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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世延到了陳府,見了陳繼承保忙問:“什麽事,這般急。”
陳繼保嘆口氣,把京裏他大哥差人送來的書信與他瞧了,柴世延瞧了書信,真個吓的魂兒都沒了,雖知上月陳王謀逆之事,誰曾想會牽連上陳大人。
定了定心神道:“如今如何了?”
陳繼保搖搖頭:“不大妥,鄒禦史上奏彈劾,想必你也知,這位鄒禦史乃是聖上蒙師,又曾救過武三娘,跟皇上的情份大是不同,他若主張上奏,陳大人兇多吉少。”
柴世延忙道:“想陳大人與陳王素無往來,如何會助他謀逆?”
陳繼保道:“若論起因,想必是前兩個月陳王送與他府上兩個歌姬,陳大人收在房中,如今陳王事敗,這事給有心人知道,自不會放過良機,喚你來只想先與你遞個話兒,陳大人若獲罪,你我必然難保,宜早作打算,雖如此,卻也并非山窮水盡,陳大人的恩師正是當朝宰相國丈大人,若國丈大人出面力保或有轉機也未可知。”
這話如何信得,便那是正經的國丈大人,卻皇後早死了多年,且未留下皇子皇女,如今萬歲爺膝下的兩個皇子一個系宮女所出,其母地位卑微,不消說了,另一個卻有些來歷,乃是玉嫔武氏所出。
當年武家敗落,武氏姐妹被皇上賜死,按理說,這位皇子比之宮女所出之子地位更低些,奈何人家有個厲害的親姨,就算武家全族死絕了,可剩下了一個武三娘,卻翻過身來,武家一族如今的顯赫早已勝過當初,有親姨依仗着,想來這個玉嫔所出的皇子應該頗得寵,只也未聽見過有甚作為,或是年紀小的緣故。
且不說這些,只如今天下誰不知皇上心愛的女人,只一個武三娘,趙宰相便是國丈,女兒都死了,還指望皇上惦記甚夫妻情分不成,且這位皇上可是有了名的冷郎君,手段凜冽六親不認,與前皇後不過一年的夫妻,有甚情分可言,十有j□j陳大人哪裏要壞事的,只是早晚而已。
陳家若出了事,自己這個依靠陳家得的官,哪還保得住,只怕不止頭上的烏紗帽保不住,就連身家老小的性命都不知如何了。
想到此,柴世延不禁冷汗涔涔,家來這一路柴世延都在悔,想自己貪着做官,變着法兒的鑽營進來,這才兩月的功夫,便大禍臨頭,若自己不鑽營當官,這禍事如何會臨到自己頭上,守着祖宗産業,待玉娘産下子嗣,有妻有子,一家子和樂融融,豈不比這般擔驚受怕的強。
玉娘?柴世延忽記起玉娘曾勸他多次,只他一味想謀個官兒,光宗耀祖,未聽她勸告,如今若受牽連也是自己活該,只玉娘該當如何,她肚子裏可還是他柴府的子嗣。
柴世延想了一路,到了府門前卻給他想出一個主意來,如今也只有此一個法子便了,有道是未雨綢缪方是上策,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得了主意,到了府門口卻未進府,騎着馬又奔着城南去了。
玉娘正在家裏候着柴世延家來商量過節的事呢,還道他去去就回,不曾想,直等到掌燈時分不見家來,還道出了什麽事,使了小厮去陳府,回來卻道爺早家來了。
玉娘不免疑惑,莫不是去何處吃酒了不成,卻又搖搖頭,自打夫妻破了心結,越發和睦美滿,且阮小二跟周養性都死了,只一個賈有德,也不大往來,便吃酒,也當先給家裏送個信兒才是,哪有這般影兒都不見的。
正想着使小厮去賈府詢問詢問,不想平安卻回來了,玉娘忙問他:“爺可去了哪裏,怎這般時候不見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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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支支吾吾半日,才道:“半道上遇上院中的婆子與爺說,院中新買了幾個南邊的女孩兒,身段兒摸樣兒彈唱都是萬裏挑一的,扯着爺去了。”
玉娘聽了,直覺身上一軟,坐在炕上,不禁道:“你回來做甚?”
平安心裏暗道,這差事真真難做,尤其這還不是真事,是打謊哄騙娘,有心與娘實話說出,卻想起爺的囑咐,叫他不可說與旁人,便他媳婦兒秋竹這裏也不許透出半個字來,想也是,若娘知道爺的心,如何肯丢舍了爺去,卻是性命關天的大事,便娘這會兒傷心難過好過沒了性命。
平安真覺這官兒還是不當的好,外頭瞧着風光,不定什麽時候便大禍臨頭了,想到此,平安便一股腦的道:“爺在院中瞧上粉頭香玉,說今夜要梳籠了她,三日後擡了家來,讓奴才家來與娘說,收拾個齊整院子出來,三日後在咱家花園裏擺喜酒。”
玉娘聽了臉色白了白:“想必是個絕色佳人了,不然你家爺如何這般等不得一般。”
平安抵着頭不言語,玉娘咬了咬牙道:“你家爺便要納妾,如何不先家來知會我,卻讓你回來傳話?”
