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就突然覺得快樂，也覺得難受。

蕭然是出于什麽樣的想法，做出的打算呢？

她把自己納入了未來的規劃，是出于什麽心情。

僅僅是因為責任還是說被迫。

總之不是因為愛自己吧。

自己成了她的負擔。

蕭然難受嗎？被迫要負擔起自己的責任。

她應該是難受的吧。

懊惱，昨天怎麽就說出這樣的話。

要是沒說就好了，就算是慢一點，她也不會如此難受。

蕭然對她的好是真誠的，可她不是。

倘若是從前，容卿絕不會想到這些問題，可現在她想到了，她是喜歡蕭然的，意識到這點使她變得奇怪極了。

容卿有那一瞬間的沖動，想要告訴蕭然。

“對不起，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慘。”就這樣說吧。

她下定決心，正打算說的時候，擡頭看向蕭然，那人站在窗邊，清晨的光照進來，光照在她的面頰上，勾勒出她柔軟的眉眼，蕭然望着自己，目光叫人沉溺。

Advertisement

柔，暖，平和而安定。

容卿舍不得，她說不出口了，心裏像是被壓塊重重的石頭。

遲疑，猶豫，徘徊。

說還是不說。

許是沉默的時間過于的久，久到蕭然察覺了她的怪異。

蕭然瞧見她的神情，仔細想了想，過了片刻說：“其實正常還是夠的，正好我過去也要找工作，收拾房間和布置的工作也沒有時間去做，可以交給你，你覺得呢。”

不是這個原因。

容卿嘆氣，此時的心情仿佛就像是大海裏的孤帆，偌大的海面，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岸，不安又惶恐。

她實在笑不出來，只好低頭說：“嗯。”

此時樓下傳來了蕭父的聲音，“下來吃早飯吧，早餐做好了。”

時間掐的剛剛好，容卿快步走下了樓，腳步急促，怕在慢一步，她就會将一切和盤托出。

.....

蕭然愣愣看着容卿離開，仿佛身後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追她一樣，跑的很快。

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她目光看向了床上角落，被子藏着的存錢罐，長腿邁出幾步，床墊往下凹陷。

蕭然坐在床尾，修長的手拿出了白乎乎的罐子。

她的目光落在招財貓身上，圓鼓鼓的臉蛋，眯眯眼，嘴唇上翹，憨态可掬舉手，它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真是羨慕。

人為什麽不能像個罐子一樣。

平靜，沒有情緒，每天都笑呵呵的。

自己真的是瘋了。

居然會想到把容卿納入自己的計劃中，想着倘若就這樣一起生活的話，也未嘗不可。

是誰給的她錯覺。

蕭然躺倒在床上，雙手攤開，目光望着天花板。

她說：“我只有你了，蕭然。”

她說：“你不要不要我好嗎？”

她說：“我想和你一輩子。”

這是她說的。

是容卿。

不是別人啊，她又怎麽會無動于衷。

她認識這個人十年，在一起十年，掙紮着，埋怨着，依賴着，那麽長的時光裏，她盡職的愛護着她，耳語過多少次愛意，即便是假意，也說了一次又一次。

無人的角落，她也曾有過瞬間，或者霎那的懷疑，她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蕭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結合當時的情況來說，毫無意義，假的最好，真的也得是假的。

直到今天。

父親說，怎麽可能不喜歡的時候，蕭然心裏觸動了。

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卻生出一種念頭。

如果容卿真的如她所說，那樣需要自己的話。

要不算了，也別掙紮了，往後一起過，也未嘗不可。

反正也過了十年，只要往後她能保持住現在的狀态，別沒事就逼她，把她逼到牆角處的話，也不是過不下去。

蕭然想到這裏，用手捂住了臉，你看。

她真是個笨蛋。

居然真的信了，居然還想到以後。

啊啊啊啊啊啊。

蕭然你可清醒點吧，你們什麽關系？難不成還以為容卿是真的喜歡你？非你不可，你只不過就是情人。曾經的那種。

一個人不香嗎？自己過不快樂嗎？

天真。

人家只是随意說說而已，自己居然當真了。

蕭然坐起身，腦子裏亂七八糟，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就好像是個暗戀別人的女生一樣，胡思亂想。

容卿是什麽人，她又是什麽人，她們是不同的。

何必呢。

蕭然仿佛在問自己，又仿佛在問容卿，她在她心裏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蕭然！說吃飯，你跑哪裏去了！趕緊下來啊。”

樓下傳來了父親生氣的聲音。

“下來了。”

蕭然坐起身子，又翻身把存錢罐撿起來，單手握着罐子的腰倒過來，一把将貼在底下的紙條撕下。

有些生氣，将紙條亂七八糟撕成了碎片。

蕭然側過身，将紙扔進了垃圾桶裏，像是雪花似落下。

....

