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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多,柏舟就被豌豆從床上叫了起來。
豌豆是一只不到四歲的柴犬,性格活潑,十分好動,每天最期待的活動就是早上被柏舟帶着出去跑步。
只是它這段時間,有越起越早的趨勢。
柏舟還沒睡醒,她迷迷糊糊地起床,喂狗,洗漱,打開冰箱。
冰箱裏空空的,只剩了角落裏的一個面包和一罐紙盒裝的鮮奶。
柏舟拿過鮮奶看了一下保質期,已經過期好幾天了。
牛奶被扔進垃圾桶,柏舟拿了面包當早餐。
豌豆已經吃完狗糧在門口等着了,它嘴裏叼着自己的牽引繩,仰頭看着柏舟,一臉期待。
柏舟換了鞋,看了它一會兒,嘆息着摸了摸它的頭,給它系上繩子:“走了,去玩。”
深秋的清晨,霧蒙蒙的,才走上百來米,頭發上就沾了一層水汽。
柏舟幾口吃完了面包,把包裝袋扔進垃圾桶裏,就和豌豆沿着一條人煙稀少的柏油路跑了起來。
兩邊的樹已經徹底枯黃,風吹過樹林,稀疏的枝葉發出蕭索的響聲。
地面一晚上就積了一層落葉,踩上去軟軟的,簌簌作響。
柏舟跑了二十幾分鐘,氣喘籲籲地放慢了速度,豌豆在前方停下,回頭汪汪地叫,示意她快點。
柏舟緩緩地走,順便和它打着商量:“我跑不動了,我們休息一下。”
豌豆汪了一聲,不是太滿意,但還是回到她身邊,貼着她的腿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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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分鐘,前方路邊出現一座小木屋,長得有些像路邊那種報亭,不過這是一家花店。
“走,我們去買花。”柏舟小跑起來,豌豆吐着舌頭,尾巴高高地豎着,興奮地沖了出去,結果跑得太快,又被繩子扯了一下,回頭不滿地叫了一聲。
柏舟笑了起來:“慢點啊。”
花店門口擺了張小板凳,老板坐在板凳上,拿着剪刀正在修剪今天新到的鮮花,見一人一狗拉扯着過來,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今天挺早啊。”
柏舟幾乎每天都在這條路上跑步,花店老板都認識她了。
她說:“狗起得早。”又看了看今天的花,蹲下來,挑選了幾枝。
老板知道她的習慣,挑的都是當季的鮮花,不會挑多,一般就是幾枝,包成小小的一捧,正好能插滿一個花瓶。
今天也不例外,柏舟仔仔細細地挑揀,選擇的都是當季的鮮花,沾着露水,有着飽滿的花瓣與漂亮的顏色。
她揀好後交給老板包起來,然後付款。
“明天見啊。”老板沖她們搖了搖手。
手裏抱了束花就更不好跑了,這條路人少,工作日的早上更是見不到什麽人影,豌豆也被教得很好,雖然是只活潑的大狗,但一看到人,就會乖乖地跑回主人身邊避讓。
柏舟前後看了看,确定沒人,幹脆解了繩子,讓它自己跑前跑後地玩。
狗狗最開心的就是玩,它迅速地沖出去,又歡快地跑回來,繞着柏舟轉圈,爪子在落葉上踩出沙沙的聲音。
有人打電話過來,柏舟掏出手機,是姜苑。
她接了起來。
姜苑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小舟,起床沒有?”
“起了。”柏舟一邊說,一邊留意着把腦袋鑽進矮樹叢裏的豌豆。
“好早啊,是不是豌豆吵醒你了?”
“是啊。”柏舟拖着長長的調,懶懶散散地問,“怎麽了?有事嗎?”
“倒是沒什麽事,只是周六晚上我們有個聚會,你也來吧?”
姜苑大概也是剛睡醒,聲音有些啞。
柏舟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了:“好,你把時間和地方發給我。”
“行。”姜苑笑了笑,“那我不打擾你了,周六見。”
“周六見。”柏舟挂了電話。
不到一分鐘,姜苑就把時間地點都發過來了,周六下午六點鐘,地點是醫學院門口的那家酒樓。
多少年了,他們每次聚會還是挑的那裏。
柏舟把手機塞回口袋,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萬一哪天酒樓倒閉了,那就連聚會的地方都沒有了。
豌豆不知道從矮樹叢裏找到了什麽寶貝,嘴巴裏叼着,興奮地搖着尾巴,朝着柏舟沖來。
柏舟趕緊彎下身,抱住急沖過來過來的豌豆,大狗狗猛烈的沖擊力險些把柏舟撞倒,她抱住它,摸着它的腦袋:“找到什麽好東西了?”
豌豆特別擅長找東西,在家裏也經常從各種犄角旮旯裏找出陳年舊物。
它漆黑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張口在柏舟的手心吐出一顆橙色的小球。
柏舟驚訝,随即笑了起來:“小豌豆,這是你去年弄丢的小球吧?”
豌豆用力地汪了一聲,揚着腦袋一副得意洋洋等待誇獎的模樣。
柏舟揉了揉它松軟的皮毛,站起來,把球丢了出去:“撿回來!”
豌豆像是一陣風,頃刻間便朝着球沖去。
好快啊,柏舟看着它奔跑的身影,小豌豆就要四歲了。
時間過得真的好快。
柏舟突然想起她和桑泱在寵物店見到豌豆的場景。
決定要一只寵物,是一件很偶然的事。
那天是個休息日,恰好也是桑泱她們同學聚會的日子。
桑泱本來和姜苑她們約好了去逛商場,然後一起去聚會的酒樓的。
柏舟有意見,悶在被窩裏和桑泱抗議:“好不容易休息,你不陪我,還要去和別人約會。”
桑泱坐在床邊,怕她悶壞了,試圖把她從被窩裏剝出來:“不是約會,而且,我們一起去啊,快過年了,給你買新衣服好不好?”
