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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了中藥的清香。
劉玥扶住對方,在他耳邊說道:“安民之心,君可有之?”
諸葛亮愕然看她,卻見劉玥松開了手,裝作什麽都沒說過的模樣,微微一笑道:“你我相交一場,都是應該的,不必再三謝我,也不必稱呼我為中郎将。”
“無論将來某門第再高,只要你來見我,某必倒履相迎。”
諸葛亮看着她,不說話。
劉玥行禮道別:“我三日後入蜀,如此,與君別過,惟願平安。”
諸葛亮沉默了幾秒,垂眸低頭,回禮應道:“願君保重。”
也願你此去益州,得償所願……
15.忠臣內奸
大軍開拔的時候,劉表親自來送,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敬漢帝,一杯敬三軍将士。飲盡杯中酒,前路無故人,即便是最讨厭喝酒的劉玥,也從這酸澀的酒裏喝出幾分豪邁來。
作為兩位将領,她和黃忠騎着馬見了第一面,便各自散開。她帶着一萬人在前面,黃忠帶兩萬人在後面壓陣。當然劉玥不是前鋒,在最前面有黃忠的兩千騎兵,由一員先鋒小将帶着,随後才是劉玥手下的大軍,挂着高高的旗幟,上面印着“劉”字。
這三萬人是打着幫益州平亂的幌子入蜀的。
就這麽一路從襄陽走到益州邊境,黃忠派傳令兵來,讓劉玥當下紮寨。後者領了軍令,就停下了人馬忙開了,這些荊州兵訓練有素,很快就搭出個臨時的軍營來。
劉玥讓手下偏将看顧士兵,自己騎着銀星去找黃忠,在進入益州前,她們幾個人必須再商量一番。等到了黃忠營帳,蒯越早就坐在右下,将左下的尊位留給劉玥,她也不客氣,行禮之後就屈膝坐下。
黃忠是個中年武将,卻并不顯老,一雙眼眸如鷹隼般銳不可擋,比黃祖還要勇猛幾分。他看了眼劉玥,心裏想道:這就是和韓當大戰三百回合的女公子?倒完全看不出有如此英勇,只是人不可貌相,他受劉玥舉薦才被提拔,更不會貿然開罪。
“劉益州的使者已經帶着書信來了。”蒯越對劉玥說道,手下将一卷竹簡遞給她,後者擡眉掃視着上面一行行字。
劉玥嗤笑一聲:“劉璋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對劉璋直呼其名,左右卻并不見怪,誰也沒真把劉璋放在心裏。尤其是對方來了書信,讓黃忠大軍不要進入自己的轄地,而是直接去攻打劉瑁占領的地盤。
“趙韪的主意吧。”劉玥把竹簡交換給黃忠。
“趙韪此人,原為劉焉手下大将,乃益州本土世家出身,為人好功喜權,從不肯屈居人下,如今選擇劉璋怕是有所圖謀。”蒯越慢慢說道,“探子來報,沈彌、婁發和甘寧等人為他所敗,正逃亡荊州。”
“怕不是甘寧等人說了什麽,才讓劉璋疑了阿翁?”劉玥問道。
本來就是劉表派人去挑撥沈彌、婁發和甘寧叛亂的,要是劉璋知道這件事,那多半也知道荊州不懷好意,可面對內亂又無計可施,這才又想借助黃忠大軍,又不願意對方到自己地盤來。
內有狼,外有虎,這個劉璋也是苦逼。
“那如今之計是繼續前行,還是在此處等待?是按照劉璋說的攻打劉瑁,還是……”蒯越看向黃忠,既然對方為主帥,當然由他來決定。
黃忠并不敢忽略蒯越的意見,他就是個裨将軍,蒯越可是劉表心腹。
“軍師有何計策?”他恭敬道。
蒯越摸了摸胡子,說道:“按照劉璋所言,攻打劉瑁。”
這話沒說錯,益州本來就易守難攻,打得就是趁其不備,劉璋本來被劉表騙得團團轉,冷不丁清醒過來荊州人不是好玩意兒,一定有了防備,此時強攻多半要吃虧,還不如先打劉瑁,攻占下一部分的地盤,再徐徐圖之。
“若錯失時機,恐怕益州再難圖之。”劉玥皺眉,道:“不若黃将軍帶人讨伐劉瑁,再給我五千人,讓我打劉璋一個措施不及。”
“中郎将不可!”蒯越連忙阻攔:“劉璋已有防備,天時已失;趙韪等人乃益州世族,世世代代長在川蜀,地利又無。劉璋身邊必有大軍,中郎君只帶五千人馬如何攻得下?”
