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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
“糧食倒是還夠,劉荊州給了不少,之前曹操也給了一些。”諸葛亮心裏仿佛有個無形的賬本,對一地政務了然于胸。
劉玥有時覺得自己夫君是不是超級電腦僞裝的?是外星人派來地球的間諜!
“有了糧有了種子,是缺衣服和房子?”劉玥摸了摸下巴,“讓士兵把所有人的戶籍都登記在案,不要再施粥了。讓人組織壯丁去蓋房子,讓婦女紡線織布,讓孩子們也不要閑着,幫着去撿石頭鋪路,然後每個人做工都給記在本子上,除了提供一日兩餐外,将來根據他們幹活的多少給每家分田地。”
“鼓勵死了妻子和丈夫的再成親,若是現在有自願結為夫妻的,每戶我都給送銀錢當賀禮。兵士們也不必閑着,把袁術舊部分散開,混着我們自己的人去各地屯田。天災總會過去的,至于灌溉引流什麽的,孔明你比我有經驗。”
雖然只是個粗略的想法,來自于當年羅斯福新政裏的以工代赈,但足以見得劉玥頭腦清醒,諸葛亮是一點就通的人,對這個想法也大加贊賞,回去忙了幾個通宵,竟然熬夜做出了切實可行的計劃,還興沖沖給劉玥看。
劉玥看着那好幾卷竹簡,沉默片刻,眯着眼睛湊過去逼問道:“幾天沒睡了?”
諸葛亮抿唇,避重就輕道:“睡了的,明公你且看看行不行?”
“東西放着,你給我去睡覺。”劉玥拿出了做主公的氣勢,大有一臉不要逼我讓甘寧進來,壓着你去睡覺的威脅。
好不容易把自家夫君哄着脫了外衣睡在床榻上,劉玥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被子,拂去他眉間的疲倦和微皺,陪在他身邊捏着手,另一只手打開竹簡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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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熬夜寫成的奏表,依舊字跡穩重清晰,每一個字都凝結着孔明的心血,或許仍舊稚嫩,但胸中卻包含着天下縱橫。
等劉玥都看完後,諸葛亮早就睡熟了,側卧閉着眼睛,睫毛覆蓋在下眼睑上,蓋住了淡淡的黑眼圈,五官俊朗立體,帶着十六歲少年特有的年輕幹淨。随着一起一伏的呼吸,讓人看着心都靜了下來。
劉玥看了心疼,暗自嘟哝道:哪就讓你那麽拼命了?以後要做的事情還多了去了,難道你要累死在丞相的位置上?
在軍營忙着公務的荀攸表示,主公你怎麽沒想過我也很累啊!!果然是誰家的夫君誰心疼麽?公達,不要方,至少你家夫人肯定是心疼你的。
等諸葛亮悠悠轉醒時,已經是日落西山,晚霞一片了。他大驚失色,心想這一大早就拿竹簡給劉玥看,就等着她拍板決定,哪曾想自己睡了一天,誤了一整天的公務!
他剛想起身穿衣服,就被端着盤子進來的劉玥阻止:“躺着躺着,看你這幾天累的。公務又不是軍務,再等幾個時辰也礙不着大事,再說有我在呢,我批了就是。”
諸葛亮剛想說話就咳嗽了兩聲,止住咳喘說道:“咳,哪有,咳咳,哪有臣下讓主公處理公務的?為人臣子本該為主分憂,豈可反過來?”
