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要回去變人啦

針對陳眠生目前的身體狀況, 斐顏又重新給他開了個藥方。

她問阿初要來桑皮紙和戥子,仔仔細細地包了好幾付藥。

阿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湊到顧五身邊, 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 壓低聲音問。

“顧哥, 原來掌櫃的這位表房親戚這麽厲害,還懂得醫術的啊?”

關于斐顏懂醫這件事,陳眠生沒和顧五提起過。

不過聯想到小橘貓以前在藥堂裏的種種表現,以及來藥堂裏抓藥的病者和陳眠生的病都無端好了的事,這個問題的答案于顧五而言, 倒也不算難猜。

不過說到底, 阿初終究只是陳眠生在東風鎮随意找來的一個幫工,有些事情不用讓他知道得太過詳細:“這是掌櫃的親戚,我怎會知曉,你要是真這麽好奇,還不如自個兒問她去。”

阿初當然沒那膽子, 他縮縮脖子, 又慫到一邊繼續磨藥。

至于斐顏在抓完藥後便開始閑得沒事做。

她百無聊賴地在藥堂裏東瞅瞅西瞧瞧, 注意力忽然被釘在牆壁上的蘆葦條勾了去。

那晚在旁街的經歷她自然沒有忘記, 那位老人家說過的話仍舊記在心裏。

不知道這麽長時間過去,老人和她口中所說的那位老頭子過得怎麽樣了。

先前因為受限于貓的身體, 斐顏沒法親自前去。

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和陳眠生交流,好讓陳眠生去幫那家人的忙。

左右現在沒什麽事情做, 斐顏記挂着老人提到過的病, 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幹脆走到陳眠生身邊,蔥白的手指戳一戳他的衣袖一角, 小聲道。

“陳眠生,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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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顏手上沒有用力,戳在陳眠生身上,跟小貓兒撓癢似的。他牽牽唇角,從經書裏擡起頭來:“嗯?”

斐顏:“你還記得旁街上那位老人家麽,就是賣蘆葦條的那位。”

陳眠生沉吟片刻,很快在記憶裏将人對上了號:“記得。”

斐顏:“那天我聽見她說,她家裏有位病人。我想着正好趁今日有空,去打聽打聽她家住在何處,登門拜訪一下。”

聞言,陳眠生眉梢微揚,出乎斐顏的意料,他竟彎唇笑了下。

斐顏覺得奇怪:“你笑什麽?”

“沒什麽,”陳眠生單手托着下巴,擡了擡眼,“只是沒想到小貓兒還會記得那麽久遠的事情。”

斐顏正要開口說話,又聽他繼續道:“不必擔心那位老人家,那日過後,我便讓小五安頓好他們了。”

斐顏一愣:“啊?”

陳眠生便将那晚自己的考量說給了她聽。

稍稍停頓兩秒後,又道。

“只是沒想到小五一去便發現情況沒有那麽簡單,在征得老人家的同意後,便讓人将他們送到雲縣更好的醫館裏看了病,如今已無什麽大礙了。”

本以為這樣和小貓兒說了實話後,她會覺得欣喜。哪知随着陳眠生說得越多,斐顏的眉心卻蹙得越緊。

陳眠生察覺出不對,适時止住了話頭,輕聲問:“怎麽了?”

斐顏抿了抿唇,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些,她垂眸猶豫了好久,才遲疑地問出了藏在她心裏好久好久的疑問。

“陳眠生,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問過你,你到底是誰?”

區區一個偏遠小鎮的藥堂掌櫃而已,為什麽談吐氣質與這裏的人格格不入,衣食住行的條件也和周遭的人完全不同。

還有藥堂裏這麽多的名貴藥材,他曾交給顧五的那一塊刻有“生”字的玉佩,曾來東風鎮尋他的陳冰婉......

這樣的疑點太多太多,以至于斐顏很難不去懷疑陳眠生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何。

陳眠生微怔。

斐顏問得很輕,甚至說這話的時候,視線都只是在藥堂四處随意瞟着,好似這只是她漫不經心、随口問出的問題而已。

但陳眠生再清楚不過,這絕對不會是他一句“我是陳眠生啊”這樣簡單的回答就能夠糊弄過去的。

他張口啞然,沉默半晌後才低笑了下,只道:“怎麽突然想起要問這個。”

“因為我和你說了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是什麽身份,”斐顏說到這裏停頓了兩秒,終于擡起眼來看向陳眠生,“你卻好像從來沒有給過我這樣的機會,讓我也了解一下你。”

聞言,陳眠生眸色一沉,微眯了眯眼。

此時藥堂周遭還此起彼伏着其他人的說話聲,陳眠生和斐顏兩人之間卻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時間仿佛在斐顏話音剛落的那一瞬便靜止了。

如此過了好長時間,斐顏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直起了身。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好像沒有這樣問你的立......”

