,讓許時念的耳根更紅了。

“久仰大名。”管洪鐘笑得很和藹可親,管夫人也是滿臉笑容。

許時念微微彎腰喊道:“叔叔,阿姨好。”

“快坐吧。”

許時念挨着宋則之坐下,讪讪一笑:“我空手而來太失禮了。”

她出門太匆忙,根本沒意識到送禮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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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洪鐘笑道:“自家人客氣什麽。”

宋則之一直抓着她的手,沒怎麽說話,不過讓人生地不熟的她頓時多了許多安全感。

雖然幾個小時前還在為屎盆子生她的氣,但是關鍵時刻,老公最靠譜了QAQ。

許時念微揚臉頰,烏黑的雙眸直勾勾地看着宋則之,就是唇角的笑意看着有些蠢。

宋則之伸出兩指,壓平她的笑痕,淡淡地開口:“不是要休息嗎?怎麽跑來了?”

管景泗冷嗤道:“呵。裝蒜。”

知道是許時念來了,心不在焉到下棋都輸給他家老頭了,還裝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宋則之:“沒被打夠?”

“爸媽,你們聽聽,這人在我們家揚言要打你們的獨子,你說他是不是太嚣張了?”

管洪鐘:“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管景泗:“……”

管景泗立刻轉移目标,将手背上的傷痕露出來給許時念看,慘兮兮地控訴道:“你老公的傑作,大年初一就傷人,是不是過分了?”

許時念:“拳擊不是戴拳套的嗎?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傷痕?他用內力了?”

管景泗:“……”您真是火眼金睛,瞞不過。

其他幾人哄堂大笑,連宋則之也露出了一絲淺笑。

許時念看見宋則之笑,忐忑不安的心緒終于緩和了一點。

本來想跟他解釋昨晚的事情,可是這麽多人,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

吃過中飯,宋則之又牽着她跟管家人告辭。

許時念脫口而出:“不吃晚飯了?”

宋則之輕笑道:“怎麽?還想留在這裏蹭晚飯?”

許時念小聲嘟囔:“不是你自己說不回去吃晚飯的嗎?”不然她怎麽會誤解?

管景泗看熱鬧不嫌事大,輕佻地開口:“宋導每年來拜年,可都只待到中午,要是晚上還不着家的話,許老師可得留心了,說不定他佳人有約哦。”

許時念擲地有聲地反駁道:“才不會。”

宋則之:“你又知道?”

許時念瓷白的臉頰有幾分窘迫,黑眸望着宋則之,輕啓嘴唇,低聲回道:“我就知道。”

宋則之的嘴角勾了勾,開口道:“回家了。”

跟管家人告完別,到了門口不遠,許時念的步伐倏然停住,悶悶不樂地發問:“你該不會真的跟人幽會吧?”

“跟人幽會的難道不是你?”宋則之寡淡地反問。

許時念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字正腔圓地解釋道:“那是誤會,我根本沒跟柯爹一起放孔明燈。”

“我提他了嗎?你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更像做賊心虛。”

“你就是懷疑我跟別人一起過除夕,留你孤家寡人一個,才一大早給我擺臭臉,還不承認。”

“怎麽?不當狗了,改當我肚子裏的蛔蟲了?”

許時念氣呼呼地哼道:“你這人,講理講不過,就開始辱罵人了,沒點紳士修養。”

“我的确沒別人有紳士修養。”

說着就要松開許時念的手,她立刻緊巴巴地握住。

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許時念可憐兮兮地望着他,低聲下氣地開口道:“我對着燈火發誓,昨天絕對沒跟柯爹見過。”

“燈在哪兒?火在哪兒?”

許時念:“……”□□的,有那玩意才怪,但是狗男人也太锱铢必較了吧?

宋則之:“沒跟他過除夕,那跟別人過了?”

“嗯。”許時念應得很輕。

“曲夏月姐弟?”

“不是。”

“呵。這麽快就推翻幾個小時前的僞證了?”

許時念的指尖在宋則之的掌心輕輕地扣着,半眯着眼睛讨好地開口:“對不起嘛,我撒謊了。”

“跟誰一起過的不能和我說?”

