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文東最近替個朋友頂幾天酒吧調酒師的班,他剛到員工間準備換衣服,旁邊換班的同事靠在儲物櫃上和他聊天:“跟你說個笑話,我剛在吧臺遇上個帥哥,瞅我半天,我還以為他看上我了,操,還是我喜歡的型,我就他媽做作地擺了半天pose,那帥哥愣是沒開口。最後我忍不住了,心想我主動總行了吧,就說送他一杯酒,結果你猜怎麽着。”
文東說:“結果他是隐形眼鏡掉了,哈哈哈哈。”
同事虛勢踹他一腳:“滾!”又悻悻然地說,“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問我哪個飲料是不含酒精的。我說你看我半天就是想問這個啊?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
文東說:“光看名字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麽。”
倆人說了會兒笑,文東換好了衣服,就去前面開工了。結果他剛往吧臺一站,就愣了下:“臨哥?”
華臨也愣了下,沒想到這也能遇到文東……哦,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特別怪異的事兒,在酒吧裏遇到文東只是概率的事兒。
文東過去看了眼華臨面前的杯子,笑了起來:“剛在後面還說你呢,就是沒想到是你。”
華臨還是沒說話,低頭繼續喝他的碳酸飲料。
文東還要說話,旁邊有人點酒,就先過去招呼客人了。
華臨撇頭看文東調酒,花裏胡哨的,特刻意耍帥的感覺,但有一說一,确實也挺帥。
文東調好一杯酒放客人面前,剛聊兩句,餘光注意到華臨擱下錢離開了吧臺。他看了眼華臨的背影,收回目光,繼續和客人說笑。
剛剛第一眼看見華臨,文東有那麽一秒鐘的自作多情,以為華臨是來找他的。但轉瞬就清醒過來了,一是華臨看見他的表情也挺驚訝,二是他沒跟華臨說過自己最近在這調酒。
但很快文東又生出了另一種自作多情,他心想是不是為了他倆的事兒,華臨郁悶所以來酒吧消遣,以前他都沒見華臨來過酒吧的,華臨很少喝酒,也不喜歡這種地方。
雖然華臨沒說得那麽直接,但文東知道華臨覺得這種蹦迪酒吧是低俗的地方。用華臨的話來說,就叫低級趣味。
文東正想着,驚訝地看見華臨又回來了,見吧臺沒座位了就找了個小包沙發坐下,身邊一男的挨着他坐下,繼續笑着跟他不知道說着什麽。華臨的表情挺放松的,居然也願意跟那人聊。
文東心裏那股自作多情越來越濃了,還很震驚,他沒想到華臨能為了醋他做到這地步。平時華臨在群裏故意只跟其他人說話而放置他的意思,他能get。但那是群裏的人,現在這是個對華臨來說的陌生人吧,酒吧裏搭讪的,犧牲會不會太大了啊!
那男的文東認識,這酒吧的常客,也撩過文東,但文東不好這類型就沒下文。聽說算個精英,挺有錢的,快四十了,保養得還行,長得也還行,男女通吃,挺受歡迎的。
華臨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逛個酒吧遇到熟人的幾率這麽大,先有文東,他去上個洗手間的時間又遇上了師兄。
不過,其實說是“熟人”,也沒到那份兒上,這人雖然比華臨年紀大了五六歲,但因為華臨是跳級念書的,所以他只比華臨高兩屆,當時湊巧有過點交集,不深。現在這人說自己去年回的國,在同城一所醫學院任教。
但雖然不熟,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對方也還是一直表現得挺照顧自己的,所以這下子遇到了,華臨也挺願意和對方寒暄。
——一邊寒暄,華臨一邊在心裏慶幸這不是gay吧,不然就是社死現場。
聊着聊着,師兄下意識摸出來煙盒,想了想,笑着問華臨:“不介意吧?”
華臨看了眼桌上貼的标識,心想沒坐對位置,坐了不禁煙區,反正師兄不抽旁邊其他人也在抽,就說:“不介意。”
師兄把煙盒遞向他,問他要不要。
華臨本來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難得放縱一回,酒不敢喝,煙……就今晚抽抽,不至于馬上肺癌……不然幹坐着多尴尬啊。
于是他就十分放縱地接過了煙,正要問師兄要打火機,師兄已經打着了火,湊過來給華臨點。
華臨:“……”
是我過分敏感自戀想太多嗎?為什麽我內心的警鈴開始大作……
然後他對上師兄眼鏡後邊兒饒有趣味、充滿暗示性看着自己的眼神,确認了這不是錯覺。
這貨好像真的是想泡他。
啊啊啊啊啊我魅力這麽大的嗎為什麽又有人想泡我!好像我應該虛榮一點好像這代表我有魅力但是好像有的人容易被泡不是因為有魅力而是因為看起來容易被泡!我難道看起來很容易被泡到嗎?!
這麽一想就很難高興得起來!
華臨一邊在內心生草一邊思索找個什麽借口等會兒就走,但表面功夫還得做做,至少把這根煙抽完——完……完。
抽不完了。
确切地說,是抽不到了。
煙被人拿走了。
華臨扭頭看見文東站自己身後,笑吟吟地說:“臨哥你不是對這個牌子過敏嗎。”
華臨心想,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什麽牌子。
但他沒拆文東的臺,順着話說:“哦,沒注意。”
雖然沒人邀請,但文東特自然、特坦然地坐到了華臨身邊,笑着和華臨師兄打招呼,然後問:“認識?”
