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改了标題) 那是一雙雪白的……

州縣的大夫給吳老夫人看過病後, 重新開了副藥方。

不過州縣的藥堂裏賣的草藥着實不便宜,吳剛目前負擔不起,只好在回來後, 再到同藥堂去揀藥。

抓藥期間, 吳剛候在一邊, 餘光瞥見睡在木椅上的小橘貓,閑聊般地和顧五開了口。

“顧大哥,要不你哪天同陳掌櫃說道說道,這小橘子好像的确是長得胖了些,該控制控制給它的吃食了。”

聞言, 顧五拿着戥子的手一顫, 上面放着的藥材也跟着落了些下來。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吳剛一眼,再緩慢側過頭去,企圖陳眠生這時候還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誰知剛一扭頭,就同陳眠生投來的困惑眼神對上。

顧五:“......”

陳眠生:“怎麽了?”

見狀,吳剛忙不疊招呼顧五:“快快, 顧大哥, 機會來了。”

顧五只覺得腦仁疼, 頂着陳眠生視線的壓力, 他認命擡手,盡量委婉地轉達了吳剛的意思。

“公子, 方才吳兄弟同我說,小橘子平日裏, 或許是吃得太好了。”

陳眠生看罷一怔, 很快理解到這話裏的深意,目光緩慢移挪到小橘貓身上。

他現在猶記得小橘貓剛出現在他身邊的那一天。那時候的小貓兒還沒有他兩個掌心大,現如今, 卻已經長得有他半臂長了。

當然,身寬也長了不少。

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家的小貓兒長得有這般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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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眠生眯了眯眼,倒也沒有像顧五想象中的氣惱,反而朝吳剛禮貌地點頭致意一番:“多謝吳兄弟關心。”

吳剛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從顧五手裏接過藥包,向陳眠生和顧五告了辭。

他前腳剛走,顧五便轉過身來,遲疑地比劃:“公子,吳兄弟方才說的那些,您千萬別往心裏去,他約莫就是随口一說,小橘子現在這個樣子,還是挺......可愛的。”

“不礙事,”陳眠生嘴唇微翹,側眸看了眼外面的天,嗓音溫溫,輕描淡寫道,“對了,今日藥堂就辛苦你和阿初照看一下了。”

顧五微怔:“您要出去?是有什麽事要處理麽,大可以交給仆去做。”

“那可不行,”陳眠生很輕地挑了下眉,篤定道,“這件事你做不了。”

顧五有些困惑:“公子這是要去做什麽?”

早些年前,之所以選中顧五作為陳眠生的貼身陪侍,除了絕對忠誠外,最重要的一點原因便是顧五雖然年紀輕輕,但幾乎樣樣精通,鮮少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如今陳眠生卻直截了當地說他做不了那件事,不免讓顧五有些好奇。

“今兒個外面天氣好。”陳眠生彎一彎眼,修長手指下落,輕輕戳了戳睡得正香的小橘貓的額頭。

他聲音裏含笑,一字一頓道。

“我出去溜會兒貓。”

斐顏被陳眠生弄醒時,腦袋還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态。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軟乎乎的貓爪在臉上刨了刨,一臉迷茫地擡頭盯着陳眠生看。

這好像還是陳眠生第一次在她睡着時把她弄醒。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陳眠生碰了碰斐顏脖頸間的那塊銅牌,輕笑着道:“別睡了,我們出去。”

噢,原來是突然要出去啊。

斐顏懶懶伸了個懶腰,勉強睜着惺忪潤濕的眸子,直愣愣地便要往他懷裏鑽。

她還沒來得及在陳眠生懷裏站定,便被大手無情地拎回到了地面上。

斐顏:“?”

什麽玩意兒,今兒個陳眠生是哪根筋沒搭對?

陳眠生俯着身,指尖輕輕在自家小貓兒鼻尖上點了點。明明面目柔和得很,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疑。

“今日小橘子自己走,我便不抱你了。”

斐顏又是一個問號:“?”