“那為人.妻子不是該為丈夫分憂?”劉玥歪頭問道。
諸葛亮無奈搖頭,嘆氣道:“再說讓你批複,你非得再吓到那群人不可。”有次劉玥心血來潮,就給他批了政務,結果下面官員收到一看,都是類似于——
“以後屁話少說,有事說事。”“這是騙鬼嗎?重新寫一份!”“很好,那我明天親自來看看。”
從此諸葛亮再也沒讓劉玥碰他手上的公務。主公什麽的……果然還是腦子清醒,拍板及時,任用賢能,并為臣下指明總方針總路線就好了。
劉玥倒不在乎被諸葛亮嫌棄,将手上的盤子端上來,上面放了兩碗粥,兩碟幹淨清爽的小菜。劉玥伸手拿走了黃渣渣的小米粥,将另一碗推給孔明。
後者端起來一喝就滿嘴藥味,諸葛亮略懂醫術,在嘴裏一咂就品出了人參、靈芝、黃芪、白術、甘草、山藥、紅棗等等味道來,簡直五味聚雜,幸好廚子往裏面加了不少糖。
諸葛亮擡頭看着劉玥,他家主公眨着無辜的鳳眸看回去。
“鳳德,這麽補下去我會上火的。”諸葛亮嘆氣,他覺得成親以來這段時間,他幾乎嘆完了前半輩子所有的氣。
“哦,也是,等回了荊州讓張仲景給你把把脈。”劉玥完全抓錯了重點,又語重心長道:“以後沒有天塌下來的事情,不許你拼命熬着,熬壞了你的身體,我上什麽地方哭?你這可不是幫主公分憂,你這是給我添愁。”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就算天塌下來了,也還有我頂着。”
諸葛亮盯着手裏的碗片刻,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輕輕應道:“好。”
天塌下來,有我替你頂着,這是劉玥對他的承諾,也是她這輩子所做的。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在歷史所隐藏的真相裏,他們遇到無數的驚濤駭浪,更是有連諸葛亮都如履薄冰才度過的難關——他當然不能每次指望着劉玥來扛所有事,不然要他這個丞相作甚?
可每次當他撐不下去的時候,每次他認為要命絕于此的時候,諸葛丞相都能想起那一晚五味具雜的藥粥,還有那句來自主公的真心承諾:“天塌下來,有我頂着。你別怕,盡管放手去做。”
當壽春治下的民生一點點恢複過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年春天,農作物的青苗在田埂間冒了頭,喜得這些老百姓手舞足蹈,覺得生活真的有了盼頭。
劉玥從益州調來伊籍,讓他們和當地世族一起管理百姓,又因為天災剛過,兩年內只收十一稅(十成中收一成稅),并且不允許豪族官宦盤剝,違令者殺無赦。她又讓甘寧鎮守此地,當上了一方大将,順帶利用此處的地形訓練自己的水軍。
甘寧伊籍在這裏勢單力薄,畢竟離着益州太遠,劉表又指望不上。劉玥思量再三,在荀攸的建議下給孫策寫信,表示願意結盟,并永結秦晉之好。
“我們和孫策聯姻的?”左右狐疑,難道主公想讓劉琮劉琦娶孫家女兒?
劉玥很淡定地回答:“就算我肯便宜了兩位哥哥,以孫策的脾氣,他會看得上他們?”別搞笑了,小心江東小霸王糊你一臉。
諸葛亮無奈地在旁邊望天,衆人聽見劉玥幽幽說道:“我和孫策約定指腹為婚,我生了女兒便嫁到孫家,若是早點生就趕上孫權,要是晚點生就配給孫策的兒子。”
衆人:……
當然只是這麽一說表示誠意,兩家主公交換了信物後,就暫時定下這件事。但考慮到劉玥都沒有圓房,那閨女更加是沒影子的事情,鬼知道将來會怎麽樣,當然,孫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兩家的盟約是建立在彼此都剛站穩腳跟,完全不想現在開戰的考慮上。
劉玥處理完了這邊的事情,就想回益州看看,她都一年多沒見到賈诩黃忠等人,她想念自己的大本營想得不行,再者說孔明過完這一年就十八歲了,他們也結婚一年多了,咳咳,很是該為造人做準備,畢竟他們還欠江東孫家一個媳婦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劉玥還未啓程,就聽到了一個噩耗——荊州瘟疫大起。
瘟疫,是古代最可怕的災難之一。
劉玥一聽到荊州大範圍瘟疫,腦子就嗡得一聲。去年荊州多雨,不然也會引發山洪逼走曹操,這場暴雨和揚州的旱災形成鮮明對比,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然而古代更可怕的一句話叫做“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在冷兵器時代,一個國家的實力是否昌盛,決定性指标之一就是可勞動人口。沒有壯勞力誰能去當兵,誰又能種田勞動?而瘟疫能讓一座城市的人口十不存一,讓一個國家元氣大傷。亂世,是天災和瘟疫的搖籃,那遍地白骨哀哀,總是要出事的。
不能怪老天不公,讓這個時代的百姓遭遇了世間所有的疾苦。而是這些災難本就一環扣一環,彼此加劇其惡劣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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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景還在荊州?”劉玥問道。
“即便在也僅有他一人。”荀攸擔心道:“明公,是否繞路北上,經由漢中回到益州?”雖然這樣肯定要經過曹操的地盤,但總比大軍過荊州疫區要好點,否則把疫病帶去益州……那就太可怕了。
“若是荊州十不存一,我益州如何獨存?”劉玥捂住臉。
荊州益州互為表裏,而且荊州牧是她父親,哪有女兒不顧父母的死活?
