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螢火蟲

第37章 螢火蟲

宋霖希知道沈慕澤來了，可以帶他回去了。而且，他也不用擔心貓頭鷹了。

哪怕是醉得昏昏沉沉的，也能辨認出誰是可以信任的人。

被沈慕澤拉着往回走時，他迷糊中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但酒勁一上來他就頭疼得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走了沒幾步，沈慕澤就發現宋霖希步伐搖搖晃晃，慢慢吞吞，不像是能夠好好走路的樣子。

他停下了腳步，稍稍彎腰，把人背起來繼續走。

這一次他沒有多餘地去征求同意，宋霖希也沒有反抗，抱着寬厚的肩膀，把整個臉都埋了進去。

沈慕澤脖子裏香香的，還是平時在家裏的沐浴露，他一聞到這個氣味就困了。沒關系，睡着了沈慕澤也不會把他摔下去的，他潛意識裏這麽認為。

沈慕澤感到脖頸裏充滿了溫熱的氣息，還有毛茸茸的頭發。

夜晚的樹林還有海風吹來，宋霖希無意識地縮了縮，腦袋都縮進了沈慕澤的外套裏。

雖然他動作不大，但沈慕澤知道他冷，不禁加快了步伐。

短短十分鐘的裏，因為太過于平穩和舒适，宋霖希在沈慕澤肩上還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個末世，末世裏的他不怕貓頭鷹了，變成了鋼鐵鬥士，穿着铠甲跟一群巨型貓頭鷹戰鬥。铠甲很輕，卻很堅硬，貓頭鷹的利器傷不到他。他突破重圍，在黑夜的山頂上找到了世界上最後一只螢火蟲，小心地把螢火蟲救下來，悉心飼養。

那是一個沒有光的末世，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火焰，螢火蟲是最後的希望。

他的螢火蟲漸漸長大，生出了好多好多小螢火蟲。螢火連成片，照亮了人們回家的路。黑暗裏有了引路光，人們又有了希望。

做着夢的宋霖希嘴角彎了彎，他把螢火蟲放走，黑夜就成了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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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中，他已經被帶回了別墅。沈慕澤輕手輕腳地把他背上樓，進了房間，關上門。

屋內很暖和，沈慕澤把他放到床上後，到浴室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小臉哭得髒兮兮的，要洗。

衣服上都是樹籽，要換。

還有手上好像被蟲子蟄了，要上藥。

得一件一件來，沈慕澤先給他洗臉。

宋霖希被放下後，夢就斷了。他這會兒頭很疼，但毛巾熱熱的很舒服。被擦了一把臉後，他又清醒了一些，睜開了眼。

“宋宋，喝水嗎？”

沈慕澤見他醒了，拿起了床頭櫃的碗，打算給他喂點蜂蜜水解酒。

宋霖希腦子一片空白，暫時還沒能思考太多，看見沈慕澤喂到嘴邊的陶瓷湯匙，皺了皺眉。

“不……不想喝藥。”

小時候他生病時，媽媽給喂中藥時就是用的這種陶瓷碗和陶瓷湯匙。他現在看到這樣的碗，就覺得是自己生病了，要吃藥了。

但是藥很苦，他害怕吃藥。

沈慕澤失笑，知道他誤會了。

“不是藥，喝點蜂蜜水。”

聽見不是藥，宋霖希點了點頭，但是又不太相信，猶豫着要不要張嘴。

沈慕澤目光落到他緊抿着的嘴唇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是甜的，不信你試一口。”

突然有點聰明的宋霖希不肯，輕輕把他拿着湯匙的手推了回去。

“你說不是藥……那你先喝一口，我就信你。”

沈慕澤的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後，自己低頭喝了一勺，又舀起一勺伸到他嘴邊。

還帶着醉意的宋霖希覺得，應該沒有人會傻到主動去喝藥，這應該不是藥。

這回他沒猶豫就張嘴喝了下去。

“甜，好喝。”沈慕澤沒有騙他，真的是蜂蜜水。

他喝了一口，就接過了碗要自己喝。但他沒用湯匙，直接端起碗一口氣就喝完了。

盯了空碗看了幾秒，他可憐巴巴地擡起頭：“還想喝。”

對上他的視線，沈慕澤頓了頓，接過碗放在床頭，起身給他拿睡衣。

“先換衣服。”

看着沈慕澤拿來了睡衣，而不是蜂蜜，宋霖希覺得有點委屈。

“沒有蜂蜜嗎？”

“換了衣服就有。”

沈慕澤說着，手上動作沒停，三下兩下給人換好了睡衣，又把髒衣服丢進浴室的衣簍。丢進去之前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了一張卡和兩張小票。