哈喽,您有事嗎?

開什麽玩笑,讓她出去還要她自己走路,小貓咪可受不得這委屈。

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又要往椅子上跳。

只是斐顏後爪還沒來得及用力,陳眠生的聲音便悠悠從身後傳來。

“小橘子若是不跟着我出去,這一月的小魚幹可就都沒了。”

聞言,斐顏腳下一個踉跄,險些身體保持不了平衡,跌倒在地上。

她飛機耳壓下,一臉不可置信地昂頭盯着陳眠生。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像是看穿了自家小貓兒心裏在想些什麽似的,陳眠生輕笑着重複了一遍:“一個月。”

斐顏:“......”

她再了解陳眠生不過,在這樣的事上,他向來是說話算數。

不就一個月不吃小魚幹嗎?

她,她......她還真不行。

斐顏磨磨小虎牙,身子骨碌一轉,踏着貓步就往藥堂外走。

不就是自己走路嗎,她斐貓貓又不是沒有腿,走就走,誰怕誰?

然而剛踏出藥堂沒兩步,斐顏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陳眠生這是要上哪兒去。

陳眠生緩步跟在她後面,見小橘貓停了下來,他跟着擡頭左右張望了下,道:“往右走罷。”

斐顏撲扇兩下耳朵,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陳眠生這話說的,是不是也不知道他們這究竟是要到去哪裏去?

陳眠生一路都沉默地跟在斐顏身後,只在到分岔口時,才偶爾提醒她一句要往哪個方向走。

這一路東拐西拐便又到了東街,此時還是早市時間,集市上人來人往,叫賣吆喝聲四起,熱鬧非凡。

走了這麽一大截路,斐顏早就已經累到不行,忽然聞見不遠處飄來的酥油餅的香味,頓時耳朵一豎,掉頭扯着陳眠生的衣袍一角就想将他往餅攤的方向拽。

陳眠生順勢擡頭,瞬間明白了自家小貓兒的意思。

他失笑:“不行,小橘子已經吃過朝食了,倘若再吃的話,方才就白走了那麽多步。”

斐顏一愣。

白走那麽多步?

敢情這真是陳眠生嫌棄她長胖了,單純帶她出來遛彎的啊。

至于麽,她現在真有那麽胖?

斐顏沒好氣地擡起一邊爪爪看了又看。

盯着藕節大小的橘色貓腿,斐顏眨巴兩下眼睛,沉默片刻,而後緩慢地将腿放下。

唔,都是斐貓貓長出來的肉,和她斐顏有什麽關系?

她不甘心地盯着攤鋪上的酥油餅看,怎麽也不肯再往前邁一步。

陳眠生拿她沒法,斂眸想了想,打着商量道:“小橘子想吃酥油餅也可以,不過若是我給小橘子買了,小橘子今日得繞着鎮南鎮西走一圈才行。”

鎮南鎮西?

斐顏在腦子裏稍微估算了下距離,再扭頭眼巴巴地看了酥油餅兩眼,咬一咬牙,最終晃晃尾巴表示同意。

即使東風鎮是個偏遠小鎮,鎮南鎮西再怎麽也有半個它那麽大,是不小的距離。

不過為了能吃上酥油餅,斐貓貓拼了。

然而等真正開始沿着路走時,斐顏才後悔起來。

她究竟是跟着哪根筋沒搭對,竟然為了吃張酥油餅走了這麽遠的路。

此時豔陽高挂,氣溫逐漸升高了起來。

偏偏陳眠生的身體被她調理好了大半,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也沒見他臉上顯露出幾分倦色。

反觀斐顏卻累到不行,這幾個月來,她鮮少自個兒走這麽久過,一時運動量急劇增加,這時候幾乎力氣全無。

她擡頭瞄了眼望不到的邊的路,漆黑眼珠骨碌一轉,幹脆耍賴般地往地上一躺,說什麽也不走了,只眼巴巴地望着陳眠生手裏提着的酥油餅,一副渴望至極的模樣。

陳眠生見小貓兒這蠻不講理的架勢,失聲笑笑:“還沒走完呢。”