然而,她又不是學醫的,更不是預防醫學的學生,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瘟疫。
古代講瘟疫,可能是病毒,也可能是瘴氣,或是流感等等。她對消滅病毒只有一個處理方法:打針挂水啊!你想想現代人遇到高致病致死性的病毒,也只能期望實驗室盡早研究出疫苗。
這讓她上什麽地方搞疫苗啊!別說疫苗了,抗生素和鹽水都沒有!
她內心惶恐,第一次感受到被上天支配的恐懼,可她卻完全不能表露在臉上,因為她是主公。主公就是一個權力集團的主心骨,文臣武将或許能替她打仗和謀劃,但卻要她來給出方向。
荊州已經這樣了,若是連她這個益州牧都驚慌失措……他們劉家就真完了。
劉玥用指甲摳着掌心軟肉,讓自己顯得嚴肅鎮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低聲詢問從荊州打探來的情況。在謀臣武将們的注視下,慢慢說道:“阿翁阿母和兄長們皆在荊州,無數百姓又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劉玥身為人子和人主,豈能置身之外,做這等不忠不孝不義的人?”
“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荀軍師領着經由漢中回到益州,幫賈先生和黃将軍一起守住益州,萬不可讓瘟疫傳到川蜀去!不可耽擱一秒,即刻開拔!”劉玥命令道,荀攸跪下接令,擡起身子深深看了劉玥一眼,當下轉身離去。
“另一路挑選精壯士兵五千,在此地籌備糧食草藥,網羅征招各地大夫。下一道指令貼在外面,現在願意捐獻草藥的,或者随我入荊州的,我劉玥沒齒難忘,必許他一世榮華富貴。有違此誓,必遭天譴。”劉玥沉下聲吩咐道。
所有人都接了命令忙開了,劉玥覺得腦袋有些眩暈,她沒有起身,只是閉着眼睛,腦子像高速運轉的超級電腦,籌謀着所有的結果和對應措施。
“孔明。”她低聲喚道,一雙溫熱的手迎上來,握住她的。
她睜開眼望進同樣一雙堅定的眼眸中,諸葛亮輕聲說道:“不必多說了,明公的意思,臣都明白。鳳德心裏的情誼,亮也都知曉。”
劉玥笑了,側頭道:“你又知道什麽了?”
