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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父看着鄭朗宴側臉的稚氣和意氣風發, 有些頭疼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你能知道什麽?你到現在都沒明白, 沒有鄭家, 你什麽也不是。”

鄭母恰好端了骨湯出來, 聞言不滿地瞪了鄭父一眼:“一天天的說的這是什麽話?你不也就阿宴這麽一個兒子。”

鄭父頓時臉色一沉,音調也恨鐵不成鋼地提高了些:“就因為我就他這一個兒子!”

鄭朗宴正拿着手機給林俏發短信,也沒太把鄭父的話放在心上。

他捏着手機等林俏的回信,感覺父母兩個人又要照着老路子争執一通。

鄭朗宴懶得聽下去, 站起來,略過鄭母放在桌上的骨湯,晃悠着往樓上走去。

——

日子一晃而過,不到一個月,孔家公司的事也終于落下帷幕。

曾經再怎樣輝煌風光, 一旦走出人們的視線, 也只落了幾句唏噓而已。

林俏下了表演班,剛剛一節課主講哭戲, 經歷了大情緒的調動和起伏。

她站在商場外面, 仰頭看着大廈上LED屏幕播放着最新新聞,女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說着鄭氏地産從此在B市獨當一面, 更加往前邁了一步。

鄭朗宴的父親穿着熨燙整齊的西裝, 站在記者前面,臉上的威嚴和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格外紮眼。

漫長的介紹和提問過後,林俏只聽着他低低沉沉地說着懷念當年的兄弟公司孔氏, 并且今後也會替兄弟把公司經營得更好的話, 抿着唇拉緊書包肩帶, 扭頭走遠。

走出一段路,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林俏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起來的時候,聲音和平時一樣輕柔。

鄭朗宴低沉的聲音帶着笑意,似乎身處高出,能聽到風聲從耳邊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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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你看新聞了嗎?”

林俏停了一下,選擇撒謊:“沒有。怎麽了嗎?”

“沒事。”鄭朗宴也頓了一下,跟着掩飾性地輕咳了咳,“前陣子我不是說要給你個驚喜麽?先給你預告一下。”

林俏想起之前鄭朗宴興奮地打電話給她,說要給她個驚喜的模樣,忽然停住了腳步,她深吸了一口氣,跟着猛地回頭。

LED屏上已經切換了廣告,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覺一樣。

她沉沉地呼出那口氣,語氣更溫柔了幾分:“嗯。不過你要先好好準備月考。”

“我知道。我跟你講啊俏俏,我忽然發現我對語文還挺感興趣的。要不我以後學學音樂和譜曲,專門給你寫歌,你去唱。”鄭朗宴在那邊有些興奮地給她說。

林俏彎了彎唇角,再次糾正:“鄭朗宴,我學的是表演,不會唱歌。”

“那有什麽關系?現在那些女明星不都會順便去唱歌嗎?我們俏俏長得好看,聲音好聽,肯定比她們都火。”鄭朗宴篤定而又驕傲地說。

他說“我們俏俏”。

林俏想,鄭朗宴是不一樣的。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林俏這次沒再糾正他,一邊順着路往公交站走着,一邊問他:“為什麽不是學英語相關?你現在的英語成績可比語文還要好。”

鄭朗宴毫不猶豫,帶着些不自信嘀咕道:“想過啊。想着萬一出國能給你當翻譯,那還能随時跟着你。可學得再好也好不過你啊。”

林俏被他這個語氣逗得有些想笑。

鄭朗宴自己說完,忽然帶着些興奮喊她:“不過俏俏,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你貝殼都要不夠用了啊。再有一個,我就湊夠七個了。”

湊夠七個,他可以讓林俏答應他一個心願。

公交車上沒有什麽人,林俏找了個靠後的位置,看着外面銀杏葉子染黃了整條街道,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城市也慢慢熟悉起來。

她輕輕彎了彎唇角,心上像是落了一片羽毛,那樣輕柔卻也沉重。

“嗯,那就都給你。”

——

新聞發布後的三天,鄭氏正式入駐孔氏,當天晚上,總公司舉辦了慶功宴,鄭父和鄭家老爺子都出席了宴會,并且給相關人員發了大獎。

鄭老爺子本來要求鄭朗宴請假一起出席,可鄭父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阻止,說他學業忙可以先不去。

因為是周五,鄭朗宴放學得早,也沒去公司,就在家裏等着。

一直到很晚,鄭父才回來。

鄭朗宴直接在客廳都等睡着了。

聽到動靜,他猛地站了起來,脖子有些扭到。

鄭朗宴捏着脖子,在驟然打開的燈下眯了眯眼,迷迷糊糊喊了句:“爸,你回來了?我有事跟你講。”

鄭父身後還跟了個人,聞言愣了一下,沉着聲音回絕他:“等以後吧,我今晚還有事。都困成這樣了,去睡覺。”

“別啊,就幾句話。”鄭朗宴往前走了走。

鄭父換好鞋,徑直略過他,招呼身後的人:“言秘書,到書房來談吧。”

鄭朗宴不滿地癟癟嘴,看着兩個人一前一後上樓,去洗手間飛快洗了把臉,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他對着鏡子做了一個狂傲的笑臉。