斐顏舔舔唇周,心下微動,忽然擡起爪爪,勾着陳眠生的衣袍一角,來回搖了又搖,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眨巴着,眼瞳裏仿佛泛着點點水光,濕潤潤的,喜人得緊。

望着這樣的小橘貓,陳眠生喉結一滾。

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那晚想象出來的畫面,那時候的小姑娘,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望着他的。

恍惚間,陳眠生忽然感覺到手裏一空。

他順勢低頭。

一直拿在手心裏的酥油餅不知何時被小橘貓叼進了嘴裏,而小橘貓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一溜煙就往外跑了好幾米遠。

生怕被他追上一樣。

陳眠生微怔,沉默半晌後,很輕地擡了下眉,低低笑出了聲來。

在賣萌撒嬌得逞之後便翻臉不認人這一塊兒,恐怕誰都沒有他家小貓兒玩得厲害。

除夕過後,東風鎮上最熱鬧的活動便要數一年一度的花燈會。

燈會的地點是在旁街,最主要的活動便是觀燈會、猜燈謎、放花燈。

花燈會當天,關了藥堂之後,陳眠生便單獨抱着斐顏一同去了旁街。

往日冷清的旁街今日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燈籠高高懸挂在樹上,長長排了滿街。燈火通明,五顏六色,漂亮得緊。

街市熙熙攘攘,人流來往不斷,賣小吃、花燈、燈籠等的攤鋪比比皆是。

斐顏最先鎖定一家烤鴨攤鋪,毛茸茸的肉墊勾着陳眠生的衣領就引着他往那邊走。

陳眠生哪能不知道自家小貓的心思。

考慮到今日沒來得及回家吃晚食,小貓兒指定是被餓壞了,便直接買下了半只烤鴨,再拜托攤主砍成小塊,以方便小貓兒吃。

他單手将小貓兒抱在懷裏,順帶提着裝着烤鴨的油紙袋,另一只手則拿着小塊烤鴨,邊逛燈會,邊小心喂給她吃。

小貓兒吃東西的時候喜歡用舌尖來卷,以至于不可避免的,她的舌尖會輕輕擦過他的指腹,偶爾還會不自覺地舔舐兩下。

斐顏對此毫無察覺,滿腦子想的都是香噴噴的美味烤鴨。

然而陳眠生就完全不一樣了。第一次感受到小貓兒舌尖滑過指腹時,他微不可見地身影一僵,整個人都怔愣在原地,半響沒有動作。

還是小貓兒很快将那塊烤鴨吃得幹幹淨淨,扭頭想接着讨下一塊,一雙烏黑濕潤的大眼睛沖他不停眨巴時,陳眠生這才堪堪回過神來,喉結不自然地滾了滾,再不動聲色地繼續以那樣的姿勢喂她。

這個時代的花燈會和現代社會裏的很不一樣,展示出來的花燈基本上都是手藝人親手制作的,禽魚蟲花卉,樣式百般,斐顏沿路都在東瞅西瞧,看得心滿意足。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唏噓,斐顏下意識扭頭,盯着不遠處堵得水洩不通的人群一臉茫然:“喵?”

“是在猜燈謎。”陳眠生看了一眼,道。

他微垂下眼眸,清淺目光落在滿眼都寫着“興奮”二字的斐顏身上,勾唇笑了下:“走吧,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此時謎題已被揭了大半,衆人正圍着一道謎題議論紛紛,斐顏認得最中間的幾人,是鎮裏有名的童生。

連他們都是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斐顏猜測那道謎題定是這些題中最難的一道。

而寫着謎面的謎紙就貼在燈籠上。

猜中燈謎是有獎品的,猜中的燈謎越難,相應的獎品也越貴重。

陳眠生淡淡掃視一圈小木桌上擺放着的各色獎品,視線在某一樣物什上停留良久,忽然彎了彎眼,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他低頭碰碰斐顏的耳朵,嘴唇微翹,輕聲問:“小橘子想要獎品麽?”

