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師尊,我把持不住啊……

黑兔脾氣極差,照着虞扶塵的手背就是一口,兩排血痕甚是惹眼,疼的他不得不縮回手來。

呸!漂亮個鬼啊,根本是只兇物!!

虞扶塵不動聲色瞪了兔子一眼,轉而翻臉如翻書,媚笑着朝向風長歡,看得那人後背一涼,退了一步。

“你這麽喜歡,不如收養□□寵了,要不要想個名字?”虞扶塵在他手心裏寫道。

風長歡若有所思望向正在林中漫步的白子,便在虞扶塵手上回了簡短的二字:“黑子。”

“……”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這人給他取表字會叫三花了,以後再有機會去昆侖,一定要幫他把腦子找回來,好好安上……

“……也成,黑子和白子,剛好湊成一對。”

他傷口冒出血珠,生着悶氣的風長歡見狀咬唇把黑子從膝蓋上推了下去,小東西很不情願的跳了幾步,眼裏映着風長歡捧着虞扶塵的手,滿是擔憂的場面。

再一次被他碰觸,虞扶塵覺着好不容易壓下的□□又有重燃的勢頭,趕忙縮手,傻笑幾聲擦去血跡,告訴那人只是一點小傷,并不礙事。

……老和尚生前為什麽只教他控制欲-念,卻不講明欲-望究竟為何物?

他現在心裏七上八下,不明白那是什麽,很怕自己是個與衆不同的怪物。

從前在佛宗,從未見過那些佛修有不雅之舉,一個個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什麽都極盡坦然。

可他呢?慌亂的就像個初入江湖,又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被保護的太好,金鐘罩覆在體外隔絕所有難以直面的不堪,以至于他安逸多年,對于碎裂開來,且愈加深刻的裂痕只有無措,不清楚如何修補,更不知該如何應對。

拜托誰都好,給他指條明路吧……

虞扶塵欲哭無淚,欲說還休。

難道要對風長歡實言相告,說他自己只要見了他就免不了心跳加快,蠢蠢欲動??

“放肆!你這登徒子,放開我師尊!!”

突如其來一聲怒喝,虞扶塵來不及躲閃,腦後再次被重擊。

還是那酒壺,還是那青包。

也還是明斯年。

滿面怒意,蓬亂的栗色長發都快直豎起來,還睡得衣衫不整。

活脫脫一只炸了毛,要與人拼命的橘貓。

“你聽我解釋,這個是……”

情況怪不得明斯年誤解,換作誰看到兩個男人手牽手含情相視,都會覺出一絲異樣,更何況那人還是明斯年的……師尊啊。

他有些慌,越亂越不知怎麽解釋。

半個時辰後,虞扶塵揉着被打腫了的眼眶,老老實實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不用見到明斯年的臉,只聽他的聲音都會讓虞扶塵感到身體各處痛的要命。

老大夫果然有一套,上手就是毫不留情一通推拿,幾乎要将他渾身的骨頭拆零碎了,再一一拼接回去,不死也要丢去大半條命,以至于明斯年在那之後只要靠近他方圓兩尺的範圍,虞扶塵都會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

“其實我……不讨厭你的,只是不想你與師尊走得太近,畢竟我才是他的徒弟。”

每當說些與他身份不符的話時,明斯年總會以手擋住額頭,不肯讓人看到他的神色。

沒人知曉,正是因自小遭遇滅門慘案,在不解、指責與詈罵中長大,他所要承擔的遠比虞扶塵多。

他沒了父母,世上再無疼愛他的人。順其自然拜入桃溪澗,本以為一葵祖師可以給予他缺失的關愛,但她是一門之長,很難心系一人,即使拼盡全力,甚至憑借過人的天賦奪得首席大弟子之位,最終得到的還是寥寥無幾。

與風長歡的相識,他就像得了救贖,只要接近,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所以他放下用以冰封內心的自傲與自矜,擁有了,便不想再拱手相讓。

可當虞扶塵拍着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對他說道:“別想獨占他,他遲早會是我的。但你可以适應着接受我,這樣以後在乎你的,就不只是他一人了。”

是了,他忘記了……這醜東西,也算是個人的。

而後二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起此事,回歸正題,試圖憑借虞扶塵的靈力替風長歡尋回散失在周身各處的碎片,借以重塑金丹,恢複靈力。

他對此不抱希望,畢竟傳言是天方夜譚,迄今為止還沒聽說哪門哪派的大仙能把碎裂的金丹恢複原狀,最多只有憑借過人毅力與半生精力再次凝結一枚內丹,取代先前的缺失。

明斯年的法子,八成是沒戲。

“需要我做什麽?”