諸葛亮不說話看着她,後者收斂了笑意,問道:“你怪我沒讓你回益州嗎?你跟随我去荊州,就會有染上瘟疫的危險,我将你置于這種……”
諸葛亮又一次無奈嘆息,反問道:“為人臣子跟随主君出生入死,豈非天經地義,您如何還問他怨不怨?何況你我之間又何須說這個?總歸是同生共死而已。”
劉玥疲倦地點點頭,将頭靠在夫君的肩膀上,後者這一次毫不猶豫地将妻子摟入懷裏。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劉玥帶着五千精兵、幾十個大夫和好幾車草藥回了荊州。直到她抵達目的地,才發現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除了襄陽等大型治所好一點,小點的城池和鄉間都十不存一,遍地都是無人掩埋的屍骨,井水河水中都散發着難聞的屍臭味。
她帶的這點人和這些藥物簡直杯水車薪。
劉玥不可能在短時間研發出針對瘟疫的特效藥,只能命令大夫們根據疫病特性,倒騰出一些預防的方子,讓自己的士兵每日服用,并且每天用藥汁擦拭身體和器物。
她所到一個地方,必然讓士兵挖一個大坑掩埋屍體,焚燒掉所有患病者的衣物器皿,給房子進行消毒通風,又試圖引入活水來淨化水源。而殘餘人口中患病的隔離治療,沒有患病的則消毒後加入劉玥的隊伍。
就這麽走走停停,不到兩周就用光了所有藥材,劉玥只能傳信給荀攸賈诩,讓人從益州調撥點糧草藥物,又讓大夫們在當地尋找可以替代的草藥。這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麽仁義的名號,只威逼着大戶們交出存儲的藥材,要是利誘不管用,她就直接派兵搶。
諸葛亮雖然擔心有後患,卻皺着眉沒阻攔,畢竟事急從權。
古代人是一群不懂疫病防治的,而且還喜歡瞎比比的蠢蛋。這是劉玥的想法,因為每次她想把患病和疑似患病者隔離的時候,就有一群人出來跳着說“非仁也(這麽做不仁德)”。
仁個屁!隔離觀察,懂不懂?!
最後劉玥實在是沒辦法了,再這樣下去不說名聲的問題,這群人甚至攔着她,不讓士兵把疑似患病的人送到隔離區去。只說自家兒子/老爹/叔叔/大姨死都要死在自己家裏,還罵劉玥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惡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般鬧下去恐怕瘟疫還沒解決,百姓先得造.反了。
劉玥聽着彙報沉默片刻,整理了下儀表,喝下今日大夫給開的湯藥,對左右士兵說道:“把諸葛郎君請去最近的治所,不許他離開,保護好他,郎君若有個三長兩短……”
士兵們面面相觑,劉玥瞪了一眼,這才紛紛跑去控制住諸葛亮。
後者立刻明白過來劉玥要做什麽,他是個文人,此刻掙脫不了士兵的控制,只能急的喊道:“明公?鳳德…劉玥!”
直呼其名,看來是真生氣了。
劉玥不忍心看他,只對士兵們吼道:“還不請郎君走!”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荊州世族和她父親禁閉城門不出,荊州各地只靠當地長官治理,遇到認真負責又沒病死的還好點,可若是長官病故,或者對方跑了,百姓只能等死。她不去管誰去管?若是其他諸侯趁機入侵又怎麽辦?
我來到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或許本就是為了救這些無辜者的性命,而不僅僅是為了成全我的霸業天下。劉玥心想道,她走出去的時候異常平靜堅定。
她看着那些鬧事的百姓,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不容反駁地沉聲說道:“你們說我草菅人命,說我不顧人情,我無話可說。”
“但我活着一天,便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個人。”她朝着隔離觀察區走去,她甚至毫不避諱地站在病人身邊,并為那個痛苦的可憐人擦去額頭的汗水,“我劉玥與你們,同生共死!”
然後,劉玥就在隔離區住了下來。
她的身份威望都擺在那裏,這麽一做立刻鎮住了所有人,百姓們流着眼淚拜服。從此之後,劉玥無論下達什麽命令,都被高效快速地執行下去,再沒有一絲抵抗。
不過出來混都是要還的,裝逼一時爽……劉玥果然中招了,大概十天後,她開始出現咳嗽和腹瀉的症狀,大夫給她診脈的時候臉色凝重。
“州牧您……”
“我做了這個決定,難道不會想到有這個結果嗎?”劉玥苦笑,“天命如此,我又能如何?用最好的藥來吊着,我還有多長時間?”
