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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韓棋

作者:斫染

文案

韓棋上一世活的沒地位、沒尊嚴,甚至連父母都厭棄。一往情深的愛着一個人卻被棄如敝履,韓棋哭鬧過、哀求過最終逃不過被送人的命運。究其原因不過是自己低下的身份和畸形的身體罷了!

于是自己看開了、不再奢望了!卻偏偏被新任金主的未婚妻一把火送回了十八年前被父母遺棄的那一刻!韓棋默默的想這一生縱然不能改變自己的身體也要改變曾經那卑賤的身份,再不蹈前世覆轍!

雙性生子,雷者慎入!

內容标簽:重生 生子 情有獨鐘 強取豪奪

搜索關鍵字:主角:韓棋、周銘涵 ┃ 配角:李維深、蘇語、韓翠翠等 ┃ 其它:傲嬌冷漠受腹黑忠犬攻

☆、重生

韓棋永遠記得那一粒白砂糖的味道,甜絲絲的化進嘴裏的每一個角落,甜的五髒六腑都暖暖的,仿佛整個人都變得輕盈起來!他更記得那塊巧克力的味道,香甜濃郁沁入心脾,好像浸入了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嘴中長久地殘留着那一股香甜!

那時的他還不懂,甜蜜的滋味是不能輕意去品嘗的!

“啪嗒——”有什麽冰涼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嘴裏有個軟軟香香的東西,韓棋用力吸了一口,好香!好甜!

“啪嗒——”又是一滴,劃過他的臉頰,滲到嘴邊。

韓棋嘗了嘗,鹹鹹的、澀澀的……

韓棋睜開有些迷蒙的雙眼,腦中一片疑惑。

自己?還……活着……?

擡起頭發現自己正被一個年輕的婦人抱在懷裏,韓棋心頭一震!

阿、阿媽?

他還記得就在不久前,阿媽也是穿着這樣的粗布棉衣,在周銘涵的樓下瘋狂的哭喊着。韓棋猶記得她那時蓬亂着頭發眼睛哭的發紅,她就那樣被兩個警察拉扯着,近乎跪着的哀求着自己。

那時他已經很久不叫她阿媽了。那個瞬間他忽然想阿媽其實是愛自己的吧!然而,那時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看着大雪染白她本就斑白的頭發,任熾熱的火焰将自己吞噬。

看着眼前年輕而又熟悉的面孔,他忽然很想問她一句:你不是很厭惡我嗎?為什麽?那時又表現的那麽在乎?

或許,他可以再相信一次親情?

一絲泣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哭個啥!多吃口,再多給他吃口!”

韓棋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這是條鄉間野路,路邊蹲着一個穿灰衣帽的年輕男人,抽着支煙。劣質的有些刺鼻的煙味飄散到他的鼻間,和周銘涵抽的那種盒子上滿是字母的煙根本不能比。然而他對這個味道卻無比熟悉,是幼時父親常抽的一種自制煙。

那個時候還很窮,八毛錢一包的香煙在村子裏還是個稀罕物。村裏的老人家都是種幾畦煙葉陰幹了切成絲,煙瘾來了捏幾撮在煙鬥裏點上火就蹲在草垛旁、屋檐下抽了起來。

韓棋的父親也有煙瘾,卻不用煙鬥,都是将草紙裁成一張張長方形的紙片,将煙絲捏進去裹起來就當煙抽了。韓棋曾幫他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煙,那淡淡的煙絲味深入腦海。父親總是說自己做的煙抽起來味道好,韓棋卻是知道他曾将別人散給他的香煙都守收着,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拿出來點着,吸兩口就又掐滅了,小心的藏起來。

後來十六歲的那年,韓棋從H省回來給他帶了兩條玉溪。那兩條煙被父親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頭上,包裝精美的盒子掉在雨地上被泥水濺得斑斑點點。那時父親已經瘸了,隔着雨幕瞪圓了通紅雙眼。他不知道那一下砸斷了他與兒子之間的最後一點親情,韓棋只默默地看着他,轉身走進雨幕,再也沒回來過。

香軟的東西再次被放入口中,一股香甜的汁液流進嘴裏,這是……剛才自己吸的是……母乳?!他似乎有些頭緒了,他這是……回到了小時候?可自己明明應該是被燒死了才對啊?這是怎麽回事?

