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千林島是歸屬于C城的一個旅游業發達的小島,因為風景優美氣候宜人, 建有專門的富人區, 旺季淡季都有人度假。

鄭朗宴一直耐心的等了一個星期,等林俏的腳徹底消了腫, 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才計劃起了整件事。

他的辦事效率很高, 提前幾天就辦好了手續買好了機票。

林俏向林知遇撒謊說自己和郝雲她們約好了見面, 又推掉了周末的表演課,周六上午準時出現在了機場。

臨行前的晚上,孔尚新還進來看了看她收拾的情況。

林俏有些緊張心虛, 可孔尚新只給她一張卡,讓她在和朋友外面只管花, 別委屈自己。

她到底是心虛的,悄悄把卡留在桌上。結果早上出了門, 在車上查看行李的時候,在自己書包夾層裏還是找到了這張卡。

林俏只怕孔尚新是知道了些什麽,這隐隐的擔心一路跟着她一直持續到了機場。

她沒帶什麽行李,包裏只裝了一點可以換的衣服和日用品。遠遠看着鄭朗宴更加誇張的兩手空空的狀态, 還是有些驚訝。

鄭朗宴拉過她的包過安檢,一面側眸瞟她:“不用那麽麻煩,我帶了手機和卡,鄭氏在那邊有産業的。”

林俏剛想說什麽反駁的話, 聽到他的後半句又默默咽了回去, 抿着唇看鄭朗宴自然而然地拉着她的包搭在肩上。

有錢到這種份上的世界, 她大概是不懂的。

飛機起飛降落花了兩個小時,C城作為沿海城市,相比B市要熱了許多。秋天的風仿佛還沒有吹到這裏,到處依舊是碧綠的景象,太陽照下來,剛近午,天氣就讓人熱得受不了。

從C城到千林島還隔了片海,需要坐十幾分鐘輪渡。

海岸口都是行人和小販,四周是高大的棕榈樹,沙灘被洗淨了一樣白,映着海的藍。

林俏穿的有點厚,這會兒一下車,被烈日照得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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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着眼睛看鄭朗宴的時候,眼神裏無辜而又無助。

鄭朗宴登時心都要化了。

他擡手替林俏遮着眼前的光,問她:“現在過去嗎?”

林俏視線一下子被保護起來,順着澄澈的天和海看過去,能看到縮小了的島,汽笛聲遠遠的鳴響,讓人生出一絲錯覺。

之前以為要等待很久很久的場景,突然就到了眼前。

不知道怎麽,反而覺得不真實。

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畏縮感來。

她吞咽了一下,擡頭還沒說話,手腕就隔着襯衣被鄭朗宴捉住了。

他拉着她轉身,說話間沉穩又不容置喙:“不是說了來的地方是海島麽,你看你,穿這麽厚熱不熱?走,先去買衣服換了。”

林俏垂眸的功夫已經被他拉着走了幾步,等在過紅綠燈的人行道口。

鄭朗宴調整了下手的姿勢,讓自己不會捏疼她。沒有松手,他偏頭看林俏:“我們今晚會住島上,也不差這一會兒,準備好再去。”

林俏停了一下,輕輕應聲:“嗯。”

他看得出她的緊張和不确定的擔憂。

到底是海邊城市,林俏進去商店,試了幾條沙灘裙,每一條,鄭朗宴的目光起初都是驚豔,後來很快擺擺手否決。

“這條不行,風一吹吹起來怎麽辦?”

“前面太露了,她還是未成年,換一條。”

“這個前面還行……但是背太露了。”

林俏抿着唇,無語地看着他:“鄭朗宴。”

導購小姐在一邊黑着臉,愛答不理的看着折騰來折騰去的兩個人。

鄭朗宴被林俏這一個毫無威懾力的警告的眼神瞪了一下,語氣立馬柔了十倍,改口道:“太陽這麽大,會曬傷的。再試一條吧。”

終于。

直到林俏換到一條米白雪紡吊帶沙灘裙的時候,鄭朗宴目光怔了怔,跟着點頭:“這條可以。”

林俏松了一口氣。

導購小姐也松了一口氣,剛準備去那邊結賬,就聽這個事多挑剔的男人補了一句:“把剛剛那些也都包起來。”

她手頓了一下,有些錯愕,更多的是後悔自己剛剛的态度,沒有再多推銷一些。

林俏有些無奈地看着導購手速飛快地包裝着,拉了拉鄭朗宴的衣角,小聲道:“不用那麽多,我們就待一天。”