“再有十天,州牧便會神志不清,陷入昏迷。”
“好,拿筆過來,在門外記着。”劉玥嘆氣道,只希望能妥善地安排她手下這些人。
劉玥是個腦子很清醒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她知道一旦自己死了,益州會到劉表的手上,最後大概傳給劉琮或者劉琦,但她那兩個兄長都是守不住的,所以鬼知道便宜了哪方諸侯,曹操、孫權還是劉備?她死都死了也就不在意誰得天下了。
只是地盤可以讓,她手下那些文臣武将怎麽辦?總得安排個去處,她又沒有幼主可以被輔佐。賈诩和荀攸無所謂,荀攸可以去找荀彧,曹老板肯定熱烈歡迎,賈诩……也可以去曹操那兒。文和素來低調自保,絕對能哄得曹老板心花怒放的。
伊籍和甘寧等人在揚州,便讓他們降了江東孫策。倒是黃忠手握大軍脫不得身,劉表也絕對不會放了他,只能拜托徐庶多看顧一二,別讓漢升惹惱了自家阿翁。
最後,當然最重要的,還有諸葛亮。
劉玥覺得自己真心對不住諸葛丞相,若是沒自己這個攪屎棍,諸葛亮多半是在南陽繼續種田,等着劉備請他出山呢,又怎麽會落到進退兩難的局面?
益州落入劉琮劉琦之手,那些人焉能放過她的謀臣兼夫君?
她說完最後一封信,劇烈地咳嗽起來,用帕子捂住嘴咳出了血,倒伏在榻上喘息良久,這才慢慢支撐起身體,讓人把信都送出去。
然後劉玥隔着房門問道:“剛才替我寫信的是誰?”
門外文人輕聲細語報上姓名:“臣姓黃名達字子蟬,荊州南陽人。”
劉玥嘆息道:“你也是南陽人啊,可曾娶妻生子?家中可有老人?”
“家中老母尚在,還有一子剛滿五歲。”那人以為劉玥悶得難受,想找人聊聊天,就繼續說道:“臣因為誤觸了病人衣物,這才被安置此處,又因此地缺人手便做了文書官。”
“子蟬,今日之後我自當奉養你的親人,即便我死了,他們也不會缺衣少食。”劉玥又咳嗽兩聲,喊來士兵将黃達拉下去殺了。
她是疑似傳染病患者,不能親手為自己幾個心腹寫信交待後事,只能讓人在門外聽着代筆。這些信裏除了對謀臣武将們的安排,還有益州的機密軍務內政,焉能讓外人知曉?所以劉玥只能狠心滅口,她不是不難受,但時至今日早已別無選擇。
自己這個安分守己的現代人,也終于變成了曹操那般殺伐果斷的封建諸侯,可笑啊!
而遠在治所的諸葛亮,很快收到了一封長信。
還有随之而來的和離書。 !
28鸩酒夢境
荊州的瘟疫慢慢控制住了, 随着這幾個月後的治理防禦, 也随着刮起秋風結了寒霜,傳染病随着氣候降溫幹燥而有所減輕,甚至有滅絕趨勢, 就像來時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劉玥已經染病十天,靠着上好的藥材吊着, 天天有大夫不離身地治療,但她依舊肉眼可見地消瘦虛弱,時常咳血冒冷汗,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很後悔,孔明。”在房間裏沒人的時候, 劉玥輕輕對虛空說道:“我後悔沒有和你生一個孩子, 這樣哪怕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至于被逼到這個地步。”
諸葛亮的身份太尴尬了,他是劉玥的夫君和謀臣,在外人眼裏夫妻一體,劉玥的敵人絕不會放過他,而劉表也不會幫他, 他素來看不起這個女婿。若是劉玥和諸葛亮有孩子, 後者就可以借口輔佐幼主, 而名正言順統管益州事務。
“所以你走吧,回到南陽接着等, 去等劉備請你。”劉玥微弱的聲音在空氣中慢慢消散,仿若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所以在她死之前就和諸葛亮和離, 恢複自由身後,他就不再受到限制。哪怕日後再投一個主公……她相信劉備向來有仁德的名聲,絕不會太在意的。
這樣她也可以安心去了。
就在劉玥覺得自己安排妥帖時,殊不知諸葛亮這次完全不聽她的。收到那封苦口婆心的長信,後者只是沉默了幾個時辰,伸出手指撫摸着和離書,最後把兩樣東西都藏了起來。
然後他花了點功夫說服身旁看着他的小将,要知道卧龍想的話,又有充足的時間,他誰都能忽悠得下來。幾天功夫,這小将便對諸葛亮言聽計從了。
諸葛亮并沒有回去找劉玥,反而繼續安排防病治病的事務,并寫信給益州,讓荀攸和賈诩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地盤,只要劉玥一天沒有傳回死訊,她就還是朝廷封的益州牧!誰來都不要理睬,哪怕是劉表開口都糊他一臉。
有意見和黃忠大軍說去。
劉表氣得不行,他本來得知劉玥染病的消息,他也心痛難忍,但難免起了心思要接管益州的事務,就派了兒子劉琮去,誰料無論是武将還是謀臣都只認劉玥,把益州守得和鐵桶一般,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劉琮倒也沒被趕出去,被人客客氣氣地安置起來,好吃好喝供着,但一提到政務就顧左右而言他,一再追問就正了臉色說:一切等益州牧回來後再說。
氣得劉琮差點沒當場說,你們狗屁州牧沒法活着回來了,說不定我就是你們以後的主子。現在鬧得這麽僵,不想想以後嗎?