頭頂的泣聲大了起來,斷斷續續的……

“他爸,咱能留着他自己養麽?”韓棋心一顫,又要……被抛棄了嗎?

“養啥?”男人瞪着眼反問,見了女人通紅的眼睛卻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不說養不起,就娃這身子,還不一定能養活哩!”

“養的活!養的活啊!”女人忙說,“我舍不得啊!這是俺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他爸!咱咬咬牙不就挺過去了嗎?”

“唉!”男人嘆了口氣,狠狠抽了口煙,半天才悶着聲說:“這娃兒,半男不女的,身子骨又差!大夫都說了要精貴着養,咱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咋養?”

女人仍哭着,男人嘆了口氣,扔了煙,一把奪過女人懷裏的孩子,一低頭就看見韓棋正睜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男人有些怔楞,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女人在旁邊嗚咽着……

男人狠了狠心,把他放在了田頭,有些粗糙的手劃過韓棋細白的臉,微微顫抖着。

“娃兒!莫怪阿爸心狠,實在是家裏窮養不起你!與其讓你在家裏受苦,還不如呆在這……說不準、說不準……能遇見個好人……”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終究沒說下去,把臉轉到一邊閉着眼難過的的說:“是阿爸虧了你!莫怪你阿媽……”

說着男人一狠心,起身拉着女人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韓棋沒有出聲,也沒有哭。他緊緊的閉上了眼,掩下心底剛剛升起的一絲溫情,前世阿媽近乎跪着的在樓前求自己別死,還以為他們其實是愛自己的,沒想到重來一世卻是被遺棄!連前世都不如,想到這韓棋心裏不禁諷笑。

前世他出生不到兩個月就被送給同村的韓國棟家,韓國棟夫婦沒有孩子,一開始對他倒還好。可沒過多久韓嬸就懷了孕,生下是個男孩,韓棋的生活從此就一落千丈。加上韓棋身體的原因,打罵便是家常便飯。

本來想到自己臨死前阿爸阿媽的樣子還以為他們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可重來一次他們竟然抛棄了自己!

對!這次是抛棄!不是前世的送人!他們想讓自己活活凍死在這荒郊野嶺裏!就因為這畸形的身體!

韓棋絕望的想着,心一點一點變冷。

韓棋漸漸覺得昏沉起來,臉頰凍得發紫,唇色也青白青白的。雪漸漸開始覆蓋住他幼小的身體,意識也開始漸漸飄散。

暮色降臨,他沒有看到,一個女人一路撲跪着跑來,滿臉淚痕的将已經凍得僵硬的自己抱進懷裏,包裹在單薄的棉襖裏,痛哭流涕。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怎麽能舍得呢?她怎麽能狠得下心呢?女人痛哭着,縱然這個孩子身體有殘,身子骨弱些,可她舍不得啊!

男人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眼睛也有些濕潤,哽咽着說:“算了,回去吧!咱們咬咬牙少吃點,對他好些!”

除夕之夜,大雪紛飛!家家戶戶都躲在屋裏烤着火爐、吃着花生瓜子或是包餃子守歲,一片笑語盈盈。

韓家村村頭的一個土屋裏卻是一片冷清,氣氛僵硬。白天想扔孩子的夫妻倆抱着韓棋僵硬的坐在桌邊,首位上坐着兩個五十來歲的老夫妻,依次排下來的是一對比韓棋父母略年長些的兩口子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漢子。

“哼!”席上的老太太冷哼一聲,語氣頗為尖刻的說:“之前說是個男娃,我跟老頭子好用的好吃的都省下來給你,還花了五斤米到前莊韓五爺那給求了個好名兒!這下可好!生了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出來——”

“娘!大夫說二毛這是身體畸形!不是什麽怪物!做手術能變回來!”男人不滿的對老太太說。

老太太一聽火氣更大:“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還不是怪物?哦!做手術?咱家哪來的八萬塊給他做手術?你三弟不娶媳婦了?你大哥家的小輝不上學了?八萬塊!咱家十年都賺不來八萬塊!”