要是劉玥魯莽出事,劉表能活吞了他。
“軍師勿慮,某自有分寸。”劉玥憑借的是賈诩安排。要知道,劉璋身邊最信任的龐曦,那個把劉璋救出京師的龐曦,可是個內奸。
只是這事情不好說出去,不然怕賈诩引人忌憚。
“中郎将何必如此心急?!”蒯越以為劉玥是着急立功,忍不住嘆氣,又知道劉玥一向有主意的很,轉過頭對主将黃忠道:“黃将軍,萬萬不可如此啊。”
黃忠卻猶豫了,試探性說道:“若是我大軍往北去打劉瑁,劉璋勢必放松戒備。中郎将既然有把握,想必是在益州有內應,到時候率五千奇兵打他個措手不及。某再率領大軍調轉頭來,前後夾擊必定成功。”
“兵家大忌,豈能只想成事,不想失敗?”蒯越急的怼回去,“若是中郎将中了埋伏如何?若是将軍滅不了劉璋又如何?”
“若是敗了,不過折我一人。”劉玥笑道:“我乃荊州牧之女,劉氏宗親,年方十五。劉璋投鼠忌器,絕不敢在這時候和我阿翁翻臉,他不會殺我,只是拿我威脅阿翁。”
話是這麽說,借給劉璋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殺劉表的愛女。
“異度先生想想,此時遂了劉璋的意,等我們打完劉瑁,他內部再無憂患,可不是回過頭來打我們?到時候他領着益州本地世族,占盡天時地利,我們區區三萬人被困在巴蜀,豈有活路?”
當然以劉璋的尿性,多半會分一兩個郡給劉表求和,但這絕不是劉玥想要的。想要一統天下,想要逐鹿中原,她一定要拿下益州。
“這……”蒯越剛想再說什麽,就被劉玥上前幾步,握住手。
“異度先生。”劉玥看着他,“非某心急,而是時不我待。就像當年先生輔佐我父親,內有宗賊作亂,外有袁術孫堅,難道還能再等?”
蒯越臉色變了,當年他們世家擺了劉表一道,劉玥這是提醒他們,自己還沒忘呢。
恩威并施,才能降服世家。劉玥給了一巴掌,現在該給甜棗了,只輕輕嘆息道:“我與異度先生相識于最初,若沒有先生,哪裏來的劉玥,我們本就是榮辱與共。某和阿翁離不得先生,先生不也離不得荊州牧?”
“兩位将軍既然打定主意,還來問我做什麽?”蒯越有些惱了,卻看着劉玥灼灼發亮的眼神,終究是敗下陣來,“我這就寫信回給劉璋,助二位一臂之力。”
且不說蒯越是怎麽寫信忽悠劉璋的,劉玥帶了兩員偏将和五千人馬,一面給賈诩飛鴿傳書,一面讓手下脫去戰甲,換上老百姓的衣服,十人為一隊潛入益州,聯絡在益州的探子,将武器戰甲都運到城裏。
這也就是益州現在亂成一團,劉璋自顧不暇,也沒空一一檢查進入益州的百姓,守邊的士兵只要沒看見大部隊就好,收了錢就放行。
尤其劉玥還換上了女裝,十五歲的小女兒長相嬌俏,一身布衣荊釵地跟着幾位哥哥來益州投奔親戚,“哥哥”給了錢,領着家人拿着行囊走進城裏,一路走到劉璋所在的地方。
賈诩早就囑咐了龐曦,後者派人來接,劉玥讓兩員偏将把士兵們集合起來,重新換上武器戰甲,自己則換上一套婢女的服飾,孤身去府上見了龐曦。
龐曦和劉璋感情十分深厚,他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劉璋的兒子,天知道賈诩又用了什麽陰毒手段,才逼迫龐曦就範的。
“是我對不住明公,對不住季玉。”龐曦哀嘆。
“季玉公子仁義,劉荊州必不苛責于他,也不會辜負于君。”劉玥說着官話,看着龐曦不知道是真傷心還是裝樣子地抹眼淚。
事已至此,龐曦無路可退。
因為劉璋相信龐曦,給了他部分兵權,但趙韪還是主将,也是他打敗了甘寧等人,劉璋對他很是信賴,恐怕不殺趙韪,後患無窮。
