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時心軟
“什麽祭祖?為什麽要我去?”喬舒魚一把攥住慕淩宗柔滑的錦緞華服,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服帖的衣角就這麽皺巴巴的難看着,慕淩宗不耐煩的說:“跟着我就好,其他的不用費心。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從喬舒魚抓得緊緊的手心裏奪回袖口,慕淩宗斜了她一眼,不再逗留,信步而去。喬舒魚在他身後陰寒着雙眸咬牙對着他挺拔的背影唾了好幾口。當她是什麽?物件?随便就可以拿出去這裏擺擺那裏擺擺麽?貼身丫鬟還要如此犧牲?和他一起祭祖,以什麽身份?剛溫存過的丫鬟?說出去都笑死人。
慕淩宗早已轉過牆角,獨自抱着廊柱幽怨着的喬舒魚仰頭看着灰白的天空,啊,都快入冬了,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裏已經多久了?半年了吧,老天爺你到底怎麽安排的?難道真的要給我留下什麽大任務麽?可是能不能不要讓我和這個慕淩宗待在一起?天意弄人啊,喬舒魚算是徹徹底底的嘗到了其中酸楚滋味。
當喬舒魚踏進會客的東流軒時,裏面端坐的兩個男人都朝她望了過來,一個慕淩宗,一個慕淩雲,喬舒魚略略掃視後,眼眸在三王慕淩雲身上頓了頓,微微颔首,慕淩雲側首含笑低了低頭,眼底飄過一點驚異,慕淩宗面無表情地掠一眼便扭過了臉。喬舒魚不覺得眉心跳脫,心底暗恨:你擺個什麽譜。
“喬姑娘,許久不見,可好?”慕淩雲長發全部攏起在頭頂束成一個髻,一枚大小相等的紫金蟒紋扣嵌在上面,斜靠着的瘦削身體上蓋着一團質地上好的狐皮裘衣,那臉色比之前在媚紅閣見到時還要頹敗幾分,原本血紅的唇更顯得豔紅欲滴。那一對璀璨星目是臉上唯一神采飛揚之處,此刻正彎着眼角,沉沉的盯着她看着。喬舒魚笑的溫婉,躬了躬身子回到:“現今正好,多謝三王爺挂念。”慕淩宗猛地縮緊眉頭,直直的濃黑眉瞬間給那張原就不怎麽和善的臉龐添了戾氣,喬舒魚才不管他又哪裏不高興了。這裏她待着很是受制。三王深不見底,七王善變多疑,和她均不是一路。心思當下就開始尋覓溜之大吉的借口。
“兩位王爺稍坐,我去給你們沏茶。”慕淩宗聞言擡起眼簾瞟了她一眼,喬舒魚最怕他這個眼神,一點情緒都看不出,完全需要自己判斷背後的含義,“喬姑娘不必客氣,時辰不早了,這就走吧。”“慢着,我.可不可以不去?”喬舒魚直覺這趟去了肯定沒啥好事。還是坦誠一些推辭吧。
慕淩雲嗯了一聲,小小的驚訝,多年的熏陶下他早已練就喜怒不形于色,這不着痕跡的驚訝着實算得上震驚了。披好裘衣,慕淩雲看了一眼慕淩宗,笑了笑,什麽也沒說,朝門口踱去。慕淩宗端坐在椅子裏,波瀾不驚的說:“你是我的貼身丫鬟,我的命令就是一切。”慕淩雲那戲谑的一眼深深地紮進了慕淩宗的眼裏,被他笑話他很不舒坦。
喬舒魚吃了個癟,看來這尊煞神是真的心情不快,為了生存,為了茍活,她就當沒看見吧,祭祖無非就是跟在人潮後面叩頭,一群人吃個便飯罷了。沒什麽容易失禮的地方。權衡利弊後,喬舒魚擡手掖了掖發間垂下的碎發,揚起嘴角,勾起端莊的笑容,昂首挺胸轉身,出門。慕淩宗見此,嘴角挂上淡淡的笑,眼眸裏閃動着奸詐。
皇城正中,宣和殿內,喬舒魚,慕淩宗,慕淩雲和一衆大臣,皇親國戚一道齊刷刷的跪着,等待當今坐位的大南國,南和帝慕炎清。四周靜悄悄地,喬舒魚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偷眼望去,一個個跪着的女眷都是要麽雍容華貴,要麽清麗脫俗,整齊劃一的擺着大家閨秀般的跪姿。只瞧得見微微露出的脖頸,只有她低得不能再低的趴在地上,就像要給誰上墳似的快要五體投地了。
