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3.周六

03.

林序還是低頭，挪開視線，調出了二維碼的界面給她。

兩人面對面站着。

忽然，過道裏有兩個打鬧的小朋友跑來。

林序向前一步讓路，卻是離南溪更近了。

她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是他大學時常用的一款沐浴露的味道，清冽的薄荷味。

南溪手裏握緊手機，努力做到心無旁骛，去掃碼。

“叮——”

掃碼成功。

不過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來的并不是支付頁面。

而是添加好友的界面。

南溪愣住。

他的微信還是原來那個，id是lx，頭像是個Q版小柴犬。

小柴犬是南溪畫的。

那是兩人确定關系之後的一個月，林序說那天是一個月的紀念日，他還提前準備了禮物，南溪沒有準備禮物，于是當天回去後拿着手繪板畫了個Q版柴犬，然後送給他。

南溪平常很少畫Q版的圖案，所以畫得其實并不精致，但是勝在可愛，林序立馬就去把頭像換了。

他沒換微信號，這很正常。

可是，他竟然沒有換掉這個頭像。

片刻出神後，南溪握着手機把屏幕朝向他揚了揚，故作輕松道：“你給錯二維碼了，這不是收錢碼。”

說完，她正要收回手。

不過面前的男人卻是伸手向前，趁她不注意時直接奪過她的手機。

他說：“沒給錯。”然後低頭在她手機當前界面按了兩下，再還回給她。

兩人離得近，南溪自然看清了他做了什麽動作。

拿自己手機，加他的好友。

南溪不自覺地皺起眉，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手機上還殘留有他的餘溫，南溪握緊幾分，有點貪戀這份溫暖，可瞬間，小玲的話又在她腦海中響起。

他有女朋友，還要裝修婚房了。

南溪深吸一口氣，連笑都扯不出一個，只匆匆留下一句“我會把錢轉你的”，然後轉身就走了。

像是背後有猛獸追捕似的。

林序沒有追上去，他側頭，就這麽盯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

等到人早已消失在拐角了，他也舍不得收回視線。

南溪連午餐都沒有在恒星廣場吃，她一口氣跑到了廣場外的公交車站，恰好有一輛公交車進站，她想也沒想就上了車。

這個時間段很少有人坐車。

南溪找了後排的位置，靠窗坐下。

她扭頭看窗外的街景。

陽光透過玻璃窗撒進來，落在她的黑色裙上，南溪放在腿上的雙手，逐漸也變得暖和起來。

她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和林序再見。

畢竟兩人都是清城本市人，城市再大，遇見的可能性也不可能為零。

只是，南溪笑了笑，這兩次的再見她好像都挺丢臉的。

第一次，他是總監親自接待的大客戶，她只不過就是個送咖啡的。

第二次，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樣子想也不用想應該也挺醜的。

南溪真的沒想過，會在電影院遇到林序。

兩人在一起将近四年，她早就摸透了他的性格愛好，林序喜歡的電影是未來科幻大片。

大二暑假，南溪接的兼職是給人畫稿。

宿舍就她一個人沒回家，所以她一天到晚除了畫畫就是畫畫，熬夜畫稿也不怕會打擾室友。

不過，她熬夜是瞞着林序的。

他也在公司實習，好不容易空出一天，就約她出來看電影。

南溪前一天剛熬了夜，又不怎麽看得進這類科幻大片，所以中途成功睡去了。

後來，她是被人吻醒的。

南溪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只覺得唇上被人壓着咬着，有點不舒服。

“唔。”她擡手推了把人，随後眼前畫面逐漸清晰，男朋友放大的臉離自己很近。

“你幹嗎親我呀？”南溪早就睡得忘了身處何地，直接開了口，嗓音裏不免染上幾分嬌氣。

林序倏然擡手捂上了她的唇。

南溪稍愣，随後思緒回攏，她想起來自己是在電影院，一雙眼眸氲氤着朦胧水霧，滿是驚羞地望向四周。

幸好幸好……

最後兩排只有他們倆，前面的人也都正專心致志地看着影片，沒察覺到後面的動靜。

南溪收回視線，憤憤地瞪了林序一眼。

剛剛都怪他，要是被人聽到看到，那她真的是要羞憤欲死了。

她呼出的溫熱氣息全撲灑在林序的手心上，癢癢的，連着心底也泛起一陣陣酥麻感。

他收回手，但放下的動作一頓，右手又伸回去捏住了她的下巴。

南溪不明所以，擡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腕，“你又幹嗎呀？”

