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許時念聽見賀章年的話,簡直要氣瘋了。
這是什麽品種的動物?當她是臨床試驗的小白鼠嗎?
許時念怒不可遏地吼道:“賀章年,我看你才腦子不正常。”
賀章年朝許時念笑了笑,然後對宋則之說道:“弟弟,希望我的人能在六點前接到你。”
賀章年将手機遞給特助,語調輕松地安撫許時念:“許老師別緊張,我是講道理的生意人,自然不會做什麽違規違法的事情,醫生會好好地給你治的。”
許時念臉上的表情有些僵,即使努力掩飾也掩飾不住慌張,就他這種人品,治死她都有可能。
曲夏月也防備地擋在許時念的面前。
賀章年看了一眼,覺得畫面還挺有趣,慵懶地笑道:“你們覺得我真想将你們怎麽樣的話,有反抗的餘地嗎?”
曲夏月:“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威脅我弟弟的話?怎麽可能?我是那樣沒品的人嗎?”
許時念輕嗤了聲:“看着挺像。”
賀章年站起身,熨帖筆挺的西裝,襯得他整個人依然一絲不茍,他低沉地說道:“等我爸見到宋則之,你們就可以走了。”
“他不來的話,你還準備禁锢我們不成?”許時念盯着賀章年,只是虛弱的模樣絲毫沒有威懾力。
“他會來的。”賀章年的語氣一派從容,他又看了眼許時念,開口道:“他比你想象的要在乎你得多。”
許時念現在虛弱得沒力氣跟賀章年這個詭辯人才争論,送了他一副白眼後,躺進了被窩裏。
一聲關門聲後,許時念低聲問曲夏月:“現在給我挂的點滴是治什麽的?确定不是讓我軟弱無力的毒藥?為什麽只感覺到我腦袋的重量,手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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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燒到39.5度了好嗎?又低血糖,睡眠不足,能舒服才怪!賀章年應該只是說說而已,不至于對你下藥吧?”
“你信他跟信佛似的。”許時念沒好氣地吐槽。
曲夏月為自己叫屈:“我沒有。像他說的如果真想對我們怎麽樣,我們還不是任由宰割?”
“算了,回去我就學習搏擊防身。”
“那你暈倒的時候,就算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束手無策啊。”
“起碼能從這裏打出去。”
房間裏忽然陷入了靜谧,曲夏月看向許時念,問道:“喝點水嗎?”
“随便吧。”
曲夏月将許時念扶起來,給她倒了半杯溫開水,然後遞到她嘴邊。
潤了潤嗓,好歹舒服了些許。
許時念問道:“你手機還在嗎?”
“上飛機就被沒收了。”
許時念氣呼呼地罵道:“媽的,賀章年還能更嚣張點嗎?”
曲夏月:“應該還可以。”
許時念:“……”
曲夏月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擔心宋導?”
“我擔心他什麽?”許時念的語氣有些磕絆,“見自己病危的親爹而已,我擔心我自己還差不多。”
“連你都瞞,我想宋導跟賀家的矛盾應該很嚴重,肯定不願意見他的。”
“關我屁事,他現在不是我老公,我無需跟他共情。”
“不是還沒辦手續嗎?”
許時念強調道:“是還沒來得及辦,遲早要辦,反正在他簽字的那刻,這段婚姻在我心裏就已經完了。”
“躲在被子裏哭得傷心的不知道是誰?”曲夏月小聲嘀咕了下。
許時念氣呼呼地瞪圓了眼睛:“曲夏月,我現在是一個剛離婚的可憐少|婦,傷口都還沒舔舐完,就被前夫的變态大哥抓過來威脅前夫,關在醫院這種泛着陰氣的鬼地方,你不同情我就算了,還在我傷口上撒鹽,友誼的小船這麽容易翻嗎?說好的一輩子姐妹呢?”
“不是見你舍不得,趁還可以挽留的時候挽留一下嗎?”
許時念:“不想挽留。”
“行。你說了算。快躺下休息吧。”
下午四點。
宋則之所乘坐的航班在帝都機場降落。
他的意識有些恍惚,沒想到還會踏上這片領土。
下了飛機,宋則之就給賀章年打了電話,直截了當地開口:“我人到了,念念在哪裏?”
“知道你會提早到,去3號出口,有人會接應你。”
宋則之到了3號出口,就看見了賀章年的特助。
特助恭敬地說道:“宋導,請随我來吧。”
一路上宋則之都閉着眼睛,努力逼退着翻滾的情緒。
特助見宋則之沒問,主動交代了許時念的下落:“許老師現在跟老爺住的是同一間醫院,你待會兒就可以看見她。”
宋則之:“你在賀章年身邊應該見多了棒打落水狗的畫面吧?你說我将他從賀家趕出去的話,他會怎麽樣?”
特助的指尖抖了下,雖然宋則之的語氣不鹹不淡,甚至連音調都沒什麽起伏,可聽着竟讓人背後發涼。
大概這就是他渾然天成的威懾力吧。
特助很快從容地應付道:“雖然我不敢斷定你能不能做到,但就算真的可以,恐怕也得花不少時間,宋導你耗得起嗎?”