老太太喘了口氣又接着說:“這還不算手術後的藥錢!”

“老二,你就聽娘的!”韓家老大開口道,“再說你家這也是第二個娃了!計生辦肯定是要罰錢的,你還生不生男娃了?”

男人垂下了頭,攥緊拳沒說什麽。這時韓棋的爺爺吸了口老煙袋,敲敲桌面說:“老大說的對!這幾年光小華就罰了八九百!家裏還哪來的錢經得起再罰?你要舍不得扔,就送給國棟家!他家都結婚好幾年了還沒有娃兒。”

“爹!”男人猶猶豫豫的說:“這娃……俺想自己養——”

“屁!”老爺子還沒聽他說完就氣得跳了起來,怒得瞪圓了雙眼:“哪來的錢?啊?哪來的錢養他?不男不女的!說出去不怕人笑話?啊?”

“俺少吃一碗,不就給他省下了!貓兒大似的,也吃不了多少!”男人争辯着。

老太太尖銳的叫着:“你也知道他就貓兒一樣大,能不能養活還是個問題?你養他做啥?”

“就是啊二弟!你就聽娘的,我看這娃,活不了!”韓老大也開口勸道。

這時抱着韓棋的女人忽然就哭出來了,“養得活!養得活的!這是俺身上掉下來的肉!送人了俺心疼啊!二毛長大了也會恨着咱啊!”

老爺子氣的直叫:“胡鬧!趕緊把這怪物送走!送走!”

男人聽父親也管自己的孩子叫怪物,頓時一氣,梗着脖子道:“這娃俺養定了!誰也不送!”

“你!你——”老爺子氣的說不出話來,半天開口說:“你還認不認我這個爹?要認!趕緊把他扔了!”

“爹要是怕二毛拖累了家裏,那俺就從家裏分出去!以後俺還一樣孝敬爹!”男人梗着脖子說。

“胡鬧!”老爺子跟老太太氣的直跳腳,老爺子拿了棍就要抽他。韓老大跟韓老三趕緊給勸了下來,示意韓國文夫婦趕緊離開。

韓國文見這樣子只好和媳婦一起抱着韓棋先回偏屋去了,而這一切韓棋都不知道,他還沉浸在前世的夢魇之中!

☆、南下

韓棋意識飄散後眼前漸漸出現一片紙醉金迷的景象,他看見在一家豪華奢靡的夜店,他在一個黑衣侍者的帶領下興奮的走進一間包間。

深哥願意見自己了!他終于願意見自己了!他果然還是喜歡自己的!韓棋喜滋滋的想,推開門高興的喊:“深哥!”

笑容卻在剎那凝固,李維深懷裏坐着一個妖嬈妩媚的男孩,正笑意盈盈的往李維深嘴裏哺着酒,李維深一把将少年的頭按過去一陣深吻。韓棋忽然覺得心髒好像被誰攥成了一團,疼的全身發抖。

李維深擡頭看了他一眼,笑着招呼說:“小棋呀!快過來!”

韓棋強撐着笑意僵硬的走了過去,發現李維深旁邊還坐着一個人,一身黑色西裝勾勒出全身的冷漠氣質,面沉如水,只喝着酒。韓棋見過這個人幾次,只知道別人都叫他周先生。

李維深笑着說:“小棋啊!這位可是涵哥,難得涵哥看的上你,好好伺候着!以後就跟着涵哥吧!”