她總是用這樣哄小孩的語氣和她說話。
哪怕她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柏舟還是無法對桑泱的一切産生免疫,她特別想從被窩裏出看看桑泱,和她說話時的桑泱是最溫柔的。
但柏舟還是忍住了,桑泱不妥協她就不出來,躲在被子下面生悶氣。
過了幾秒,被子外傳來手機撥號的聲音。
桑泱在給誰打電話開了免提。柏舟一下子就豎起了耳朵。
“喂?”手機外放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依然能聽出是姜苑,“桑泱。”
“不能跟你們去商場了,我們晚上聚會上見吧。”桑泱笑着說道。
被子裏的柏舟頓時一本滿足,她偷偷地掀開了點被子,探出了一點腦袋,恰好對上桑泱含笑的眼眸。
柏舟被抓了個正着,正要躲回去,便聽姜苑說:“怎麽了?你們家小家夥有意見了?”
姜苑和桑泱是同學。
他們那一圈的同學,都是看着小他們七八歲的柏舟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桑泱身後“姐姐姐姐”地喊,然後有一天變成了桑泱的小女朋友的,和她也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平時都特別愛逗她。
桑泱的目光中笑意更盛,看着柏舟緩緩地說道:“是啊,我家小孩鬧脾氣了。”
柏舟的臉頓時紅得發燙,正要抗議不能這麽叫她,她都二十二了,便聽姜苑不緊不慢地說:“哦,孩子不聽話啊,那打一頓就好了。”
“喂!”柏舟氣得大叫,什麽叫打一頓就好了。
姜苑聽到她的聲音,笑出聲來。
桑泱拍了拍身邊,示意柏舟過來,拿起手機,笑着說道:“好了,不跟你說了,小孩要生氣了。”
柏舟不高興,她認識桑泱的時候只有十六歲,确實挺小孩的,可是現在都過去六年了,桑泱還是覺得她沒長大,依然像對待十六歲的小朋友一樣對待她。
她從被子裏出來,爬過去,卻沒有待在桑泱邊上,而是枕到了桑泱的腿上,環住桑泱的腰:“她又欺負我,你的朋友都老是欺負我。”
桑泱挂掉電話,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頭發:“是你比較好玩,他們都很喜歡你。”
柏舟的頭發是天然卷的,有一點點亂,發質又細又軟,待在她的腦袋上,像是一朵可愛的雲。
她勉強接受了桑泱的說法,又問:“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我啊……”桑泱溫柔的眼眸像是月光下的池水,映着一池輕柔的月色,泛着淡淡的笑意,“我當然是最喜歡你的那個,我愛你。”
柏舟心花怒放,轉了個身,将腦袋埋進桑泱的小腹,聲音有些輕,卻很滿足:“我也是,我愛你。”
她環着桑泱的腰,抱着她,桑泱的體溫隔着衣服傳出來,讓柏舟格外地依賴沉迷。
桑泱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手指穿插進她的發間,輕柔摩挲着:“我是不是好久沒有好好陪你了?”
桑泱是名醫生,工作很忙,經常需要加班,有時和柏舟在外邊玩接到電話就要趕回醫院,遇到大型手術徹夜不歸,也是常見的事。
而柏舟偏偏是名自由職業者,畫畫的,工作也待在家裏完成,很少出門,這樣看來,就更顯得她一個人待着的時間多,桑泱陪伴她的時間少了。
“是啊,你一直加班。”柏舟拖着嗓音說道,語氣裏卻沒有什麽不滿。
她松開手,翻身仰面躺着,目光幹淨純粹,她很快想出一個主意,輕快地笑:“那要不要去逛逛?”
桑泱也跟着笑了,彎身吻了吻柏舟的眼睛:“要,你快起來。”
聚會在晚上,她們還有一個白天的時間可以逛。
已經臨近過年了,家裏還沒買什麽年貨,不過她們兩個也不太在意這些,而且,從出櫃以後,過年都是去桑泱父母家裏過的,爸爸媽媽會包辦一切,她們只需要買一些新年禮物就行了。
而挑選禮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她們去了商場,桑泱一如往年般給柏舟買了許多畫材,柏舟給桑泱買了一副皮手套,她們一起給爸爸媽媽買了羽絨服,還有一些智能小家電。
東西多得手裏都拿不下,分了好幾次才搬上車。
從商場出來,去往聚會的酒樓時,路過了一間花店,花店裏擺滿了花,滿滿當當的,像是溫暖的春天。
桑泱很喜歡花,尤其喜歡當季的鮮花,見了花店總喜歡進去買上一捧,也不多買,夠插滿一個花瓶就行。
柏舟跟她進到花店裏,開在冬季的花不多,但也都很美。
桑泱細致地在店裏挑選,柏舟四下随意地看,晃到門口時,發現隔壁是一家柴犬主題的咖啡店,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深冬的商鋪玻璃上總是蒙着重重的水汽,柏舟站在落地窗外,擡手輕按在窗上,隔着迷蒙的玻璃往裏頭看。
有好幾只柴犬,或是在店裏相互追逐着玩,或是被客人抱着撸,在這樣冷的冬日裏,裏面的畫面格外溫馨。
柏舟看了片刻,正要離開,收回手時,玻璃上的水汽被手擦了一大片,畫面清晰了起來。
一只小柴犬趴在玻璃上仰着腦袋眼巴巴地看着她,見她們的視線對上了,小柴犬歪了下頭,吐着舌頭,露出柴犬的招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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