“趙韪可在軍中?”劉玥問道。
“前幾日是在的,這幾日回城了,勸益州牧遷至成都。”龐曦回答。
劉玥冷笑,說道:“勞煩君将趙韪和劉璋都請來府上了。”
龐曦心頭一跳,實在是佩服劉玥比天還大的膽子,就聽到劉玥說道:“你無需擔心,我絕不殺劉璋,只是有些話還想單獨和季玉公子談談。”
當夜,劉玥調來一百人馬,埋伏在龐曦府上,又讓剩餘人馬在城內等待,只等自己給信號,便控制這座城,将守軍拒于城外,等黃忠将軍的支援。
一夜無眠,即便是劉玥這麽膽大的,也實在睡不着。
她看着悠悠蒼穹和星垂大地,想起了來到三國之後的短短十數年,倒是比前世的二十八年加一起還要刺激。
劉玥長嘆一口氣,握住了手裏的玉珏。
同一個夜晚,在荊州襄陽郡中,諸葛玄病逝。
諸葛亮帶着弟弟妹妹們,連夜穿上早就準備好的麻衣孝服,在仆從的幫助下布置好靈堂,燒起火盆,為諸葛玄守夜。
諸葛亮一身白衣,握住手裏的玉珏,對諸葛均說道:“等此事完結,我們就帶着叔叔回老家去,耕讀為生,你可願意?”
諸葛均愣了愣,看着兄長沉靜哀痛的眼神,眼中一熱就要哭,卻生生忍住,只是垂眸點了點頭。
在這漫長的黑夜裏,一個少年在火盆旁輕輕閉上了眼睛。無論他将來有何作為,無論他在後世是否名滿天下,此時此刻,他都是一個喪父喪母後,又失去自己唯一庇護的孩子。
長夜漫漫,前路茫茫,誰與君共?
16.甘寧其人
趙韪和劉璋對龐曦并無戒備之心,所以當那笑吟吟的美貌少女一言不合就抽出寶劍抹了趙韪的脖子,訓練有素的士兵将刀斧架在劉璋脖子上時,後者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低頭不語的龐曦。
亂世之中,并不要求謀臣武将對主公從一而終,但要是背信棄義、出賣主上就有點無恥了,這也是呂布一直遭人诟病的原因——呂布其實沒有四處認爹,但他總帶着上一任主公當投名狀,實在是……這讓誰敢用他?
“季玉公子不必看了。”劉玥不适應身上的女裝,卻裝模作樣地坐到劉璋身邊,給他帶了一杯酒,勸道:“自從劉益州死後,公子獨木難支,川蜀狼煙四起,苦了的只是益州百姓,你與我們主公同為劉氏宗族,公子不思報效陛下,匡扶漢室,怎麽能學袁氏那般兄弟阋牆?”
這話是混賬邏輯,強詞奪理了,但礙于刀架在脖子上,怎麽樣的謬論都要點頭稱是。
不過,她說得也在理。劉焉死後,劉璋劉瑁确實沒一個能撐得起來,讓他們硬撐過這一時,也撐不過一世。群雄逐鹿這件事,只有勝敗,從沒有中立求生的。何況,看在同為劉氏宗族的份上,為了面子好看,劉表也不會殺他。
就看劉璋識趣不識趣。
事實證明,劉璋很識趣,甚至識趣到沒有骨頭的地步,聽到劉表想要封他做個郡守,又說為他向朝廷上表讨封爵位,再保他和家人一世榮華富貴,便點頭應了,在劉玥的授意下寫了一份《告益州書》,大致上就是斥責劉瑁不忠不孝,又自責無能,為天下百姓考慮,就把益州牧的位置讓給劉表,并請求劉表讨伐自己這個混賬兄弟,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不過,劉玥托着下巴想道,要是劉焉真的有在天之靈,多半是要被氣活過來,抽死這兩個不成氣候的逆子。
“這位……将軍,只求您一件事。”劉璋想了想,猶豫地行禮央求道。
“你說,我必然轉告主公。”劉玥點點頭,答不答應就看對方要什麽了。
“等黃将軍和劉将軍攻下劉瑁後,請千萬不要傷了城中百姓。我劉璋無德,受不住父輩的基業,更對不起此地百姓,如今正值麥收之際,請将軍代某求求情,為百姓留下可供過冬和來年播種的糧食,不要全部充了軍資。”劉璋跪下叩首,哀泣道。