韓棋一聽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腳一軟便跪倒在地,忙爬過去抱着李維深的腿哭着哀求:“深哥,小棋知道錯了!你不要把我送人!我再也不争寵不吃醋了!你不要把我送人!我不使小性子了……深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送人……我、我……”他想說我是真的愛你啊!可他說不出口,他只是一個夜總會的少爺,有什麽資格去說愛?

李維深厭惡的把他一腳踢開,道:“涵哥看上你那是給你面子!別不識好歹!”

說完又轉頭笑着對周銘涵說:“涵哥真是好眼力!這小子在床上可真是個尤物!雙性人!下面兩個洞,插哪個都爽!”

韓棋聽了腦中一片空白,騙人的!這怎麽可能是深哥?深哥不會這麽對自己,不會這麽說自己的!深哥對他一直很溫柔!

周銘涵冷嗤一聲,起身走向了韓棋。韓棋戰戰兢兢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畫面不覺就轉變成了他拿着椅子往自己身上摔的情景……自己赤裸着身體渾身是血的在地上爬的情景……畫面再轉便是自己站在那個二層小樓上任灼熱的火焰吞噬着自己的身體……

韓棋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李淑梅醒來就看見懷裏的孩子閉着眼笑的安詳,眼角留着一絲淚痕。

李淑梅一驚,忙伸手探向韓棋的鼻息松了口氣。旁邊的男人動了動問:“咋了?”

“唉!”李淑梅嘆了口氣道:“這娃兒可真惹人憐!娘還要把他送給國棟家,雖說國棟現在沒孩子,可一有了自己的娃……,咱娃上輩子就命苦,四嬸又是個刻薄的……”說着竟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都說了不送不送!女人就是叽歪!”男人冷着臉安慰。

“那以後該咋辦?娘能讓嗎?”女人擔憂的問。

男人翻了個身,把女人和孩子都摟到懷裏說:“我尋思着爹娘肯定不會讓咱養,就是他們同意了,以後二毛也指不定要受苦,還不如現在分出去。”

女人聽了更擔憂,說:“可……爹和娘肯定不會分什麽東西給咱的,二毛又這樣的身子,大丫才四歲……這以後的日子……”

男人深嘆了口氣,說:“開了春我到窯廠上幹活,怎麽着也能補貼些家用,說不定還能攢點錢把娃兒的手術做了!”

女人聽了又是一陣擔憂:“可……”

“沒事兒!”男人安慰着,說:“你就在家好好帶娃!等賺夠了錢,咱就給二毛做手術!”

女人聽了又是一陣傷心,看着懷裏的孩子,眼中一片疼惜。猶豫了半晌還是低聲說:“俺聽說南邊可有錢着哩!說什麽遍地黃金,要不……”

女人見丈夫沒什麽反應聲音不由漸漸低了下去,韓國文沉默了會兒問:“你昨天說的都是真的?二毛後來真的……”

女人一聽這話眼淚撲簌簌就掉了下來:“你都把娃又抱回來了咋還不信?咱娃上輩子死的慘啊!”

“好了好了!又哭!開春了我就去南邊!聽你的!”男人拍着她安慰。

“其實也不是非要你去,就是上輩子俺看那邊的人真是有錢……”

男人拍了拍她道:“好了,天還早!再多睡會兒!”

大年初一,村子裏一大早就是稀稀拉拉的鞭炮聲,韓棋醒了有些奇怪,自己竟然還沒被送人,也沒被扔。也許他們也是舍不得的吧!他有些複雜的想。

越靠近早飯時間鞭炮聲越密集。孩童們四處跑着,向大人要壓歲錢。村裏窮,多數人家給不出壓歲錢,就抓一把糖果塞到孩子的兜裏。

韓大娘抓了兩把糖塞給了大兒子的兩個孩子,叫了兩聲“乖孫”。兩個小孩大的十歲,小的也就七歲,得了糖蹦蹦跳跳的就跑出去了。

韓翠翠一臉豔羨的看着,韓國文走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偷偷塞了兩顆糖在她手裏。韓翠翠立刻一臉驚喜的叫“阿爸”。韓國文笑笑沒說話,老太太冷哼一聲,抓了五粒糖塞給韓翠翠道:“拿去!不知道的還說我苛待孫女呢!”