“喵!”斐顏頓時來了興致。她以前從未去逛過燈會,更遑論猜燈謎了,即使陳眠生最終猜不中謎底,能參與參與也是不錯的。

“好。”陳眠生在斐顏毛茸茸的肉墊上輕輕捏了下,而後上前兩步,面不改色地将衆人圍着的那道謎題揭了下來。

斐顏:“?”

衆人:“?”

親,您知道這謎題是最難的一道嗎?

人群裏當即有人竊竊私語:“這陳眠生過來湊什麽熱鬧?”

“我聽說他每天都在看書呢,字也寫得不錯,說不定的确有幾把刷子。”

“這幾位童生都想不出來的題,他再有刷子,能聰明過童生?那也沒見他考取過功名啊。”

這些話丁點不落地被斐顏聽了去,她不滿地往人群裏掃了眼,飛機耳壓下,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下一秒,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頭頂。

斐顏擡頭,見陳眠生彎眼沖着她笑,聲音壓得很低,大抵只有他倆能夠聽見。

“小貓兒信不信我?”

其實最開始見陳眠生直奔最難的那道謎題時,斐顏自是擔心陳眠生猜不出來的,不過如今見陳眠生笑眼盈盈的模樣,不知怎的,斐顏就是對他很有信心。

于是小橘貓使勁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他。

陳眠生眼裏笑意更甚,繼而從錢袋裏摸出兩枚文錢放在案板上,垂眸開始看謎面。

這是東風鎮每年花燈會的規矩,兩枚文錢買答題資格,說出來的答案才算有效。

老板也不跟他客氣。畢竟他打準陳眠生猜不出來,白賺兩枚文錢而已,又何樂而不為呢。

謎面是,“自古離別惹相思”。

陳眠生斂着眼尾,濃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周圍五光十色的燈影映在他臉上,光影明暗交錯,好看得很。

斐顏屏息瞧着瞧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以前早就說爛了的那句話——“認真的男人最為迷人”。

先前她對這句話體會不深,直到看到此刻的陳眠生,她舔舔唇周。

确實。

下一秒,陳眠生眼尾促狹地揚了下,從謎面裏擡起頭來,聲音平緩道:“謎底單一個字,喜。”

他話音剛落,老板一臉驚詫,在衆人期冀的眼神中,老板才不可置信地點點頭:“......對了。”

斐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同其他人一樣,猜燈謎并不是她的強項,在看過謎面後也是一頭霧水,原以為陳眠生會被困住不少時間,沒想到他就已經說出了正确答案。

人群瞬間爆發出一陣嘩然,病秧子竟然猜中謎題了?而且還是每年花燈會猜燈謎中最難的那一道。

陳眠生神色自若,仿佛早就預料到結果會是如此,他擺了擺手,拒絕掉老板遞來的筆墨紙硯,溫聲問:“請問可以選其他獎品嗎?”

老板微愣,顯然是沒料到竟然會有人不要最貴重的獎品,反而去挑選其他的,不過這點的确符合規則,他颔首:“請便。”

于是人群又是一陣嘩然——只見陳眠生拿起了一個毛線球,再朝老板颔首致意:“多謝。”

說罷,便抱着小貓兒離開了人群。

斐顏:“喵?”

“喵?!”

陳眠生這是什麽操作,他猜的可是最難的那道題诶,雖說他書房裏的确不缺筆墨紙硯,但好歹随便拿個其他的獎品,也比這毛線球好啊。

她愈想愈不明白,幹脆拿肉墊勾勾陳眠生的衣襟。

陳眠生低首,像是知道小橘貓心裏在想些什麽似的,解釋道。

“我聽吳剛兄弟說,小花喜歡玩毛線球,想來你除了蘆葦條以外,沒有其他玩物,我一直未尋得機會去給你買,碰巧在那些物什裏看見了,又怕猜中其他的,掌櫃不肯給我換獎勵,所以幹脆挑了最中間那一道。”

斐顏一愣。

所以,陳眠生專程挑最難的謎題,就單單只是為了給她換個玩具玩?