宋則之睜開幽深的眼睛,“你說得對。不過我也從賀章年身上學到了點東西。”
特助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麽?”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說完他就不再理會特助。
宋則之身上畢竟流着賀家的血,就算在外漂泊了這麽多年,骨子裏的狠厲冷血也是帶着遺傳性的。
特助立刻将原話轉達給了賀章年,好讓他有心理準備。
賀章年回複的內容卻是一派漫不經心。
【沒事,他無法跟我打持久戰。】
說的也是,宋則之讨厭帝都這座城市,能為了許時念來這一趟,也代表着他會為了許時念很快離開帝都。
車子停在私人醫院的停車坪上,宋則之緩緩地睜開眼睛,眸底已經一片平靜。
他下了車,開口第一句便是:“我要先看念念。”
“宋導,不好意思,這我做不了主。”
“那就麻煩你請示一下能做主的吧,我在這裏等。”
特助有些苦惱,思索了幾秒說道:“我打電話,您等下。”
賀章年聽了特助報告的事情,慢悠悠地回道:“帶他去吧,人都到了,還擔心他跑了嗎?”
特助挂了電話,便帶着宋則之先去了許時念的病房。
宋則之看見病房門口的那幾個彪悍保镖,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冷聲說道:“滾開。”
特助用眼神示意了下,幾個保镖便退下了。
宋則之進了病房,許時念正睡熟着,因為發燒,臉頰帶着不正常的紅暈。
他們進來的動靜驚醒了趴在床邊的曲夏月,她身軀哆嗦了下,見來人是宋則之,紊亂的心跳才緩和下來,低聲說道:“念念剛睡着。”
宋則之輕緩地走到床邊,同樣壓低了嗓音問道:“念念怎麽樣?”
“燒退下去了,不過醫生說半夜可能還會再燒起來,要多休息。”
說着曲夏月站起身,讓位置讓給宋則之,“我出去,讓你們待一會兒吧。”
等病房只剩下宋則之和許時念,他眼底隐含的情緒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溫柔地描摹着許時念精致的五官,素顏的她因為生病顯得蒼白透明。
她一向靈動鮮活,這副模樣一點都不适合。
宋則之輕輕地握住許時念白皙的手,放在唇邊疼惜地吻着,深邃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盼着她醒來看他一眼,又享受兩人如此平靜的時刻。
坐了許久,宋則之才将她的手重新塞進被子裏,然後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低啞地開口道:“遲點我就來接你回家。”
病房外。
曲夏月出來沒多久,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賀章年。
她緊張得咬着下唇,想着用什麽方法拖延賀章年,讓宋則之和許時念多待一會兒。
沒想到賀章年完全沒有硬闖抓走宋則之的打算,而是坐到凳子上,态度悠閑,一副準備跟她聊天的模樣。
曲夏月局促不安,又下意識地開始啃指甲。
賀章年笑道:“你幾歲?”
“二十五歲。”曲夏月話音落下,就察覺到自己是不是太老實了?
賀章年看了看她啃指甲的動作,笑得意味深長。
什麽嘛?是在嘲笑她一大把年紀還啃指甲嗎?
曲夏月立刻收了手,想學着許時念翻白眼,但終究不敢,她可沒有弟媳婦的身份給她保駕護航。
沉默了片刻,賀章年磁性的聲線再次響起:“你在給他們創造機會,是希望他們和好如初嗎?”
曲夏月努力保持着理智冷靜:“賀總,我們都是外人,在這裏談論別人夫妻的事情,越界了。”
賀章年就像一臺精密儀器,能精準地掃射出別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曲夏月有些神經繃緊,她并不認為他沒事和她閑聊。
她有些焦急地看了看依然緊閉的房門,不知道宋則之什麽時候出來,順便帶走他這個變态大哥。
賀章年雙腿交疊,欣賞了一會兒曲夏月豐富的表情變化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你覺得許老師是為了你才跟我弟弟結婚,所以潛意識裏就希望他們兩個能夠恩愛幸福對吧?”
曲夏月驀地看向賀章年,他依然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吐出來的字眼卻是惡毒到極點。
“你弟弟當初需要錢治療,你本可以自己解決,偏偏懦弱得逃跑了,卻讓自己的好姐妹挺身而出,她犧牲這麽大,你自然希望她這段婚姻美好幸福,我說得對嗎?”
曲夏月的臉色隐隐發了白,雙手控制不住,有些顫抖,她盯着賀章年,氣悶地說道:“賀總是不是很喜歡站在制高點看別人掙紮痛苦?”
“有何不可?我有這資本啊,我想你應該懂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
曲夏月轉過身,背對賀章年,低聲辯駁了一句:“我沒有。”
當初她的确是臨陣脫逃了,畢竟才二十出頭,面對那些不把她當人看的資本家,她會害怕理所當然。
可她絕對沒有要推許時念去火坑的想法,一點點都不存在,她是事後才知道許時念給曲嘉容交了醫藥費,也是那時才逼問出許時念跟郭姝瑗之間的協議。
不過賀章年有句話說得是沒錯,她希望許時念跟宋則之恩愛幸福。
因為這些年許時念的快樂一點都不摻假,她看得出來在這段婚姻裏,許時念是願意且樂意的。
不多時,宋則之從病房裏出來了,他輕聲地關了門。
跟賀章年的劍拔弩張就像火星撞地球似的,曲夏月先行回避,徑自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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