韓翠翠有些怯怯的,揣着糖低着頭溜回母親屋裏。李淑梅正在給韓棋喂奶,見了大女兒就只笑笑。

韓翠翠委屈的說:“阿媽!奶奶給大哥二哥一大把的糖,就給我五顆!”

李淑梅聽了臉有些僵硬,擠出一絲笑來:“沒事兒!以後讓你阿爸給你買!”

“嗯!”韓翠翠高興的說:“剛剛阿爸還從奶奶那裏偷了兩顆給我呢!”

韓棋知道爺爺奶奶不喜歡他們家,前世從韓國棟家回到韓家後爺爺奶奶看自己的眼神就無比厭惡,從來沒給過他糖。姐姐和弟弟見以前被自己喊作小怪物的小孩忽然成了自己的弟弟、哥哥,心裏也很不情願,從不願與韓棋多說一句話。那時韓棋的父母對他也總是沉默的。

韓棋做夢都想嘗一粒糖,想知道姐姐和弟弟嘴裏說的那個“甜甜的”究竟是什麽味道。他聽大伯家的哥哥說奶奶屋裏的鐵罐子裏有許多白白的砂糖就是“甜甜的”,兩個哥哥也經常偷偷跑去捏一點放在嘴裏嘗着。

韓棋總是一臉欣羨的看着,終于有一次,在兩個哥哥又一次偷了奶奶的糖後,韓棋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與好奇,抑制不住的跑到奶奶的屋裏。

他小心的扒着櫃子将手伸進罐子裏,小心翼翼的沾了一點出來。他細細的觀察着指尖那晶瑩細小的砂糖粒,試探着用舌頭輕輕嘗了一下,甜蜜蜜的滋味頓時從舌尖傳到四肢百骸,韓棋覺得整個身體都飄忽了起來,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響起,把韓棋驚得從櫃子上跌了下來。韓大娘沖上去一把就扯起韓棋狠狠的打了幾耳光:“你個小崽子!我說這糖怎麽少的這麽快?原來都是讓你給偷去了!這麽小就偷自家的東西,長大了還得了啊!”

怒罵聲頓時把全家都引了過來,韓國文知道原因後一腳揣在了韓棋身上,韓棋頓時被踹的摔倒在地,一頭撞在了櫃子上,周圍人吓得一陣尖叫。韓國文也是一愣,過了半天韓棋才慢慢坐起身來,額上全是血。

衆人松了口氣,李淑梅開口說:“就那點兒砂糖,也不至于把孩子都打出血來。”

老太太一聽又是一陣尖叫:“那是我閨女送來的,你嫁來咱家這麽多年給我老婆子送過什麽了?一個兩個都是敗家的貨……”

韓國文一聽臉色更是難看,走過去一把就把韓棋提了起來,也不管他頭上正流着血就把他推搡到老太太面前:“給奶奶道歉!”

韓棋渾身疼得像是要炸開似的,顫着嗓音對老太太說:“奶奶,對不起……”

聲音跟蚊子哼似的,細細的。韓國文一手拍在他後腦,說:“大聲點!”