倘若放在現代,說到底她現在和陳眠生也只不過是租客和房東的關系而已,甚至她還是個沒交過房租費的租客。

這樣想來,她的确不該這樣直白地問陳眠生這麽隐私的問題。

就好像是在興師問罪一樣。

最後一個“場”字的音節還未來得及發出,陳眠生輕輕開了口。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說到這裏,陳眠生忽然想起什麽,沉聲笑了下,口吻有些許無奈。

“斐顏,同你一樣,我也有一些不可控的原因。所以,我可能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今後尋到機會,可以與你說了,我一定毫無保留地全部都告訴你,好嗎?”

不知怎的,在陳眠生說這些話的時候,斐顏透過打在他臉上明明暗暗的光影,好似又重新回到了她還是小橘貓的時候,她第一次在小院書房裏找到了他的藥方那一天。

那時候陳眠生站在她的身後,臉上的表情和今日如出一轍。

都是她看不明白的晦澀難懂。

斐顏莫名覺得心情有些煩躁,又清楚自己不該産生這樣的情緒。

陳眠生的視線還停留在她臉上,斐顏籲了口氣,悶悶地“噢”了一聲:“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正要走,衣袖一角卻被一股力量輕輕拉了拉。

斐顏扭頭。

只見陳眠生眉眼稍舒,唇角微微翹着,溫潤如玉的臉上居然帶了點幾不可察的讨哄意味。

斐顏聽見他輕聲問:“斐顏,你想出去走走嗎?”

陳眠生最終帶着斐顏去了東風鎮裏唯一的那家書鋪。

倒不是為了他自己,剛一進鋪,他就領着斐顏去到擺着醫書的那一櫃。

斐顏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下倒好,看見醫書便徹底走不動路。

誠然,她在現代看過的醫書已經不少。

但倘若能夠最直接地接觸到這個時代前後的醫書,于她目前而言更加重要。

她一選就選中了好幾卷,要不是考慮到花的都是陳眠生的文錢,且這個時代的書不同于現代,大多都是又厚又重的話,她險些就動了要将整個書櫃搬空的心思。

陳眠生一路都跟在斐顏身後,見她手裏并未拿太多卷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這便夠了?”

斐顏點點頭,小聲道:“再多就拿不動了。”

陳眠生睨一眼她手裏寥寥的幾卷書,溫溫笑起來:“不過幾卷而已,我拿得動。”

哪知斐顏瞪大了眼,一副“你在說什麽胡話”的表情盯着他看:“怎麽可能讓你拿?”

她可沒有使喚病秧子的嗜好。

哪怕病秧子的身子骨在她的調理下已經好得快同常人無異。

陳眠生眉梢微揚,過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斐顏話裏的意思。

他幾下追上斐顏的步子,沉聲笑道:“我真拿得動。”

斐顏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不行。”

四周霎時陷入一片寂靜。

這話剛一說出口,兩人便都愣住了。

過了好半晌,斐顏咽了咽口水,眼神試探性地往上瞟。

她剛剛說了什麽?

她說,陳眠生......不行?

陳眠生清淺目光還落在她臉上,狹長眼尾往上挑了挑。

他嘴唇微動,像是到嘴邊的話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

見狀,斐顏腦子一抽,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将手裏的經書全部塞進他手裏,掉頭便往書鋪外面走。

“我說錯了,你行得很,要拿你就拿吧。”

經書剛到陳眠生手裏時,陳眠生還沒怎麽反應過來。

他手裏攥着那幾卷書,漆黑墨眸裏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錯愕。

如此沉默片刻,陳眠生偏頭望向斐顏頭也不回的背影。

他回想起方才小貓兒的反應和她說的那些話,忽然擡起空着的那只手抵住額心,低聲笑了出來。

從書鋪走回到同藥堂後,沒多久便到了打烊的時間。

顧五照例打算陪陳眠生一道回小院,他順手将買回來的醫書抱進懷裏。

哪知前腳還沒走出藥堂,陳眠生便将書從他手裏接了過來。

“小五你直接回去罷,今後也不用再陪我了。”

顧五聞言愣住,茫然的視線在一旁完全處于狀況外的斐顏身上流連片刻,才意識到陳眠生這是有了斐顏後就用不着他了。

剛來東風鎮那半年時間,陳眠生的病不知比現在要嚴重多少。

偏偏陳眠生又倔得很,說什麽也不肯與顧五住在一處。

從藥堂回小院的這一路上,陳眠生咳到暈倒昏迷這一類事少說也發生了好幾次,所以才有了之後顧五的次次跟随。

如今陳眠生的病好了大半,且有斐顏在,也不用擔心回去的路上會發生什麽意外。

再者,既然是陳眠生主動提出的要求,顧五也只有應下的份。

他巴巴地望了那幾卷經書兩眼,緩慢而又恭敬地行了一禮。

“是,那公子一路小心,仆告退。”