這種威脅放出去後,确實讓益州世族動了心思,他們又沒什麽堅定立場,跟劉玥還是劉琮有什麽區別?更何況劉玥多半是回不來了,就有人暗中投靠劉琮,在益州放出種種風聲,攪得人心不安。
恰逢這時候,諸葛亮終于趕回來了,得到荀攸的消息後,他什麽都沒說,直接讓人把投降的幾個人砍了,将劉琮軟禁在益州,命令黃忠大軍鎮守東面,讓張魯擺陣漢中,威脅劉表和曹操都不得輕舉妄動。
理論上他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剛來到劉玥身邊不久,本沒有那麽大權力和威望,但一方面他是益州牧的夫君,實在是身份特殊,另一方面就是賈诩和荀攸的默許。
都說樹倒猢狲散,放在謀士武将身上也差不許多,真能跟着主公一起去死的不過寥寥幾個。公達和文和都是聰明人,更不是什麽感情用事的性子,在判斷劉玥兇多吉少後,他們不得不考慮自己之後的出路,這也是人之常情,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配劉玥殉葬。後者也正知道這點,才拼着一口氣給他們留下書信,勸他們去歸順曹操。
曹孟德素來愛才,如今手下只有程昱、郭嘉與荀彧幾大謀士,他現在手裏有了皇帝,又想北定中原,他需要的人才是多多益善,恨不得天下名士皆歸心。要聽到公達和文和來投奔,估計能笑到晚上睡不着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賈诩和荀攸看完書信就長籲短嘆,又是感念劉玥仁德關心,又暗中尋思:這劉表和他兒子都是不成氣候的,若是益州落入這家人手裏,他們指不定被記恨成什麽樣,就算劉表要臉面,也多半是再不被重用。
罷了,只守着為人臣子的本分——劉玥一天不斷氣,他們就為她守一天的益州。若是主公死訊傳來,大不了卷着包袱就去投奔曹操吧。
所以,賈诩荀攸既不想在劉玥死前把益州讓出去,卻也不願意把劉表得罪死。于是,當看到諸葛亮決絕至此的時候,他們都在暗中支持和幫助,然而不願意自己露面。固然是有把諸葛亮當擋箭牌的意思,但何況不是孔明自己的選擇?
孔明用這種決絕的行為向劉家表明:他諸葛亮永遠站在劉玥這邊,劉玥活他活,劉玥死他死。
“夫妻一體,豈可分離?君臣一心,為主而死。”這就是他糊在劉表臉上的八個字。
劉表生氣歸生氣,但是也暗暗佩服自己這個女婿。對妻子不離不棄視為仁義,為主公視死如歸視為忠勇,這樣仁義忠勇的好兒郎怎能不讓人側目?
