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孩子

有風從地板的縫隙中吹上來,棠靈牙齒打着顫,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将帽子摘下來,不再說話,亡命之徒,做永遠比說有用。

他伸手将棠靈拖到一個合适的位置,直接去解棠靈的衣服。

棠靈終于覺出了無法挽回的那種恐懼。她發不出聲音,發着燒,沒有力氣,甚至手指頭都很難動一下,她艱難地動着眼珠,咬住嘴唇,想反抗卻無從做起。

她想流淚,恐懼讓她連流淚的機會都沒有。

她仿佛和李蘭融為一體:無法反抗并且強烈地厭惡這個世界。

她努力勾着手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努力什麽,衣服已經被解得半開,男人開始撥弄自己的褲子,淚水終于流了出來,她眼眶紅得就要裂開。

——一切都沒了,自己的世界就要崩壞了。

——沒有人愛她,沒有人願意要她,沒有人擔心她,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松開了手指,閉上眼睛,在無盡的黑暗裏堕落、下沉。

預料中的惡心的一切都沒有到來。

隐約聽到了什麽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她閉着眼睛,落入一個帶着草木氣息的柔軟懷抱中。

“兜兜,別怕,是我。沒事了沒事了。”

棠靈覺得她大概是在做夢吧。

她沒有睜眼,伸手試探着抱了一下。有些瘦但挺拔的肩背,草木的味道,輕柔地拍着她後背的溫暖的手,還有明顯感覺到的,身前的柔軟。

棠靈抓住她的肩膀,慢慢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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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這個石頭房子裏,前面的地上,那個惡心的男人躺在一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她側頭,離她最近的是女人白皙的脖頸和耳垂,耳垂上帶着一個小耳釘。

女人輕輕将她拉開一點兒,她看見女人的眉眼,有些湛藍的眸,挺拔的鼻梁,很薄但唇形漂亮的唇,此時擔憂又自責地望着她,因為抱着她,所以低頭,用額頭貼上她的額頭。

“你燒得很厲害,我得帶你去看醫生。”

棠靈哭了。

她無聲地哭泣,眼淚大顆大顆往外滾,一邊哭一邊不要眨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韓琢看見她紅着眼眶哭成這樣,心疼得揪到了一塊,只能将她再抱進懷裏,輕輕地拍着她。

“不哭不哭哦,乖啊乖,姐姐在這裏。”

棠靈狠狠地扒着她的肩膀,一口咬在她的肩窩裏,咬得十分用力,韓琢輕嘶了一聲,卻并沒有阻止,只是抱着她任她撕咬。

恰在此時,她們身下的木地板突然發出“咔嚓”一聲響。

韓琢表情突然僵硬,飛快抓起自己的刀,一手攬住衣衫不整的棠靈。

棠靈不管,她只知道抱緊面前的人。

馬上更多的“咔嚓”聲接連響起,韓琢抱着棠靈往門外沖,突然一聲巨響,伴随着失重,兩個人連着這間破石頭房一起下墜。

棠靈昏了過去。

……

再睜眼時,棠靈覺出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房間裏點着一盞燭火。

她還沒死。

她掙紮着坐起,環顧四周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

韓琢推門進來,就看見本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小丫頭盯着她在哭。

韓琢嘆氣。

趕緊将水放在桌子上,上前抱住她。小丫頭特別自覺地滑進她懷裏,扒着她的肩一動不讓動。

韓琢自覺地等了很久,待感覺到肩上力道減輕,才将她重又按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這是在周圍的一個村子裏,我們在這裏借宿一晚,明天帶你去醫院。這邊距離拉薩有幾百公裏,你現在身體狀況不适合長時間坐車,先在這邊安心養病吧。”

棠靈眨着大眼睛盯着她瞧。

韓琢端了杯子過來:“來,喝點熱水。”

棠靈被她扶起來,就這她的手喝了半杯水,喝完咂咂嘴,還是盯着她瞧。

韓琢給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笑了一下,覺得她果然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慣會睜着大眼睛扮無辜裝可憐。

雖然她現在是真的可憐,發着燒,又不能說話。

“你有什麽要問的嗎?”韓琢問。

棠靈點頭,指了指自己的手。

韓琢想了想:“要手機?”

棠靈點頭。

“我們兩個掉下來的時候,手機都沒了。”

棠靈睜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韓琢打開腰上的布袋:“我這有紙筆,你可以寫字。”

棠靈寫到:“你怎麽會來?”

韓琢伸手摸摸她的頭:“我昨天就飛到青海想找你,結果劇組殺青,問了酒店說有一隊人去拉薩,一隊人回北京,我就想來拉薩碰碰運氣。也是老天眷顧,好不容易打聽到你在的酒店,就見你從酒店出來,剛想上前,就看見有人躲在僧人之間将你帶走。”

“本來是追着他走,那個人應該是個老手,動作很快,帶着你轉了好幾輛車,路越走越偏。我找車花了一些時間,追來就慢了一些。”

她又內疚起來,再拍拍她的腦袋:“還好趕得及。”

棠靈腦袋動了動,蹭她的手心。

她又寫:“你怎麽知道是我?”