平安擡頭瞧了玉娘一眼,小聲道:“爺道一時半刻也離不得那裏,這幾日只在院中歇下,三日後領着轎子一并家來。”
玉娘忍不住咬碎銀牙,他領着轎子家來,豈不成了親自迎娶,這般納妾,把自己這個原配置于何處,還道夫妻從此執手終老,哪曾想這才幾日,便又成了這般,倒是常言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柴世延本就是個貪戀女色的漢子,怎可能真正悔改,如今這般,自己該當如何。
玉娘直愣愣坐在哪裏,不知坐了多長時候,秋竹一邊瞧着,氣的不行,上前一步扭住平安的耳朵。
平安不防她在娘跟前便動粗,偏她的手指細歸細,卻有把子力氣,且指甲尖利,掐住他的耳朵一扭,指甲嵌進肉裏,疼的他忍不住哎呦了一聲,忙去救,好容易掙脫了她的手,捂着耳朵半天才緩過來,忙道:“有話好說,作什麽動手?”
秋竹一叉腰哼了一聲:“動手是好的,你們這些漢子沒個好的,莫不是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裏還惦記着鍋裏的。”
說着又要過去扭他耳朵,平安怕疼,利落的躲在一邊,秋竹待要過去,卻聽玉娘道:“你莫為難平安,這與他有甚幹系,平安我來問你,你家爺可還說了什麽不曾?”
平安目光閃了閃,支吾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秋竹卻急了:“爺說了什麽?你照實說便是了,這般磨磨唧唧瞧着人就生氣。”
平安牙一咬眼一閉道:“爺道娘若不依,他這裏有樣東西是娘過往求過的,如今倒可成全了娘。”說着從懷裏拿出一張折的方正的紙來。
玉娘忽想到了什麽,眼前黑了黑,卻極力穩住,伸出去接那張紙的手,忍不住顫了顫,接在手裏展開果是休書一封,上寫:“立書人柴世延,系兖州府高青縣人氏,從幼憑媒娉定陳事為妻,豈期過門之後,本婦多有過失,尤以妒忌亂家,正合七出之條,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退回本宗,聽憑改嫁,并無異言,休書是實。”下頭還按了手印。
玉娘何曾想早上他去時還好好的,夫妻商議着如何過中秋團圓節,這不過一日不到的光景,便寫了休書家來。
玉娘把那休書放在炕桌上,與平安道:“你家爺這意思,若我不依他納妾之事,便要把我休回本宗去,夫妻情分從此斷絕,可是如此?”
平安忙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嘴裏一個字也說不出,玉娘也不想難為他,嘆口氣,吩咐秋竹:“扶起他來。”
撐着站起來道:“既爺休書寫下,還在這裏作甚,去收拾了我的東西,這就回陳家去,也省得在這裏礙他的眼。”
秋竹氣的直抹眼淚,娘這大着肚子呢,怎爺這般狠,就舍得寫休書,便不瞧着夫妻情分,這肚子裏柴家的子嗣也舍了不成,雖氣去也無法兒,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收拾東西。
收拾妥當,已是二更時分,玉娘使人備下馬車,裝了自己東西,出的柴府,見平安在轎子旁立着,便道:“你怎在這裏?莫非要跟我去不成”
平安道:“爺吩咐讓我們夫妻二人跟着娘去。”
玉娘不禁點點頭,與他道:“秋竹是我帶過來的丫頭,便如今許了你,我家去,也自是要跟着我去的,想來你家爺心裏知道,故此讓你也跟着我去,你若不願,待我寫封信兒與他,你仍跟你家爺便是。”
平安聽了,忙跪在地上道:“娘說哪裏話來,秋竹是奴才的媳婦兒,她去哪裏,奴才自然也要跟去的。”
玉娘聽了,不禁嘆口氣,喃喃道:“倒是秋竹有造化。”
上了轎去,撥開轎簾,瞧了眼柴府門樓上的兩盞大紅燈籠,說不出心裏是酸是澀,自重生以來,步步算計,還道否極泰來,夫妻和美,那料想終是一場鏡花水月,縱昨夜紅绡帳中**苦短,今朝便休書一封棄了家去,哪有甚夫妻情份,不過一場笑話罷了:“走吧。”
轎子去了,柴世延才從那邊街角出來,上了馬在後頭緩緩跟着,直到跟到了縣外,到了陳家門前,眼瞅着玉娘從轎子裏出來,給她哥哥迎了進去,才長嘆一口氣,撥轉馬頭回的府來,在上房坐到了天明,吩咐福安幾人收拾府裏。
三日後柴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熱熱鬧鬧納了個院中的粉頭進來,府裏外頭均稱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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