劉玥沉默了,她真想不到劉璋骨頭軟,人又蠢,可心腸倒不錯。可惜生在這亂世之中,不然在天平盛世一定能做個好官。
“主公仁德,益州又歸了他,大軍必與百姓秋毫無犯。”劉玥說完這句話,看到劉璋又一個叩首,這才被士兵們押下去看管。
手下小将來報,已經放出信號讓黃将軍掉頭支援了,只是行軍需要時間,他們已經控制住了城中的守軍,只是擔心趙韪的大軍還在城外候命,怕他們到時候被圍了城。
“将軍不如帶那劉季玉先走一步,我等守在城內等黃将軍。”手下提議道。
“現在走,不正好當頭撞上趙韪部下?”劉玥冷笑一聲,“趙韪早有反心,他死了,手下必然群龍無首,知道趙韪出事要等到明日早上,互相間要争出個高低來要一兩日,我們派人守城再支撐三四日,兵貴神速,黃将軍必然可到,從後面圍了趙韪餘孽。”
“況且,劉季玉在我手上,又沒人知道我是誰,若是他們真敢圍城,少不得一個忤逆之罪。且等着吧!”劉玥揮揮手,讓手下去準備守城的東西。
然後,看到龐曦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少不得再哄一哄,許之以功名利祿,再派了幾個兵卒守着,拉着龐曦的手溫言道:“除了我的部下外,全程唯有君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趙韪餘孽抓了我來威脅阿翁,少不得他要動怒……”
好好想想吧,劉表手下可還有好幾員大将,兵士七八萬。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退路?難道回去投靠劉瑁嗎?!劉瑁還敢信你嗎?
“起碼你保住了季玉公子,同為皇室宗親,我們又怎會虧待劉益州的後人呢?”劉玥嘆氣道:“你也算對得起劉公了。”
如劉玥所料,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趙韪部下覺察不對,才派人來尋,只可惜趙韪和随身兵卒都被滅口,那士兵剛到了城裏,就被抓去見劉璋。
劉璋狠狠斥責趙韪在席上刺殺他,歷數趙韪種種謀.逆大罪,又說首犯誅殺,餘黨不論,讓趙韪幾位偏将不帶兵卒,單槍匹馬來交兵權。
“那幾個偏将可會來?”龐曦問道。
劉玥用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自己佩劍,笑道:“來?亂世之中,沒有必然的保障,誰敢放下自己的兵權束手就擒?你且看着吧。”
果然,放那人走後,趙韪幾個部下沒了消息,既不來投降,也不攻打城池。劉玥料定這幾個人要麽在撕個新老大,要麽就是在商讨如何應對劉璋,只希望他們反應更慢點才是。
整座城池外松內緊,劉玥整編了城內的益州守城軍,按照之前從黃祖那裏看來的流程,将整座城池像鐵通般粘起來,勢必一只鳥兒都不能飛進來。
城內官員彙報百姓戶數,又報上存糧和軍資,粗略估測能撐七八天。正當劉玥備戰得如火如荼時,到有一支殘兵趁着趙韪部下互相争權,偷偷來到城門口。
為首的将領渾身血跡,灰頭土臉,卻還很有精神道:“臨江甘興霸,求見益州牧!”
那聲音吼得震天響,劉玥正在城牆上檢查守城的東西,冷不丁被他吓一跳,皺眉問左右道:“甘興霸?就是那個叛了劉季玉的甘寧?”
“是他。”左右回答。
以劉玥前世的歷史盲程度,她連賈诩黃月英都不認識,能聽說過甘寧才有鬼。只是甘寧乃敗軍之将,之前說是去荊州邊境投靠她爹,怎麽又跑回來了?
