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蕭然是下意識的。

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的那刻就後悔了。

她察覺到對方不對勁,出于直覺,可能是自己和父親的對話導致的。

可她又能怎麽辦。

和容卿說什麽?說她不是朋友,不僅僅是朋友?

她做不到。

蕭然也不想這樣做,理智告訴她,應該放手,應該當作沒有看見,倘若因為這個容卿自己想開了。

那是最好的。

她握着容卿的手,不再說話,目光落在她身上,白皙的頸子,低垂着,露出脆弱的線條,纖細的,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低低的淚,從下巴滴落。

容卿不說話,也不回頭,她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蕭然你拉着人家幹嘛?”

門外的蕭父說道,他疑惑的看着兩人,繞過凳子,往門口走來。

腳步聲越走越近。

蕭然沒有回頭,悶悶的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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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動了,她輕輕的将手抽出來,沒有怎麽用力,身子甚至沒有往前走,似乎在等什麽,期待着什麽。

沒有,蕭然什麽都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問。

蕭然松開了她。

手無力的垂下。

容卿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一切都仿佛隔了一層霧,白色地面,黑色樓梯,紅色地板蔓延往上,二樓的走廊口。

她上了樓。

二樓的客房。

容卿走進去,關上了門,肩抵着紅色的門框,呆呆望着房間。

屋子裏沒有開燈,這是蕭父臨時收拾出來的房間,一張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張凳子,荒涼的可以。

太久沒有人住了,沒有生氣,牆體白的陰暗,她擡手打開了燈。

房間亮了起來。

容卿低眉。

蕭然握着她手的時候。

她在期待些什麽。

當年她沒有給的解釋,憑什麽其她蕭然給。

她問自己,無人回答。

窗外月明星稀,風吹起窗簾,沿着地面揚起,飛的很高。

唯有海浪的聲音,穿過風,在夜裏低鳴。

夜好長。

長的容卿睡不着。

翻來覆去,夜裏掏出手機看,已經快11點。

腦子裏一直在想晚上的事情。

是難受。

不是一刻的苦,是絲絲縷縷慢慢滲透,包裹着,像是細小的木屑紮進肉裏,一碰就疼。

蕭然呢?

當年的她,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難受。

會的吧。

容卿翻了個身,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月光照在門口的金屬把手上,亮極。

她腦子裏亂的很。

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門口。

她光着腳丫,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放在門鎖上。

自己想幹嘛?她也不知道。

容卿有點說不出口,猶豫片刻,掉頭回到床上。

躺回床上,坐了會。

容卿掀開被子,套上拖鞋,氣勢洶洶走出房間,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蕭然門外。

咚咚咚。

食指小聲敲。

容卿趴在門上,聽見裏面有人下床的聲音,但就是不開門。

咚咚咚。

繼續敲。

門內傳來冷清的聲音:“怎麽了。”

“睡了嗎?”

蕭然坐在門內,想了想說:“睡了。”

“。。。”

睡了???

說話的人是誰?

容卿接着敲:“開門嘛”

“不開。”

容卿喔一聲,沒有強求。

轉身回了房間。

蕭然站在門口,耳朵立着,聽門外腳步聲走遠,又聽見對面關門的聲音。

哐當。

蕭然松了一口氣。

剛打算回床上躺着。

她躺下沒有一會兒,望着外面的天空,發着呆,心裏也想着今天晚上的事。

這些話。

她和父親的談話是那麽的熟悉。她曾聽過無數次。

可這一次卻是她自己說的。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只好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很深了,她該睡了。

蕭然把被子拉得很高,搭過肩,拉過頸,拉過頭,将頭蓋住。

世界變得很安靜。

靜的只剩下呼吸。

忽然她拉着被子的手一僵,聽見窗戶外面好像有什麽聲音。

不是風聲,不是濤聲,不是樹葉動的聲音,是類似于鋼管摩擦衣服發出的簌簌聲。

蕭然的房間在2樓。

誰在外面。

錯覺嗎?

她把被子拉下來,露出一雙眼睛望着陽臺。

陽臺外的聲音越來越大。

不是錯覺。

那是什麽聲音?

她掀開了被子,坐下床穿上拖鞋,坐直身子望着窗外。

這聲音過于詭異。

半夜三更。

不應該啊。

島上治安一向不錯。

蕭然猶豫了會,她左右看了看,掃視房間一圈,随手抄起門口的消防器,舉起,扛着。

試探性地站起來走出門外,手扶着玻璃門,小心翼翼拉開。

彭——

小腿撞擊鋼管發出哄的一聲。

蕭然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門被推開了。

我去。

她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跨坐在欄杆的容卿,對方雙手抓着這邊的鋼管,修長的腿留了一半在隔壁陽臺,另外一半橫跨在空中懸挂着。

這裏是二樓。

蕭然和她的房間,至少有将近一米的距離!

她在幹嘛,爬陽臺?!!!!!!!!!!!