許時念輕咬了下唇,空曠的草坪上時不時拂過幾絲冷風,将她的意識吹得越發清明。

她跟宋則之并不像傳統夫妻,他們都沒見過對方的家人,可是就在剛才,宋則之向她介紹了管家的人,能讓他大年初一來拜年的唯一一家人,相信對他來說很重要。

他向她邁近了一步,如果她無動于衷,就永遠拉不近彼此的距離。

宋則之見她為難猶豫,開口說道:“算了,沒事。”

許時念抿了下唇,幹脆和盤托出:“我昨天去了我媽那裏。”

宋則之微愕,感覺這沒什麽需要隐瞞的,但是他又很快注意到許時念的措辭

我媽那裏。

通常人會說回家,而她沒有,這可能說明那個地方并沒有家的意義。

許時念眉眼微垂,溢出來的聲音也有些悶:“我家的情況比較難以啓齒,所以我一直沒對你說,而且我現在也沒組織好語言詳細說明,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絕對忠于這段婚姻。”

許時念揚起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沒有出軌。”

宋則之的深眸定定地看着許時念,沉啞地開口:“說完了?”

許時念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問道:“說完了,你信嗎?”

忽然頭頂投來一片陰影,随之而來的是男人濡濕灼熱的氣息。

唇齒間的來回交融碰撞,切切實實地告訴她

宋則之在吻她??

許時念漆黑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毫無預兆的行為不免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宋則之的手掌扣着許時念的後腦勺,近在咫尺的距離連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許時念呆愣了半晌,然後一股熱氣驀地湧上臉。

這可還在管家的別墅區域內呢!

許時念剛想要掙紮,宋則之就像察覺了她的企圖,吻得更深更纏綿。

她不僅沒掙脫掉宋則之的束縛,反而還漸漸淪落在他的吻裏。

要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時念覺得雙唇發麻到失了知覺,宋則之才總算放開了她。

許時念率先發難,情緒有些許因為窘迫而爆發的意味:“你幹什麽?說話就說話,幹嘛忽然……”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擦着她巴掌大的臉頰,帶着一點克制的隐忍,低沉地說道:“問你說完沒有,就是要吻你。”

“誰能理解你這麽複雜的腦回路啊?”許時念面紅耳赤地吼道。

宋則之的唇齒間溢出淺淺的笑聲:“下回就知道了。”

“誰要下回啊?”

宋則之:“那我要。”

許時念:“……”哼。

被宋則之半拉半拖着拽上車,許時念才甕聲甕氣地開口質問:“現在不生氣了吧?”

“我有生氣嗎?”

“呵。宋導真是好厚的臉皮呢!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還不承認?”

“不知道你說什麽。”

“早知道我不來了,反正你也沒生氣。”

宋則之微微側過腦袋,輕飄飄地問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她的理智可沒離家出走,好不容易哄好了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前功盡棄。

她揚眉淺笑道:“像宋導這種睿智聰明的人當然不會信一些無腦謠言,怎麽可能會去計較呢?是吧?”

宋則之面不改色地發動車子,嘀咕了一句:“也不盡是無腦謠言。”

許時念差點破功大笑,大名鼎鼎的宋導在吃醋這種男人通病上,表現得一樣幼稚。

一夜沒睡,神經又緊繃了這麽久的許時念,在車子離開管家不久就閉着眼睛睡過去了。

宋則之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早上見她就一臉疲态憔悴,現在這快速入睡的姿态,更證明了昨天的除夕夜,她肯定沒休息好。

一股不可名狀的心疼在胸腔流竄不止。

春節在家休息了三天,許時念過得醉生夢死,每天睡到自然醒,還有一位廚藝精湛的名導給她準備三餐,無聊就在影音室看看電影。

日子非常惬意。

初四的時候,各大門店開始營業了,許時念就想着去買個新手機,順便補張卡。

她在衣帽間換衣服的時候,宋則之也換下了居家服。

許時念:“你也要出門?”

宋則之:“陪你。”

簡單的兩個字讓許時念的臉頰驀地紅起來,然後又迅速地低垂腦袋,低聲說道:“那你可得僞裝好了,免得被人認出來。”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許時念還有點如置夢境的錯覺,這算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逛街。

她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宋則之,整個人透着一股輕松慵懶。

進了手機店,許時念很有目标性地挑了部白色的水果手機,目光又注意到旁邊的黑色手機,狀似無意地問宋則之:“你有沒有考慮換手機?”