從浴室出來時，正好看見宋霖希把手指伸進了床頭櫃的碗裏，沾了沾湯匙上沒化的蜂蜜。

像偷糖吃被發現的小孩，宋霖希見沈慕澤一出來，準備放進嘴裏的手僵住了。

四目對視着，沈慕澤走向他，順手把卡和小票放在床頭，正要開口說話，宋霖希突然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把沾着蜂蜜的手指遞給他。

“蜂蜜糖，送給你吃。”

還是小時候的記憶，有糖就要跟好朋友分享，不能自己吃獨食。

沈慕澤看過伸過來的手，目光一滞，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

宋霖希本來坐在床上，為了夠着沈慕澤，跪坐了起來，把手伸到他嘴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沈慕澤沒有要吃的意思，他有點失望。

“你為什麽不吃？”

他這會兒又想起自己是廚師，別人不愛吃他的食物，是因為他做的不好吃。

這件事讓他很沮喪，收回了手，想自己嘗嘗到底有多不好吃。

可手指還沒放進嘴裏，沈慕澤就把他的手攔下來。

“不能用手。髒。”

沈慕澤語氣有點嚴肅，表情也有點嚴肅。

宋霖希愣了愣，突然又委屈上了。本來就誤以為自己的食物被退了，現在還被嫌棄髒，他鼻子一酸，眼圈一下紅了起來。

沈慕澤沒說話，但手上的力道輕了很多。

剛剛在樹林裏，宋霖希是躲在他懷裏哭的。現在清楚地看着這雙紅了的眼睛，他嘆了口氣。

沒等人真的哭出來，他就低下頭，讓那指尖的蜂蜜在嘴裏化掉。

宋霖希呆住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眼神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好吃嗎？甜嗎？”

“甜。”

沈慕澤說完，目光突然沉住。

甜。

口腔裏的味道還味散去。不是他的幻覺。

“甜吧……我就說好吃！甜的最好吃了。我最喜歡吃蜂蜜了……但是我不能自己吃，我會跟你分享……”

此時的宋霖希當然沒反應過來，還在一個勁地得意。

沈慕澤盯着宋霖希的指尖，沉默半晌後，從床頭抽了張紙巾給他擦了擦。接着又從抽屜裏取出了青草油，塗在他被蟲蟄紅的皮膚上。

好不容易把人哄躺下，沈慕澤正要起身時，被窩裏的宋霖希突然擡起手。

在他把手放到嘴邊之前，沈慕澤擋住了他的手。

“別碰臉，手上有青草膏。”

宋霖希又不高興了：“這個膏很香……”

青草膏的薄荷清香讓他很喜歡，但是沈慕澤不讓他聞，怕他弄到嘴裏眼裏。

看着床上的人還不太清醒，沈慕澤暗暗嘆了口氣，放棄了離開房間的念頭。他坐回了床邊，開始哄睡。

但是宋霖希不想睡，想聊天。他現在清醒了一點兒，但又沒有完全清醒。

“沈哥……你為什麽不回去……回去睡覺？”

“等你先睡。”

“為什麽……等我先睡？”

宋霖希打開好奇寶寶十萬個為什麽模式，一邊連環提問，一邊下意識想聞聞手上的青草膏。

“別動。”注意着他一舉一動的沈慕澤把手抓住放回被子裏，“因為你不好好睡我就不能睡。”

“為什麽我不睡……你就不能睡？”

沈慕澤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無奈地笑了笑，沒回答。

“沈哥……”宋霖希躺着看向他，眨了眨眼。

“嗯？”

“你好好看啊……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大家一定都想圍在你身邊……”哪怕是喝多了，他還是能欣賞沈慕澤的顏。真好看，怎麽看都看。

沈慕澤拍了拍他軟綿綿的頭發，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那你今天為什麽跑出去？”他随口一問，并沒有期待宋霖希現在能清醒到回答他這個問題。

但宋霖希卻露出了認真的眼神，似乎在很努力思考這個問題。想了半分鐘，他終于想通了。

“買工具！”

像個學生終于回答出了老師給的思考題，自豪地說出答案，等着小紅花。

但是老師并沒有給小紅花，而且眉間蹙了蹙。

“什麽工具？”

宋霖希被這麽一問，想拿出工具給老師看，但發現工具好像沒了，于是開始撲騰着翻被子，要找工具。

沈慕澤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以為他又要吃青草膏，伸手把被子壓緊。

“不要亂動。”

“工具沒了……”宋霖希滿腦子都是沈慕澤沒了工具會受傷，“你不要去了……”

“去哪裏？”

“不要去……會傷……”

宋霖希聲音斷斷續續，沈慕澤也就當他說醉話，沒認真。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兒話，宋霖希終于有了困意，停止了胡話，安靜地睡過去了。

沈慕澤确認人睡着後，看了看床頭櫃上的碗，剛才嘗到的味道又湧了上來。

他把臺燈調暗一檔，拿起碗，準備到樓下廚房去。

起身時，瞄到了臺燈旁邊的銀行卡和小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