甘寧看到城裏靜悄悄的沒人理他,又吼了一遍,他身後帶的人不多,粗粗數來一百來人,都和他一樣灰頭土臉,但都挺有勁兒。
“讓他進來?”劉玥笑問。
左右連忙都說不可,說他們就是守城等黃将軍來支援,怎麽能貿貿然放這種莫名其妙的人進來,萬一對方背後捅刀子,破城是分分鐘的事情。
劉玥但笑不語,手指在城牆上叩出有節奏的拍子,最後說道:“讓甘興霸和他的人馬進來,兵士盡退戰甲武器,你們派人看着,讓甘興霸自己來府中見我,不必下他的兵器。”
趁着甘寧進程的時間,劉玥向劉璋龐曦打聽了下這個人,得知甘寧原本是個地痞出身,年少時集結了一夥人為禍鄉裏,後來又做了水賊,要是沿途官員隆重接待,便可為對方赴湯蹈火,要是沿途官員輕慢于他,就要殺人劫財。
此人據說好名好義,窮奢無度,有幾分俠氣,更多卻像個賊人。
“這倒是有意思。”劉玥來了興致,讓人置辦好酒好菜,只等甘寧來了再說。她換上一套戎裝,沒有拿斧子,只挎了佩劍出門來迎。
甘興霸根本就沒下馬,拿着兵器,騎着駿馬就堂而皇之地來到劉玥面前,即便如此,都沒下馬的意思,只從上面冷眼瞧着劉玥,痞氣十足道:“也不過如此。”
劉玥手下小将氣得臉漲紅,卻被前者攔了。
“你以為某該是什麽樣子?”劉玥不惱不怒,笑語吟吟反問:“身長八尺,虎背熊腰,一雙虎目不怒自威,一聲呵斥退敵八尺?”
“一個十五歲的女兒能長成那樣,可見是個妖物了。甘将軍若真見了那樣的妖怪,合該一劍殺了才是,半分都不用猶豫。”
甘寧被怼回去,劉玥這是拐着彎罵他呢,這小女娃可真不好惹,他摸了摸鼻子,自覺沒勁兒,終于翻身下馬,仍舊不退下兵器,很是敷衍地行禮道:“某是甘興霸,黃将軍讓某來支援女公子,他不日就到。”
“甘将軍辛苦了,請。”劉玥也不戳破他的謊言,毫無芥蒂地請甘寧進府,後者大概這段時間過得真挺慘的,也不和人客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時席上無話。
其實,黃忠和蒯越就算要派人支援劉玥,又怎麽會派甘寧這樣的殘兵敗将,只是甘寧帶着殘部投靠黃忠大軍,在帳下聽了一耳朵,就求着去看一眼劉玥。
蒯越理都沒理他,黃忠也不同意,他就趁着大軍急行不備,帶着這小一百號人逃了……不對,也不叫逃,他是想投靠劉荊州來着,但蒯越自忖是豪門世家,根本不理睬他這樣的“水賊”,更何況他還是敗軍,即便投了劉表,也讨不得好。
甘寧要是心思不活絡,也不會從地痞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人賊精,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小有名氣的劉玥,心想劉玥要是困在城內,又人生地不熟的,他幫上一把,哪怕将來劉表也要因為自己救了他愛女而高看一眼。
富貴險中求,不成的話再改投別家。
劉玥雖然不知道他這小算盤,但也猜到這人不是真心來幫自己的。不過又有什麽關系,她也沒把甘寧太放心上,只是對方畢竟是巴蜀本地武将,比她這個外來的三腳貓要好多了。
又過了兩天,趙韪部下終于自己內部鬧騰完了,寫了一封信用箭射進城內,他們倒也聰明,不明說自己要扯旗造.反,只說是劉璋被龐曦挾持,又殺了趙韪,是龐曦有不臣之心,他們這是準備救劉璋了。
劉玥看了大笑,又把信給甘寧和龐曦看。
“趙韪還看得過去,他那幾個偏将都不成氣候。”甘寧說道,劉玥身後小将又瞪着這個恬不知恥的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敗軍之将?哪來的大言不慚敢說趙韪部下不中用?
“甘将軍想打,那就打吧。”劉玥對甘寧點點頭。
後者也不含混,跟着劉玥就上了城牆,他那一百人也編入了守城軍中,看到劉玥并不反對,就極其自然地接過了指揮權。
他咧開嘴,對城下趙韪部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17.代理州牧
劉玥從來就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她雖然活了兩輩子,又身負神力,但打仗和打架是兩回事。她可以和韓當大戰三百回合不落下風,不意味着她就會指揮軍隊。她雖然帳下操練着幾千人馬,可從沒帶過這些人打過什麽大仗。
即便是守城戰,她更是只跟着黃祖看過一次,這時候有個地頭蛇想要露一手,她自然不會拒絕。甘寧無非是想要立功揚名,自己何苦插手亂指揮?