“查到了。之前就有懷疑,但是不敢确定。”

韓琢說着,愈發覺得自己缺席的這些年,小丫頭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她認出來自己,自己也沒有認出她來,不禁更加內疚。

她動作更加輕柔:“姐姐對不起你。”

棠靈搖搖頭,她很開心。

“怎麽會說不了話,又怎麽會發燒呢?”韓琢問。

棠靈繼續寫。

兩個人就這樣聊啊聊,聊到棠靈實在困得不行,還要抓着韓琢的胳膊不讓走。

韓琢合衣上床,躺在棠靈身邊,側身拍着她:“好好睡,明天去醫院,身體治好了,有的是時間說話。”

棠靈将手摟在她的腰上,滿足地睡過去。

第二天,兩人告別村民。韓琢花錢買了主人家的皮卡車,開着一路去往就近的醫院。

她們在一個村子裏,最近的醫院在鎮上。

藏區這邊地廣人稀,到達鎮上已經是傍晚,還好這邊有招待所可以住。

棠靈一路醒了睡,睡了醒,精神不是很好,但心情很好。韓琢給她打了熱水洗腳,剛蹲下去脫她的襪子,棠靈不好意思地縮一下。

韓琢:?

棠靈抿着唇,悄悄地把腳伸出去,讓韓琢給她脫。

韓琢本沒有多想,這樣一縮一伸的,弄得她自己也覺得仿佛有什麽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襪子脫掉,一雙白玉一樣的腳按在熱水裏。韓琢的手上帶着薄繭,輕柔地将水挽起一些,然後落在腳背上,又免不了揉了揉她的腳掌和腳踝。

棠靈被她的手弄得腳趾蜷縮在一起,臉快燒透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感覺自己軟軟得就像化成了一灘水随着她撥弄,只知道盯着烏黑的發頂瞧她漂亮的側臉。

洗完了腳,韓琢再用毛巾将兩只腳一只一只地擦幹,妥帖地放進被子裏,一擡頭,就見棠靈熟透了一樣的臉。

韓琢:?

“怎麽了,是更難受了嗎?”因為剛洗完腳,韓琢湊上前,用額頭去測量棠靈額頭的溫度。

她突然靠近,棠靈的鼻翼間突然充斥滿了她的氣息,棠靈低垂着眸子,盯着她的鼻梁下漂亮的唇,咽了咽口水。

“有一點熱,但是還好,給你弄個濕毛巾吧。”

韓琢拉開了一點距離,猝不及防看到了棠靈的目光。

棠靈的眼睛從小就又大又亮,大了之後依然是黑葡萄一樣,蕩漾着細碎的水波,飄蕩蕩地向着棠靈滾來。眼角的紅色小痣看起來就像是在欲說還休地勾引,這目光看得韓琢心裏撞了一下,她愣在那裏,似乎忘記了自己此時應該有什麽反應。

空氣中蔓延起名為暧昧的味道。

棠靈略微垂了眼眸,顯得更加欲說還休了。

韓琢感覺到莫名其妙的燥熱。

她猛然與她拉開距離,回到安全的範圍內,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端起地上的水盆出去了。

棠靈像一灘水一樣滑進被子裏,捂住下半張臉,試圖降溫。

洗漱完畢,韓琢回來,還是與棠靈睡在一張床上。

棠靈仗着自己沒法說話,在行動上便頗為自覺,韓琢一進到被子裏,就主動鑽過去,腦袋往她胳膊下面拱。

韓琢笑着只當她還像小時候一樣。

兜兜自小就必須抱着韓琢才能睡着。7歲那年,韓琢跟兜兜說,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天天抱着姐姐睡,要學會自己睡覺。當晚不顧哭着鬧着的小孩子,将她自己關在小房間裏。

半夜放心不下,偷偷過去看,就見小孩子瞪着通紅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看見她進來,委屈地淚如雨下。

韓琢:……

從小韓琢就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個磨人的小孩子。

現在她長大了,長得再妖豔再禦姐,韓琢也只覺得她是個小可憐兒,只想把缺失的她想要的全都補給她,何況是抱着她睡這種小事。

棠靈滿足地被韓琢抱在懷裏,她還病着沒有力氣,只是在她的脖頸處蹭着,很快就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去醫院看病,醫生漢話說的蹩腳,勉強聽明白是讓她住院。

韓琢覺得她現在被高反折磨得有些嚴重,不太适合在高原繼續待下去,便準備在這先打幾天針,待發燒和嗓子有些緩解以後,開車離開西藏往平原地區去,到時再住院養病。

而且,這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那個男人她只是打暈了,幾個人摔下來的時候,男人被一棵樹挂住,命大地沒有死,現在被韓琢用一些手段關在一個地方,她需要有人過來接應。

所有害過兜兜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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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發財:小姐你在哪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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