諸葛亮在益州并沒有閑着,而是和賈诩荀攸一起處理一州軍政內務,組織防病防災,并且努力平定四方人心。
這時便體現出他的天才早熟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對政務駕輕就熟,仿佛天生就是做這個的。諸葛亮跟着荀攸學得快,又有一種別樣的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諸葛亮就着燭火看竹簡,偶爾也會停下歇息片刻,修長的手指觸碰腰間只有一寸多長的小白玉瓶,用軟木塞住裏面的藥汁,瓶口系着一條紅線,從外面倒看不出什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裏面放着什麽——
鸩酒。
以諸葛亮的聰明,又如何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只要劉玥一朝斷氣,消息傳遍荊益兩州,劉璋舊部就會試圖叛亂,而劉表會借機接受益州。黃忠不是做諸侯的那種人,他多半還會受劉表招安,倒是張魯可能趁機分出漢中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到時候賈诩荀攸一走,劉琮的恨意就會對準自己,他作為前代州牧的夫君焉有活路?要是劉琮念着親戚關系也不過鸩酒一杯,要是這位公子氣急了,那會像子路被剁成肉醬也不一定。與其被人抓捕折辱,不如自盡了幹淨。
他當然知道劉玥寫和離書的用意,也知道對自己來說最好的選擇是什麽。可是一臣不事二主,身為君子更不能在這種時候抛棄将死的妻子。
他若真這麽做了,從此“諸葛亮”這個名字便要背上千古罵名,人人看青史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哦,就是那個背主棄妻的小人,他又哪來顏面去九泉之下見先祖?
何況——
諸葛亮眼前浮現那張豔麗帶笑的容顏,那雙柔軟溫熱的手掌,還有耳邊一遍遍訴說的承諾:就算天塌下來了,也還有我頂着。
年輕人在燭火跳動中苦笑,放下手中的白玉瓶,眼神堅定而淡然。他的妻子他的主公自然是天下難得的豪傑,但難道自己就是懦弱無能之輩?
劉玥如今抗不了的這天,自然是由他來扛!
劉玥有些困倦想睡,這幾天她一直都半夢半醒,記憶在時空中交錯。有時還會夢到上輩子的事情,随着病情的加重,她沉睡的時間變長,或許有一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伸手一片黑暗,讓人心生惶恐。
劉玥并不怕鮮血和死亡,她是打慣了仗的諸侯,卻恐懼這無邊無際的虛無孤獨。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帶着溫柔關愛:“月月。”
她僵硬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卻還是慢慢回過頭去——世界在一瞬間變得光明,她身處在一個鳥語花香的園林中,穿着風衣夾克衫的游客們來來往往,園林外是炸臭豆腐和海棠糕的味道,還隐約可以看見交警在指揮交通。
而笑着看她的人,正是她已經多年不見,在大學時離開她,卻一直被藏在心裏的父親。她前世的父親姓關,叫關暮春,名字來源于《論語》: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二三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她父親這一支出自書香門第,先祖曾經高中科舉,最高做到過禮部三品,後來在清朝時期又出了好幾個翰林,門第清貴,詩書傳家。
只是中國過去的一百年太過動蕩,關家經歷巨變後人才蕭條,傳到劉玥祖父這一輩的時候,自稱是一個普通的老夫子,只在國學界有幾分薄名,又因為這幾分名氣而在那特殊年代被人攻讦,最後重病不治而死。
祖父中年得子,也很明白人這一輩子到底要追求什麽,便從《論語》中挑選這一句話,給愛子取名“暮春”,只希望他一生從心所欲,清閑自在,不必追逐虛名僞利。關暮春聽從父親的教導,選擇當了一個普通的教書匠,并組建美好的家庭,有了劉玥這個寶貝女兒。
時代終于穩定下來了,一家人日子越過越好,卻終究敵不過天命。
“爸爸……”劉玥忍不住眼淚,那多年積攢的壓力和孤獨感早将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直接轉身抱住了那個儒雅溫柔的男人。
關暮春撫摸着女兒的發絲,輕聲安慰,等到啜泣聲低下去後,才嘆氣般說道:“你小時候可調皮了,一點都不像關家的孩子,讓你坐着看幾分鐘書,你準要走神。”
劉玥哭着笑了一聲,把頭埋進對方的風衣裏。