除了坐鎮軍中外,她只需要認認真真圍觀甘寧的打法,好好學着就是。
甘寧是水賊地痞出身,但大大小小的仗打過不知多少,他為人有狡猾聰慧,骁勇善戰,很快就進入狀态,像一只露出獠牙的虎狼,兇神惡煞地吞噬着城外的趙韪部衆,不像是防禦戰,倒更像是進攻,想把對方一口吃掉。
正如他所說,趙韪或許是個英雄,但他手下幾個偏将不堪一擊,又因為前幾日的争鬥,人心渙散,看到甘寧這種吃相,士兵們都有些膽寒。劉玥在旁邊沉思片刻,便悄悄吩咐手下把劉璋帶到城牆上來,又讓城中文人寫了篇通俗易懂的檄文。
劉璋看到這箭雨攻城的,不免吓得兩股戰戰,好在劉玥挎着劍站在他身邊扶着,讓他鼓足勇氣把檄文大聲念出來,大致上就是罵這群士兵跟着賊首謀逆,也是同等大罪,若是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他們就絕不追究。
“想想汝等的妻兒老小,為這些賊子賣命,世人将如何看你們!千古後也落得一個叛賊的罵名,汝等後人焉能擡起頭來做人?!”
劉玥安排的一隊士兵吼着最後這句,讓本來就無心戀戰的趙韪部衆更加渙散。
甘寧挑了挑眉,徹底興奮了,竟然帶着幾百人馬殺出城外,在趙韪部衆中橫沖直撞,人擋殺人,血濺五步,吓得對方士兵一看到甘寧的人影遠遠騎馬而來就四處逃跑。
為了避免誤傷,劉玥讓人停止放箭,讓城牆上的衆人拄着兵器棍子齊聲吼道:“投降不殺!投降不殺!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投降這種事情是有傳染性的,尤其是你制止不住第一個投降的人,那麽後面就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都倒了。趙韪手下幾個偏将原本想殺了那些跪下的兵卒,可甘寧怎麽會讓他們得逞,在馬上彎弓射箭,又舞着大刀沖過去,讓他們不得不放棄逃離。
最後不等黃忠大軍來支援,圍城的趙韪部衆便潰散了,要等那幾個偏将重新收拾舊部,也不知道多久之後了,關鍵他們還敢不敢再攻城了。
劉玥派出的探子回報,趙韪偏将帶着剩餘的一萬多人馬直接跑了,不由搖了搖頭:“若是清點軍隊,重新殺我們個回馬槍未必會輸,竟是直接逃了……果然不成氣候。”
當時圍城的有近兩萬人馬,城內的守軍加起來不過一兩千人,哪怕占據城池之堅固,也只能防守支撐,等待救援而已。結果趙韪部将被甘寧沖了一波,投降了幾千人,又跑了好幾千人,這些膽小鬼竟然就這麽敗逃了?
劉玥頓時有種“我還沒舉起我四十米的大刀,你怎麽就倒了”的感覺。
甘寧得意洋洋,倒是很欽佩劉玥在不清楚自己底細的時候,就敢把守城軍交給他來指揮。兩人後來又在慶功酒宴上交手,甘興霸被打得連連後退,不得不承認劉玥的骁勇。
酒過三巡,劉玥又提及給父親寫了信,來表彰甘寧的功勞。雖說劉表看不上這種水賊出身的人,但自家女兒添油加醋地表達了對方救了自己的恩情,最終劉表倒是給了個不錯的官職,讓他跟着蔡瑁去訓練水軍。
甘寧本就是豪俠的脾氣,誰對了他的味兒誰就是兄弟,加上他又精明得很,到底是誰能讓他施展抱負一眼就看清楚了。劉景升看不起他,眼前這女娃倒是有幾分英雄氣概,舉手投足間爽快又大氣,對他也是愛重中帶着親昵。
他抱着酒缸子思索了一晚上,看着益州的天幕群星閃耀,聽着山林間的風緩緩吹過,難得思考了一下“人生的意義”這個千百年來的人類終極哲學命題。
大丈夫恰逢亂世,不就該橫刀立馬、青史垂名嗎?
