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林俏醒過來的時候,盯着房間豪華而陌生的頂燈愣了一下, 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事。
頭腦瞬間清明, 她的臉頰跟着一燙。太過交纏熾熱的畫面和溫度,伴随着男人在耳邊的輕哄和粗喘, 在腦海裏陡然清晰。
身體的感覺也盡數複蘇。像是跋涉了無數山水,終于到了理想中的桃花源,一覺醒來,渾身酸軟,累極倦極, 但心裏滿滿當當的, 帶着讓人羞澀的粉紅色氣息。
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窗戶也被關嚴, 空調吹着暖風,加濕器也開着, 并不覺得幹燥。
林俏試着動了動身體, 剛想坐起來,立刻被身體四處傳來的綿軟酸脹扯得皺起了眉頭。
她咬唇忍住低呼聲,悄悄掀起被子一角,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胸前大片青青紫紫的斑駁痕跡, 襯得皮膚更透更白,像是蓋在她身上甜蜜而霸道的印章。
身上的感覺倒是格外清爽的,不再是粘膩的觸感。林俏臉頰滾燙, 不敢再細細回想, 拉着被角捂住半張臉, 努力平複自己急促地喘息。
門口處傳來輕微的響聲。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繞過玄關,緊接着鄭朗宴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手裏拎着幾個購物袋。
林俏害羞得要命,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只能死死閉上了眼睛裝睡。
鄭朗宴小心翼翼地把購物袋放在地毯上,撐在她上方看着她。
林俏只感覺他高大的身影遮起一片陰影。
似乎是盯着她看了會兒,很快,鄭朗宴擡手,輕輕拉住她遮住鼻息的被沿,往下拉了拉。
林俏的手因為緊張抓的有些緊,力道一點也不像熟睡中的人,鄭朗宴竟然一時沒拉動。
裝睡敗露,林俏只好輕輕地掀開眼皮,帶着水汽的目光陡然對上男人湊近的幽深眼眸。
鄭朗宴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順帶幫她把被角往下掖了掖,聲音低沉溫柔:“醒了?”
男人身上的氣息清冽,林俏屏住呼吸,乖順地點了點頭。
鄭朗宴依舊撐在她上方,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聲音溫柔得不像話:“餓不餓?”
林俏想了下,輕輕搖頭,她開口問:“現在幾點了?”
聲音尤帶着嬌軟和輕微沙啞,林俏自己騰地紅了臉,又把被子拉起來。
鄭朗宴覺得她這模樣實在是可愛得緊:“十點過五分。”
他拿手幫林俏順了順頭發,瞥見少女脖頸處露出的星星點點暗紅,眼眸深了深,低沉着嗓音問她,“還疼嗎?”
林俏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鄭朗宴問了一個羞恥的爆棚的問題,騙騙他還一本正經。
林俏抿着唇,帶着水汽的眼睛瞪着他,裝失憶:“你在說什麽……”
鄭朗宴微微挑了挑眉,唇角淺淺揚着看着她:“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喊疼嗎?”
幾乎是立刻,林俏擡手捂住鄭朗宴的嘴,又急又氣地小聲攔他:“你!別說了……”
臉頰的紅意彰顯此刻的她有多害羞,鄭朗宴想到林俏做完為了他大着膽子的模樣,只覺得心弦都被撥了一下,不絕餘響。
少女伸出來的手臂白皙,帶着淺淺紅痕。她臉上微赧,很快倏地收了回去。像是一只努力亮爪,卻再次被人摸了肚皮的小奶貓。
鄭朗宴一時沒忍住,傾身吻了下去。
情.欲意味被壓抑,如潮的愛意和安撫蔓延。
林俏剛剛還在害羞糾結着,此刻意識被他帶着飄飄然起來。
許久,鄭朗宴終于輕輕放開她,唇舌分開,酥.麻的意味反而更加明顯。
他的眼眸深邃,看着林俏,鄭重承諾:“以後,我會小心。”
薄唇又貼了帖她的唇,“不會讓你再疼了。”
林俏小別扭地抵着他的胸口,因為剛剛他故意讓她害羞而記了仇:“我才不要……”
鄭朗宴即刻沉了臉:“不行。”
他俯下身去,擁抱她的時候,手再次觸到少女滑膩的後背皮膚,貼在林俏耳邊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
鄭朗宴的聲音壓抑着低沉,帶着徐徐圖之的誘哄:“俏俏,我的煙瘾很重。你可要負責到底。”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林俏已經是全副武裝的模樣,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戴了帽子和口罩。
她之前還嘀咕鄭朗宴為什麽要跑出去給她買衣服,昨晚也沒有破壞衣服。等到了浴室,看到自己滿身星星點點的痕跡時,臉嗖地就大紅了。
……不得不承認,這種時候,還是鄭朗宴想得周全一些。
退房的時候,依舊是昨天的前臺。前臺小姐微笑地替兩人辦了手續,遞過來證件和卡的時候,忽然笑眯眯地看着裹得媽都不認的林俏問:“您是林俏吧?”
……這都可以?