可是她又不是貓,怎麽可能會喜歡玩毛線球啊!

下一秒,陳眠生手不小心一抖,沒能拿穩那團毛線,毛線球墜落在地,直直地往前滾,勾線松開,牽出長長一條線來。

“喵!”

某只斐.真香.貓貓二話不說就跳脫出陳眠生的懷抱,屁颠屁颠地追着毛線球跑。

她的速度比毛線球快上許多,沒幾秒便追上,弓背撲上去,精準抱住線球,再在地上來回打了好幾個滾。

陳眠生眉梢微揚,見小貓兒玩得開心,也不想擾了她的興致,幹脆停在原地不走了,就那樣安靜地看着她玩。

很快,陳眠生便發現了不對勁。

斐顏抱着毛線球摸爬翻滾之際,牽出來的毛線随着她的動作全部纏在了她的身上。

生怕待會兒小貓兒被“五花大綁”起來,陳眠生忙道:“小橘子,停下。”

某只斐貓貓被他這一喊喊回了神,意識回籠後,震驚地看着纏了滿身的毛線,濕漉漉的眼瞳裏透出幾分不知所措。

陳眠生失笑,幾步走到斐顏面前半蹲下身,沒急着去解,而是先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怎麽這麽傻,玩個毛線球都能把自己捆成這樣。”

斐顏下意識地想用尾巴去呼陳眠生,奈何尾巴被纏得動彈不得,只能兇巴巴地瞪他一眼。

陳眠生挑了挑眉:“還想不想解開了。”

斐顏:“......”算你狠。

她舔舔唇周,不情不願地用小腦袋去蹭兩下陳眠生的手背,再退後盯着他。

陳眠生笑:“這就完了?”

斐顏:“?”你還想怎樣?!

陳眠生唇角微微翹着,也不賣關子:“若是小橘子能滿足我一個願望,我便幫你解,不過具體是什麽,我還沒有想好,要是小橘子同意的話,就再蹭一下。”

滿足他一個願望?

斐顏歪着腦袋想了想,陳眠生對她能許什麽願望,無非是聽話乖乖待着別搗亂,于她而言算不得什麽,便又去碰碰他的手背。

陳眠生這才滿意地開始動手去解纏在她身上的毛線,修長微涼的指尖一下下滑過她的身體,弄得斐顏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斐顏忙不疊離那團毛線兩三米遠,再使勁抖了抖身上的毛,粉嫩舌尖一下下憐惜地将絨毛理順。

陳眠生耐心地将那團毛線收好放進衣袖裏,心說依他家小貓兒這種性子,或許的确不太适合毛線球這種玩具,轉頭是得再請教請教吳剛。

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東風河,已有不少人圍在河邊開始放花燈了:“小橘子,走吧,放完花燈,我們就回家。”

陳眠生買了兩個花燈,找了個偏僻清靜的地兒,在花燈中央擺上蠟燭。

斐顏從未放過花燈,但早在以前看古裝劇的時候,就對放花燈無比好奇。

聽聞放花燈是為了祝福祈願保平安,她晃晃尾巴,扭頭看了陳眠生一眼,略微思考片刻,便學着古裝劇裏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用肉墊将花燈推入河中,還煞有其事地閉上眼睛許了會兒願。

願望自然便是“希望陳眠生快些好起來”。

而陳眠生單手拿着還未放的花燈,目光深深落在小橘貓身上,頓在原地。

是了,這一帶都無人放花燈,就算小貓兒再聰明再有靈性,也不會在他還沒有放花燈的情況下無師自通,更何況将花燈推進河裏後,她還閉了好幾秒眼睛,将小貓兒想象成人的話,那動作分明就是在許願。

陳眠生閉了閉眼,那些情景又一遍再一遍地在他腦海裏重複着。

同藥堂被醫好的病人、藥罐裏替換了的草藥、無端燃燒消耗的蠟燭、會放花燈許願的小橘貓......

