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涼生
☆、涼生
似乎是一步步朝着他設定好的目标發展,但是他卻變得三心二意起來。奈何他不是個情感控制理智的人,也只一霎兒猶豫,随即便是順水推舟。一手把着斟壺添酒,嘴裏應道,“她年紀還小,聽她自己的意思,大約是想再過兩年。怎麽?阿兄這裏有好人選麽?”
慕容琮倒不說話了,夾了口菜,半晌才道,“謝家的女兒不好亂配人吧!”言罷半帶着笑意看他,“你這個做夫子的,将來少不得要多留心。”
慕容琤還是淡淡的,有點事不關己的模樣,“她不是孩子了,若是有意中人,自己也可以做主。”
“謝家是什麽打算?及了笄,怎麽還叫出來呢?如今住在太學裏?”
慕容琤只覺好笑,這位大王平素再狠辣,對美人是相當憐惜的。但凡有點姿色的決計不能落進他眼裏,何況現在這樣一位出身高,樣貌好的女郎!他篤悠悠道,“謝家沒什麽不放心的,她在邺城也不算無依無靠。橫豎是我門下弟子,我自當照應她。原先住太學,如今大了,再和那些師兄弟們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府裏劃個院子給她,日後下了學就回樂陵王府,總比住在外頭強些。”忽而又一笑,“阿兄怎麽問起這個來?”
慕容琮和以往不大一樣,從前兄弟聚會時,看上哪家的女子,不論大姑娘小媳婦,從來沒有避諱。這趟卻怪了,表現得很是從容穩重,這點叫他看不透。晉陽王一向不拘小節,想來不單是因為謝家女兒的名頭……莫非是一見鐘情?他險些為這個想法失笑,慕容琮是情場老手,可能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失魂落魄麽?若真能這樣,倒是正中他下懷了……
他朝門外看,天還是陰沉的。其實應該高興些的,但是這天色,莫名令他心煩意亂。
彌生獨自轉出了園子。
王府着實大,遠處有亭臺樓閣,飛揚的檐角高低錯落,掩映在長青木的枝葉後面,繁華之态不可比拟。她在湖畔站了一陣,像個探險的孩子,這裏看看,那裏瞧瞧,相當的有興致。走得漸漸有些遠了,回頭看看夫子所在的方向。洵圩園的走馬樓很顯眼,只要夫子還在那裏,她走得再遠也找得到來時的路。
兜兜轉轉過了一片梅林,積雪壓在枝頭,偶爾有簌簌墜落的聲音。她往前看,青石路上并排走來兩個華服女子,衣帶飄飄,環佩叮當。邊走邊笑,“枉他是個王,一母所生的,同大王比起來差別竟這麽大!”
另一個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是懦弱得過了頭,倒招人笑話。據說節下進宮拜年,一頭走一頭叫王妃數落。從延秋門罵到銅雀臺,只唯唯諾諾的答應,弄得大人訓導孩子一般。”
“自小愛哭出了名,長成了還是個老實頭兒。不是我說,那廣寧王妃也忒犷悍了些,哪裏有這樣對夫主的?說恨起來不叫他吃飯,怪道那麽瘦,瘦得像個蚱蜢。”
一路說着過來,經過彌生面前停了停,偏頭審視她,“這是誰?”看她一身青緣袍襦,笑道,“究竟是男是女?樣貌倒像個女郎,怎麽穿着太學的衣裳?是跟着九王殿下來的?聽聞九王殿下到如今還沒娶親,原來對弟子的挑選頗有見地嚜!”
幾句話夾槍帶棍的,兩個女人手絹掩着嘴,無比隐晦的嗤笑起來。這等小家子氣,看樣子大概是晉陽王的姬妾。彌生本就有些傲性,看不太上這些下等人。相安無事便罷,招惹到她頭上來,還牽搭上了夫子,這叫她火氣直往上竄。老着嗓子道,“二位夫人以背後道人長短為樂麽?先前說廣寧王,眼下說樂陵王?我竟不知道,你們晉陽王府是這樣的待客之道!”
那兩個女人交換一下眼色,“脾氣真不小!我們又沒說什麽,倒叫你磚頭瓦塊來一車。問你是什麽人,是男是女,這都問不得了麽?”
正要吵起來,後面匆匆來了個人,也是親王的緋衣金帶。身量高高的,不知怎麽卻顯得有些孱弱。白淨的臉,五官極周正。看人的時候和別的慕容家男子不同,不那麽銳利,也沒有鋒棱。目光像水,含蓄而柔軟。
這是廣寧王慕容珩。
不管暗裏怎樣鄙薄,人家終究是王。那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欠身福下去,“廣寧殿下長樂無極。”
慕容珩是個老好人,臉上永遠是笑吟吟的,“我才進園子就聽人說起我,能充當談資倒也不錯。”轉過身看了彌生一眼,“我知道你,你是九王的女弟子,是謝道然家的女公子。”
陪同廣寧王來的吉甫一味的遞眼色,那兩個女人臉上登時五彩斑斓。陳留謝家在大邺是鼎盛望族,“生女為後,公主滿門”,說的就是謝家女眷的榮耀。對于她們這樣身份的來說,調侃郎君們兩句反倒無妨,但在出身高貴的女郎面前放肆,就有點丢人現眼了。将來也不知有什麽樣的成就,稀裏糊塗得罪了,只怕不是什麽好事。因陪着笑臉告罪,“真是失禮了,我們原當是位少年郎呢,沒想到是謝家女郎。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彌生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只對慕容珩俯身作揖,“學生拜見大王。”
慕容珩點點頭,“你家夫子今日也來探望晉陽殿下?”