蕭然瘋了,她立馬大步一邁,一手抓着某人的後頸子,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下一蹲,将容卿拎過來。

呼!就在身子飛過兩個陽臺中空位置,确保安全後,蕭然重心沒有控制住。

一個不穩,容卿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面倒。

剎不住車!沒有東西可扶着。

容卿只好下意識抓住蕭然的胳膊。

頃刻之間,兩人就是像是塔羅牌一樣,下一秒就要摔在地面。

容卿朝下,她看見陽臺背後堆放着很多雜物,桌子,板凳,木箱的,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麽的物料累成一個三角,可能由于長期沒有住人,擺放了許多雜物,有些地方根本看不見是什麽。

容卿雙眼放大,腦子來不及去深思,下意識雙手緊緊抱着蕭然,使勁一轉,将蕭然換了個方向。

她朝上,自己朝下。

砰砰砰——

疼!

容卿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些什麽!身子和好多東西擦身,耳邊先是響起了桌子倒下,發出敲擊地板發出吱吱吱的聲音,木箱也倒了下來,随後就像是雪崩一樣,亂七八糟的雜物稀裏嘩啦往下摔。

她不知道背後是什麽,是害怕的,可卻不敢閉眼,她死死抱着蕭然,将她盡量往懷裏帶,往肚子的位置帶,她一路往下掉落,一下子往下掉落,砰的一聲。

容卿撞到不知道什麽東西上,居然不痛!

還往後彈了彈!

容卿像是被網格一樣的東西套住,沒有在往下掉,蕭然落到了她的懷裏,被護的死死的。

蕭然在她懷裏掙紮着,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沒事吧?”

“疼嗎?”

倆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這個問題。

蕭然從她寬松衣服擡臉,面面相窺,四目相對!

她眼裏直冒火星,容卿知道,蕭然生氣了,這還是頭一次,她忍不住小聲解釋:“我真的沒事,你不疼吧?”

“我疼不疼?”蕭然真的氣了,她站起身,一把将某人拉起來,那麽生氣的人,手上的力氣卻很小,像是怕弄傷容卿一樣。

容卿順勢站了起來,乖乖站在角落,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一只穿着拖鞋,另外一只在樓底,剛爬窗戶的時候掉的。

她不安的動了動腳丫,地板有灰塵,可暫時不敢動,只好把一只腳丫疊在了另一只上。

“你真的沒事?”

蕭然臉上冷氣十足,她上下查看着某人,從毛茸茸的頭,翻開看了看,沒有被撞傷的痕跡,到白皙脖子,到瘦削肩背,再到大腿。

每一處都被仔仔細細的查看。

容卿回頭看了眼,喝!還好剛剛放雜物的地方,有一張漁網,可能是由于破舊的緣故被閑置。

剛剛就是這個網!

緩沖了一段地方,才沒有摔得那麽疼。

“我真的沒事!”容卿确信。

蕭然蹲着地面,她握着容卿的小腿,一條明顯的劃痕,從小腿內側綿延而上!

紅線慢慢在滲血。

蕭然牙咬得生疼,她瞪了容卿一眼,二話不說将她拉進房間裏,轉身往衣櫃方向走,拉開櫃子提起藥箱。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蕭父帶着睡意的聲音在問:“蕭然?你碰掉東西嗎?怎麽還不睡!”

“我不小心碰到,這就睡了,吵醒你嗎?”蕭然握着藥箱的手一緊,可也沒有停留,轉身走向了床上的容卿。

房間沒有開燈,唯獨月光透過陽臺照進來。

容卿乖巧的坐在床頭的位置,一雙眼睛無辜的看向自己,仿佛在說她不是故意的。

“那你早點睡。”

蕭父說完就下樓了。

蕭然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可到底冷靜不下來,萬一呢?

這可是二樓!

摔下去,就算是撿回條命,可也沒有好果子吃。

蕭然不看容卿,直徑走到床頭櫃前,将藥箱放下,拉開小燈。

昏黃的燈光下。

她蹲着,手握着容卿的小腿,可能是燈光,又可能是她的皮膚白,那條紅血絲看起來似乎嚴重了。

長長的線,滲着血,在雪一樣肌膚裏,是那麽的刺眼。

刺眼到,蕭然心裏既是心疼,又是生氣,氣她胡鬧,又氣她翻身,她是覺得自己肉是鐵打的嗎?

“你忍着點。”

蕭然語氣難免帶了怒,聲音冷清,像是在和誰生氣一樣。

事實也的确如此。

容卿不敢說話了,乖乖的點頭,乖乖的看着她拿出雙氧水,扭開,一手扶着自己,一手直接往外倒!

瓶口對準傷口!

雙氧水嘩啦啦往下落。

接觸到傷口的那一刻。

疼的靈魂仿佛都得到上升。

浮在空中。

容卿咬着牙,沒有哭,她不想讓蕭然擔心,只是握着床單的手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發白,被子皺成了一團!

蕭然擡頭看見她發白的臉,額頭上疼出細汗,語氣不自覺就放輕了,手上動作放快,低聲說:“馬上就好。”

那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容卿幾乎是瞬間,本來可以忍受的疼痛變得難以忍受起來,她委屈的,好似撒嬌一樣,望着蕭然,擡了擡腿,“疼!”

蕭然扭開藥粉,輕輕灑在傷口上,将小腿貼近,低頭輕輕吹着,“乖,這就上完了。”

“我給你吹吹。”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

我錯了!

對不起!

九十度鞠躬!

我躺平了,我承認了,我确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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