師兄看出氣氛不對了,微微挑眉,笑着說:“師兄弟。”又問,“你們也認識?”
文東說:“遠房親戚。”
華臨:“……”
那是挺遠的,五百年前都算不到一家的遠。
師兄完全不信文東這話,但也沒拆穿,笑了笑,低頭咬了根煙,給自己點上了。
文東回頭招呼過路的侍應生送酒過來,然後靠着沙發背,把剛從華臨手裏拿走的煙叼自己嘴裏,點着了抽一口,轉頭吐了煙,夾着煙的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條胳膊自然地搭到華臨身後的沙發背上,笑着和華臨那師兄聊起來:“昨天小兔過來,正好遇上你沒來,他讓我看到你了跟你說一聲,他有話跟你說。要不約個時間,要不我把他號碼給你。”
到這一步,華臨已經完全知道文東什麽意思了,也看出師兄也知道文東是什麽意思。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那他也懶得跟這倆傻缺社交了,低頭玩手機。
師兄看華臨這樣子,也知道沒戲了。說不上惱,甚至他還覺得有點好笑,看看華臨,又看看文東,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你跟他說随緣吧。大家都是出來玩兒的,當真就沒意思了,你說是吧。”
淦。多麽渣男的發言啊。
華臨擡起頭,正要說有事先走,渣男師兄先開口:“對了,華臨,說正經的,咱倆倒是真應該約個時間,有個事兒跟你說下,我這邊有個學生真挺不錯的,不然我也不特意跟你說了。看哪天我拿他資料給你看看。對了,我現在就能發他論文給你先看下。”
說着就掏出了手機。
華臨暫時收起了走的心思,和師兄加了個好友,然後點開對方發來的文檔,剛看到名字就有印象:“是你學生啊?我對他有印象,之前他有篇臨床方面的論文寫得挺好。”
“不是我帶的,我擦邊兒沾點光,哈哈哈。”師兄說,“那哪天叫上他吃個飯。”
華臨點頭:“行。”
師兄看了眼手表:“時候不早了,你作息應該要比我們正常多了吧,哈哈,我送你吧,這麽久沒見,路上再聊聊。”
華臨婉拒:“回頭吃飯再聊吧,我開車來的。”
師兄說:“哦,那敢情好,你送我吧,哈哈哈,我打車來的。”
華臨:“……”
我傻我就信。
但話說到這裏,也不好太直接拒絕,而且就送人回個家而已。華臨正要答應,文東在旁邊插了一句:“臨哥你酒駕不太好吧,最近好像查得挺嚴的。我來開吧。”
師兄忍俊不禁地看他:“哈哈哈哈你至于嗎!我能怎麽華臨啊?我今天真打車來的,我車昨天擦了下,送去修了。”
文東笑笑:“趙哥說笑了,臨哥剛真喝了點酒。他一個醫生,萬一酒駕被抓對個人形象不太好吧。”
師兄看華臨:“真喝了酒啊?”
華臨說:“喝了點。”看文東,“你不要調酒嗎?”
文東說:“今晚生意不怎麽樣,他們應付得來。”
先送華臨那師兄回去,然後文東開車送華臨。
華臨看着路邊的樹往後退,忽然轉過頭來問文東:“有煙嗎?”
文東說:“沒帶。”
華臨不拆穿他,只說:“那下去買包吧。”
文東把車停到一間小超市門口,拉住要下車的華臨:“臨哥,怎麽了?”
華臨平靜地說:“沒怎麽,就是想抽個煙,之前那煙不被你截了嗎。”
文東解釋:“酒吧裏別人遞東西能不要就不要,不是說你師兄有問題啊,就是以防萬一,小心點肯定沒錯兒。”
華臨看着他:“煙裏面能放什麽……那你不還是抽了?”
文東嬉皮笑臉地說:“我百毒不侵啊。”
華臨給他一個白眼:“松手,我去買煙。”
“我去吧。”文東說。
“那我也得下去抽,不然弄車裏全是味道。”華臨說。
文東這才松開他,跟他一起下車去買煙。
買了煙,倆人出了小超市,找了個空曠的地兒,華臨向文東伸手:“打火機。”
文東“啊”了一聲:“忘買了。”
“……差不多得了啊,我就配合到這了,打火機,給我。”華臨瞪他。
文東只好從衣兜裏摸出打火機給他,一邊解釋:“不是故意騙你啊,我今天帶的煙不好,怕你抽了剌嗓子。”
華臨沒說話,接過打火機給自己點着了,然後看着文東也點了一根在那抽。
倆人站在路燈底下抽着煙,一時都沒說話,看着路面上來來去去的車。
文東抽得快,又點了一根,然後轉頭看華臨,低聲問:“你知道姓薛的在跟你吧?”
華臨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幹不出別的來,你不用擔心。”
“這也太變态了。”文東說,“我怕他哪天上了頭,一下子沖動……”
“放心吧,他不敢。”華臨說着看向文東,說,“他比你還膽子小。”
“……”文東笑起來,“我又怎麽了,躺着也中槍。”
華臨把煙頭摁滅在身邊垃圾桶上的煙灰缸裏:“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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