彌生道是,“這會子正吃席呢,我閑着也無聊,夫子就打發我出來了。”
慕容珩哦了一聲,踅身對吉甫道,“你不用跟着,我過會兒再進去。沒的撞上他們喝酒,我清早上不愛這個,去了反倒掃興。”
吉甫喏地領命,拱肩塌腰的說,“那殿下且散散,小的着人在邊上候着,殿下若有事,只管吩咐他們。”插秧一拜,飛快的揮手,把那兩個嚼舌頭的女人一并支走了。
梅林的這條路上只剩她和廣寧王,這位王性子淡,不是鋒芒畢露的那種人,和他獨處并不覺得壓抑。彌生想起剛剛聽來的消息,再看他委實是瘦,氣色也不大好的樣子,心裏可憐起他來。
“殿下獨個兒來的?”她仰臉笑了笑,“還不出太陽,連着四五天雨雪,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慕容珩背手和她在甬道上緩緩的踱,“總是這兩天吧!但願早些放晴,再這麽下去秧苗凍死了,莊稼要影響收成的。”
她沒想到這等顯赫的貴胄會關心那麽多,也許只是怕急景凋年鬧得國庫空虛。但總算憂國憂民,很是值得誇贊。
他頓了一下,想起來她可能對這話題不感興趣,忙笑道,“以前常聽說九王手底下有個女弟子,今天可巧遇上了。太學裏的課業不是針對男子的麽,你在那裏學些什麽?”
“什麽都學。”她開始搬手指,“蔔筮、醫藥、書畫、弓矢、天文、棋博、胡書……太學生們學什麽我就學什麽,只可惜沒有刺繡織布,唯獨女紅上欠缺一些。”她又吐吐舌頭,“其實我學什麽都是半瓶醋,常惹夫子生氣的。逼得夫子要把我帶在身邊,方便随時調理管教。”
慕容珩笑容愈發大了,“你家夫子是盼你成才吧!再說女孩子出來見識見識也是好事。”
她道是,側眼看他,他挺直了脊背。罩紗的袍襦從肩頭飄墜下來,身形雖消瘦,但慕容家的氣度傳承得還是很好的。他是個軒昂的人,只是不知為什麽懦弱得出了名。大約也有些誤傳的成分在裏面吧!她以前聽說過,他少時很聰明,也有學識。聖人曾出題考驗他們衆兄弟,各人發了一團亂麻,叫他們理出頭緒來。別人都忙着梳理,只有他抽刀便斷。聖人問他緣故,他說“亂者當斬”。分明那樣決斷的,怎麽長成了,反而變得優柔寡斷了。
他的眼睛很深邃,嘴唇卻淡得發白。男人這樣的面相,看上去像是身體上有不足似的。彌生作勢望遠處眺望,痛快呼出一口白霧,“風真大!殿下冷麽?”
他搖搖頭,“不冷,你冷麽?”
這樣的交談實在是松散得很,彌生對攏着的手抽出來,對他揚了揚腕上的秋板貂鼠套,“我穿得多,還有這個呢!我是想,若是殿下冷,就用我的暖兜,裏頭還是暖和的。”
他訝然,複一笑,“哪裏有男人戴暖兜的,多謝你的好意。”
女人對弱者天生就有一股保護欲,她生活在男人堆裏,也不像別的女孩子那麽多忌諱。沒什麽頭回見面要矜持之類的自覺,他是溫潤的人,似乎不會對誰造成任何傷害。她自顧自把暖兜摘下來給他戴上,指尖觸到他的手背,确實是冷的。她說,“殿下要仔細自己的身子,怎麽連大氅都不穿呢?會凍出病來的。”
慕容珩更驚訝了,愣在哪裏不知怎麽才好。想了想,大概是剛才那兩個歌姬的閑言叫她聽見了,不由苦笑,“你是同情我?”
她裝出一臉意外來,“同情殿下?殿下是什麽人,要我來同情?”說着莞爾,“殿下是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大可不必!下回聽見她們嚼舌頭,就命人把她們捆起來,送到晉陽王殿下跟前請他發落去。晉陽殿下還是京畿大都督呢,連內宅都管不好,拿什麽代理朝政!”
慕容珩緘默,天是冷的,她站在凜凜寒風中,堅強而冰潔。這種性格的女子很少見,柔弱的外表,有顆果敢的心。他調過頭去,手指的觸覺漸漸鮮明。這個冬天的收梢,出奇的溫暖。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