甘寧打了個酒嗝,聽到有人走近,擡頭一看,果然是劉玥給他拿了件袍子,說道:“益州夜涼,聽聞沾露濕衣,甘将軍很是該保重身體,少飲酒多喝水。”
雖然古代的酒度數不高,但這麽喝也能喝死人的,還作死在外面吹冷風。劉玥裹緊了自己身上的外袍,舍生取義是一回事,不重視健康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翁讓你帶水軍,你就先跟着蔡将軍去吧。”劉玥說道。
甘寧盯着劉玥,問道:“那位蔡将軍可是劉州牧的妻兄,大名鼎鼎的蔡氏?”
劉玥點點頭,甘興霸嗤笑一聲,冷聲道:“我還不如跟着你呢。”
“我手頭又沒有水軍給你。”劉玥無所謂道。
甘寧挑眉:“你有沒有想過,打下益州後,誰來做益州牧?難道你帶兵辛苦得來的川蜀要歸了你兩個哥哥?就算暫時由你父親兼任兩州之長,這裏總要有個主事的吧?”
他是個粗人,說話可不像賈诩那麽委婉。
“難道我還能向阿翁讨要益州?”劉玥冷笑,“我那兩個哥哥打什麽主意,難道我不知道?可我終歸比他們小了太多歲,你有見過十五歲的州牧嗎?”
甘寧不說話了,他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雖然劉玥不覺得自己能拿下益州牧,但這一次戰果頗豐。等到黃忠大軍來了之後,她交代了一下事情,就跟着黃将軍繼續剿滅抵抗勢力,最後以劉瑁自盡,部下悉數投降為終結。劉璋上表天子,說是無德做益州牧,推薦劉表兼任兩州之長,天子答應了。
劉表像模像樣地拒絕了兩三次,最後在荊益兩州官員的“苦勸”之下,流淚說道不負皇恩,不負兩州百姓,向着長安的方向叩首謝恩,接下了這個重任。
他平白得了一個州,自然大大封賞手下。劉璋是不能放在益州的,他就讓對方到荊州來做官,除此之外,黃忠升為正将軍,手下領兵五萬鎮守益州,對黃忠來說也算熬出了頭;甘寧因為救了劉玥升為裨将軍跟随蔡瑁訓練水軍,名義上麾下該有兩萬水軍。
至于蒯越則被派往益州,輔佐新上任的代州牧。沒錯,劉表還是決定留在荊州大本營,但益州是不可能給一個外姓人來主持的,他本想派劉琮或劉琦去,把劉玥依舊留在身邊教導。但就在收複益州時,這兩位公子出了點事情……
劉琮娶了小蔡夫人而得到蔡氏短暫支持,結果最後蔡氏還是選擇了劉玥,他又氣又急,對小蔡夫人多有指摘,那位小夫人也是家裏千寵萬愛養大的,看到劉琮夜夜留宿寵妾房中,就去蔡夫人那裏告了一狀。
蔡夫人心疼侄女,免不了在劉表耳邊說幾句,偏偏劉琦這時候使壞,他素來知道自己這弟弟妹妹都有人寵愛支持,只有他身為長子反而最弱勢。
他使了個計策,讓劉琮因争奪美人而誤殺當地某個小世族的公子,雖然對方就是個小家族,但凡是涉及到州牧和世家的争鬥都很敏感。偏偏這時候,益州又傳來劉玥孤身深入敵營不知下落的噩耗,劉表的心情已經處于炸裂的邊緣……
結果劉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被冤枉,竟然還找到了劉琦陷害他的證據。美人是劉琦找來的,那位小公子被他推了一把本不會死,也是劉琦叫人害死的。
這種罪名劉琦當然不能認,兄弟兩個在劉表面前掐得你死我活——
于是,劉表就真炸了。
“兄弟阋牆本來就是大忌,袁氏兄弟還有個嫡庶之争,您二位兄長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哪個當父親的願意看到這種事情?何況用這種龌龊手段,劉家的臉面盡失,來投靠劉荊州的士人和世家又會怎麽看待您父親呢?”蒯越小聲道,“這不是讓諸侯看笑話?”
另外還有一層考慮,益州就是因為劉璋和劉瑁兄弟的內.鬥而落入他人手裏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自己兩個兒子就給他玩這手?這豈能不讓劉表心寒?