這次，她聲音壓得很輕。

林序固定着不讓她動，又刻意湊近幾分，一雙眸子緊緊盯着她看。

南溪也看他，他雙眼皮褶痕很深，也很好看，茶色眼瞳清澈幹淨，只需凝眸盯上幾秒，就會有些深情的意味。

南溪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反正自己被他這番注視已經看紅了臉，頰邊溫度不斷上升。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撒嬌道：“別看我了，快點看電影了啦！”

林序突然問：“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南溪一怔，別開視線，眼睫上下扇了扇，動了動唇卻沒開口回答。

見女朋友這副心虛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林序松開手，重新背靠上椅背，嗓音溫淡：“又熬夜了？”

他剛剛還在想這電影再不吸引人，也不至于讓人看的睡着。

果不其然，他瞧見了她眼底下的那抹青色。南溪皮膚白，遮暇粉底撲的再多也不能完全遮擋住黑眼圈。

南溪咬了下唇，只簡單解釋：“我就昨天晚睡了，等畫完這幾張就不忙了。”

林序嘆了聲氣，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臉，然後傾身和她對視上：“溪溪，如果很累你要和我說，我們不一定要出來的。”

他指的是她剛剛累得睡着的事。

南溪忙回握住他的手，表情認真而真誠，搖頭說：“不累不累，我出來玩也順便可以放松一下自己。”

林序“哦”了聲。

他垂眸笑了笑，突然又湊近幾分。

兩人鼻尖相觸，呼吸糾纏。

他問：“那我可以親你嗎？”

南溪瞬時又紅了臉，垂眸不敢看他，等唇上覆上了一片溫熱感，她雙手緊緊攥着裙子，羞怯又緊張。

……

司機忽然踩下剎車。

南溪也随慣性往前沖了下，她眨了眨眼，重新回過神來。

雖然她不知道林序為什麽會一個人來看這部電影，但是她知道，五年後的他們不應該再有任何瓜葛了。

南溪回家經過馄饨店時，聞着陣陣香味才感覺到了餓意。

她進店，點了一份馄饨。

老板娘和蔣女士相識，又送了南溪兩個生煎。

她禮貌地笑着道謝。

這家馄饨店從南溪小學時就開了，馄饨個個皮薄餡足，注意力被美食吸引，一時之間把遇到前男友這事也抛至腦後。

等進了家門，蔣女士扯着嗓子問：“這麽早就回來了啊，下午怎麽沒和小陳一起再逛逛商場？”

南溪換鞋動作一頓：“他公司有事，電影沒看就走了。”

蔣女士發出一聲惋惜的輕嘆：“那你一個人看電影啊？”

“嗯。”

蔣女士：“那下周你請他再看。”

南溪敷衍道：“再說吧。”

“小溪你別這個态度！我看小陳挺好的，先做朋友，周末看個電影約個會，慢慢發展不是很好嘛！”

南溪走到她旁邊，實話實說：“媽，我沒什麽感覺。”

蔣女士的視線還粘在電視上，不過扔不忘勸她：“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講究緣分，感情這東西也是慢慢培養的嘛！”

南溪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我先回房間了。”

手機忽然傳來一陣振動。

南溪坐到床上，點開來看。

是林序同意了添加她為好友。

南溪沒功夫去想為什麽他現在才通過好友申請。

她低頭，直接發了轉賬過去。

對方沒有任何回複。

十分鐘後，南溪從床上鯉魚打挺似的坐起，打開手機又發了一條回複。

南溪：【請您收一下】

這次，他回的很快。

lx：【我不接受錢】

南溪：【？？？】

南溪：【那您收什麽？】

lx：【實物】

lx：【還有，我只比你大兩個月】

南溪看不太懂他後面這條消息。

下一秒

lx：【不要用“您”】

南溪：【……】

南溪：【那你把地址發我，我寄一箱一模一樣的紙巾給你】林序很爽快地就發了地址過來。

宜居小區。

南溪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因為她工作日住的公寓就在宜居小區旁邊的公寓樓。

拿到了地址，南溪沒再多想其他事，直接上官網下了訂單。

等做好這一系列事，她又退回微信界面，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對話框，然後又點開了他的頭像。

朋友圈很幹淨。

沒有和女朋友的合照，也沒有任何文案。

頭像網名都跟五年前一樣，南溪懷疑他是有兩個微信。

說不定在新的微信號裏，有精彩的生活照分享，有甜蜜的官宣文案，有……

南溪看着“删除”按鈕，遲遲沒有下手。

她垂頭嘆了聲氣，把手機扔到床的一邊，然後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裏。

她決定了，等确認收到快遞後，立即就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