韓棋踉跄了一下,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抖着身子說:“對不起……”

回想起那一幕韓棋心中一片冰冷,奶水也不吃了,閉着眼睛淺眠。

“呀!弟弟不吃了!”韓翠翠驚奇的叫着。

“怎麽吃得這麽少?”李淑梅皺着眉頭說。

“是不是弟弟也想吃糖呀?我把糖分一半給他好了!”韓翠翠好奇的問。

李淑梅聽了笑着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說:“弟弟還小,不能吃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說着便把韓棋放在了床上,用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噢!”韓翠翠乖巧的應着,好奇的研究起自己的這個弟弟。

弟弟好小啊!弟弟好好看啊!長得好可愛啊!弟弟的皮膚真白啊!小臉紅紅的、肉肉的好想捏啊!韓翠翠覺得手有些癢癢的,終于沒忍住趁母親看不見時偷偷的捏了一把。好軟好滑哦!韓翠翠忍不住又捏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最終兩只手一齊上,捏呀捏呀……,韓棋皺着眉痛苦的忍受着臉上那雙肆虐的手。

李淑梅一回頭就看見女兒正興致勃勃的捏着兒子的臉,韓棋皺着細眉,一張小臉被捏的通紅。李淑梅忙走過去把韓翠翠的手拍了下去,“做什麽呢?沒見弟弟的臉都被你捏紅了嗎?”

韓翠翠讪讪的放下手,有些惋惜的看向自家弟弟那張紅通通的小臉,好想再捏呀!

“出去玩去!”李淑梅怕她再搗亂,忙喝道。韓翠翠只好依依不舍的離去了,還一步三回頭。李淑梅又瞪了一眼,她才怏怏的離開。

李淑梅摸了摸韓棋被捏的通紅的臉,想到前世這個孩子與姐姐弟弟相處的情形時不由的嘆了口氣。

☆、閑言

韓棋前世與姐姐弟弟的關系并不好,那時他自幼便被送給了後莊的韓國棟家。姐姐弟弟跟着村裏的小孩一起叫自己小怪物,也和村裏的其他小孩子一起拿石子打過自己。

十歲時韓國棟說他總偷家裏的東西,把他送回了韓國文家。姐姐弟弟覺得他不僅是個怪物還偷東西,讓他們在同村小朋友面前擡不起頭,對他也是愈加不喜。後來他上了兩年學,父親又忽然摔斷了腿,家中便愈加困難。韓棋便退學了,到城裏的一家修車鋪當了學徒。

那時才十六歲的姐姐韓翠翠也辍了學,一年後韓父又得了肺病家裏愈加困難,爺爺奶奶便找村裏的媒人給說了富裕點的人家。認親那天準新郎聽說自己的小舅子是個雙性人便趁人不在想對韓棋不軌,雖然被人撞見了沒有成功,韓棋卻從此背上了勾引姐夫的罪名。

最終親事是吹了,為了給韓父治病韓翠翠只能嫁給了鄰村一個比她大了近三十歲的莊稼漢子。出嫁時韓翠翠才十八歲,看向韓棋的眼神裏都是刻骨的恨。

再後來,自己偷偷跟同村的小青年一起跑到南方打工了。同村的人回來說他在外面是做鴨子的,那年除夕他回家,被自己的弟弟拿着笤帚攆出了家門!他永遠都記得弟弟那時看自己的眼神,滿是厭惡。

韓棋在心底苦笑,若是可以,誰願意做那樣的事?誰願意走到哪兒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男妓?

韓國文最終和父母吵了一架還是分了家,因為沒有房子還是住在一個院子裏,只是不在一起吃了。韓國文基本上沒分到什麽,韓家包了十幾畝地,就只分一畝八給韓國文。

初六那天一大早,韓國文就起了身。李淑梅幫他把行禮收拾好又下了碗熱騰騰的面,難得的在上面打了個雞蛋。

韓國文大口大口的吃着,不時發出陣陣“吸溜”聲。李淑梅看着他,眼圈不禁就紅了,叮囑着他道:“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那邊就捎個信回來。也別太拼命,該吃的還是要吃,別太省着,要是累出什麽毛病……這一大家可都指着你呢!”

韓國文聽着嘟囔道:“曉得!曉得!女人家就是啰嗦!”