鄭朗宴一副滿意的模樣,擡手繞到林俏腦後,順着拉掉了她紮着頭發的發帶,少女柔順的頭發如瀑般披下。她眼神瞪大的瞬間,帶着驚豔歲月星辰的光。

他停了停,欣賞了片刻,含糊地說:“以後還會來海灘,又不是只這一次。就放這邊,來了就能穿。”

沒有拿剩下的衣服,鄭朗宴直接寫了島上酒店的地址,讓送過去。

逛完衣服,又繞到商場四層和二層,帶林俏買了綁帶涼鞋和防曬霜。

好容易才折騰出來。

林俏的長發和裙邊被風吹過,帶起一陣涼意,她眯了眯眼睛,小聲抱怨。

“其實買短衫短褲也可以啊……”

又方便又不露,真的不知道剛剛鄭朗宴一副非要裙子還百般挑剔是為了什麽。

鄭朗宴“啧”了一聲,先是很突然的問她“餓不餓”,跟着回答:“必須是裙子,你今天一定要漂亮才行。”

一定要漂亮而驕傲的出現在那個人面前,讓他看到你很好,他什麽也不是,才行。

林俏愣了一下,仰頭看着他,輕聲問:“鄭朗宴,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過去?”

鄭朗宴一愣,跟着很快躲開她的目光。

語氣也帶上一絲心虛。

“沒有啊,我就是覺得,折騰這麽久,你應該餓了。”

林俏看着他移開的目光,深吸一口氣,提醒他:“我們在飛機上吃過了。”

鄭朗宴身體頓了一下,緩緩收回來目光,落在林俏臉上,似是專注似是關切,沉着聲音問她:“林俏,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林俏看着他認真的模樣,抿了抿唇回答:“嗯,好了。”

“好,那我們過去吧。”

從C城港口坐輪渡出發,站在甲板上扶着欄杆,林俏的長發和長裙往身後飄揚着。她在風裏呼吸着海風鹹腥的氣息,看着不遠處的島越駛越近。

直到再也看不到的島的全貌。

船靠岸,零星的游客相攜着下船。

林俏薄薄的鞋底踩上這裏的土地,心忽然就安定下來。

她環視一圈,心裏暗暗講:她來了。

終于還是來這裏了。

千林島東半島是對游客開放的,沙灘上到處都是踏浪和玩耍的島民和游人,不乏有賣水果果汁的小販阿姨,海邊生活氣息濃重。不同于北方,這對于林俏而言算是新奇的景象。

西半島則是劃出去的富人區,大多不對游客開放,只有訂了別墅或者落戶在富人區的人有權進入。

鄭朗宴沒有停,直接帶她去了西半島的沙灘,出示證件,二人很快被放行進去。

林俏一腳踩在沙灘上,鞋陷進去一些,幹燥帶着熱度的沙子将腳淺淺包裹,她有些俏皮地翹了翹白嫩的腳趾,唇角因為癢意淺淺上揚。

這邊很不同于剛剛經過的游人區的景象。

不遠處就是累座的海景房,沙灘椅和陽傘林立,還可以看到人工建的泳池。

沙灘上人不多,但大多是比較休閑修養的狀态,仿佛只是在自家門前散散步一樣的閑适。

林俏左右看着,看着一家三口或者身形有些像她父親的男人都會有些緊張。

好在都不是。

心底裏一陣慶幸,跟着又是一陣失望。

鄭朗宴視線一直不曾離開她,看着林俏一向比較淺淡的神情由新奇轉為失望,再轉為期待,跟着又是失望的模樣,心裏也被狠狠揪起。

太陽有些烈,林俏額頭鬓角出了淺淺的汗。

兩個人一起緩慢往前走着,鄭朗宴擡手給她遮了遮,自己在烈日裏眯了眼,狀似随意地問:“林俏,你為什麽那麽想你爸?”

林俏踩在沙灘上的腳一頓,跟着仰頭看鄭朗宴。

鄭朗宴也轉過身來看她,另一只手也擡起,遮在她眼睛上方,生怕曬傷她。

“我是說,他是不是答應了你什麽事沒做到……之類的,所以你覺得特別遺憾?”

林俏定了定的看着他,隔了會兒,輕輕踮着腳尖,然後修長白皙的手臂擡起,也學着他的模樣,費力地擡手擋在鄭朗宴眼睛上方。

她的目光澄澈認真,帶着水澤,沒有說話。

鄭朗宴的心髒卻猶如被猛地被擊中了一樣,烈日曬下都沒有變紅的臉猛地自內發燙,一下子紅到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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