“不過對少主而言,這事倒是意外之喜。”蒯越笑道,“主公的意思,是讓您暫時在益州主持大局,等您再長大一些,再向朝廷上表封您做益州牧。”
等到劉表百年之後,再把荊州也給了劉玥。
這世上沒有十五歲的州牧,但代州牧倒無所謂,加上劉表還把蒯越蒯良都派來輔佐幼主,除了黃忠的五萬大軍外,還打算再給劉玥派點人馬以震懾川蜀。
“我只是擔心,長久地離了阿翁身邊,怕是小人要作祟。”劉玥對蒯越說道,“異度先生,荊州可有安排?”
“少主勿憂慮,蒯氏和蔡氏都在荊州呢。”蒯越摸着胡子,微微笑道。
劉琦和劉琮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意外之喜……這就要問賈诩了。
賈诩既然是劉玥帳下幕僚,那肯定被劉表一起打包了送到益州女兒身邊去。看到賈文和身後浩浩蕩蕩的侍衛婢女,劉玥就忍不住扶額。
“阿翁這又是要做什麽?益州牧府中也有仆從。”劉玥嘆氣。
“劉荊州認為,貼身之人還是要小心為好。”賈诩笑眯眯說道,劉表送他來之前,又找他談了幾個時辰,恩威并施讓他好好跟着劉玥。
怎麽說呢,劉景升确實是真心對劉玥好,只可惜自家主公遲早要和自己父親翻臉的。在争□□力和天下的時候,父女之情又算什麽?
“我那兩位兄長……”劉玥意有所指。
“明公心裏知曉就好。”賈诩示意這裏人多口雜,讓劉玥不必再多提。劉琮劉琦本來都想在劉玥不在時動作一番,他就幹脆順手幫一把咯。
離開了劉景升,自家主公才能天高任鳥飛,在益州廣收心腹。劉玥這回搞出的動靜可不小,天下有識之士選主公的時候,可能真的會看過來了……
18.颍川荀氏
當益州事務慢慢進入正軌的時候,賈诩期待已久的,給自己分攤工作的謀士終于來了。
畢竟再不來,他覺得自己就快累死了。主公帳下謀士就他一個,什麽,蒯氏兄弟?蒯越蒯良那是劉表的人,在很多事情上劉玥并不信任。
軍政內務,陰謀陽謀,府內府外,安排探子,選拔人手……都特麽是他一個人在做啊!人幹事啊!覺得自己起碼折壽三年。
所以,等荀攸從荊州跑來見劉玥的時候,賈诩簡直松了一口氣。
荀攸當年刺殺董卓被抓,後來董卓被幹掉後,他本來想當蜀郡太守,可惜當時路途遙遠不通,就先留在荊州了。颍川荀氏是豪門世家,不過因為蒯氏蔡氏的小心思,加上荀攸其實也不想搭理這位荊州牧,根本沒有被用上。
結果劉玥把益州打下了,還貼出了一封招賢令。
因為她年幼,大部分名士還在觀望,荀攸左思右想,本想寫信問叔叔荀彧,後來因為荀彧許久不曾回信,就幹脆自己去益州看看。他多少還想着自己的蜀郡太守一職呢。
荀攸上門的時候,劉玥正在府裏吃飯。
倒不是荀攸故意挑一個吃飯的時候,來考驗主公的求賢之心,實在是劉玥吃飯的時間點和別人不一樣。賈诩是忙不假,難道她一個代州牧能不忙?能抽空吃口飯就不錯了,她拿着餅稀裏糊塗地往喉嚨裏咽,就聽到門人來報:“颍川荀氏的荀公達求見代州牧。”
颍川荀氏?劉玥啃着餅,愣了三秒,然後抹了把臉就沖了出去。啊啊啊啊啊,是颍川荀氏啊!這個她聽說過,最有名的那位正在曹老板那裏工作呢!
我要有一個曹老板同款謀士了!!!
所以,正等着的荀攸就看到一個穿着軟甲的小将鞋子都沒穿好,嘴角邊還留着餅渣,雙眼璀璨發光,像陣風一樣奔出來,拉着門人就問:“颍川荀氏呢?荀公達呢?”
這是在學周公嗎?荀攸輕聲咳嗽了一下,讓劉玥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像個正經文人那樣慢慢行禮道:“在下颍川荀公達,特來拜見代州牧。”
這時候,劉玥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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