“結果現在可好了,到了三國可不适應了吧?連人名都認不清,你說說你認識幾個人?記得幾件事?”關暮春哭笑不得,撫摸着對方柔軟的發頂,“月月,我知道你想爸爸,也知道你想回家,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劉玥不說話,雙手緊緊抓住對方的袖子。
“我會送你回去,但從此之後,爸爸就沒法一直在身邊保護你了。”關暮春的話讓劉玥心裏一驚,更是起了永遠不想離開的心思,前者仿佛能讀心似地沉聲道:“月月,我從小就教育你一件事,人可以一輩子都沒有大出息大成就,但決不能當個逃兵。”
“你現在離開了,那些被你抛在身後的人怎麽辦?死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怎麽活才是最大的困難。你要回去,你要告訴那些等你的人,你值得他們的付出。”
中年男人溫柔地推開女兒,又在她眉心輕輕吻了一下,帶着滿眼的呵護、包容和不舍。
“加油,月月……加油,關山月。”
劉玥猛地驚醒坐起,睜大眼睛,渾身大汗淋漓,不斷地穿着粗氣。這個夢境太過真實,仿佛父親真的……等等,她渾身都不疼了,精神也好了大半,就是還有些虛弱,這不可能也是因為做夢……
爸爸。
她捂住眼睛,讓眼淚從指縫中一點一滴流出來。原來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原來他不是騙自己的,他說過會回來陪她過生日,他說過會看着女兒出嫁……
她的爸爸一直都在這裏。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這是李白的《關山月》,也是她名字的由來,更是她的先祖的期盼——關山明月征戰苦,惟願太平滿人間。
29回到益州
劉玥一清醒過來, 就有專門的醫官為她把脈, 那兩鬓霜白的老大夫滿臉震驚地按完了左手按右手,反反複複檢查折騰後得出一個結論——劉玥完全好了。
不對啊,他前天來把脈的時候, 對方還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的狀态。怎麽這才過了一天不到就痊愈了?就算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那劉玥也不至于把藥藏到現在才吃吧?
醫官百思不得其解,因劉玥久病後身體虛弱, 臉都瘦了兩圈,瘦到胸都平了,這才提筆寫了個氣血雙補的滋養方子,讓主公不要暴飲暴食,注意多休息, 吃些清粥小菜緩緩。
劉玥靠在榻上, 點頭應了,仆從接了方子去熬藥。前者看到大夫行禮離開後,這才叫來身邊管理疫區的心腹偏将,問清楚自己昏迷的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
當聽到劉表派劉琮去益州接管時,她冷笑一聲,盡管在意料之中, 但仍不能蓋下心中怒火。她畢竟還沒咽氣, 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然而劉玥面色不顯, 下首在禀報的偏将也不敢揣測主上的意思。
“阿翁既然讓二哥來益州,那我理應好生招待。”劉玥轉動着手上的虎符, 剛剛痊愈的身體虛弱,說話也中氣不足, 慢條斯理卻讓人無端生出一絲寒意,“曹操和孫策那裏有什麽動靜?”
如今她醒了,劉琮就翻不出天來,劉玥将這事丢開,問起最“關心”的兩人。她在壽春待了一年,又在荊州治理瘟疫用了大半年,這段時間曹操主要忙着對付呂布,劉備因為被呂布打敗而投靠對方。
另一方面,孫策倒是一路凱歌,襲取廬江,打敗劉勳。對了,倒還有一件風流韻事,孫策和周瑜同時娶了一對姐妹花,江東人喚作大喬和小喬,雖然不是正妻,卻因為是君臣同納一對姐妹為妾,大小喬又生得極為美麗而流傳于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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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都是老百姓津津樂道,但諸侯們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倒是偏将提起另一件事——原本張繡駐紮在宛城,他和劉表與其說君臣不如說是合作關系。這段時間荊州瘟疫,張繡這邊也受了影響,再加上劉表是個靠不住的,他想要投降曹操。
劉玥皺眉,張繡所在的南陽靠近北方,和漢中一樣是不能丢的地方。
“拿筆來。”她要親自給張繡寫信。
寫完幾封信件,劉玥讓人都讓人送出去。一封給張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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