“先看看你的靈相屬性,只要略施……”

還未說完,就見虞扶塵掌中騰起一道泛着金光的明火,力道之大,來不及閃避,硬是将明斯年逼退幾步,連周遭的各式雜物也被推出足有一丈遠的範圍。

“喂,你沒……”

虞扶塵本人也被失控的靈力一驚,見明斯年被打得措手不及,立即關切詢問,誰料身下的板凳也支撐不住如此強力,應聲倒塌。

“……事吧?”

明斯年毫無防備,胸前猝然受力,若不是在那人出手時借以退後半步,怕是這會兒已經人事不省了!

擦着嘴角滲出的血跡,他揉着疼痛難忍的胸口,相信對虞扶塵而言,剛剛那一招他的确只是意思了一下,并沒有動真格,氣場就強大至此……

可怕……

而比這更可怕的是,包括施法者虞扶塵本人在內,都被他難以控制的靈力掀翻在地,相比之下靈力最為薄弱,狀态也最接近凡人的風長歡卻依舊坐在原處,故作驚愕面對二人與周遭異狀。

他與一頭霧水的虞扶塵對視着,後者不知所措。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看來虛雲大師曾在你身上設下禁咒用以壓制你的靈力,可他圓寂之後,咒法随之失效,你失控也在情理之中。”

明斯年啐一口含血的唾沫,封住幾大血脈,俯身嘔着殘血。

“喂!你怎麽樣了?我……我沒想害你的。”

“知道,你只是控制不住……對吧?九重天的大仙。”

早在看到虞扶塵的靈相時,明斯年就猜到他身份不凡。

無相佛宗以修習佛法而練就心性,看似屬相為金,實則摻雜諸多修士的情感在其中,尚未修成正果時,或多或少都會顯出瑕玷,他卻是如此純粹……

以虛雲大師的思量,不肯收他,就不會傳授高深佛法以助他修煉,如此強大的力量,只能是與生俱來……除去九重天,還有什麽可能?

虞扶塵很是驚慌,他的力量從未失控至此。

“現在怎麽辦?”

“你力量失控,還是不用為妙,否則極易傷了師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在此之前,你的靈力也不受自己控制?”

“沒有,平日我與高階佛修無異,只是出招毫無章法罷了,與人比試也時常吃虧,挨了不少毒打。老和尚總是要我莫急莫急,卻什麽都不教我,會不會是走火入魔了?”

“你?還是虛雲大師?”明斯年白他一眼,邁開步子向一片狼藉的院子走去。

“速速收拾,我們要上路了。”

他說話時,虞扶塵正甩着糾纏不休,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他背後的風長歡,聽了這話有些詫異:

“不至于吧,打壞些物件也犯不上落跑,賠了不就結了?”

“你是豬腦子嗎!!既然你的力量是從九重天來,只要你動用靈力,縱使藏身天涯海角,玄機塔也能知曉你所在之處,你就不怕被找上門來嗎!!”

換作別的修士見了九重天的仙尊,都恨不得抱緊大腿給人舔鞋,只為受其點撥,早日得道升仙,超脫輪回之苦,明斯年則恰恰相反。

他對九重天嗤之以鼻,若不是被一葵祖師收養,或許一輩子也不會踏入仙門。

他承認對九重天懷有仇視之心,痛恨永遠高高在上,漠視人間疾苦,還将惡行說得冠冕堂皇的斯文敗類。

“現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先前對你有所隐瞞,不知現在解釋還來不來得及。我體內的蠱蟲,是步音樓與九陰島勾結所下的不假,但與桃源無關,與門派争鬥亦是無關,我……”

他卻覺得難以啓齒,猶豫良久,才托出實情:“我是被地網追殺,才會淪落至此。”

修界間存在天羅與地網兩大隐秘組織,前者聽令于九重天,後者則受命于玄機塔,勢力相互交織,麾下殺手大多是十二州精銳,所行之事無非是鎮壓惡行,還世間以公道。

早在十年前,風長歡堕仙成魔引來禍端時,天羅地網的存在就成了笑柄,更有甚者借此将矛頭直指旁觀浩劫而不施以援手的玄機塔與九重天,自那之後,兩個組織雙雙銷聲匿跡。

沒想到時至今日,還能聽到如此熟悉的名字。

“此地不可久留,耽擱下去遲早生事,我們必須盡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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