有什麽東西仿佛已經要呼之欲出,然而對上小貓兒那雙明亮得仿佛會說話的眼睛時,更多的話卻又卡在喉間。

倘若小橘貓真的是只妖怪的話,為何要變成貓待在他的身邊,她又有怎樣的目的,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要是他真的揭穿了小橘貓的身份的話,小妖怪若是因此被吓着了,會不會從此從他的世界裏消失,再也找不見她了?

前幾日不過虛虛試探了她一下,她便抖成那幅模樣,這樣想來,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陳眠生垂在身側的手掌心虛握成拳,又緩緩松開。

不行。哪怕她一直都是以貓的樣子陪在他身邊,也好過将她逼得從此消失不見。

陳眠生深吸一口氣,将心裏瘋狂生長的萬千思緒盡數壓下,神色平靜地将手裏的花燈放到水裏,輕輕推走。

花燈在河水的推動下緩緩搖曳着飄遠,在水面上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陳眠生舌尖抵抵上颚,緩慢地、虔誠地閉上了眼。

他沒有再許以往每年都許的那個願望,自家小貓兒的身影不自覺地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在心裏說着——

“我知道這個願望自私到可怕。”

“但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一直。”

放過花燈後,陳眠生便帶着斐顏回了小院。

街市的熱鬧一直持續着,喧鬧聲遙遙傳來,到小院門口都還能虛虛聽見。

斐顏今日算是徹底玩了個痛快,再加上陳眠生還喂了她半只烤鴨,此時心滿意足得很。

剛一進小院,她便自覺地從陳眠生懷裏跳下,大搖大擺地往裏屋的方向走。

忽然,她身形一頓,緊接着擡起貓貓腿就悶頭往裏屋裏沖。

因為就在方才,十三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腦海裏響起來。

【宿主您好,設定“午夜裏的灰姑娘”冷卻時間已結束,祝宿主體驗愉快。】

完蛋,她在外面玩得太過忘形,竟然忘了會在午夜十二點變回人這件事。

變人時的火辣疼痛感又一次席卷全身,在跑的過程中,斐顏還不當心踉跄了下。

來不及思考太多,腦袋裏僅餘下一個念頭。

絕對,絕對不能當着陳眠生的面變回人形。

陳眠生原本心事重重,将院門扣好門栓後,餘光驀地瞥見橘色身影一閃而過。

他轉頭,只見自家小貓兒以不尋常的速度一頭鑽進裏屋,跑到半途還險些跌倒。

“小橘子?”

他微微蹙眉,身體比腦子反應更為迅速,擡腳便追了上去。

斐顏剛竄進裏屋就發現毛茸茸的橘色貓爪變回了潔白的人手,這代表變化已經開始。

先前她已經問過十三,當徹底變回人形後,系統的宿主,也就是她,才能夠選擇要不要主動變回貓身。

她連忙躲到床榻邊上趴下,這是進門幾乎看不到的地方,她眼睜睜看着身體一點點變回人的模樣,緊張地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快變啊快變啊,再快一點。

等待的過程總是異常難熬,終于,最後的後爪也變回了人腿,斐顏忙不疊叫出十三:“我要切換回貓身。”

【好的宿主,設定已成功切換。】

好在變回去需要的時間不過眨眼功夫,十三話音剛落的瞬間,她便成功從人又變回了貓的外形。

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放松,斐顏靠着床榻一癱,尾巴無力地在身後晃動着,四肢四仰八叉開,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

還好沒露餡,還好。

僞裝不易,貓貓頭嘆氣jpg.

殊不知在她将身體挪到床榻邊緣時,陳眠生已經追進了裏屋。

他沒花太多時間便尋到了屋裏小貓兒的身影。

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後,瞳孔微微一縮。

盡管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房間被昏黑的月色籠罩着,但他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在床尾露出的部分,那明顯是一對屬于女人的雪白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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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