慕淩宗,和一幹皇嗣都在最前排跪着,喬舒魚雖然覺得孤立無援,惶恐不安,不過沒有慕淩宗迫人氣場的威脅倒也輕松得很。最後排的她還敢時不時的轉動脖子打量着四周氣派的布置。
不成想,裙角被踏住,喬舒魚一扭頭對上一雙略顯疲憊卻暗含精光的眸子,之前慕淩宗表現的很是在意這件衣服,所以喬舒魚也寶貝着,下意識的攥住衣角就往回拽,原以為只是被踩住一個小角,很輕易就可撤回,沒成想,腳的主人微微踉跄了兩下,差點沒倒了下去,一邊勾着腰的侍從眼疾手快立馬扶住,嘴裏還驚呼着:“皇上.”當下,就有兩個護衛拔刀架在了一臉呆愣的喬舒魚脖子上,冷冰冰冒着涼氣的兵器讓喬舒魚打了個寒戰。
這個人竟然是皇帝,趕巧的是居然從殿外出現,喬舒魚只覺得完了,一張臉死灰死灰的,“什麽人敢如此冒犯?”一個護衛沉聲喝道,喬舒魚不知道如何回答。“請父皇見諒。”慕淩宗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朝她偷偷瞪了一眼,随即叩頭碰在地上,沉聲回答。被幾個侍衛護的密不透風的慕炎清慢慢踱了出來,低眼看了一下地上伏着的慕淩宗,重重的哼了一聲便不做聲,擡腳就走。一旁的護衛互相看了看,還是将刀收了起來。直到慕炎清簡略的說了幾句,沉穩威嚴的說道:“即刻去裕陵吧,祖宗流傳下來的時辰不可誤了。”一衆人齊聲附和,紛紛退了出去;慕淩宗沒有起,喬舒魚也只能陪着。
身後一串腳步聲慢慢靠近,慕炎清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冷着臉孔望了望地上的兩個人,斥了一句:“不成器的東西。”舉步離去,渾厚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嗡嗡作響,喬舒魚聽了渾身一震,皇家威嚴真不是吃素的,擡起眼角偷偷望向慕淩宗,他倒是一臉的平靜,難道他都習慣了?說到底是自己不小心,慕淩宗幫她解了圍,才遭到呵斥的。無意間又欠了慕淩宗一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喬舒魚不敢大聲,唯唯諾諾的說,慕淩宗什麽也沒有說,慢慢起身朝外面看去,目光冷的都快結冰了,“我還是回去吧,早說了不要來的。”喬舒魚生怕再惹什麽禍,還是盡快離開最好。哪知慕淩宗執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臉都不轉,低低的冷冷的說:“你那不肯低頭的勁難道只會用在我的身上?給我待着那都不許去。”慕淩宗不留情的下了命令,喬舒魚只好耷拉着腦袋認命,爬上他的床是她願意的,做他的貼身丫鬟是她親口應允的,随着他進宮也是她默許的,她喬舒魚說一不二,決不食言。橫豎都是遭罪,他寧願選擇讓自己心安理得一個:不能言而無信欠慕淩宗情。沖撞了皇帝頂多死,得罪慕淩宗恐怕就要被慢慢折磨了。罷了。硬着頭皮去吧。
慕淩宗瞧出喬舒魚的退讓,甩開她的手朝殿外走,喬舒魚望着他,第一次覺得那抹背影透出了寂寥。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喬舒魚一驚,自己該不會是可憐他了吧,千萬別在錯誤的時候心軟啊。慕淩宗是敵人,這點毋庸質疑。她想要的絕不退絕不讓。離開七王府,離開慕淩宗的掌控就是她想要的。至于那皇家背地裏的隐情她才不想知道。
踏出殿外,喬舒魚舉目四處搜尋慕淩宗,見,遠處一個角落裏,他垂手而立,恣意披散的長發在身後舞動,雪白色豎領束腰的長袍随着穿廊而過的風搖曳不止,金色繡線在光下透着淡淡的光,那放空一切安靜環視皇城的臉龐微微擡起,露着挺直的下巴,剛硬的輪廓,喬舒魚腦海中蹦出:王者風範。四個字,不自主的看了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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