今日藥堂打烊打得早,在回小院的路上,吳屠夫居然還沒有收攤。

陳眠生往攤鋪上瞥了眼,壓低聲音道:“家裏沒什麽肉了,先買些回去屯着吧。”

斐顏完全沒意識到對于已經變成了人的她來說,“家”這個字所包含的意義有多微妙暧昧。

此時她的情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聞言點點頭,應了聲好。

東風鎮不大,再加上人們很樂意将一些八卦事當作飯後茶餘閑談。

所以同藥堂那個又病又聾的陳掌櫃有位漂亮的遠房親戚這件事,幾乎在半日之內就傳遍了整個東風鎮。

見兩人走過來,吳屠夫眼前一亮,随即憨厚笑開:“想必這位就是陳掌櫃的親戚吧?”

斐顏颔首,神色泰然自若,仿佛這真是第一次見到吳屠夫似的:“您好。”

吳屠夫:“嗐,陳掌櫃的親戚就是俺的朋友,姑娘你不用跟俺這麽客氣。對了,今個兒是來買肉的吧?”

斐顏“嗯”了聲,在五花、排骨和羊排上指了指:“勞煩這些各來半斤。”

“好嘞。”吳屠夫動作娴熟,邊割肉邊随口道。

“俺記得以前陳掌櫃帶他那只小橘貓來俺這兒買肉的時候啊,也常買的是這些,只可惜那麽乖的小橘貓,怎麽說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斐顏表情一僵,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收斂好情緒,順着話頭道。

“是呀,我聽表哥說起過那只小貓,又聽話又靈性,簡直就是只不可多得的好貓,這下突然找不見了,也覺得可惜極了。”

她話音剛落,她身後的陳眠生便一個沒忍住,偏頭低聲笑了出來。

斐顏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

她怎麽突然就忘記陳眠生現在能聽見她說話這檔子事了呢。

當着陳眠生的面這般毫不客氣地誇自己,好像的确有些過于羞恥了。

許是不知道耳聾的陳眠生怎麽也能自個兒笑出來,吳屠夫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只當是他自己想起了好笑的事,轉而将肉遞給斐顏。

“不過貓認得路,你表哥養的那只小貓又聰明得很,說不定哪天就自個兒回來了。”

他說罷,在心裏算了下價:“一共五十二文。”

斐顏身上沒錢,只能扭頭朝陳眠生眨巴幾下眼睛,比劃了個“五十二”的手勢。

陳眠生會意,付了錢,自然而然地将肉從斐顏手裏接了過來,再向吳屠夫道謝告辭。

斐顏生怕陳眠生又抱着書又提着肉,身子吃不消,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幫他分擔一點。

陳眠生卻像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似的,微俯下身,靠近了她些。

他促狹地微眯起眼,輕聲道:“我來提。現在是在外面,小貓兒給我留點面子呗?”

噢,陳眠生是男人,也是好面子的。

她要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去奪他手裏的東西,即使是頂着病秧子的身份,其他人心裏會怎麽想怎麽看他,那可就說不一定了。

可是......

斐顏垂下頭,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心跳驀地加快了幾分。

可是陳眠生這話落在她耳朵裏,怎麽聽起來就這麽不對勁呢?

最終斐顏沒能拗過陳眠生,只乖乖跟在他身後,心裏開始考慮起另外一件事。

以前還是貓的時候,她沒法子賺錢,只能依靠陳眠生過活。

但如今她變回了人,即使是能無條件地住在陳眠生家裏,平日裏要用錢的地方也到處都是,總不能每次都問陳眠生要錢吧。

不行,她還是得想個辦法自己掙錢。

只是目前還想不出什麽很好的法子,斐顏嘆了口氣,只好暫時将這件事放在腦後。

回到小院後,她支起藥罐,将新揀的草藥一并倒進去,開始細細煎煮。

不得不說,自從變回人後,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要比以往方便許多。

斐顏很快将熬好的湯藥端給陳眠生,想了想,又給他倒了碗涼水。

許是第一次見到藥汁和水的搭配,陳眠生擡了擡眉:“水也要喝?”

斐顏:“不是,我重新給你換了副藥,可能喝起來會有點苦,你要是受不住,就将就着喝點水,或許這樣會好一點。”

陳眠生大悟,他微彎着眼,低笑道;“無礙,以前為了這身病,再苦的藥都喝過。”

說罷,他端着藥碗一飲而盡,當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只是不知怎的,這話再加上陳眠生那雲淡風輕的表情,莫名又讓斐顏心裏堵了起來。

她悶悶地将藥碗收走,見陳眠生要準備晚食,又将他攔下:“行了,你去歇着吧,我來做飯。”

陳眠生有些驚訝:“你會做?”