李淑梅眼圈又是一紅,韓國文看了眼睡在床上的韓棋嘿笑一聲:“睡得可真熟!”

李淑梅聽了嘆了口氣,道:“這娃就是太乖巧了,不哭也不鬧的!你說莫不是……”

韓國文聽了頓了頓道:“管他呢?反正都是咱娃!”

說着韓國文走過去在韓棋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說:“在家好好聽你阿媽的話!阿爸去賺大錢給你買好吃的!”

李淑梅拿了件黃大衣走過說:“披着!路上冷!”

“嗯!家裏你就多照看着……農忙時……就苦了你了……唉……”

韓棋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迷糊中又被誰親了一口,滿臉口水。他睜開朦胧的雙眼,就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披着件棉花都露出來了的黃大衣,扛着個蛇皮袋子走了出去。

韓棋一陣迷惑,不知是怎麽回事!過了會李淑梅才回來,兩眼哭的通紅。見他醒了就抱着他哭,韓棋任眼淚滑落在領口,閉上眼睛接着又沉沉睡了過去。

天亮後,院子裏隐約傳來李淑梅和她大嫂的争吵聲,韓棋才知道原來今早父親跟村裏的幾個男丁南下打工去了。韓棋有些困惑,這在前世是沒有的事。

前世父親一直呆在韓家村也沒和爺爺分過家,只有在自己出事後才被周銘涵接到那個城市過。想到韓棋又閉上了眼,這一世有些不一樣了。

旁邊的小丫頭忽然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迷糊的四處望了一會兒,看到韓棋睡在那慢吞吞的爬了過去。韓棋沒理她,接着裝睡。

韓翠翠戳了戳韓棋白嫩嫩的小臉,落寞的說:“弟弟,爸爸走了……”

見韓棋不理她,又接着戳:“奶奶大伯母她們又吵了,她們趁阿爸不在又欺負阿媽……”

“弟弟,你怎麽不哭啊?別人家的小孩子都整天哭……”

“弟弟,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長大了就能陪我玩了……”

“大哥他們都不和我玩……”

小姑娘語氣越來越哀怨了,戳的也越加用勁。終于,韓棋不堪忍受了,憤怒的睜開眼瞪向自己的姐姐。

在韓翠翠看來卻是韓棋那雙烏溜溜的小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自己,頓時高興了起來,忙扯着韓棋臉頰的肉,笑眯了眼睛說:“弟弟,你終于醒啦!快起來陪我玩吧!”

韓棋見瞪沒有效果,毫不客氣的“哇——”一聲大哭起來,當場就把韓翠翠小朋友吓傻了。

李淑梅聽到哭聲忙沖進屋,正看到兒子在那胡亂的揮着小手“哇哇”大哭,而自家女兒正趴在旁邊呆愣愣的看着兒子,兩手還放在兒子臉上。李淑梅忙沖過去把韓棋抱起來哄着,邊哄邊問:“大丫,你又欺負弟弟了?”

韓翠翠委屈的說:“我就戳了兩下……”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弟弟身體不好要多疼他!以後不準欺負弟弟!”

“噢!”小姑娘悶悶的應着,心裏卻想怎麽忽然就哭了呢?以前從來不哭的啊?

韓棋哭夠了扁了扁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抽噎了一會就滿意的停了下來。李淑梅又是一陣心疼,忙喂了些奶就上他接着睡了。

韓翠翠一邊讓母親幫她穿着衣服一邊好奇的問:“弟弟怎麽又睡啦?都沒有人陪我玩?”

“起來後去隔壁找鳳丫玩,以後不準欺負弟弟!聽到沒?”

“我沒欺負他!”

“還犟嘴!看你弟弟臉都被你弄紅了!”

小姑娘心虛的看了韓棋一眼,見韓棋小臉紅通通的不禁有些內疚,嗫嚅着說:“那……我把阿爸給我刻得小木馬給弟弟玩吧!都沒人陪他玩……”

“行了!你弟弟現在睡了。”說着幫韓翠翠穿好了鞋子,抱下了床,拍拍她的屁股說:“去找鳳丫玩去!過會兒回家吃飯!”