林俏愣了一下,有些佩服前臺驚人的辨識力。
鄭朗宴即刻警惕地擰着眉,防備地把林俏往身後護了護。
看出了男人的抵觸和林俏的疑惑,前臺小姐馬上笑着擺手解釋:“我是看到您身邊的這位先生才認出來的。您放心,我們酒店的基本要求就是絕不侵犯客人的隐私。我只是想告訴您,我非常喜歡您的電影作品。祝您生活愉快哦。”
從酒店出來,外面凜冽的風吹到露出來的皮膚上,激起一片寒意。
林俏縮了縮脖子,鄭朗宴即刻拉着她的手走得更快。
剛剛在車裏坐定,鄭朗宴打開空調,他身上的手機就再度響了起來。鄭朗宴擡手接起來,停了一下,很快應了一聲,發動了了車子。
——
鄭澤恩再進來的時候,鄭老爺子靠窗坐在輪椅裏,已經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又要睡了過去。
一旁的看護正拿着毛巾給他細細擦手,鄭澤恩示意了一下,接過毛巾,自己開始替老爺子擦臉。
毛巾剛觸到臉頰,一直安靜閉着眼仿佛睡着了一樣的老爺子忽然開了口。
“澤恩,你是不是覺得,我老糊塗了。”
鄭院長的手沒停,溫熱的毛巾落上去,細細擦。隔了會兒才開口,避重就輕地說道:“您做決定,向來有您的理由。”
鄭老爺子沉吟了一下,忽然沉沉嘆了口氣。
“你看着不像澤成有沖勁,他随我。你這孩子從小重情,随你媽,看着不問世事平易随和,其實,骨子裏比誰都倔。”
鄭院長抿着嘴,幫老爺子擦完脖頸,移開了毛巾。
隔了會兒,才沉聲說道:“我以為,您起碼知道,阿宴才是鄭家唯一至親的孫子。”
“我這份錢,不是給季禮承認他身份的,是給他母親的補償。”
鄭院長把毛巾浸回水裏,抿着唇沒有說話。
“當初,我覺得那女人別有用心,配不上鄭家,千方百計拆散她和澤成,還找人去砸了她住的地方。”鄭老爺子說到這,眼球渾濁,停了一下,“可我沒想到那個時候她懷孕了,不小心被那些人倒,進了醫院,之後忽然就自己消失了。”
豪華的病房內,唯二的兩個人交流的也不是令人愉悅的事,整個房間死氣沉沉的。
鄭澤恩的動作停了一下,拉過椅子坐下,開始手法熟練地給老爺子按摩穴位。
老爺子說完之前的話,停了好久,才像是自語似的說:“那個時間,算下來,和季禮的歲數差不多。”
“我自己感覺得到,我時間不多了。年輕時做的時候理直氣壯氣盛無比,臨了,能夠想起來的,惦念着開始覺得怕,覺得愧疚的,反而是這樣的事。”鄭老爺子沉聲說。
鄭院長沉吟了一向,還是下意識規勸他:“爸,您安心養身體,會好起來的。”
鄭老爺子沒有應,繼續惦念着唠叨:“我在想,是不是那時候我做錯了,所以鄭家才像受了詛咒一樣,你一輩子栽在這樣的女人手裏,阿宴現在也是。”
鄭澤恩臉上表情淡淡,但眼底裏倔了一瞬,習慣性護短:“您別這樣講文姝。”
“爸,您覺得有愧于季禮的母親。那您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對阿宴和弟媳是不公平的?”鄭院長的話,成功的讓鄭老爺子目光看過來。
“就像您覺得文姝耽誤了我一生,可您有沒有想過,其實是我占據了她的一生。”
——
鄭朗宴趕回來的時候,鄭家別墅客廳裏狼藉一片。
鄭母正面色淡然地坐在沙發上,看到鄭朗宴進來,不疾不徐站了起來,拎過手邊的行李箱。
鄭父氣得臉色鐵青,瞪着鄭母吼道:“我說了不許不許!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你這樣出去,會讓鄭家丢盡顏面,你有沒有想過!”
鄭母指着另一個行李箱讓鄭朗宴拿,擡眸看了眼鄭父:“讓鄭家丢盡顏面的人,是你。”
鄭父臉上的表情一怔,鄭朗宴已經順勢提起了箱子。
林俏也輕輕走過來,幫鄭母拎她手裏的小箱子。
鄭母看到林俏,也愣了一下,很快放了手,對着她道了句謝。
她行李收的不多,但決心可謂下定了。
鄭父很快扯着鄭母的手:“那都是在你來鄭家以前的事了,我也跟你說過的,你就非要念念不忘嗎!”
鄭母不再似往日乖順,輕輕拂開鄭父的手,語氣淡淡:“鄭澤成,念念不忘的人是你。而且,你也沒有說過,你們還有個孩子。”
從鄭家別墅出來,冷風吹得人瞬間清醒。
鄭朗宴坐在駕駛座,回頭看着鄭母打趣:“媽,你剛剛可真酷。”
原本冷着臉的瞬間被他逗笑。
車子緩緩地開了出去,林俏陪着鄭母坐在後排。
鄭母盯着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喊她:“俏俏。”
林俏有些受寵若驚,趕忙應:“阿姨。”
鄭母溫婉地笑了一下,帶着淡淡悵惘,忽然問她:“這些年,你有沒有怪過阿姨?”
林俏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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