斐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比你做的好吃。”

以前除了學醫以外,斐顏最大的樂趣便是學習烹饪。

雖然比不上專業的大廚,但和水平還處于只能将生做成熟的陳眠生相比,她倒的确有資格說這句話。

一想到自己的廚藝,陳眠生輕笑一聲,也不和斐顏客氣:“那便麻煩你了。”

斐顏将他“趕”出柴房,對着買回來的肉思考片刻,最終決定做個蒜苗回鍋肉加一道莴筍肉絲湯。

這兩樣菜的做法都比較簡單,斐顏沒花多少時間就全部完成。

之前将話說得太滿,直到陳眠生夾起一塊肉時,她才感覺到了緊張。

斐顏眼巴巴地盯着陳眠生吃下一塊回鍋肉,再故作漫不經心地移開眼,随口問:“味道如何?”

陳眠生彎一彎眼,倒也不吝啬自己的誇獎:“好吃。”

斐顏暗自松了口氣,嘴上卻依舊別扭道:“你不用太照顧我的感受,我好久沒做菜了,要是覺得不好吃也很正常。”

陳眠生哪能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眼尾揚起的弧度更甚,笑道:“不騙你,真的很好吃。”

斐顏見他又連着夾了好幾筷子的菜,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噢,好吃就行。”

接下來則是再尋常不過的紮銀針步驟。

弄好一切後,斐顏照樣和陳眠生互道過晚安,再抱着銀針挪回裏屋,重新變回貓身好讓十三恢複能量。

翌日。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在斐顏身上,她習慣性地擡手揉了揉眼,空中彌漫着好聞的松木冷香味,以至于她無意識地湊近聞了又聞。

唔,怎麽今天味道這麽濃。

正疑惑間,斐顏緩慢睜開了眼,望着面前陳眠生安靜的睡顏,無辜地眨巴了幾下眼睛。

難怪呢,陳眠生就睡在她身邊,他身上的味道不濃才奇了怪了。

等等。

陳眠生就睡在......她身邊?!

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後,斐顏忙不疊低頭去看,看到熟悉的橘色貓爪子後才大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還沒有變回人形。

不對啊。

好什麽好!

她昨晚不是好好睡在裏屋的嗎,怎麽今天一醒來,卻跑到書房裏來了。

與此同時,陳眠生濃密的眼睫微顫了顫。

斐顏心裏頓時警鈴大作,腳下還沒來得及開溜,就猝不及防地同陳眠生的漆黑墨眸對上。

看清眼前的橘色身影,陳眠生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他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小貓兒?”

斐顏:“......”

她下意識地後退想溜,哪知身後便是床邊緣,剛往外踏了一步,腳下便踩了個空,整只貓大有将要墜落在地的趨勢。

還是陳眠生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拎住她的後脖頸,又将她重新撈回到面前,斐顏這才“幸免于難”。

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陳眠生的聲音從頭頂溫溫壓下:“你怎麽睡到我這兒來了?”

斐顏:“......”

她寧可不被陳眠生給撈回來。

許是看出了她又想溜的企圖,陳眠生捏着她後頸的掌心并未松開,另一只手的指尖克制地摸了摸她的耳朵,輕聲問。

“跑什麽?”

命運的後脖頸被握住的感覺的确致命。

斐顏渾身都快軟了,要不是知道陳眠生現在能聽見她發出的聲音,她險些嘤嗚出兩聲來。

斐顏無意識地晃晃身後毛茸茸的大尾巴,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要跑。”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兩條後腿甚至還往後縮了兩步。

陳眠生看破也不說破她,反而覺得小姑娘這樣可愛得很:“那你是怎麽來的書房?”

斐顏心道她還懵着呢,陳眠生問她,她能問誰去啊。

“夢游的吧。”她不自在地皺皺鼻尖,又高高揚起尾巴,作勢要去招呼陳眠生的手。

“松開,我要回去變人啦。”

陳眠生聞言微怔。

小貓兒要回去變人了。

斐顏剛變回人那天,她躺在床榻上的場景陳眠生還記得清清楚楚,某個畫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微眯了眯眼,手中力道無意識地松了松。

斐顏忙不疊抓住機會,迅速從他手裏鑽了出來。

在徹底溜走之前,還不忘拿尾巴在陳眠生手背上輕輕打了下。

臭流氓就是臭流氓。

明明都知道她是人了,還動不動捏她後頸。

她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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