宋則之:“?”

“門口寫着促銷活動,買兩部打折。”

“打對折嗎?”

許時念:“你想得倒美,98折。”

宋則之出聲嘲諷道:“許老師,你從小是不是只聽語文課,不聽數學課的啊?這筆賬算得我怎麽不明白了?”

許時念愠怒地紅了臉,狗男人不配跟她擁有情侶款。

她讓營業員給她拿了部白色手機,等待付款的時候,又見宋則之拿着一部黑色手機放到收銀臺上,俯首問她:“是不是這部?”

許時念的嘴角驀地翹起來,馬上又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輕嗤道:“這多破費啊!”

宋則之瞟她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

許時念揚了揚眉梢,不樂意憋着。

辦好以後,許時念又記起一事,有些羞澀地問營業員:“就是我之前的那部手機完全燒毀了,可是裏面有很多照片,你們有沒有辦法複原啊?那部手機我還保留着。”

“你有備份嗎?”

“不知道。”

“賬號密碼有嗎?我這邊幫你登陸同步一下。”

許時念頓時喜上眉梢:“就是說能恢複是嗎?”

“不一定,如果你的賬號平時有自動備份的話,可以幫你同步過來。”

她手機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宋則之,還有赤身裸|體的,雖然不至于像人人皆知的那個門尺度大,可也不好給外人看。

許時念笑着說道:“不然你把方法交給我,我自己回去操作。”

營業員微垂眉眼,低笑道:“可以的。”

從門店裏出來,許時念忍不住轉頭又看了看,輕聲問宋則之:“那個營業員最後看我的那眼是什麽意思?”

宋則之的手勾住許時念的肩膀,将她攬在懷中,嘴唇貼着她的耳畔,低啞地說道:“大概覺得你的照片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許時念的耳朵迅速地紅起來,支支吾吾地辯解道:“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我又沒什麽怪癖。”

“辦法我剛才也記住了,回去幫你弄,順便證明你的确沒有怪癖。”

許時念立馬拒絕:“不不不,你這麽忙,這點小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不,我很閑。”

許時念欲哭無淚。

有種衣服一件一件被脫掉的羞恥感。

回到家,許時念還是不死心地跟宋則之打着商量:“孔子有雲自食其力才是美德,這件事我力所能及。”

“孔子說的?”

許時念心虛地點頭:“孔聖人的話絕對沒錯。”

“那我更要幫你弄了,幫老婆分擔事務才是美德。”

“誰說的?”

“孔子。”

許時念:“這麽造謠孔子,你的心不會痛嗎?”

“不會。”

許時念:“……”她的心好痛qaq。

電腦開機後,宋則之開口問:“賬號密碼。”

許時念抿着唇不想說,宋則之随便試了下就成功了。

許時念無比驚訝:“為什麽你會知道?”

宋則之擡眸盯着她,勾唇淺笑:“原來許老師喜歡拿我名字縮寫跟生日當密碼。”

許時念被噎了下,頭腦風暴運轉,然後脫口而出:“這樣不容易被盜號。”

宋則之笑而不語。

許時念閉上眼睛,好像找地縫鑽。

上回宋則之只是匆匆地看了她的相冊,這次耐性十足,一張張照片導出來的時候,他的視線總會若有似無地在她身上瞥過。

羞恥!簡直是人生中的奇恥大辱啊!tt

宋則之:“下回可以光明正大地拍我。”

許時念低如蚊吶地回道:“再也不拍了。”

宋則之:“不,你會的,不然你怎麽留在太太群裏收集資源啊?”

揭人瘡疤忒不要臉了,想哭。

照片太多,需要的時間不少,宋則之便開始低頭搗弄自己的新手機。

然後許時念驚訝就發現宋則之發了條朋友圈。

【宋導:新手機。[照片]】

怎麽有種暗戳戳秀的意味?

許時念故意靠近宋則之,想出聲嘲笑他,但是她剛輕啓嘴唇,就聽見宋則之戲谑地問道:“想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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