“噢!”小姑娘聽了樂颠颠的跑了出去,李淑梅幫韓棋掖好了被子也轉身出去做飯了。

韓棋在她們都出去後又睜開了眼,愣愣的看着泥草做的屋頂。真的不一樣了,她們對自己,不一樣了。自己還可以再相信一次親情嗎?

過了年天氣還是寒冷着,這個時候河冰未化田裏還沒有活。村裏的女人們總是三三兩兩的搬出板凳坐在自家門口織織毛衣、做做鞋子,這時候總少不了閑聊。

“哎!他三嬸,聽說你家柱子也去南邊打工了?”一個穿着花棉襖的女人邊織着毛衣邊問。

柱子媳婦一聽抿着嘴兒笑着說:“可不!今兒早走的,說是去沿海那邊,遍地都是錢哩!”

“哎呦!那可了不得了!那你以後不就光坐在家享福就成了?”

“瞎說!還不一定能賺多少哩!”

“哎!聽說今年國文也去了?他媳婦不是剛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嗎?也不多陪媳婦一陣?”旁邊一個正在做鞋底的女人問起。

織毛衣的女人聽了忙來了神氣,壓低了聲音說:“哎呀!這可有事啦!我聽說呀!國文他媳婦生了個不男不女的怪胎,大年三十那天吵了一晚上呢?這國文連娃兒滿月都不等就走了,指不定是不要這家了!”

旁邊幾個女人一聽“吓”了一聲,其中一個忙說:“怎麽可能不要?他嬸子,你可別胡說!一家老小還在呢?”

“就是!不過……你說他媳婦……”

“千真萬确!”女人看了看旁邊,忙用手擋着嘴說:“我聽國慶媳婦親口說的!說那娃啊!除了有男娃那東西還有女娃的那兒哩!你說這是男娃還是女娃啊?”

“喲!”一個女人驚叫一聲,“那不是陰陽人?”

“可不就是!”女人應和一聲,擡頭看了看遠處玩耍的孩子,忙叫了聲:“翠丫!來來來!來嬸子這裏!”

韓翠翠見有人叫她忙跑了過去,脆生生的叫了句:“四嬸!”

“喲!長得可真俊!聽說你阿媽給你生了個弟弟?”

“嗯!弟弟可好看了!”韓翠翠高興的說。

“好看?別是妹妹吧?”旁邊的女人笑着說。

“是弟弟!”韓翠翠皺着眉強調。

幾人看她皺着眉的樣子不由大笑起來,一個女人笑的前俯後仰的對她說:“翠丫啊!你這個弟弟也能給你當妹妹哩!”

韓翠翠擡起頭迷惑的看着她,不理解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正巧李淑梅從院子裏出來,正聽着了這句話,臉頓時冷了下來!

“大丫!回家燒火!”李淑梅冷着臉說,幾個女人見了她立刻噤了聲,神色有些尴尬。

韓翠翠忙跟上母親的步伐,擡頭疑惑的問:“阿媽!弟弟也可以給我當妹妹嗎?”

李淑梅眼神裏滿是氣憤,咬着牙說:“弟弟就是弟弟!”

“噢!那為什麽五嬸還說……”

“以後不許和別人說弟弟的事!聽到沒有?”李淑梅拉過韓翠翠的手嚴厲的說。

“哦!”韓翠翠見母親嚴厲的樣子有些怕生生的說。

“喲!生出了那麽個東西還不準人說了?”一個尖酸刻薄聲音傳了過來。

李淑梅氣憤的看向來人,怒問道:“大嫂!你怎麽能把二娃子的事到處說的呢?”

大嫂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哼!我就是要說怎麽了?我就是要讓人都知道你李淑梅給老韓家生了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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