氣氛很怪。

容卿坐在沙發左邊，手裏拿着遙控器，電視機裏面放着還珠格格，正放到紫薇握着爾康的手訴說情意，纏綿的臺詞說的肉麻。

蕭然坐在沙發右邊，沉默的看着，表情凝固，不像是看言情劇，倒像是看家國淪陷一般，臉上也是毫無表情。

她心情不好？

從今天吃完早餐之後，蕭然就一直是這樣。

她怎麽了？

容卿拿不準，再加上自己也沒有想清楚要不要說實話這件事，努力搭了幾句話，都沒有下文後。

容卿也沉默了。

倆人對着沉默一天。

容卿擡頭看牆上的挂鐘，下午五點，馬上就要落日，難得的大晴天，也許該出門走走的。

“蕭然。”

她嗯了聲，目光仍然在電視上，沒有看向自己。

容卿手撐着沙發往中間悄悄的挪動，小心翼翼的挪到她的身邊。

距離越來越近，只剩下一個手掌寬度時候。

騰！

蕭然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到廚房。

什麽情況？

容卿眉頭皺在一塊，明明昨晚一切都是好的，怎麽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就變了樣。

蕭然周圍仿佛瞬間多了一層無形的牆壁，将她隔絕在城牆外，禮貌而疏離。

廚房裏傳來冰箱被打開的聲音，容卿站起身走過去，靠着廚房的門往裏頭看，只見蕭然半個身子躲進了冰箱裏。

擋住了她的身子。

容卿望着冰箱門上的手，随意的問道：“生氣？”

“我生哪門子的氣。”

容卿瞧見蕭然抽出一瓶冰可樂，面無表情，臉黑的像是鍋底，嘴角還勾起微笑，總是不是善意的，帶着反諷的意味。

蕭然是生氣，原本以為自己壓制的很好，結果容卿一問，那火就不知道從身體那個角落冒上來。

她深呼一口氣，将手裏的冰可樂用力扭，噗呲一聲，冰涼氣泡争先湧後往上冒，她低頭大大喝上口，劈裏啪啦的氣泡在嘴裏爆開，冰水讓蕭然稍稍冷靜一點。

結果呢，容卿下一句就讓蕭然直接杠上開花，炸了。

“臉都黑成這樣了，還不是生氣。”

蕭然：“我黑成什麽樣了？容總，你要是覺得不喜歡可以不看，我可沒有逼你的意思。”

“我只是說說，你別生氣了。”

“說說？對，你什麽不是說說。”蕭然自然是想到之前她說的話，本來壓制下去的氣又冒了上來，她這是氣自己，可容卿卻撞在剛剛好。

容卿怎麽知道這些，一連被喜歡的人嗆，難免覺得不舒服，可到底是蕭然，換做其他人早就被她扔出去的語氣，容卿居然也沒有發火，好聲好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跟我說說？”

蕭然冷笑着将可樂罐子放在桌面，一手将廚房外的凳子拉過來，她坐下擡頭看容卿，“說說吧，你什麽意思。”

一頭霧水。

容卿簡直不知道她怎麽了，心裏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可又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她有些遲疑：“你再說什麽？”

“你為什麽老是要說一些莫名奇怪的話，這對我來說真的很困擾。”

“什麽話？”

蕭然不自然望着廚房門外，左手伸長手拿起可樂，剛才那點不知名的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小聲說：“就是那些類似于告白的話。”

“這些話莫名其妙嗎？”

容卿長腿邁幾步，她走到了蕭然面前，低頭看着蕭然疑惑的說：“那裏奇怪？”

“那裏不奇怪。”

蕭然小聲嘀咕：“不是出自真心的告白，那裏不奇怪了，很難讓人不誤解吧，更何況我們關系不過是前雇主的關系，我都辭職了，你出于什麽心态。”

“真心的。”

容卿一字一句的說：“沒有那一個字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她緩緩蹲下，雙手放在蕭然的膝蓋上，擡頭看着蕭然，“出于什麽心态，你知道。”

“我想追你，就是這樣。”

蕭然腳步一滑，身子往後一倒，板凳都差點倒下去，容卿連忙扶着，好一陣兵荒馬亂後。

她剛剛松了口氣，就又聽見容卿說——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追你，還是想要雇傭關系的話。”

“我應聘你的情人，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