做完這些,鄭朗宴雙手.插.進居家服的口袋裏,在靜谧的夜裏,唇角挂着一抹笑,一步一步向樓上走去。

走廊裏只開了兩盞昏暗暈黃的光,複古的樣式,合着木色的走廊,場景美好高貴得猶如油畫裏的歐洲古堡的走廊。

鄭母睡得早,整個二樓只有書房的燈亮着。光亮透過磨砂面的窗玻璃透出來,像是隔着霧的回憶場景。

鄭朗宴一步步走過去,剛擡手準備敲門,裏面的交談聲隐隐傳了出來。

他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沒有敲響。

“孔氏那邊還沒有松口嗎?”鄭父威嚴的聲音傳來,帶着不滿,顯得更加低沉嚴肅。

很快傳來言秘書的聲音,帶着些緊張:“沒有。孔家雖然很痛快地松了口答應孔氏被鄭氏收購,但是孔氏父子似乎還是對孔氏出事的時候,鄭氏橫插一腳,挖走孔家最後一筆翻身的資源和技術骨幹的事十分介意,怎麽也不肯把配方交出來。”

鄭父冷哼着嗤笑一笑,十分不屑:“孔氏父子向來拎不清,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不過是生意場上正常的優勝劣汰、資源整合而已,這都看不清。就算不是我鄭家,早晚也會垮。”

言秘書聽着鄭父話裏的意思,猶豫了一下才說:“不過,畢竟孔老爺子是因為這事才突然發病早走了一步,讓孔尚新松口是難。但據孔祁說,孔家對秘方不肯松口的最終原因,是因為這秘方當初研究的主力是孔祁的奶奶。他們又确實重情,所以才……”

言秘書說到這裏有些為難地停頓了一下。

書房的門把手被狠狠擰下,接着被猛地推開。

鄭朗宴冷着臉的臉被書房的燈照亮。

少年堅毅的臉龐凜着,目光幽深的可怕,看着鄭父,聲音冷冷地問:“你們在說什麽秘方?”

言秘書被吓了一跳,趕忙看了下鄭父的臉色,試圖規勸鄭朗宴:“小鄭總,沒什麽的,就是生意場上一些事……”

言意之前跟着來過鄭家幾次,鄭朗宴去公司玩也見過,兩個人見過不少面。私下裏,幾個秘書總會開玩笑地喊鄭朗宴“小鄭總”,畢竟是鄭氏地産太子爺,早晚都一樣。

鄭朗宴死死抓着門把手,側目對着他怒吼一句:“你閉嘴!我不是問你。”

他死死盯着鄭父,又問了一句:“你們在說孔家的什麽秘方?”

鄭父的神色很淡然,一點沒被影響,仿佛習慣了鄭朗宴這樣。

像是應付一個鬧脾氣的小孩一樣,他移開目光,輕蔑地敷衍道:“不是你能管的。說起來,出國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正好言秘書今天也在,我交給他辦的。”

“我考慮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考慮了!”鄭朗宴像是一頭被信任的人刺傷的小獸,他猛地往前走了幾步,雙手猛地拍上書桌,微微彎下身,目光裏帶着受傷,和鄭父正面對峙着,“不是說,你把孔氏買過來,然後還給孔家嗎?孔氏怎麽變成了你的?還有什麽秘方!”

鄭父只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對他這幼稚而莫名的敵意習以為常,甚至帶着恭候多時的從容。

他眉頭微微聚了聚,聲音威嚴低沉:“我說過了,鄭家不是做慈善的,買來還給他們?鄭朗宴!我看你是鄭家少爺日子過慣了,不知道月亮究竟什麽顏色了!”

言意看着劍拔弩張的兩父子,戰戰兢兢地站在一側,想規勸卻不知道要怎麽做。

鄭父看着鄭朗宴因為憤怒而緊緊繃着的臉色,緩緩移開了目光:“生意場上無父子,更何況是虛無的朋友。你懂什麽?孔家父子就是蠢,重感情,所以才一回二回栽在女人和所謂兄弟手裏,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的目光瞟一眼鄭朗宴的神色,冷着聲音提醒他:“你也最好小心點,離孔家那個野丫頭越遠越好。鄭家這些年不容易,交到你手上不是給你敗的。那麽個丫頭,不值得你搭上整個鄭家。”

鄭朗宴愣怔地盯着,死死地咬着壓根才忍住自己胸腔的怒意。

可聽到鄭父的說起林俏的話,終于再也忍不住。

感覺像是怒氣一路順着脊柱攀爬上頭頂,沖擊着他所有的神經。

鄭朗宴勾着唇角嘲諷一笑:“是,凡事都能以利益衡量,您懂得可真多。”

鄭朗宴從來不用“您”稱呼鄭父,這下話裏便帶着濃濃的嘲諷的意味。少年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爾後帶上一絲冷冷的絕望和鄙視來。

他驀地擡手把言意剛剛放在桌邊的文件掃到地上,胸膛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起伏着,出口的聲音沙啞低沉。

“不過你別拿你這套衡量林俏。你別侮辱她。”

言秘書倒吸一口冷氣,剛準備上前規勸,可鄭父早已先他一步站了起來。

鄭父冷着臉,看着鄭朗宴倔強清冷的臉,猛地擡起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

“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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